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康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他说,“现在对你来说。三五万也许不算什么,可对大嫂的弟弟来说,多一分都是多一分的救命钱!”
语塞了下,他手指缩紧,握住了那张支票不语。
霍子谦坐正,唇角逸出一抹笑意。
很快就到了城西别墅区。
都是一栋一栋的小别墅,风格相当的典雅,每一栋之间的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有足够的隐私,也不至于分隔的太远。
项目负责人早就收到了消息,飞快的跑来,殷勤的鞍前马后,霍子谦不能活动太久,往里走了一段,就停了下来。
微微眯起眼睛,远处青山绿水。站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当真是好地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辉煌在朝他而来。
轰隆隆的轰鸣声,比这边的声音大多了,霍子谦转头,看向山的另一面,“那边是景秋集团的?”
项目负责人连连点头,“前阵子就来看过好几次,这两天终于动工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地基不挖,桩不打,成天在这挖来挖去的,霍总,他们这一看就是外行啊,指定是抢不过我们的!”
“骄兵必败!”抬手,拍在了项目负责人的肩膀上,霍子谦扭头,“随我去看看?”
霍子康一言不发,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旁。
从前起,就是这样。
走到哪里,都是霍子谦做决定,他只需要去执行就好,因为他有足够的能力,人人都知道,霍家三少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
站在山顶,霍子谦往远处看去,只有大大的机器在不停的挖掘,连个轮廓都还看不出来。
“大哥,你说,碰到这样的对手,我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他笑笑的说,又看向远方,“我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人从背后捅一刀,更没想到我命硬,还能活过来。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你说,我还能活么?”
霍子康猛然一惊,就感觉到一股突然而来的力道来到他的身后,往前一推——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子谦……”他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抓一把。
抓住他的手臂,一用力,霍子谦又将他拉了上来,笑眯眯的说,“大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惊魂未定,他连连后退,离着那悬崖边远了几分。
简直不敢往下看,如果摔下去,十之八九是尸骨无存了。
“大哥,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回去吧!”经过他身边,霍子谦淡淡的说。
惊疑的瞪着他的背影,霍子康大口的喘气,心依旧跳的厉害。
方才根本是生死关头,如果不是背后的那力道,他不会差点掉下去,如果不是子谦抓他一把,他已经死了。
“走啊?”转头,霍子谦看了他一眼,“大哥,原来你恐高啊?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
顺利下山,山脚下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辆迈巴赫,霍子谦下意识的侧目看了一眼。
对方的车窗是紧紧关闭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看到低沉的黑色缓缓驶过,他的手紧了紧,又重新坐定了。
事实上,那辆车里坐的并不是薄暮景,而是薄垲。
他坚持让薄垲坐自己的车去探一下工程进展,自己则开车先回古堡那里去了。
这两日,从回来以后,小秋似乎又恢复到以前那个情况,一点进展都没有。
坐在她的对面,薄暮景看着她的侧脸想,如果人一开四不曾有过希望,也许就不会有失望。
因为小秋终于有了起色,他才会如此的在意,也会如此刻这般的失落吧。
“小秋……”试着唤了她一声,“我是大哥啊。还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带着你一起去爬树,一身脏兮兮的回来,爸妈都会训我,你就躲在一旁偷偷的笑,小秋……”
没有一点点理会,他也纳闷,为什么那个展颜说几句,她就会有反应,自己说什么,她似乎都不回应的。
楼下传来车子的声音,展颜是自己来的。
古堡的方向,他不过是报了一下方位,她居然直接就找到了。
微敛眼眸,走过去弯腰,轻轻的将她抱起,“小秋,随我来!”
轻飘飘的,好像一点分量都没有,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下楼。
刚好到楼下的时候,展颜已经进来了。
声控的门禁,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替她开了门。
今天他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裙,看上去飘逸也漂亮,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差别。
“小秋,我又来啦!”她一进门熟稔的打着招呼,就好像在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低头看了一眼薄暮秋,她眼神直直的,只是看着门外的阳光,赤着脚缩坐在沙发上,没有回应。
轻叹一声,到底是自己太着急了。
薄暮景将她在沙发上放好,起身去拿饮料,“喝什么?”
“都可以!”展颜笑了笑,“我不挑嘴。”
想了一下,他倒了两杯果汁过来,自己则依旧是清茶。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展颜并不急着治疗,而是抬头环顾了一下,“这古堡真不错,很保留了古典的那种风格,不过这几个灯,不太和谐!”
指了一下,示意的刚好是他新增的那几盏。
“江夏怕暗,所以我就加了几盏。展小姐好眼力。”他赞誉道,只坐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喝茶。
“薄先生真的很宠江夏。”展颜深深的看着他。
“何出此言?”扬了扬眉,“就因为我换了几盏灯?”
展颜笑起来,“当然不是,不过江夏提起您的频率倒是很高,所以我想,您一定对她很好。”
垂眸,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他不置一词。
“介意我好好欣赏一下您的房子吗?”转头问道,事实上,展颜已经站了起来。
“我以为,我请你来,是为小秋治病的。”他面色平静,不过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客气的婉拒了。
踱着步子,展颜说:“那是自然!不过我现在好好的看一下你的房子,估量一下小秋每天住的地方,所处的环境,会更有利于她的治疗。”
扬了扬眉,薄暮景并不知道她说的有没有道理,倒是没有直接阻止她。
就这样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展颜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从厨房到客厅,到楼梯口。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抬手在扶手上面摩挲了一下,那神情,就好像在摸自己心爱的人一样。
微微蹙眉,薄暮景看到她走到电梯口,停顿了下,扭头笑道,“哟,房子里面还装了电梯呢!”
说着,伸手就揿了一下按钮。
电梯应声打开,看到电梯门打开,她明显是怔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回转身走到他对面,重新坐定,“我还以为,这样风格的建筑,里面如果有电梯,也是极为老式的那种。”
“原本是老式的!”点了点头,他也不隐瞒,“太老了,江夏会怕,所以换了新的。”
“江夏住在这里?”展颜只了解了当的问。
“不住,偶尔会来。”
“只是偶尔会来,她用到这电梯的次数也不多,就因为她害怕,你就把电梯换掉了?”她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薄暮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一双眸子如黑曜石一般,深邃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自己也察觉了,展颜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古堡,本身的存在就很有价值了,如果能保持里面原汁原味的风格建筑,一定会更加令人称赞的,所以觉得有点可惜而已。”
“展小姐学建筑的?”他淡淡问道。
“不是。”
“那学考古的?”
“我学心理学的。”
“可你表现出来,让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考古学家。我买房子,图住的舒坦,用着顺心,不是要给别人称赞用的!”他毫不客气的说。
展颜一怔,“这房子,是薄先生买的?”
“不然呢?”他放下杯子,“展小姐,我想你对这房子表现出来的兴趣,远远要比对我妹妹的兴趣大多了。你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愣了下,展颜微微一笑,“对不起,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古堡,一时有些忘形,真是抱歉。好吧,现在回归我们的问题,我想问下,小秋平时住的房间是哪一个,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顶楼。这季节比较热了点,就不用上去了。”他淡淡的说。
“顶楼?”展颜惊声,“顶楼的空间太过封闭,她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外人,难道不会怕么?这对她的病情很不利啊!”
“那你说住几楼?”木讽肝技。
“二楼或者三楼都可以,有足够的隐私,也不至于太闷,窗户够大,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养病比较合适。”
深深的打量着她,薄暮景没有说话,展颜被他看久了,就有些不太自在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站起身来,“不如去看看。”
展颜自然是乐意的。
依旧将薄暮秋公主抱在怀里,他沿着楼梯往二楼去了。
客房都收拾的很干净,里面的被褥床罩应有尽有。
一进门,展颜就走到窗户边,很快的把窗帘给拉开,然后发现窗户外面居然装了防护栏,微微有些惊讶。
不紧不慢的把妹妹放在床上,然后站起身,“你让她住在这间房里?”
“不可以么?”
看向薄暮秋,安静的跟个娃娃一样,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她却一个字都没有,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毫无存在感。
其实住在哪里,没有分别。
点点头,他说,“你退出来。”
“啊?”张了张口,展颜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很听话的退了出去。
他也一点点的往门外走,然后缓缓的,门在逐渐的关上。
顺着门缝往里看去,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屋子里本来安静的薄暮秋,脸色开始起了变化,变得有些惶惶不安的样子,惊恐的看着四周,身体也开始抖动起来,不等她尖叫,薄暮景已经冲进去重新将她抱住,“小秋,我在,我在!”
一瞬间,她又安静了下来。
这样奇特的表现,让展颜很是意外,“这……”
“先下楼再说!”他静静的说,如非必要,是不会这样做个试验,会很容易伤到小秋的。
在客厅重新坐定下来,展颜拧起眉头,“所以,她只有住在顶楼,才有安全感是吗?”
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没有说话。
“薄先生!”往前探了探身子,双手交叉,展颜看着他的眼睛,“能不能告诉我,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秋一定要在顶楼才有安全感,还有,听说是你们的童年发生了一点意外,什么意外,为什么会这样?”
紧抿唇瓣,他沉默半晌才说,“或许是因为火吧!”
“火?”
“火从楼下来,熊熊烈火往上蹿的很快,除了顶楼,根本没有地方能呆,她只能在那里等待,等待有人能将她救出火海,救出地狱!”他平静的叙说,去跳过了最重要的部分。
“为什么会有火?”展颜又问。
薄暮景却沉默下来,许久,他站起身说,“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展小姐还是改天再来。”
顿了下又说,“不,还是别来了。这里离市区远,不方便,晚了不好走,以后还是我送小秋去你办公室吧。”
“是不方便,还是薄先生不想让我触碰过往?您如果一直逃避,那是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的!”
也算是大着胆子了,敢这样跟他说话。
薄暮景突然抬头,看向她的眸光锐利如刀,浑身上下打了个寒战,虽然不想认怂,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怕了。
“那个,我先走了,改天再说!”拎起包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园子里一个老妪一闪而过。
怔了一瞬,似乎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可是定睛看,真的是有那么个身影,佝偻着腰,似乎在修剪花枝。
深吸口气,快走出去的时候,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这一眼顿时受惊不小,那老妪的脸,皱的简直不成人形,不仅仅是皱,似乎还有疤痕。
不过也是惊鸿一瞥,再看去,她已经缓慢的朝着里面走去。
迟疑了下,发现薄暮景并没有来送她,抬起头看看这座古堡,她咬住下唇,快步跨上车子。
接到展颜的电话,江夏是有点意外的。
事实上,把小秋的事情交给她以后,自己就全然放心去办自己的事了。
最近这两天江雪的脑部情况不稳定,她一直陪在医院里,每次面对江明诚,都觉得好像在撒一个弥天大谎,可是,能怎么样呢?如果再把江雪的情况告诉他,会不会只是加重他的中风,甚至要了他的命?
她曾以为,自己恨透了他,所以江氏没了,她特别的痛快,好像一种最深刻的报复,但是看他每天躺在床上,偶尔颤抖着唇瓣迸出两个字,又深切觉得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算计了这么久,最后能得到的,还有什么?
“江夏,我去过你说的那个古堡了,我甚至认为,小秋的症结不在她本身,而在那个薄先生身上。”
“你说阿景?”江夏怔了怔,没明白她的意思。
展颜顿了下,“看来你们很亲密。”
“不,只是小时候熟识而已,展颜,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症结在他身上?”
“事实上,我觉得解不开心结的,恰恰是他,正因为他惧怕过去的事,仇恨过去的事,所以不肯提起,如果不肯提起,不肯去面对,小秋是没法好的,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江夏,你知道吗?”展颜的声音有些急促,看来也是很重视的。
“我……只知道一点点,其实后来的事都不清楚了,毕竟那时候我还小。”江夏犹豫着说,“展颜,我会找机会问问他的。”
“好,那你抓紧,心结这种事不要拖了,尽量快点解决!”展颜说道。
“知道了!”挂了电话,隔着玻璃窗看着病房里躺着的江雪,不知道展颜口中所谓的心结,到底是什么,是他父母当年过世的事吗?
江明诚似乎知道一点什么,但是死活不肯说,陈年往事,还有谁会知道当初真正的真相是什么。
转头回了江明诚的病房,他果然眼睛还睁开着,最近他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却也越来越沉默了。
“爸!”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示意护工先出去。
“这两天睡得还好吗?”她慢慢的说,“是不是很久都没有试过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去管,只是好好的睡觉休息了?”
瞥过她一眼,江明诚的眼中满是愤恨,失望,却不肯说一个字。
“爸,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但是当年,我何曾不是这样的恨你。既然我们彼此已经都伤害过了对方,那不如就这样放下吧,怎么样?”她温声问道。
“你……走!”他颤抖着扬起一只手,指向门的方向。
江夏说,“我可以走,不过爸爸,我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可以想法子,让江氏起死回生!”
明显的,江明诚的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显然是不相信她的。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你要知道,我既然敢这样答应你,那就一定有我的法子,你真的,不肯赌一下么?”
胸口起伏的很剧烈,江明诚似乎在思考,许久,他才说,“问……什么?”
“爸,薄暮景。”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她顿了下,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后接着说,“薄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转过头去,江明诚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这么的难以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