那黑鹰划过一抹残影，残影被铁球撕碎，空中炸开一大片火焰和铁渣。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
秦欢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的爆炸，实在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对东厂厂卫使阴招。
天空雾海中露出半截船只，船只上有人群在大笑怒骂，只听有汉子骂道：“那死太监，爷爷的炮弹如何，有种的你别跑，看爷爷不把你屁股轰烂！”
秦欢望着天空云海的半截船只，以及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一对蝙蝠羽翼，惊声喃喃道：“龙姑娘，是幻觉么，我看到了什么，有船在天上飞吔！”
“幻你个头！”龙璃瞪着秦欢冷冷叱骂一句，复又脆声道：“是飞舟！”
秦欢回头冲她一笑，很是钦佩地说道：“龙姑娘果然见多识广！”
“哼！”龙璃抬起下巴懒得理他。
秦欢看得一呆，不禁脱口道：“你真好看！”
龙璃冷着脸不知如何回答，嘴唇动了动，宁静的内心不由泛出一丝窃喜。
“花言巧语，你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
她转过身去，不再与秦欢对视。
“哦对！”秦欢自愧不如地拍拍脑门，心想这都什么时候，还不如人家女子镇定，有心思管人家好不好看，那再好看还能保命不成！
古井边缘已被厚厚的一层冰霜覆盖，一只皮包骨头的手伸出来，五根手指长满了尖锐的指甲，指甲扣在冰层，划过几道沟壑。
……
第316章 盛宴（）
古井里爬出来一个“人”，暂且可以把它称作是一个人。
矮矮的个头，瘦骨嶙峋的身子，身上缠着一条条浸泡鲜血的布条，两条手臂拖在身前，长度达到了膝盖位置。
他光秃秃的头上挂着几丝零散的白发，头皮黑呜呜的，他脸颊深陷皮肤皱巴巴的，一对眼睛出奇的大，只是眼珠却蒙着一层白色的膜。
此时他正站在井口，弯着背在打量周围，嘴巴张开喘着细微的气息。
看了半响，他努力仰头，瞪着大眼珠，用鼻孔贪婪地呼吸几次。
无论他怎么仰头，他后背弯曲的脊梁却都无法挺直，就好像他整个人瘦得连背骨都弯曲了，同样他的膝盖也随时都弯着。
外表如此古怪的“人”，只怕寻常人看一眼就会吓得做噩梦。
秦欢望着出现在井边的怪人，愣了愣神，愕然道：“这就是水麒麟？”
秦欢扭头很是疑惑地看向龙璃，龙璃眼睛转了转，没有回答。
秦欢回过头来又看了眼那瘦骨嶙峋的怪人，暗暗道：这小怪物简直跟某种地下生物一样，外貌又丑又凶恶，一双眼睛像得了白内障，也不知他还能不能看见。
眼前的怪人，很难让秦欢相信刚才古井里传出的震动，居然会是由他造成。
这时那怪人似乎已经享受够了新鲜的空气，垂下头来，张开双臂，一脸怨毒地扫视周围一圈，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一百年，一百年，我忏悔也忏悔了，改过也改过了，你却偏偏不肯还我自由！”
“偏偏不肯！”怪人尖声厉啸，屈膝一蹦身影消失，瞬间出现在半空中，一把扯住老道脚踝，狠狠往下方冰面砸下。
老道正在抵抗围攻的冰蛇，猝不及防，登时被怪人拖着身子砸落下去，轰地一声砸碎冰层，满地冰渣碎裂炸开。
一声痛彻骨髓的惨叫传遍四方，只见那怪人扑向地面老道，挥手间三两下扯断其四肢，拧草人一眼，拽着老道头发提起来，一口撕咬掉对方脖颈一大块血肉，复又凑上去大口大口地吸食涌出来的鲜血。
他吸了几口之后，随手将半死不活的老道扔在地上，一脚踩下，宽大的脚掌踩西瓜一样，将那头颅踩扁。
怪人摸了摸嘴上血迹，仰头发出一声咆哮，刺耳的啸声冲破天际。
……
浑身发抖的秦欢站在院墙下，眼前发生的一幕，吓得他脸色苍白，额头一颗颗汗珠滑落犹不自知。
“死…死了！”
秦欢艰难地吞咽一口，颤颤地转身面向龙璃。
实力强悍的老道士，就这样被怪人撕成几块，残忍地杀死。
龙璃表情凝重地望着远处发出厉啸的怪人，沉声道：“域外凶人，披着人皮的野兽，野兽就是野兽，再怎么教，也做不了人！”
秦欢脸皮抽搐一下，刚刚那一幕刺激得他脑海中一片空白，虽然他也杀过人，可他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手段。
“怎…怎么办？”慌了神的秦欢，下意识地问道。
龙璃表情古怪地看向秦欢，蹙眉道：“你体质特殊，身上有至刚至阳的朱果气息，为何要怕它，万物对立不失平衡，你是他的克星，不应该惧怕才对！”
秦欢苦着脸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放出来的，该怎么办，别问我！”龙璃事不关己地站在那儿，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落得老道一样的下场。
木廊上，两名黑袍壮汉分别冲向两边，停在端木龙和端木俊才两位王族后人身旁，传音细语几句。
秃顶僧人和短发武士将护在身边的人，交给那二人，只见那黑袍壮汉一手提着王族后人，一手按住金属腰带。
齿轮和机栝的声音响起，黑袍壮汉身后钻出一对薄如蝉翼的金属羽翼，便见他催动真气时，身后一对机甲羽翼开始扑动，带着他腾空而去。
沈宅上空，两个鸟人带着两位小王爷飞向雾海，雾海里楼船上射出几颗脸盆大的火焰铁球。
短发武士望着端木俊才被人带走，脸上紧张之色松缓几分，低下头看向院中。
南苦提着佛珠，单手合十站在一根冰刺上，僧袍飘荡，咧嘴狞笑道：“阿弥陀佛，你这畜生，归佛爷我了！”
木廊上方，两道身影同时掠空而过，朝下方冰层上的怪人冲去。
一者浑身笼罩金光，一者双臂火焰缠绕，各都散发出强大无比的真气威压。
秦欢站在原地不敢乱动，龙璃也不催促他，选择跟秦欢一样旁观。
庭院四处被冰层覆盖，整个沈宅宛若一座******宫，寒雾缭绕幻丽极了。
便在如此如梦似幻的冰雪世界里，一团烈火和一团金光，以雷霆之势撞向古井边的怪人。
仰天长啸的怪人猛一低头，双臂朝两边推出。
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机和力量瞬间碰撞，金光中南苦一拳打在怪人右掌，火焰里短发武士一拳打在怪人左掌。
整个世界呈现出短暂的寂静，秦欢心提到了嗓子眼，龙璃眼中泛出一丝异色。
便在下一瞬，三种力量同时爆发。
三人脚下冰层破碎，爆起一团冰渣寒雾，滚滚涌动的劲气席卷着寒雾和冰渣，升腾形成一圈烟雾巨浪瞬间荡开。
遍地冰层被气浪撕裂掀起，连带着一块块砖石草皮也被扯出，卷成一股数丈方圆的龙卷风。
龙璃一把抓住秦欢肩膀飞向虚空，远离那风暴袭来的撕扯之力。
转眼间，整个庭院都开始瓦解，木廊崩塌瓦砾乱飞。
� 狂风卷动风暴之中，三道身影速度快到极致不断闪现开来，怪人以一敌二，不时畅快地大笑两声。
龙璃提着秦欢飞在数十米高的虚空中，秦欢望着下方卷动的风暴，心神前所未有的悸动。
“这就是先天武者，这就是真正的先天！”
秦欢喃喃自语，他感觉体内沉寂的热血在苏醒，他头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的力量居然如此弱小，与他们相比，他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秦欢脸上的痴迷之色落入龙璃眼中，少女柳眉一蹙，心道这家伙莫不是被吓傻了？
“喂，你没事吧？”龙璃展臂飘飞间，冷冷问道。
秦欢听得呼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置身虚空数十米之上！
他都差点忘了，他是有些恐高的！
“我靠！”秦欢惊得大叫一声，连忙手足并用抱住龙璃。
“混蛋你干什么！”
龙璃没想到秦欢会对她做出如此轻薄举动，登时心神一乱，真气催动不及，去势一顿，带着秦欢一下子坠向下方。
一股股巨浪流火蔓延沈宅，院落巷道尽数被火浪吞没，一片片木屋被高温烘烤下，滚滚青烟冒起，火势渐渐引发，四面八方形成火海，火海中赤红的岩浆奔涌激荡。
秦欢抱着龙璃翻滚在虚空中，乱了内息的龙璃也吓得不知所措。
那一颗通明的纯洁剑心出现裂痕，她再也无法保持无情无欲的剑术境界。
……
第317章 炼佛（）
“姑奶奶你快飞啊，你干什么呢？”
秦欢急得大叫连连，搂着少女柔软的身子，越是害怕他便抱得越紧。
翻转坠落，龙璃俏脸嫣红地瞪着秦欢，眼看距离下方火海越来越近，她虽焦急不已，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感觉被他搂着身子，浑身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
“我靠一个个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们行不行啊！”
秦欢没心思去享受暧昧，此刻他一心只想活命。
距离涌动的岩浆还剩十多米，一眨眼的功夫，自己就会坠入其中，然后被烧成灰。
扑腾而来的热气，远远的，就能感受到惊人的温度。
“你爷爷的被你害死了！”
秦欢满脸不甘地扫了眼龙璃，翻滚中，他抱着龙璃横空一旋身，将自己背对下方，双掌运力一推，把龙璃推向虚空。
“不要！”
少女下意识地呼喊一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秦欢。
秦欢扭身一头冲向下方火海，半空中手一挥拖拽出一把大刀，一刀斩落。
借力滞空的龙璃，瞪大美目盯着下方，视线中的身影被赤红的岩浆吞没。
“秦欢！”
少女发出一声凄厉不舍的呼喊，纯净无暇的眼眸里滑落一滴泪珠。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见对方为了她舍弃性命，她便忍不住会伤心。
她从小就见不得旁人受苦受罪，哪怕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哪怕对方是个罪大恶极的凶恶之徒。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从她拜入剑斋，也或许是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责骂。
她开始变得冷漠无情，开始厌恶那些美好的东西，因为越是美好，失去时，便越是痛苦。
于是她遵从师尊的引导，让自己不再对世间万物动心动情。
此刻那十年所学，全都土崩瓦解，她感受到被人保护的喜悦，感受到愧疚，感受失去的悲伤，感受到恼怒。
所有被封闭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苏醒。
“傻子！”
少女惨然一笑，笑容轻松极了。
火海岩流中，秦欢整个人陷落下去，滚烫的热意铺天盖地涌来，周身衣袍瞬间被点燃又熄灭又点燃。
痛苦的嘶吼从岩浆中发出，秦欢挥刀胡乱劈砍，只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烧成灰烬，即便如此，他却不肯放弃反抗和挣扎。
流火灼烧衣袍，诡异的衣袍飞快地愈合，火焰也一股奇怪的力量浇灭。
秦欢挥着刀扑腾在火海中，不到几个呼吸，刀被融化只剩下刀柄，滚烫的刀柄被他丢弃。
还好这岩浆火海并不深，没有淹没他的脑袋，只淹至胸口位置，否则此刻秦欢早已被活生生烧死。
齐胸以下身体都被衣袍护住，即便如此身体也被烫得难受无比，皮肉似乎都快要裂开一样。
没了刀，秦欢不敢再扑腾，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就那样站在岩浆火海中。
覆盖全身的衣袍正在不断抵抗高温，秦欢只能祈祷它别被烧毁。
可衣物又如何抵挡得住烈火的焚烧呢？
秦欢瞪大眼睛，目光绝望极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打死自己，也不愿承受被丢入熔炉里炙烤的痛苦。
可衣袍却还是没损坏，愈合的速度始终能跟上破损的速度。
他不想死，无论活着多么艰难，他都想活下去，所以他只能选择咬牙坚持，期待奇迹的出现。
举起双臂的秦欢屹立在翻腾的岩浆火海中，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双眼冷漠地盯着这个世界。
“有种你就烧死我！”
强忍着痛苦，沙哑地喃喃一句。
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每一秒都在经受非人的折磨，身体几乎快要被高温给煮熟了，衣袍下一寸寸皮肉在脱落。
满头黑发已被烧得精光，头皮灼烧得裂开一条条血丝，脸庞也被烤得焦灼裂开。
“来啊！烧死我啊！老子不怕！”
秦欢举着双臂仰头怒视穹天。
露出来的左手被一团黑光覆盖，右手裂开的皮肉卷起，血液流出又被烤干。
秦欢张大嘴拼命地呼吸，催动丹田真气朝头顶汇聚试图抵抗高温炙烤。
火海中已不知过了多久，痛苦席卷每一寸血肉。
脑袋被烤得晕乎乎的，视线一阵昏暗一阵光明，眼前赤红一片，眼泪熏得不住流出来。
浑浑噩噩中，秦欢仿佛看见天空中的那一团雾海，变成了一尊大佛。
大佛双手合十俯视众生，佛像的脸渐渐清晰，变成了南袈的脸。
秦欢目光颤动，布满干裂血痕的脸，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老和尚，你来接我了吗？”
大佛沉默不语，只神态安静祥和地望着秦欢。
“可我现在还不想死啊！”秦欢举着双臂，艰难地喃喃道。
佛像点了点头，涣散开来，中间出现一朵莲花，火焰燃烧的莲花。
秦欢望着那眼熟的莲花，若有有所悟，下意识扭头看向右手。
只见他右手虎口位置还有一块皮肤是完好无损的，皮肤有一朵红莲。
望着那红莲，冥冥中仿佛有人在慈和地问他：可愿皈依我佛？可愿？
秦欢眼珠晃了晃，轻叹一声，举起的双臂慢慢放下，与身前合十。
善哉！善哉！
雾海中的红莲消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样。
就在他完全不去抵抗佛之一字时，双手合十立在岩浆火海中的秦欢，心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右手虎口处，红莲花纹开始转动，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团火焰漩涡，漩涡中形成一股吸力，飞快地吸取周围流火。
火海中无数的火焰朝秦欢汇聚，淹没了他的身影。
秦欢感觉右手虎口涌入一股强烈无比的生机，这股生机顺着手臂，朝他体内涌去。
就仿佛干涸裂开的大地，突然间淌来一条清澈冰凉的溪流。
于是万物复苏，一念之间，沧海桑田！
秦欢双目神光温和，只感觉全身焚毁裂开的皮肉，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被火海灼烧的衣袍，经过一次又一次的破损愈合之后，颜色逐渐变得青白相间，布质也变得柔软光滑。
远处有风吹拂过来，秦欢若有所察，浓密的剑眉挑了挑。
被一大团流火围住，秦欢却感受不到过多的痛苦，也许是虎口位置用来的强大生机，压过了痛苦，愈合的速度已经超过了毁灭的速度。
真气自行返入丹田中，气若游龙，游荡在丹田里，一圈一圈地游动。
秦欢下意识闭上双目，身体慢慢飘起，飘在了涌动的岩浆火海表面，盘腿盘起，双手合十，周身青白相间的衣袍丝毫无损。
“如是我闻，尘埃落尽，佛禅又如何？”
秦欢喃喃皱眉喃喃自语一句。
黑暗中，有一点亮光浮现，微弱的亮光被黑暗衬托得耀眼无比。
原来，那亮光居然是个秃头，好亮的光头！
“徒儿，当你见佛遇莲时，为师恐怕已遭不测，从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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