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谦没有回应,动作却是低下头,不动声色的调整了下手表的角度。
这就开始计时了!
“老三,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还常常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他慢悠悠的说,似乎没有打算问关于罗珊所说的话,“你知道的,你小时候总是乖宝宝,大哥是老好人,就我是混世小魔王,妈妈么,最疼你,哪里都抱着你夸着你,所以那时候我就特讨厌你,一没人就揍你,哈哈……”
陷入回忆里,他笑的很开心。
面不改色,霍子谦淡淡的应了一声,“嗯!”,眼睛还是盯着手表。
“然后呢,被大哥看到了就会去告状,然后被揍的就是我!”霍子业说的眉飞色舞的,但是相比之下,对面的霍子谦,就显得漫不经心了。
“虽然是这样吧,但我依然觉得小时候是好,大家无非抢一把玩具,争一个漂亮小丫头,还能有什么呢。”
“二哥,十分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霍子谦终于抬头,喝了一口放在面前的咖啡。
“不要紧,这不是还有二十分钟么!”摆了摆手,他漫不经心的说。
“如果你再这样无聊下去,我要走了!”作势要起身。
霍子业动也没动,“老三,其实你应该,什么都知道,是吧?”
他的身形猛然就僵住了,回头看他。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霍子业接着说,“妈这么做,一定是因为她也知道了,只不过我没想到……”
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二哥,你又想怎么做呢?”霍子谦反问道。
“我?我自然是做我该做的事了!”摊开双手,他避重就轻。
两个人如同打哑谜一般,猜测着彼此的心思。
“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我不会干涉。妈说了,不要请律师,那我尊重她的意见!”说完,他忽然俯身,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看着霍子业,“二哥,你忍心看到妈入狱么?”
霍子业一愣,大概没想到他会突然逼近。
很快,他就起身,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这一系列发生的太过快,等霍子业回过神的时候,他都已经离开了。
指着桌面,他叫道,“哎——”
“你起码,把账结了啊!”喃喃自语的说。
…………
…………
医院。
薄暮景第一次到这里来,到处充斥着一股股的消毒水味道,蹙起眉头,他很不喜欢。
身边忙忙碌碌的人群,仿佛让他回到了一夕之间。
匆忙的医生护士,弥漫的血色,还有尖叫声,大声说话的声音,全都交织在一起,汇聚成让人窒息的画面,他想叫,却又叫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电图上的线条变成一条直线。
叮——木在布亡。
那是死亡的声音。
紧贴着墙壁,他大口的喘着气,脸色煞白,后背已经汗湿透了。
“阿景,阿景……”
江夏走出病房门,就看到他站在不远处,很是惊讶。
没两分钟,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是贴着墙壁喘息,却没有走过来。
一边拍着他的脸颊,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看着他目光没有焦距,着急的想要解开他衬衫的领口扣子,让他好呼吸通畅一点。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你要在这里,诱惑我吗?”
他虽然脸色还没有恢复,但是显然已经清醒过来了,握着她的手,紧紧的,手心里甚至渗出了一些汗。
“你没事吧?”江夏紧张的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刚才,真是吓了她一跳。
摇了摇头,他在边上的长椅坐了下来,松了松领带,呼吸顺畅一点。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江夏有些奇怪,“你不会是来看……”
难道是看江明诚的?可他住院这么久,他也没来过啊,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的。
“你没事,就好!”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他低低的说。
“我没事?我有什么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的车呢?”他说。
江夏回答,“在医院停车场里,钥匙还在里面桌……”
顿了一下,她想起什么,起身走回病房,不一会儿出来,“钥匙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了,不是你,就好!”
一辆车而已,只要她没出事,那就好。
“什么意思,我的车怎么了?”她早上才回到病房,不一会儿江雪就走了,她还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听说你的车发生了车祸,所以……”
如果不是听到这个消息,他何至于匆匆赶来,甚至忘却了,他有多讨厌医院,有多不想来到这个地方。
鼻翼依旧充斥着那股浓厚的消毒水味,但是因为她的靠近,舒缓了很多。
“小江儿……”看着她的脸,全身上下完好无缺的样子,心头松了口气,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
拥抱着她,感觉着她在自己怀中真实的存在,没有什么,是比这更美好的了!
他的力道很大,江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脑中还是一团混乱,她的车不见了,还出了车祸,那是……
“等等,我的车出车祸,谁在里面?”她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薄暮景的手都没有松开,依旧紧紧的抱着她,“管她是谁,只要不是你,就好!”
“不是我,但很有可能……”心里隐隐的猜测到一个可能性,虽然种种不满,但依旧不希望是她。
“你等一下,我,我要打个电话!”一双手慌乱的摸着自己的口袋,不会那么巧吧!
可如果不是,她的车怎么会突然不见的呢!
慢慢的松开手,看着她掏出手机,很是紧张的样子,然而电话号码还没拨出去,就有个小护士探头朝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飞快的跑了过来。
一把拉住江夏的手,“你在这里啊,快快,刚转院过来一个急救病人,身上没有什么身份证明,我刚看着像是你妹妹,你快去看看是不是!”
!江夏的手机应声落在地上。
顾不得捡手机,她匆匆忙忙的就跟着护士跑过去。
薄暮景弯腰,从地上捡起,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紧跟着大步走过去。
时隔多年,倒是没想到还有一天能习惯到在医院里行走,他走到江夏的身后,看到她僵硬的面庞,还有复杂的眸色。
被匆匆推进手术室的,的确是江雪,虽然脸上血呼啦一片,但他都能一眼认出,江夏更是不用提了。
身形晃了晃,他刚要伸手扶一把的时候,她倒是站稳了。
“怎么……会这样!”
江夏的脑袋里还有点懵,抬头看着“手术中”三个字,感觉跟做梦似的。
边上跟来的交警在简单的陈述这场突发事故,一辆车失控,冲向了正常行驶的她的车子,撞得够狠,整个的抵在了墙面上,江雪当场就昏死过去。
至于那个肇事司机,已经被带到警局录口供了,刹车失灵,无前科。
很简单的陈述,很普通的一场交通事故,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可江夏的心里,却一寸一寸的发寒。
伸手,轻轻的揽紧了她的肩膀,薄暮景对警察点头称谢,从容镇定的帮她应付着一切。
对他来说,只要里面躺着的那个人不是她,他有足够的冷静可以去应付一切。
“伤心吗?”等所有的人都走了,他低头问着一直沉默的她。
“我不知道,我说不上来!”江夏摇了摇头,“我只是,江雪为什么会开我的车子?真的是……巧合吗?”
抬起头,看向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一团乱麻。
顿了顿,她说,“你怎么知道我的车出了车祸?”
警察也才到,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早?
“怀疑我么?”扬了扬眉,他并不生气,“我只是知道挂有你车牌的车,出了车祸,至于送到哪个医院,我不清楚,只是就近先选择了这里,恰巧,遇见了你!”
江城有两家大医院,他完全是随机的,倒是很幸运的遇到了她,不然的话,也许现在要躺在医院里的,会是昏倒在走廊里的自己了。
“我不怀疑你,只是……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总会水落石出的!”他目光淡漠,静静的说。
手术进行了很长的时间,江夏一直守在外面,她双手合十,支撑着自己,脑中闪过一幕幕的,是跟江雪从小到大的画面。
其实,也没有什么小,江雪跟着她妈妈来到江家的时候,已经不小了,自己那时候心里也什么都明白。
一直以来,可以说她跟江雪之间,没有多少姐妹情谊,她甚至那般的陷害过自己。可是现在,她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在看到她脸庞的那一刻,江夏忽然发现,自己并不盼着她去死,如果她死了,自己应该也会难过的吧!
手术做了近五个小时,期间,薄暮景打过多少个电话她不清楚,但是他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终于,灯灭了,江夏站起身走过去,护士和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病人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醒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大夫给了这么一句话。
江夏一怔,“什么意思?”
“她的头部受到剧烈的撞击,脑子里有大块的淤血压迫了神经,虽然已经动了手术,可是依然有一小块无法取出,只能看她自己的毅力和造化了。”摊开双手,如同电视里演过一千遍的那样,大夫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好在,这个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紧跟着,她死了。
看着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紧闭着眼睛的江雪,江夏很难相信,早上还跟她拌过几句嘴,她气势汹汹的冲出病房的样子。
人的命,真的脆弱的不堪一击。
最近这段日子,似乎一直在跟医院,警局,不停的打交道,到底是犯了什么冲!
“你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扶住她的肩膀,薄暮景轻声的说,“这里,我帮你安排护工,你跟我回去!”
“我……”她想留在这里。
“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果断的拒绝,“两个病人,你打算看哪个?你爸爸那里已经没有危险了,江雪这边也是要等待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保护?”她眨了眨眼,重复着这两个字。
薄暮景点头,“你也说了,也许事情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简单,如果是这样,危险的,应该是你!”
“我?”
出事的是她的车子,也就是说,如果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意外车祸,那很有可能,对方的目标原本就是她,江雪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我……”张了张嘴,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小江儿,你哪里都不许去,跟我走!”不由分说,他揽着她转身就走。
经过病房的时候,江夏顿足,“你等一等!”
推门而入,看到病房里,江明诚眨着眼,还没有睡着。
“爸,我出去办点事,江雪……”她顿了一下,“江雪最近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我会让她早点回来的。”
江明诚眨着眼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该讨要的,她会讨还回来,可是这种残酷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先瞒着他了。
“走吧!”叹了口气,她真的是累了,身心俱疲!
幸亏有他,幸好有他!
走出医院,外面已然是薄暮西沉,环视一圈被夕阳余光笼罩的医院,红艳似火。
薄暮景看向停车场的位置,掏出手机,“薄垲,来医院接人!”
与他并肩而战,江夏幽幽的吐出一句,“你说,会是谁呢?”
☆、081、何苦执着,我不爱你
蜷缩在客厅的大沙发里,江夏一点儿都不想动。
或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太乱,让她疲乏了,此刻放松下来,便愈发的懒了。窝在沙发的角落里,像一只慵懒的猫儿。
薄暮景去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居服,端了杯薄荷绿的冷饮递给她,“别想那么多,你最近,就是想的事儿太多了,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由不得我不去想!”慢悠悠的咬上吸管,一股沁凉的薄荷甜味儿从舌尖泛滥开来,一点甜,一点清爽,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我是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你告诉我。今天那场车祸,是不是针对我的?”抬眼看向他,她问的很认真。
如果一切不是巧合的话,那今天在车子里的,应该是自己,被撞上来的,现在躺在医院里的,都应该是自己,江雪,莫名的成了替罪羔羊。
他起身,坐在了她的身旁,伸出手,指尖缓缓的从她的发丝滑过,“别瞎想,兴许只是普通的意外,交警不是也这么说了?”
“不是我乱想。而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诡异了。”手中握着的杯子冰凉的,似乎如此才能让她保持清明的神智,“你见惯了尔虞我诈,真的相信这仅仅是一场意外么?”
“相信不相信,要看你自己!”他徐徐的捋着她的头发,轻柔的说。
“秋秋呢?”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抬头看了一眼。
“应该已经睡了,展小姐很有些功底,秋秋在她的那里的情况进展。很好!”
他不轻易夸赞,这样简单的两句话,其实已经是盛赞了。
点头,江夏说,“我知道展颜一定能帮到她的,这样,我也能安心一些了!”
“小江儿……”轻唤着她,薄暮景似漫不经心的问。“那个展颜,是个什么来头?”
“什么?”眨了眨眼,她有些没明白,放下了杯子以后,手心逐渐恢复常温,也开始有些迷糊了,“她没有跟你介绍自己么?”
他说,“介绍了。不过那些都是可以贴在名片上的,我问的是,她的身家,背景,你,知道么?”
挑眉看了他一眼,“你瞧上人家了?”
他却轻笑,“你吃醋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白眼,江夏趴在沙发上,任由他扰乱自己i的发丝,却是惬意得直想闭上眼睛。
她闷闷的说,“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师姐好像家境也不怎么好,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而且她很少提起,旁人也就不太问。平时她总是做学术研究,跟人也不太亲近,我跟她是同一个导师,这才比旁人……”
后面,没话了。
薄暮景怔了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看,她趴在沙发上,眼睛已经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微翘的唇瓣,已经,睡着了。
看着她的样子,他弯了眉眼,蹑手蹑脚的停下动作,然后把沙发调整了一下,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
拿了张薄毯替她盖上,似乎惊扰了她,江夏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什么。
笑意就这样不经意的,从心底溢出,眼角眉梢荡漾出来,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极细腻的手感,印象里,小时候也是这样软软嫩嫩的,甚至,更甚。
其实小时候的手感印象哪里会有那么深刻,大抵是记忆与期许重叠在一起。
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一觉,江夏睡得极好,或许是他的手指带有魔性,总之,她睡得很是安稳,足足的踏实。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刺了她的眼,朦朦胧胧睁开,隐约见他的身形在客厅里来回穿梭。
这种感觉,居然出奇的好!
“你醒了?”看到她起身站在自己的身后,并没有被吓一跳,好像随时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吃早点吧!”
“你做的?”很有些惊讶。
“不像么?”他反问,如一个温柔的家庭主夫,把盘子端到了饭厅,“吃完我要去一趟公司,你要不要顺路去医院?”
江夏颔首。
要,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