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珊没有说话,目光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我的死活或许跟你没有关系,但是子谦呢?”她反问,“你知不知道,子谦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而且这次比上次更加严重了!”
顿时,罗珊惊讶的叫起来,“子谦,子谦怎么了?!”
“你说呢?”江夏慢条斯理的放下袖子遮住伤口,“你以为你出来认罪,这件事就结束了,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了么?就能太平下去了?不会的,凶手既然没有达到目的,也没有得到制裁,只会再次行动,如果你还坚持这样,我也不知道,霍子谦还有没有再一次的命!”
眼看他要走,罗珊焦急的叫道,“你等等!”他吐岁弟。
江夏站住,缓缓转身,看到她满脸心焦,“你说清楚,子谦到底怎么了?”
“住院了。就这么简单。”江夏说,“你还是不肯说出真凶是谁吗?”
唇瓣颤抖着,欲言又止,终究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你走吧!”她挥了挥手,叹口气。
江夏怔了怔,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急成这样了,还是没有说。
不过事已至此,在逼问下去,只怕也没有结果了,她是铁了心的不肯说出来。
只得离开,罗珊也没有再拦她,回头看时,呆坐在那里,整个人都苍老了。
…………
…………
江夏没有去看霍子谦,她相信,这个时候他也一定不会想看见自己的,只不过没想到,两人居然落得这样的结果。
从新闻里陆陆续续得知,他已经醒来了,不过情况还是不太稳定,虽然之前的重创没有要他的命,到底还是伤到了心脉,现在情绪一激动,就会影响。
而霍氏,已经乱成了一团。
上上下下,别墅楼盘的销售成空,影响了整个局势。毕竟霍氏近两年来的重心都在这上面,霍子谦投入了大量的心血,可谓是志在必得的,却没想到,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代价,太大了!
霍氏现在不仅仅是楼盘积压卖不出去,以及客户闹着退款赔偿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资金链的断开。
本来霍氏的流动资金绝对不少,可由于前阵子江氏的无底洞亏进去了不少,所以存余就不是很多了,而这世道,原本就是墙倒众人推,雪中送炭不常见,落井下石太平常。
银行的高额利息,供货商的催款,以及种种事端都涌了上来,焦头烂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的坏事好像一股脑的都来了。
江夏默默的坐,默默的看。
看着电视里的霍子谦昏沉沉被拍摄,看着媒体偶尔抓拍到薄暮景的背影,景秋集团似乎一跃成为江氏最强大的,据说那些墓地的销售非常的好,甚至带动了周边的绿化开发等等。
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气息,一旁是死气沉沉,一旁则是蒸蒸日上如日中天。
直到此刻,江夏才完全相信他的厉害,更加明白他那句“未必了”是什么意思。
眼看着或许墓地暂时是赔钱的,但是长远看来,绝对是不会亏本的,总是有人要过世,总是有人要下葬,当这块陵园成为市里的招牌性陵园,那所有人的归宿,都将长眠在那。
而如果霍氏倒了,全面清盘接手的,也必然是他,所以怎么会亏呢?这一仗,他赢得大发了!
最近霍子谦病的厉害,便由霍子康接手公司的全盘事务,霍子业也帮忙,却毕竟没有太接触到公司的核心文件,手忙脚乱,大决策,还是需要去医院请示霍子谦的。
霍家的主心骨,似乎一夜之间就被抽掉了。
霍子业,也没有工夫再过来找她探讨关于凶手的事,相比眼下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爸,这就是你口中的,他来复仇了。”看着电视机,江夏淡淡的说,“如果他的目标是霍家,你为什么要那么怕?还是说,真正的凶手,是你?”
俯低身子,她在他耳畔轻声的说。
江明诚浑身震了一下,闭上眼,叹息从喉咙间逸了出来,“报应。”
“薄家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江夏又问。
她听展颜提起过,薄家夫妇遇害以后,薄家起了一场大火,然后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了,而薄暮秋,就是在那个时候吓出精神问题的。
“不是……我。”颤巍巍的,江明诚说,“人都……已经死了,还……计较什么。”
轻叹一声,他经过这些日子,已经被磨砺的没有半点脾气,就是一个垂暮的老人了。
“死了?”怔了怔,江夏想了一下,“难道当年的幕后主使是霍叔叔?”
对这个霍叔叔,隐约还是有印象的,他总是看到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和善,可不知道为什么,打小她就不太喜欢,就算他给自己买很多的玩具和糖果,也还是不喜欢他。
前两天是生病去世了,然后霍家的家业就留给了罗珊,以及霍家的三个儿子。人都已经死了,是说他么?
“报应啊报应……”反反复复这一句话,江明诚目光呆滞,似乎也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江夏心忖,如果真是这样,那薄暮景的目的,还有谁?霍氏已经差不多垮了,如同摧枯拉朽,再来一把定然也就毁了,那他到底要达到怎么样,才算报了仇?让霍家的三兄弟都偿命么?
不知为什么,后脊梁直生寒,她忽地站起身,却又僵在原地,不知道想要去做什么。
“江小姐,江小姐,你妹妹不行了!”
平时她交代过,大夫都不会当着江明诚的面去替江雪,或许现在是紧急情况,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开门唤了一声,就匆匆跑过去。
下意识的,江夏拔腿就跑,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床上的江明诚,他虽然面容还是呆滞的,可眼睛里分明有着哀痛。
顿足一下,江夏还是转身去了江雪的病房。
大夫正在抢救,就看到血压急速的下降,心电图也是很不稳定,上下波动起伏着,江雪的脸上套着氧气罩,那边大夫跟护士都是一脸紧张,有条不紊的实施抢救。
她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在看。
江雪的胸口不停起伏,看着她,江夏忽然什么恨意都没了,人生死一遭,她说不清此刻那复杂的感觉。
不自觉的抠紧手指,她事实上,也并不希望江雪就这样死了。
在重重的一下之后,江夏看到大夫摇了摇头,然后摘下了口罩,接着就看到心电图上成了一条直线,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门打开了,大夫走出来,“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多么熟悉的话,可是却是第一次听到,心中,居然是有些哀痛的。
缓步走进去,看着紧闭着眼睛,仿若在沉睡的江雪,江夏站定。
她是,真的死了么?还是只不过睡着而已?
醒过来还会嚣张的跟她说,江夏,你凭什么比我幸运那么多!江夏,我就是要抢走你的一切!
可是,不会了!她心里明白,再也不会了。
这个心里妒恨了她一辈子,跟她争了一辈子的妹妹,终究是再不会醒来了。
“江雪,你再也不用跟我抢了。你也不用再恨了!”她轻声的说。
一旁的大夫道,“江小姐请节哀!”
就有人过来将白布盖上,看着她的脸缓缓的被遮住,江夏心头一紧,“怎么会?”
“突发的紧急性心脏衰竭,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我们初步判断,可能跟体内的胎儿发育也有关系。当然,这只是初步推测,具体的,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大夫说道。
江夏点了点头,退了一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病房的,可是面对着江明诚,她混沌的脑壳忽然又清醒了起来,“爸!”
江明诚看着她,眼神有些迫切,抿了抿唇,江夏决定还是告诉他真相,毕竟,也是瞒不了多久的。
“爸!”她顿了顿,声音有点哽咽,“江雪她……去了。”
说的很婉转,但是也绝对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江明诚整个人身体一僵,唇瓣颤了颤,终究什么都没说。
想来想去,江夏都觉得这件事没有告诉霍子谦的必要了,他自己现在都已经那个情况了,更何况,她觉得他也并不关心江雪的死活。
江家这边在筹备丧事,霍家那边也是极为不太平。
每日里在医院也不得消停,记者来来回回不辞劳苦的跑,就为了挖到最新的新闻,霍子谦都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还要应付各类文件。
这日,他终于爆发了。
一叠的文件啪的都砸在了霍子康和霍子业的身上,“你们都是死的吗?这些都不会处理,什么都要我来,我来!我要是真的死了呢?你们就称心如意了,是不是?”
眉头皱了皱,霍子康没有说话,霍子业却是登时翻了脸,往前走了两步,抹掉脸上沾到的纸张,他说,“你要是真的早点死了,也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么?若不是妈宠着你,什么都依着你,什么都给你,你以为你算什么?”
一把揪起了霍子谦的衣领,霍子业恶狠狠的说,“那把刀子如果是我捅进去的,我一定分毫不差。你真是命大啊,可你看看,你把霍家都害成了什么样子?”
被他揪住衣领,霍子谦几乎喘不过气来,本来身体就不是很好,现在更是呼吸困难了。
霍子康连忙上前,“老二,别……”
“大哥,你不想他死么?”他忽然转头,唇角逸出一抹笑意,“他什么时候,真的把你当成大哥了?他有没有尊重过你这个大哥,我这个二哥?他眼里从来只有他自己,他最了不起,他最厉害,他上天入地无人能及!”
霍子谦的脸憋得通红,却冷笑森森,“那是因为,你们都是废物!”
“你……”霍子业发狠,却是霍子康上前一把拉下他的手,“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得了空隙,霍子谦还只是笑,“我说的不对么?霍氏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能做什么?除了拿这一堆堆的文件给我看,能做出什么挽回的措施来?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可是谁为这个公司做过什么?做事的时候我来,拿钱的时候都想了!”
霍子业只是瞪着他,没有说话,一旁,霍子康弯腰把散落的文件一点点捡起来,不紧不慢的说,“子谦,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你好好养病,以后公司的事,我来!”
抬起头,他目光清澈,肯定的口吻。
可换来的,只是霍子谦的嘲笑,“你来?你能做什么?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现在霍氏的总裁就应该是你非我!大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你的助理,副总,霍氏虽然遭受重创,但是如果你们不搅局,还不见的会彻底完蛋!”
“你们都闹够了没有?”冷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一推开,罗珊径直走了进来。
三兄弟的眼睛都直了,“妈?”
目光如刀子一般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最后,落在了霍子谦的脸上。
罗珊很有些痛心,“我以为,我做了这些以后,你们能幡然悔悟,你们能齐心协力,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姓薄的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还不知悔改么?难道不知道,只有同心协力,才能让霍氏再站起来么?”
从警局再三申请,才在警察的看管下赶来,当她站起身一字一顿的对着警察说,我要去医院看一下我的儿子,就已经豁出去了。
“妈!”霍子业低垂着头,唇角勾起讽刺的笑意,“同心协力?成就的是谁的人生?”
霍子康的眉头皱了皱,霍子谦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事到如今,还要这样的斤斤计较?”罗珊看着她,“子业,你不是从来都不争什么,也不在乎的么?”
“我不争,是因为我知道争也争不到,我不在乎,是明白我再在乎,也没用。”他说,“从小到大,您的眼里只有老三,心里也只有他,我跟大哥,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我们争什么?”
罗珊面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会不在乎你们。”
“妈,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在不在乎的,难道看不见么?”他冷笑,“坦白说,今天霍氏变成这样,我特痛快,就算我得不到,你们谁都得不到!”
“老二,你……”霍子康顿足,“你说的什么糊涂话!”
斜睨着霍子康,他嘲笑道,“老大,难道到现在,你还在奢望些什么么?你以为,霍氏还会留点什么给你么?别做梦了,就算只剩渣了,我们连渣都摸不上!”
“谁说的!”罗珊道,“只要我还在,这个家,就不能散!”
“那如果,您不在了呢?”幽幽然的声音。
霍子业今天,仿若疯了一般。
啪的一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罗珊的眼睛都是通红了,“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点了点头,他说,“其实,在你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儿子了,不是么?你疼老三心尖儿似的,帮老大顶罪,妈,你为我做过什么?你摸摸你的心,真的有我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大骇。
尤其是霍子康,脸色阴晴不定的,“老二,你在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你,你们,大家心里都有数。这戏唱到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唱下去了吧?”他不住的笑,“这个家根本早就疯了,我也疯了!”
他走到霍子康的面前,抬手一拍他,“老大,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干的最漂亮的一件事,却也是最窝囊的一件事,你那一刀,怎么就心软了呢?”
“做都做了,不做的漂亮点,我真是,看不起你!”说完,他打开病房的门,大笑着出去了。
事已至此,似乎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子谦,妈……”霍子康的脸色很不好看。
一扬手,罗珊道:“事已至此,什么都不要说了。”
她说,“在来之前,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警察了。子康,不是妈不想帮你,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霍子康苦笑,“妈,我让你失望,何止是现在,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让你满意过么?”
“可你……”
“大哥,你终于承认了?”扬了扬眉,霍子谦的面色很淡定,看上去,并不惊讶。
“你……你早就知道了?”霍子康很吃惊,原以为谁都不知道,没想到,他却早就知情了,“那你为什么没有告诉警察?”
“这种事一旦爆料出去,对霍氏的声誉影响会有多大!”他轻叹一声,“我受了重创原本身体就不好,若是你再进去了,霍氏一定会一败涂地,对付你,我,并不着急!不过老大,我真的很意外,你有这个胆子!”
“你……你怎么会知道?”连连后退,好像看到了什么很惊恐的事情,霍子康惊疑不定,“妈……”
“你不用去看妈,她其实也挺袒护你的!”唇线上扬,霍子谦说,“你真当那日我什么都没看到吗?虽然天黑,可到底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呢,我会不熟悉么?还有,你以为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真的凑巧都坏了么?”
“都是你……”简直不敢相信。
他冷汗涔涔,原以为天衣无缝,却不过自己一直都是别人的玩物,靠着墙,霍子康只觉得双腿发软,“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在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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