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精神传承,”弗罗拉一脸无奈地自揭其短,“伊斯琴笠神殿遗存着一种精灵的精神传承,这是当年的极端者保存下来的信念之火,如果不把这种传承彻底断绝,便会有如某种隔代遗传的病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令人心浮动。”
泰瑞莎听着,突然觉得有一种将传说拉下神坛的诡异之感——在人类的诸多艺术作品中,精灵总是各种美好的象征,他们美丽,他们强大,他们正义,他们公正无私,好像世间一切美好的品质的集合。
当然,这只是艺术性的加工,精灵既然是生灵的一种,自然拥有与其他生灵一样的劣根性,譬如,所谓高洁,难免是孤傲自私;所谓正义,有时不免流于食古不化;诸如此类。
只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依旧难免对精灵族有些额外的幻想——就算泰瑞莎这种自认理智占据上风的人也难有例外。
“那么,也就是说,现如今,绿族中|出现了某些不稳定因素,正蓄势再发动一次纯血清洗行动?”泰瑞莎眨巴着眼,以一种无辜小女生的姿态说出劲爆无比的话来。
“我也不知道,”弗罗拉苦笑,“只是,这种事情总是要防范于未然,如果到了出事的那天,再做什么也晚了。”
“这倒也是,”泰瑞莎说着,也没再多为难她,提步向前,以实际行动表示对弗罗拉的支持。
298 遭遇意外
幽长的走廊在足下蔓延,延伸到远方,没有光,但洁白的青岩地面上却倒映着斑驳的树影,纵横交错,令人忍不住想抬头远望,去寻找影子的来源——只是,当真抬首,却只见一派萧索空荡之像。
行走在安静的走廊中,足下静谧,稍一恍神,却似乎能听见各种脚 步声——急促的,和缓的,群起簇拥的,单人独步的,或轻或重,轻行或止……只是这样单调的声音便足以令人浮想连翩。
每向前走一步,似乎都在与千万人错身而过;每向前一步,似乎都有部分声像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与自己的记忆交融混淆,一时间让人弄不清楚,究竟哪些才是自己真实的记忆。
神秘的神之语反复在耳朵响起,或是闲话交谈,或是吟诵歌唱,不同的节奏,不同的旋律,交汇成一张密密实实的网,将人紧紧束缚,轻易不得挣脱。
弗罗拉快速念诵了一句简句,尾音亮起爆喝,四人耳边接连响起一长串的破裂声,顿时耳清目明,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影像。
“小心,这里的意识流很强大,已经接近真实体的实力,”兰伯特慎重地发出警示,同时将泰瑞莎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紧紧护住。
此时,四人身在内殿前往祭坛的坡道上,长长的坡道两边曾经种满了大树,如今却剩下一派荒芜,反倒成了意识流聚集的所在。
一步一步向前,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般的谨慎,就在即将踏进祭坛的前一刻,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虚界里,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风的!
只刹那,整个内殿一下子活了起来。意识流激荡,汹涌着、咆哮着,向某些特定位置挤压。在灰暗的虚界中形成一个个黑色的深不见底的黑洞。
而其中正有一个位于四人的正前方,位于祭坛的入口处!
“不好。这是空间通道被撕开的征兆!”兰伯特惊怒,从他的口气上可以听出,黑洞的另一方绝对不会是通往生灵所在的实界!
果然,下一秒,黑洞中便飘出一只只夜魔,紧随其后,还有一只高于夜魔的狂魔——这是“噬魂魔”的一只标准作战小队的编制。其实力之强,可比夜魔驱使虚魔组成的作战编制要强悍百倍!
每一个黑洞都钻出这样一组作战编制,这场面,就算强大如兰伯特。也难免头皮发麻,脸色倏变。
顾不得去琢磨这究竟是陷阱还是算计,抑或只是单纯的意外,兰伯特捉起泰瑞莎拔脚就跑,哈巴塔也不弱半分。在兰伯特出声的那一刻也已经扛起弗罗拉飞奔如风。
四人狂奔,堪堪从前方的一组“噬魂魔”小队身侧擦身而过,在交错的时刻,泰瑞莎抬手丢了一大串的魔法卷轴,瞬间引动周围百里内的魔力动荡。数不尽的冰刀雪剑焰球风刃挤压在黑洞周边进行围攻,使得这个临时开辟的空间通道发生扭曲,硬生生地将即将踏出黑洞的狂魔挤压破碎……
就算已经跑出百多米远,泰瑞莎依旧能清晰听见狂魔被空间乱流粉碎时发出的悲惨哀鸣声,可是,此时,她却是一点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有两波作战小队正紧紧追击,夜魔们巨大镰刀带起的劲风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在挥舞。
再逃跑,似乎已无前路,无奈之下,兰伯特一个飞纵,旋身回转,长刀横斩,光刃如弯月飞旋,瞬间划开最靠近两只夜魔,随后,碎裂成无数只小刃,穿梭于夜魔群中,有如无数只小蝴蝶在花从中飞舞。
美则美矣,只可惜无论是“蝴蝶”还是“花”,都是如此地残暴而危险。
兰伯特护着泰瑞莎杀入夜魔群中,一把长刀飞舞,将刀光挥舞成一个光罩,两人周身2米范围内无魔可近,近之则死!
泰瑞莎也没有只是无助地被保护,她首先召唤出小狼、小鹰以及两只小妖狐,令它们协同作战——十三只数字傀儡军团实力太差,召唤出来不过只是给魔送菜碟罢了,所以,还不如不召唤。
除开傀儡和契约兽,泰瑞莎还掏出各种魔法卷轴和光明系魔法药剂,毫不吝啬地一把又一把地洒放出去——并不奢望这些东西能消灭噬魂魔,只要能拖住它们一瞬间,便足以为兰伯特寻得歼敌良机!
战斗无声而激烈,夜魔好杀,狂魔难缠,胜负,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妄断……
……
“……丝……泰……泰丝,泰瑞莎!”一个声音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呼唤,最终化为一阵震天咆哮,将她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
神智依旧还在恍惚,却已经感觉到浑身的酸痛与刺骨的严寒,脑袋更是沉重不堪,稍有动作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令人几欲昏迷。
“泰丝,你终于醒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书灵长长感叹一声,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了?”泰瑞莎无力动弹,只能趴卧着,低低呻|吟——出声询问之际,她才注意到自己口干舌燥,喉咙干涩,声音更是因为肌体无力而细弱得几乎听不清。
“你在伊斯琴笠神殿的祭坛里,”书灵解惑,并体贴地指示提醒她道,“还记得吧,你们在半路上遭遇‘噬魂魔’,打着打着大家都散开了,然后,你慌不择路,撞到暗道里,就摔到这个鬼地方来了——哪,刚才动静太激烈了一点,你的眼睛受到冲击,一时恢复不了。”
“只要不是彻底瞎了就没关系,”泰瑞莎趴了一会,自觉段积蓄了一定力量,便努力再次起来——这一下,浑身上下的骨骼肌肉都发出抗议之声,整个人酸痛麻痒……当真恨不得立刻死去。
运用催眠大|法自我暗示半晌,泰瑞莎竟当真发现有能量流从周围汇聚而来,融进她的身体,滋养身心——须臾间,一切不适完全消失,就唯有双眼奇|痒难耐,无论她怎么揉搓,都无法缓解。
就在泰瑞莎马上就要脱口,毫不顾忌风度地开展国字骂的时候,眼睛竟然能视物了!
这里,果然还是虚界,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足够坚定,没有什么不可能!
直到此时,泰瑞莎才看清楚了囚禁她的这个地方——这是一个祭祀场所,高高的天顶呈金字塔状,“塔尖”缕空,正下方摆放着一个圆形祭坛,祭坛共三层,由下而上,最底下的最大,最上方的最小,每一层祭坛都供奉着不同的祭品。
也许是因为虚界的特殊环境,神殿中一切事物的时间都停滞在那个遥远的时空,以至于祭坛上的诸多祭品始终保持着最鲜活的状态,无论是瓜果鲜蔬还是金银玉器,每一件都是如此地精致美好。
乐声不知从何处而来,轻轻袅袅,伴随着音乐,一道月光从缕空的“塔尖”透下,直照祭坛——随着光的指引,一行虚影从黑暗中走出,且歌且舞,却是个个面色肃然无比。
排前者驱赶着几只独角圣兽,它们的尖角被利刃划破,金红的血液从尖角与头皮相连接的地方渗出,一点一点地滴溅在地面上,有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歌舞者手持法器分作两队,随着音乐的节奏,彼此交错起舞,有如两队正在对峙的人马,又有如既互相牵绊又互相敌视的矛与盾。
这是一场诡异无比的祭祀,完全不象是精灵族所应该有的形态,它血腥邪恶,以鲜血与生命为祭,召唤杀戮与死亡。
不过,最令泰瑞莎瞠目结舌的并不是这场祭祀的诡异气氛,而是祭祀人群中且歌且舞的一名祭司——他与所有精灵一样,严肃而认真,虔诚而专注,每一个步点都踩在最正确的位置,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娴熟而潇洒。
可是,与周边所有精灵是虚影的形态不同,他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实体,他是兰伯特!
正在泰瑞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舞动中的兰伯特突然抬起头来,冲着她所在的方向抛了一个媚眼,整张脸登时灵动起来——只是,下一秒,当他低头错身,面上却又迅速恢复原有的肃然,有如戴了一张永远不变的面具。
泰瑞莎微怔之后,抿唇微笑——且不论兰伯特是如何混到这些虚影当中,但至少,他是清醒的,这便是最好。
如此一来,泰瑞莎倒是有了欣赏祭祀的闲情,她蜷身躲在一旁,兴致勃勃地与书灵“讨论”起兰伯特的舞姿——当然,这种讨论仅在脑海中进行。
祭祀按部就班地继续着,不因多了一个兰伯特而改变,不因泰瑞莎的旁观而停止,独角兽的鲜血洒满了祭坛的第一层,独角兽的独角中积蓄的强大光能量充盈了祭坛的第二层,精灵们以歌以舞,以无上的虔诚将月光凝炼。
逐渐地,一道虚幻的身影在月光中飘曳成形,一个沉稳有力,极具感染力的声音直透心底——它在吟诵着一道古老的魔咒,它在向它的虔信者布道,令他们坚定信念,令他们一往无前。
泰瑞莎猛力掐了自己一把,才让自己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此时,她的眼前却是一片灰暗,什么月光啊,虚影啊,祭祀啊,统统不存在,唯一依旧的只有那个三层祭坛,以及祭坛上摆放着的各式祭品。
所幸,兰伯特并没有随着虚影的消失而消失,他是真实存在着的。
泰瑞莎还没有什么动静呢,兰伯特倒先走过来,一把把人抱住,紧紧地揽在怀里,不动不言。
299 献祭
半晌,泰瑞莎挣开一点距离,抬头问道:“你还好吧,没受伤吧,那两只狂魔都消灭了吗,还有,你怎么会跟着那些虚影进来的,弗罗拉和哈巴塔呢,你碰见过他们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安全不安全……”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这一时刻,泰瑞莎已经不急着听到答案,问话,更多是为了宣泄情绪。
兰伯特以眼、以手,细细描绘着泰瑞莎的五官,目光近乎贪婪。
气氛正美好,只可惜选择的位置不对,还来不及将这种美好继续酝酿下去,祭坛之中乐声再起,黑暗之中,祭祀的队伍依旧如是,只是,这一回队伍中再没有兰伯特的身影,而且,在队伍之前,充当祭品的竟不是之前的那几只独角兽,而是弗罗拉和哈巴塔!
泰瑞莎面对着祭坛,得以将这幕看得清楚,弗罗拉和哈巴塔昏迷着悬浮于空,双手双脚垂地,血沿着他们的指尖和脚尖落下,在地面上溅落开来。
这一回,泰瑞莎再也不会觉得这满地的血花有多么地美丽了,因为,这每一滴都关乎弗罗拉两人的生命啊!
心下一急,泰瑞莎就要上前抢下弗罗拉和哈巴塔,却不料想兰伯特伸手拦住她:“不能打断祭祀流程,否则会使遗迹中所有的意识流陷入集体暴动!”
你怎么知道?泰瑞莎以目示意。
“我刚才也被卷进去,自然知道,这场祭祀是神殿中记忆最深刻的事情,是这里所有的意识流共有的记忆,所以,他们总是不断地重复这个流程,”兰伯特捏了捏泰瑞莎的手,示意她仔细观察,“你看。他们也并不一定就有生命危险。”
经由兰伯特的提醒,泰瑞莎冷静下来,仔细望去,却是怎么也看不出弗罗拉和哈巴塔这究竟是装昏迷还是真昏迷,不过,如果他们还没死,只是以目前的血流速度。短时间内的确不会有生命危险。
祭祀的流程依旧,歌颂、舞蹈、献祭、祈福。像是一台永不停止运转的机器,只会机械性地重复曾经的程序,一遍又一遍。
当月光落尽,当虚影散去,祭坛前便多了弗罗拉和哈巴塔——只不过,比起兰伯特的行动自如,毫发无伤,他们俩却是躺倒在地,一动不动,一眼望去。好似全无生机。
忙赶近前来,蹲身检查,触手可知的脉搏跳动令泰瑞莎长长松了一口气——还活着,幸好,还活着……
放松之后难免脚软。瘫坐于地的同时,泰瑞莎也不忘取出药剂,唤醒两人,同时,为他们身上的伤口上药包扎。
一番折腾之后,弗罗拉和哈巴塔也清醒过来,只是,比之泰瑞莎和兰伯特,他们俩可是糟了大罪,不仅浑身魔力和斗气尽失,并且,伤势不轻。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弗罗拉还是哈巴塔都无法|像泰瑞莎和兰伯特这般随意自如地支取虚界的能量——如果是泰瑞莎或兰伯特受了这样的伤,只需一动念,便可全然恢复。
这便是敢想与不敢想的区别
躲在角落里,大家进行了战况交流与汇报,彼此互通之后,发现,运气最好的是泰瑞莎,她在逃跑的过程中,撞进了神殿的暗道,触发传送阵,及时逃脱了夜魔的追杀。
运气第二好的是兰伯特,以实力击杀一只狂魔,击退另一只狂魔后,他并无太大损失,并且还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核心区,融入献祭队伍,得以重遇泰瑞莎。
运气最糟糕的自然是弗罗拉夫妻俩,他们实力不如兰伯特,运气不如泰瑞莎,所以,先被“噬魂魔”追赶得狼狈逃窜,好不容易甩开追杀,却撞进了意识流密集区,晕头转向地被裹挟着进入献祭队伍——由于他们当时神智不清,无法与献祭队伍中的任意意识流|产生共鸣,所以,只能委委屈屈地成为了祭品。
所幸,无论运气的好与坏,最终的结果总是不坏的。
听完所有人的讲述之后,泰瑞莎望着三层高的祭坛,微微犯傻——在那里,正在进行不知道第几轮的祭祀,只不过,这一次,进行献祭的都是意识流形成的虚影,再也没有多余的人或物。
“在想什么,”兰伯特贴近前来问。
“在想它,”泰瑞莎点了点前方,“你看,我来了;然后,你也来了;最后,弗罗拉他们也来了——无论我们跑到哪个方向去,无论我们遭遇了什么,最终,我们都到这里来了。”
这段话听着像是废话,但是兰伯特却听懂了她的深意:“你是说,这个祭坛注定了我们一定会到这里来?”
“你说的,这里的献祭活动是所有意识流唯一的共同记忆,”泰瑞莎侧身回望,“弗罗拉,你所谓的传承究竟是指什么,要怎么做,才能消灭精神传承?”
弗罗拉此时已经缓过气来,也听到了泰瑞莎与兰伯特的对话,目光转向祭坛以及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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