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歌道:“不对!”
李乐气不服地道:“什么不对?难道公孙岳那个死胖子不该打吗?”
曲一歌道:“我是说这里不对。”
“这里有什么不对?”李乐道,“一切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要是不对的话,就好了!”
曲一歌道:“就是太平常才不对。”
花含语眨了眨大眼睛,道:“我听不懂。”
曲一歌只好解释道:“如果说公孙岳为什么这样做昵,只有一点,赵老爷子可能真的在附近。”
李乐迷惑地问道:哪为什么赵老爷子不出来?还是我们没有公孙岳运气好,一时没有找到?”
曲—歌道:“好像是不可能,这种情况,也只有一点可以说明。”
“哪一点?”李乐又急着问道。
曲一歌看向花含语。
花含语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她感到自己的江湖经验,和他们比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小孩和一个老学究比做诗一般,这时她才觉出自己以前自以为很不错的计策,其实在别人眼里就是在孔夫子门前念三字经,在关公门前舞大刀——班门弄斧。
曲一歌—着她满脸苦笑,就不忍心再催着她讲下去,谁愿意去为难这么一位女孩于?
他自己又接着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老爷子的确在这附近,但他现在却有很秘密的事要做,不方便出面和我们见面,看来我们今天是见不到赵老子了,我们先回那家小店,看看公孙岳的情况。”
李乐拉长着脸,应了一声,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但他却没去,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这里是一条又长又窄的胡同,前面就是胡同口。
曲一歌掉头看去。
只见对面的胡同中间站着一个人。
花含语的心在狂跳,李乐却早巳奔了过去,因为那人就是柳双青。
柳双青出现,自然是赵老爷子的安排。
曲一歌看着花含语走过去,就对自己说了一句:“现在本山人可露脸了,才说完我那句话,他就出来了,这不是成心的吗?”
曲一歌苦笑了一下,好像已忘记自己刚才说什么来着,晃着两臂,潇潇洒洒地走了过去。
李乐抱着柳双青,他们笑个不停。
他们已经很长时间不见了,他们都为对方而担心,现在一切都平安,这无疑是令人高兴得不能再高兴的事了。
柳双青最后把眼光看向花含语,只是轻轻地一笑,道:“我们去见赵老爷子!”
赵老爷子就在云涛珠宝行的秘室中。
但当李乐见到他时,几乎都认不出他了。
赵老爷子已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原来那种高大的形象,已荡然无存,出现在李乐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位形槁神消的将死老爷。
赵老爷子在笑,但他笑得却让每个人都心酸不已,每个人都无法笑得出来。
花含语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哽咽不能成声。
赵老爷子道:“快快起来,我的好孩子,这时还不是哭的时候……咳咳咳……”
柳双青扶起了花含语。
赵老爷子用徽弱的声音道:“你明白了就好,老朽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清醒过来,死也暝目了。”
李乐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一看到赵老爷子这种模洋,只好忍住不说了。
可赵老爷子却看向了他,道:“你们一定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是不是?”
“是的!”李乐很恭敬地道,“我们一直不懂,老爷子为什么要躲起来,任赵仙笛把点霞山庄弄得不可收拾,而还不执行家法,打烂他的屁股。”
“唉!’赵老爷子叹息着道:“老朽何尝不想,可到假死的前一天,我才发觉他的势力已成,点霞山庄里的人,十有六七是他的人了。”
“所以老爷于就假死逃避他?”李乐对赵老爷子这种逃避,感到深深的失望,柳双青瞪了他一眼,但他却是一副没看见的表情。
赵老爷子“哈哈哈”地笑了起来道:“不错,许多人都不会相信老朽会装死躲起来,所以没有人怀疑,也没有人去追查。”
李乐在听,他还没听懂,但他知道赵老爷子—定会给他一个最好的解释。
可赵老爷子已经咳得话说不成专了。
柳双青只好代他解释道:“这是一个计划,老爷子假死,一是为了让赵仙笛露狐狸尾巴……”
的确,赵老爷子不死,赵仙笛就绝不敢胡作非为。
赵老爷子气愤地道:“他这个孽子,他不是狐狸尾巴,而是狼子野心。”
“是的是的!”柳双青急忙接过话头,他不能让赵老爷子太过于生气,太过于激动。
他继续道:“老爷子当时还要考虑到剑魔,如果老爷子不假死,他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出现,那时,在下也就不能顺利地找到剑魔的老巢——剑峰。”
如果柳双青没找到剑峰,就不可能带花含语去,花含语也不可能认清她养父的真正面目。
可以说,赵老爷子所做的一切,都直接响到花含语后面一生的幸福。
花含语当然明白,她又禁不住流下热泪。
“而且老爷子这么做,也是为了我的安全。”柳双青接着道,“别人—旦知道赵老爷子去世,就会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点霞山庄上,那样,对付在下就会松解—些;在下不但安全了,而且更容易找到剑峰。”
找到剑蜂是最关键的,这一点谁都明白。
李乐长叹了一口气,就凭这三点,赵老爷子做任何事,都不算过分。
赵若爷子这时然问道:“语儿,听双青说,你母亲还活在世上,是吗?”
花含语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赵老爷子不懂她这是什么童思,但忽然间,他又明白了,因为他了解花含语的母亲甘慧竹。
他喉中发出悲痛的呻吟声,昏浊的老泪奔涌而出,道:“我听到双青说你母亲还活着的消息,真是喜不自禁,但没想到今生还是再也见不到……”
“老爷子请节哀!”柳双青无时不在注意着他的身体。
花含语哭着道:“母亲为了能让我们知道剑魔的本来面目,已经忍受了二十年的欺侮和痛苦,她讲完往事后,连一刻都等不及了,就……就……”
“可惜笑儿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李乐不想他们再提这悲伤心的事,于是换了个话题道,“她知道了,一定会亲手杀了赵仙笛的。”
一提到笑儿,花含语更是忧心重重。
赵老爷子道:“现在连老朽也找不到这忘恩负义的畜牲下落。”
赵老爷子在进行这件事的时候,曾千挑百选地选出了几个贴心亲信,但没想到这些人中,原来还有一个是赵仙笛的人。
所以赵仙笛后来知道了赵老爷子没死的事。
梆双青道:“赵仙笛为了证明老爷于是生是死,居然把山庄后面的老爷子假坟都挖开了,他知道,孙老头一定会阻止,所以连孙老头也被他害了。”
“孙老伯是被剑魔杀死的。”李乐道。
“是的!”花含语道,“那天我去点霞山庄去找赵仙笛,但没找到任何踪迹,却在无意中救了这位小少爷。”
“这么说,公孙岳是故煮引我们来此的了?”曲一歌忽然警觉地道。
柳双青道:“不错!是赵仙笛派他去的。赵仙笛不见到赵老爷子,怎能心甘?他不想躲一辈子,所以就让公孙岳编出一大堆谎话去骗你们。”
李乐不懂地问道:“可公孙岳是怎么知道这家云涛珠宝行的呢?”
曲—歌道:“你一世聪明,却连这个都不明白?还不是混在赵老爷子身边的奸细说的吗?”
李乐恍然大悟,道:“那个奸细一定没说完就死了,所以赵仙笛只知道在云涛珠宝行附近,而不知道具体的地方,可……这样就不好了!”
“什么不好?”曲一歌这回却不明白了。
李乐道:“双青公子带我们到这里,赵仙笛一定会暗中带人盯着的,这样岂不把这里暴露了吗?”
他说的的确是非常值得重视的一件事。
可赵老爷子却道:“现在事情已达到老朽当初预想的结果,老朽也该出去了。”
‘那样就好。”李乐松了一口气,道,“可我还是不懂,你们为什么都在抢那两柄古剑?”
赵老爷子一愣,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沉思了一阵,终于道:“此话说来话长,但现在却也可以告诉你们了,免得你们也陷入其中。”
五六十年前,江湖上有隐居的一位剑术大师,名叫司马锤。
司马锤不但有一身惊人的剑术,还有一套古传的锻剑技术,更喜欢收藏古之名剑。
他一共收了四个徒弟,掌门大徒弟就是赵月明,老二是周森,老三是花含语的父亲花天雨,还有最小的—个徒弟叫秦小成。
司马锤给他们下了一个死规矩,就是剑术不达到七成功力不准下山。
可周森却偷着下山了,而且还居然伤了十余人的性命,一剑夺命,被称为剑魔。
偏偏不巧,这件事却让四师弟秦小成知道了。周森生怕秦小成告发他,故意栽赃,陷害秦小成。
结果司马锤一气之下,把秦小成赶出师门,并要废其武功,在赵月明等师兄的极力央求下,司马锤虽没有下手;但却逼秦小成发下毒誓,以后绝不准再用剑。
从此以后,秦小成就再也没露过面。
经过十余年的磨练,剩下的三个师兄弟全都功成艺就。
赵月明下山第一件事就是查访当年四师弟下山的事。因为他不信秦小成会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
最后他查到了真相,但因事隔多年,却不知这就是周森所为。
这时他们的师父司马锤已经不在人世。赵月明只有直接找上其他的师弟,想恢复师父当年对四师弟的不公。
周森却极力反对,他认为违背师父生平所做的事,就是对先师不敬,况且此事的主凶还不知是谁,所以不能有力地证明秦小成就是无辜的。
而且当时江湖上一直有一个神秘莫测,剑术高绝的人物在危害江湖,人们都叫他“剑魔”。
能有这么高明剑术的人不多,赵月明和众师弟追捕他几次,都被他躲过,所以他们都想到此人可能就是当年的四师弟秦小成。
集于这些原因,赵月明最后也只好把想帮秦小成的事不了了之。
但此时却发生了另外一件事,花天雨无意中找到了另一柄上古奇剑——莫邪。
周森和花天雨的关系越来越近,同时他们也疏远了赵月明。
五年后,惨事就在花含语和花含笑快要出生时发生了。
赵月明虽然赶来迟了,但却知道了惨事和当年秦小成被陷害的主谋就是周森。
秦小成不是江湖中传说的剑魔,而是周森才是。
赵月明明白了真相。
他开始长达二十年寻找周森的下落。
赵老爷子终于一口气把这些往事说了出来。
曲一歌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大叫道: “我师父不是剑魔,却没有违背誓言,他从没有用过任何一柄剑,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赵老爷子惊呆了,为之瞠目。
曲一歌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道:“我师父自从离山以后,心灰意冷,他知道这些事都是周森干的,但事至此,他不想再让他的任何一位师兄受到伤害,所以就隐居山林,蛰伏不出。”
赵老爷子激动万分,急着道:“他还好吗?”
曲一歌叹了一口气,道:“晚辈这次来金陵,就是为了寻找他老人家的下落。我以为是剑魔知道了他还活着,想陷害他呢!”
“周森知道他还活着?”赵老爷子惊问道。
“这只是晚辈的猜测。”曲一歌道,“晚辈师父当年听到剑魔还在危害江湖,曾出山过一次,而且还和剑魔交过手,所以晚辈以为他们相识了。”
“他们没有?”赵老爷子问道,“他知道剑魔就是周森,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曲一歌叹息道:“师父他老人家当年是师门的弃徒,他又有何脸面去见各位师兄?”
赵老爷子很清楚他这位小师弟的性格,是一个宁刚不弯的人,真是一个非常珍惜感情的人。 /曲一歌又道:“但今天和剑魔见面,晚辈觉得师父不在他手中,而且他也不知道在下师父的下落,想必当年师父是蒙面和他比斗的。”
赵老爷子点点头,但忽然间睁大眼睛,眼中射出惊人的目光,道:“你师父就是当年把周森打伤的人?”
“可能是的吧!”曲一歌道,“师父回来说,他们大战了两百招,胜负难分,最后两人都是带伤而回。”
“就是他了!”赵老爷子道,“四师弟,你究竟在什么地方?”
曲—歌道:“师父下山时,只说和一部剑书有关,他是从来不碰剑的,但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听他的口气,好像是一定要把那部绝天独地的剑书拿回来。”
他看看赵老爷子,又接着道:“晚辈后来一调查,才知道古剑二神中藏着一个大秘密,是一部绝世武功,就这样,晚辈才滞留到现在,想看个究竟。”
“哈哈……”赵老爷子大笑了两声,道,“你们都上剑魔的当了。” 曲一歌不懂,所有的人都不懂。
赵老爷子接着解释道:“当年我们的师父还在时,就给我们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一听到有故事听,李乐又向前挤了挤,紧挨在赵老爷子身边。
赵老爷子道:“这事要从秦皇统一中原说起。”
李乐心道:“这么遥远?当真是故事了!”
赵老爷子接道:“秦皇志高,他统一中原后,学着周武王并九州造九鼎之事,也造了六个鼎。”
“书上没记载啊!”李乐大感吃惊地道。
“不错,史书中没记载,所以才说是故事,而不是历史。”赵老爷子笑了笑,又道,“这六个小鼎,不像周家的大铜鼎,它们全是九寸长的小鼎,秦皇采集了六国之美玉,分别造出这六个玉鼎,并且把他平生最得意的本事全记载在它们里面。”
“秦始皇的武功很高吗?”李乐又叫道,“书上也没说过他剑术很高明耶。”
赵老爷子一脸正色地道:“他的武功很高,至少他的剑术很高,相传是得高人传授,史书上没有记载,只不过是他们一直对秦皇有着偏见而已。”
李乐叹道:“可能是的。始皇杀人无数,刑法又重,而且又焚书坑儒,这些史书全是当时文人写的,他们自然不喜欢始皇帝了。”
“不错,后人写秦皇,多贬少褒,这也是他们当时环境所致。”赵老爷子叹道。
“是的,他们最后连秦始皇的妈妈也骂进去了。人家本事大,建树武功,和他妈有什么关系,他们居然连秦皇他妈的那个地方都写出来了,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李乐正讲得兴起,却被柳双青喝止住。
柳双青瞪着眼道:“小孩子看书多不是坏事,但可不要什么书都看。” 他显然也看过这些书,否则李乐一讲,他怎会就明白了呢?
赵老爷子大笑了两声,接着讲道:“秦皇的剑术是非同小可的。想必你们都知道荆轲刺秦王的事吧?”
“知道知道!”又是李乐先开口道,“燕太子丹和他是好朋友,后来派他去刺杀秦王的。”
“你可知道‘咏荆轲”这首诗?”赵老爷子问道。
“我也知道!”李乐大声吟唱道:“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赢,招集百夫良,岁暮得刑卿……”
赵老爷子打断他的话道:“可见燕太子丹得到荆轲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荆轲更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你接着说。”
李乐又接着咏道:“君子死知已,提剑出燕京。素骥鸣广陌,慷慷送我行。雄发指危冠,猛气冲长缨。饮饯易水上,四座列群英……”
“可见荆轲非等闲人物,众多豪杰都到易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