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回过神趴在胖墩肩上,扭头看去,只见一辆华美马车疾驰而去,溅起一路的雪花。
“放我下来。”秦欢拍拍他肩膀。
石宝儿将秦欢放下,拍了拍秦欢衣袍,稚声道:“公子您没事吧?”
秦欢摇摇头,指了指马车消失的方向问道:“那是何人,竟敢在闹市如此行车?”
石宝儿挠了挠头,傻笑道:“好像是王府的马车,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某位王孙吧!”
王府马车,那算了,惹不起。
秦欢暗暗骂了两句,转身便打算继续前行。
刚一转身,迎面便撞上了一道人影。
“抱歉抱歉!”秦欢扶着对方肩膀连忙道歉。
话才说完,秦欢脸色顿时呆住了。
只见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一袭黑色收腰长裙,裙袍上绣着许多金色的花纹。
少女容貌甚是美丽,白嫩的小脸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之色。
她望着秦欢,神态间似怒非怒,似笑非笑。
“凝…香!”
秦欢结结巴巴地低声喊了一句,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双肩,忙扭头看了眼四周。
看罢周围行人,秦欢回过头无比焦急地小声问道:“你疯啦,你来此地做什么?”
凝香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背着手嗔怒道:“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
“不是,你……”
这大街上行人众多,秦欢一时也不好将心中忧虑说出,只好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又对石宝儿叫道:“赶紧带我们回桂花巷。”
石宝儿见他神色急切,便跑上前去喊道:“公子跟紧我。”
秦欢拉着凝香的柔荑,跟在石宝儿身后一路飞奔,三人飞快地穿过街市,跑向一条巷子里。
“你可真是胆大包天,金陵也敢来。”
前行中,秦欢皱眉叫道。
凝香撇嘴很是不满地还嘴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本姑娘不敢去的地方,区区金陵而已,本姑娘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呵呵!”秦欢干笑两声。
不多时,三人绕过一条条巷子,回到了酒肆所在的深巷里。
秦欢顿足站在雪地,朝石宝儿摆了摆头道:“你先回去,我跟这位漂亮姐姐说会儿话。”
“哦。”石宝儿很听话,几步一回头地走向了酒肆。
秦欢扫了眼巷子两旁,周围寂静无声,也无人来往进出。
“喂,还没握够啊!”凝香语声微怒地朝秦欢喊道。
秦欢忙松开她的手,说了声抱歉。
凝香背着手偏过头去,似还在不满秦欢刚刚的行为。
“你来这儿干什么?”秦欢一脸烦躁地问道。
凝香斜睨他一眼,冷冷道:“越发放肆了,注意你的态度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秦欢很是无奈地笑了笑,长话短说,将沈家庄一行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凝香听完后,面向秦欢来,打量了他一遍,似笑非笑地问道:“所以,你是打算帮我呢,还是要我交出割鹿刀呢?”
“我……”秦欢正想回答。
凝香怒色道:“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当时我就让你杀了沈玉楼夺走割鹿刀,此刀对我有大用处,无论如何,现在我也不会把它交出去!”
秦欢抿了抿嘴,皱眉道:“你这样做的后果考虑过么?”
凝香冷冷一哼,娇声道:“无所谓,来多少我便杀多少,反正他们也看我不顺眼。”
秦欢眼珠转了转,心知她是个暴脾气,苦笑着好声好气地说道:“是,你本事大,可想没想过,一旦你杀了那些人,就会招来整个南武林的无尽追杀。”
“我才不怕!”凝香不屑一顾地说道。
秦欢沉默了半响,轻声道:“那我呢,我怎么办,你若有难,我自当拼了命帮你,可以我现在的能力,除了害得所有人陪葬以外,还会有更好的结局么?”
听秦欢这样说,凝香心中一软,但仍旧冷着脸怒道:“谁让你帮我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我不稀罕,你好生待着就是,反正你之前也丢下我不管一次了,多一次也无妨。”
“我那是丢下你不管吗,你讲不讲道理了?”秦欢也被她这般钻牛角弄得火大,拍手叫道:“我当时中了寒毒自身难保,前往江都完成卷轴使命,又惹来一大堆麻烦,我如何敢去找你?”
凝香嘟了嘟嘴,暗自窃喜,语气弱了几分,“那后来呢,你为何不肯随我回玄女宗?”
“回玄女宗,你何时让我跟你回玄女宗了?”秦欢愣愣地望着她。
凝香这才想起来,之前她是用另一个身份和秦欢说话。
……
第221章 争吵()
她强撑着怒容不肯在秦欢面前,表现出丝毫软弱的姿态,冷冷道:“那现在呢,我若让你跟我走,你肯么?”
说话时,她一双盈盈美目盯向了秦欢明亮的眼睛。
秦欢极少去仔细打量凝香,亦或者去打量旁人,他认为这样会显得冒昧。
此番他与那双美丽的眼睛对上,他能感觉出这女人眼中的一丝柔软,可更多的,却是冷漠和憎恨。
不知道在恨谁,也许是她面前的秦欢,也许旁的人。
视线一触即分,秦欢扭开头,不愿去凝视那双美丽的眼睛,驭刀经不由自主的运转起来,掐灭了他内心浮起的一丝悸动。
“我脱不了身,眼下的蛟龙帮,我放不下。”秦欢淡淡道。
“是吗?”凝香冷笑,神色讥讽道:“是放不下权势,还是你费尽心思抢来的帮主之位?”
秦欢浓眉一皱,表情不悦地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凝香面带冷笑重复一句,“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不待秦欢开口,凝香怒声道:“杀人,灭门,坑害,夺权,你可曾回头看看,有多少人因为你家破人亡了!”
这一通话,勾起了秦欢刻意回避的一些记忆。
混沌的内心世界里,驭刀图上,黑白分明的刀,黑色一面黑气隐隐浓烈了一分。
他心中莫名地钻出一股戾气,秦欢脸色一怒瞪向凝香,挥手大喝道:“这他吗能怪我吗,是他们自己找死!”
凝香被面带怒容眼神凶厉的秦欢,吼得身子一颤,神色怔了怔,诧异地望着秦欢,没想到三言两语就会刺激得秦欢发怒。
秦欢见她怔然的模样,心中微有些愧疚,转过身去,轻声道:“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很烦!”
以前的秦欢性子温和,极少会因为口角之争而对人发怒,但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变得有些喜怒无常。
“你很烦就对我发火吗?”回过神来,凝香娇声叫道,说话时上前来狠狠踹了秦欢一脚还不解气,又用力掐了他肩膀几下。
秦欢不躲避也不阻止,任由她发泄怒火。
过了半响,凝香才松开手狠狠一挥袖袍,冷哼一声转过去背对着秦欢。
秦欢侧身看向那道倩影,放低了姿态,柔声道:“把割鹿刀还回去好不好!”
“绝无可能。”凝香冷冷道。
秦欢张了张嘴,心中思量着自己肩上的担子,还有所系的无数人生存下去的道路。
此时这等局面,他若有点脑筋,就绝不该去掺和割鹿刀这桩恩怨。
“你到底我怎样才肯把刀还给人家?”秦欢低声问她。
凝香愣了愣,仍旧背对着秦欢,嘟了嘟嘴,烦躁地一甩手,“不是你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你说啊,眼前的局面如此凶险,你若执意不还刀,沈家岂会放过你。”
秦欢温言细语地说。
凝香冷笑一声,肆无忌惮地说道:“我不在乎,谁敢来抢我就杀谁,这刀,老娘要定了!”
“你……”
秦欢伸手指了指凝香,左说右说这女人就是咬定了不肯还,秦欢心中已有些烦怒起来。
想发怒又只能忍住,秦欢咬了咬牙,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
“这不是你的,你拿着做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我以后帮你找行不行?”
秦欢苦口婆心地说道。
这番话听得凝香心中微微欣喜,抬着下巴冷哼道:“我等不了以后。”
话已说尽,秦欢从未对哪个女人如此服软过,若非凝香对他有大恩,再者当初红楼又因自己的过失,而导致那么多人白白死掉,秦欢根本不会对她这样。
“既如此,那你保重。”
秦欢扭头拱了拱手,转身大步走向前方酒肆。
凝香侧身看向风雪中的背影,神色变得有些失落,俏丽冷然的脸,复又浮现出一抹怒容,低声嗤笑道:“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些忘恩负义之徒,说得那么好听,不过糊弄人的鬼话而已!”
回到酒肆的秦欢脸色阴沉极了,大步走进来坐在木桌前,叫道:“石安,给我来两壶最烈的酒。”
乔不归一直在酒肆等候,扫了眼秦欢的脸色,转头跟石安递了个眼神。
石安当即转身去酒架上取了些酒,抱着酒坛行至炉灶旁取下酒具温酒。
石宝儿撅着屁股蹲在一旁,石安低声问了他几句,石宝儿憨傻地说道:“我也不知公子为何发怒,刚刚公子在外面见了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石安扭头与乔不归对视一眼。
站在木柱下的乔不归,走到秦欢所在的桌子对面坐下,微笑道:“出啥事儿了,脸色这么难看?”
秦欢怒色稍缓,抬起头嘿嘿地笑了笑,一脸轻松地挥手道:“没事,放心我能搞定。”
乔不归见状,皱眉担忧地说道:“有什么麻烦你要知会我,此番老夫随行,便是为了帮你解决难题,你无需顾虑太多。”
“明白明白。”秦欢笑哈哈地点点头。
帮我,如何帮我,这次你们谁也帮不了我,也不能帮我!
脸上笑得轻松,心底却沉重极了。
乔不归见秦欢不肯说,便不再多问什么,只叹了叹气道:“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众兄弟都在盼着你带领大家闯出一番天地来,你可莫要行差踏错。”
秦欢眼珠转了转,点头轻“嗯”一声。
“待到蛟龙帮势力扩大到了一定程度,便是我丐帮弟子洗脱身份之时,眼下切不可图一时之快,能忍则忍。”
虽不知内情,乔不归还是很怕秦欢乱来,便悉心对他说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蠢,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秦欢苦笑着摆了摆手。
乔不归只好起身走向别处去。
有些道理大家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却屈指可数。
半响后,石安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好炒了一盘花生米放在桌上。
父子二人和乔不归坐在不远处的酒柜下,望着秦欢自饮自斟。
“他其实很讨厌喝酒。”乔不归低声说道。
“那公子为何……”石安疑惑地指了指秦欢。
乔不归道:“可能是遇上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了。”
秦欢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苍白的脸已略显酡红,清晰的脑袋也渐渐模糊。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畜生,是因为他们懂得什么叫做情义、道义、仁义,他们有着明确是非观念,他们会因为做错事而遭受内心的谴责,他们有着丰富的内心情感。
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冷血无情,有些人看似无情,实则是用另一种借口在欺骗自己。
有人成功骗到了自己,于是走向了邪恶的道路,而那些骗不了内心的人,就只能顺从初心。
还有一种人,则是挣扎在灰色地带,往左是恶,往右是善,没有绝对的善与恶。
秦欢一直在回避善与恶,他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他不需要用任何理由和借口来澄清自己。
……
第222章 再见()
宿醉后很是难受,秦欢记不得什么时候喝醉的,也记不得如何躺在了床上,更记不清是谁在他耳边说着模模糊糊的话语。
脑袋还有些昏沉,躺在木床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秦欢睁开眼睛,呆呆望着上方的白纱罩子。
“醒啦?”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
秦欢心中一惊,扭头看向床弦。
凝香趴在那儿,单手撑着下巴,笑嘻嘻地望着秦欢。
秦欢吓了一跳,忙缩起身裹着被子看了眼屋子周围,惊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凝香撇了撇嘴,起身揉了揉肩膀,扭着腰肢,没好气地说道:“昨日你在酒肆喝醉了,是我把你带入客栈的,你都忘了么?”
秦欢看了她一眼,提着棉被问道:“乔不归呢,他们干什么去了?”
说罢又皱眉道:“你一个姑娘家躺在这儿羞不羞的,赶紧出去。”
“嘁,我都不在乎你矫情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凝香俏脸含怒地说道。
“我是为你的名节着想,你可别不识好人心。”秦欢靠在那儿还嘴道。
凝香娇笑两声,突地冲来趴在床上,仰着头笑嘻嘻地看向秦欢。
秦欢也不知为何吓得内心一阵悬起,生怕她胡来。
“唉,你便如此在乎我吗?”她挑了挑眉,趴在被子上瞪大美目盯着秦欢。
啥意思?
秦欢愣了愣神,思量间,支吾道:“昨夜我喝多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别当真。”
说着秦欢伸手推着她额头将她推远一点,“你别凑这么近,这样不好。”
凝香被秦欢这孩子般的举动,逗弄得咯咯一笑,坐回去揉了揉额头,目光柔和地望着秦欢。
“唉,你这么害怕女人靠近,以前是不是被女人坑过啊?”
凝香笑盈盈地问秦欢。
秦欢表情一呆,听她这一说,秦欢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自己似乎都对漂亮的女人有种莫名的畏惧,从不会对其产生男人该有的冲动。
秦欢敢确定自己那方面没问题,见到一些单纯善良的女子,也会有意动的时候。
“不知道,以前的事儿,我都想不起来了。”
秦欢喃喃一句,掀开被子见衣袍还穿着,便下床穿好靴子,理了理衣袍。
“想不起来,难道你降落时撞坏了脑子,失忆啦?”
凝香打量着秦欢,取笑他一句。
秦欢站在床前怔了半响,点点头道:“好像是这么个情况。”
“嘁,你就骗我吧!”凝香撇了撇嘴,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
秦欢回过神来,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转动目光看向门帘外间的小厅,茶桌上放了茶具。
行过去掀开珠帘,正打算走过去倒一杯茶喝,却见左边窗户口站着一个人。
秦欢顿住脚步,左手下意识捏紧,沉声道:“谁?”
这人身材高挑,穿一身漆黑的长衫,乌发披散,背着双手,正在观赏窗户外的金陵雪景。
听得声响,此人慢慢地转身回头,面向秦欢。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秦欢表情登时呆住了。
乌发披散,光滑白皙的鹅蛋脸,脸上两边各有一道交错的十字血色刀痕,显得那张还算美丽的脸,变得有些吓人。
她的神情很是冷漠,但看向秦欢的眼神,却透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秦欢,别来无恙!”
一袭黑袍的刀疤女子,声音低沉而沙哑地说道。
秦欢松开珠帘,双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又仔细看了几眼刀疤女子。
“不是幻觉!”秦欢呆呆的自语一句。
这时凝香走了过来,拍拍秦欢肩膀,挽着秦欢,懒懒道:“怎地,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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