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双手并扶着脸,又闷声一叹,随即一坐而下。
“我没想到的是,苏公子竟半点疑心不起,他且答应得很是爽快。”云灵忽言道,一敛眼帘,心下沉石耸落。
“当然了。苏大哥他是喜”月儿直声一抛,差点便击到了云灵的心,幸好止言而下,才不让云灵又陷入窘迫之境。
变了脸色,月儿便速速捂着口,别过头去,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
云灵自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只轻轻一笑便颔首而起,叹那月色华美。
忽心一蹬,月儿促足一抖,忽而想起了方才苏魅儿与她道过的话。便激声一道:“对了!方才魅儿与我道过,说那荞儿她们没有出去过,初秀姑娘可是看紧了她们。”
缓缓点过头,云灵漫言道:“如此甚好。若如我所料,她们定会趁最近几日繁声之际,去向那霍皖报信。他们可是许久都未会面了。”说罢又一挑眼帘,随即深叹一声。
霍府奸细一事,她又该怎般同苏霖谈道。她们埋伏得实在太深,如若不是云灵凛心一起,定会着了她们的道。
她亦是纠思不尽,那霍皖为何要让她们潜入苏府偷盗卜玉?莫不成是那霍皖也知晓这卜玉的秘密?颤心一抖,她心底不由得阵阵发寒。
以卜玉为目的的,有她,及那半面生,她们都是知晓卜玉秘密的人。而那霍皖也是为这卜玉而来,如此说来,这霍皖定也是知晓卜玉秘密的人。不然不会出此计谋,还大费周章地将三个丫鬟赠予苏府。
他到底有何阴谋终究是让云灵忧思漫想而过深牢不觉的。
“明日我们可都要入宫去了。那她们会不会趁此机会出府去?”月儿忽心一颤,片刻绽声道,惶眸散空,心下忧色漫起。
云灵点点头,叹声一言:“不错。不止她们等急了,那霍皖甚也会等急的。”敛眸一思,片刻她又道:“不过,那霍皖明日也会入宫。按照他们的计谋,这霍皖定会派人与她们会合。”
“荞儿、芮裳、芮秋她们会派谁出去送信?”月儿晃头而过,疑心不止,方迟疑道。
“这个且不重要,不过她们自会很是谨慎,且只会派一个人出去,另外两个人定会为之掩护。所以,明日且要让那初秀姑娘盯紧了她们。”云灵疑眉一转,眸绽微光,漫声落道,音袅如云,百花朝生。
“如若有伍离与小松帮忙,那便更有把握了。”月儿嘴角微微上扬,道尽注意。
“不错。她们许会声东击西,如若让初秀一个人,定是看不住她们三个人的。不过”云灵漫言道,忧心一浮,又缓淡下面上的笑意,似乎言未毕,片刻她又接言而上:“不过这初秀姑娘今日竟道得如此果断苏公子且是让那丫鬟小厮们鼓欢作乐,方才这府里定是欢声作响。初秀姑娘可是真看紧了她们?”
此言令那月儿垂眸漫思不止,她忧心弥漫,半响抬头而起,又闻那云灵疑声落道:“如若真一不小心,便要着了她们的道。”
“有可能!”月儿扬声一落,惶眸绽去,二人对眸凝望一番。
“她们且是为这卜玉而来,明日苏公子入宫之后,她们也就下不了手。”云灵点首道,沉吟不绝。稍稍一垂眸,片刻又绽声漫道:“且不知道她们打算如何动手,我们定要阻止她们,千万不能让卜玉落入不轨之人手中。”
“放心罢姐姐,恶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月儿坚声道,镇眸如故。
云灵忽而垂下头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半响,她方抬头淡言道:“除了小心她们,我们且还要小心那个半面生。”
她镇声落尽,令月儿敛起惑眸向去,忽而迟疑道:“半面生他是谁?”
几回与他交手,云灵甚是忘了告知月儿。不过她自是知道,那半面生到底是个祸害。如若让卜玉落到他手里,恐怕又要乱了天下。
还有吢儿之仇,若是措手不及之时,她定会杀了半面生替吢儿报仇。
“且是二十年前我同夫君一同死去之时,那卜玉天灵庇护到的又一个鬼魂。”云灵娓声道去,便令月儿点头会意。
“也是鬼魂?”月儿惑声不绝,心中奇色渐起。
“不过他身上没有半天灵,也没有幻护之术,终究是变不得人形。所以,他亦是想得到卜玉天灵,之后方能化为人形,得之长生不老。”云灵眸中含忧,道尽人愁。
“原来如此。”月儿缓缓点头道,缓叹一声,散绝忧色。
“月儿定要小心,我猜,他定仍在这长安中飘荡。你若看见他,且定要远离他,他虽伤不得你,但我怕他会对你纠缠不休。”云灵切声道尽,柔目落至月儿面上。
“姐姐放心,我定会小心应付。”月儿绽笑一声,方复言回道。
云灵见月儿打了一声哈,便缓缓地摇摇头,眸中散尽柔意,方切声落道:“若是想睡,你便去睡罢。且莫要待明日进了宫,在那群宴上才觉着困了。”
“姐姐不困么?”月儿滞眸一绽,随即敛眉道。
只见云灵轻轻摇头,微眸一合。月儿便入了屋,沉沉入睡。
窗纱透过了一缕月光,覆在那月儿如婴挽容的面上,柒柒如梦。
只留云灵孤身一人赏天揽月。这是她无尽漫长中的又一个夜晚,她早已习惯了如此,虽说沉心惘惘,心中交有忧愁、惆怅、舒畅,也有愉快。
每每夜色,她都会回想起曾经同那刘棋无忧无虑的痛快日子。
只有他们二人,看朝升迷日,叹夕阳耸色,赏夜空漫月。那该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漫心一颤,那终究已成为过去。
如下的她,正有那苏霖作伴。可是,她心底的那个人,终究不是他苏霖。
浮悠月夜,这一揽美景孤色,到底只剩她独自观赏。她身旁的人早已不在。
忽而一道浮痕掠过,那繁星上临空生花,映下生芙迷光倾洒在了云灵秀发之上,顺势而过,再揽过了她发上的桃花簪,衬得它无比澄澈,珠心点缀,方得盈色百透。
临手慢慢抚过手腕的玉环,云灵低眸一垂,便将玉环拾起,玉眸一转,忽而将玉环紧紧攥住,觉得心下无尽地发寒。
第一百九十七章寂烟孤燃()
希望善始善终,却到底不愿回望从前。
窗外忽然没了方才的繁华景色,只空留一片墨色孤寂,让娆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一片云雾悄入了心,让自己朦胧不堪,忽然睁不开眼。
送走了月儿她们,娆画也对方才月儿的那个询问沉思不尽。她不想误导了月儿。
因为她像是说了违背自己心里的话,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她且又很想过得开心。
可是没了余飞泉,她好似就要一辈子沉寂在自己的孤独之中。
每每深夜,这里只留她一个人。她不喜欢这里的生活,她常常睡不着觉。
她不得不让自己觉得开心,因为她始终没有做错。是余飞泉弃她于不顾,她为什么要觉到自己的愧意?
是她欺骗了余飞泉?不,是余飞泉自己爱上了她。
她以为他不会嫌弃她是妖的身份。她以为他是真心待她的,至少在那段与他相处的日子之中,她感觉到了他的真心。
可是他为什么要抛弃她?他明明很爱她。是因为降魔师的身份?
她常闻人云,降魔师世世代代为民除害,降妖除魔,无所不能。在娆画眼里,身为降魔师的余飞泉确实如此。可她是妖,她此生注定不能得到余飞泉的陪伴。
人妖殊途,人妖殊途。她听惯了此言,甚至对此言很是厌恶。她到底是不相信此言,因为她只相信余飞泉的眼神,她相信人世中的情爱。
余飞泉弃她于不顾之前,他确实是忍不下心杀她的。
她还记得那个场景。
余飞泉怒火腾飞的眼神,丝丝杀气中掩埋了分许的柔情,因爱生恨从生的愤恨之中,随着埋怨而抛落下的泪水,她是看得到的。
他拿着剑指着她,从剑柄到剑尖都透着一股寒气,她看到了他在颤抖的双手,以及那跟着颤动着的剑。他攥紧了剑柄却始终下不去手,因为他的心里有怜惜之情。
他不舍得杀她。
而娆画,她的眼里始终是柔情与惊慌。
她以为他深深地爱着自己,尽管他是降魔师,尽管她是妖,她也觉得他因为爱会接受她。
可是她始终料想不到,他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对她拔剑相向。
但他也终究下不去手。
她反复地问,反复地纠思不绝。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她手下留情。他既然如此恨她,恨她欺骗了自己,又为何不杀了她解心头之恨,而是抛下她,任她流浪在这孤独的人世。
她宁愿让他杀了自己,也不愿带着对他的挂念而产生恨意。
匆留不息,她终于因爱生恨,以报复他为目的,对天下的降魔师下手。
可这几年来,她竟是对他日思夜想,到底还是想与他见面。
竟是没想到,多年来的第一回见面,他便兑现了他抛弃她之前留下的恨言。
他说如若他再见到她,定会取她的性命。对娆画来说,他做到了。
因为她的心死了,是被他杀死的。
她救了他,他却杀了她。
她的心中不再存有留念,自此开始。
望着那窗外的墨色光景,娆画眉帘一敛,忽而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却只觉得胸口烦闷。
她不得不坐下来,深缓一口气。
雨上花轻抚酒壶罐又予娆画添上一杯,嘴角微微一扬,再悄眸一撇,片刻抬声打趣道:“还在想他?人都散了”芙蓉一敛春,宛如春生吟。
娆画媚声一笑,这声笑让雨上花敛淡了嘴角的笑意,因为,她好像许久没有听见那娆画像如此直爽的笑。
雨上花看得见娆画面上的清冷孤色,她也知道,方才娆画临身窗边,定是沉落了心头,亦是在忧想那余飞泉的事。
娆画过手拾起酒杯,直直送入口中,再一饮而尽,片刻嘴角轻扬出了一丝妩媚之气,随即再漫笑道:“想想你自己罢,整日为我操心。”
“不操心你操心谁呀?”雨上花低眉一笑,极尽秀丽之风,只韵韵一道。
“操心下你自己的事。”娆画一垂眼帘,睨了她一眼,眉眼间隐隐淡了些许抑郁,只留跗骨柔色。
闻那雨上花轻哼一笑,再见她举杯抚袖而起饮尽一杯酒,面上仍是不尽的笑意。
“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打算再寻一个爱人?”娆画忽然语出惊人,差点让那雨上花喷酒而出,顿然让她面色一变,诧眸向去。
“别开玩笑了”半响才闻雨上花惶声道过,面上绽了些许笑色,却仍携有窘然之意,好似笑得有些勉强,亦像是有意无意地逃避那娆画的目光。
“我可没开玩笑。”娆画清声道,凝望着那雨上花,见她面色很不淡定,自是知道她正慌忙无措。娆画渐渐淡下笑意,眸中晕了些许深情,透着微光半缕,片刻又缓声询道:“前不久你且不是救了一只妖?叫什么名字来着”
雨上花正侧着头,忽闻娆画此言之后,顿然又睁睨大了眼眸,她自是知道那娆画在说谁,心底下正小鹿乱撞,一时羞红了脸,胜若羞花出水,一念花月。
“我记起来了,好像叫什么水有痕?”娆画微挑眉头,紧眸一凝,好似故作很是认真的模样,一敛眼帘再落目至雨上花面上。
言声方才落尽,娆画便见那雨上花侧过头来,忽闻她疾言抛入耳来:“明明叫水无痕!”她好像很是激动的样子,可是末音刚落,她便瞧见了那娆画很是微妙的笑容。
她且是中了那娆画的计。
“原来你记得啊。”娆画捂口而上,再巧声道,嘴角扬起的一挽笑容好似胜若天晴,那深邃的眼眸回望无尽的羡慕。
见雨上花又忽而面色一变,垂下眸去。娆画自很是得意地再道一声:“我还以为你忘了。”随即轻声笑过。
她方才且是故意引那雨上花中计。她倒是想看看,这雨上花且是瞒着她干了些什么。见她方才如此激动的模样,定与那水无痕脱不了干系罢。
“本来就叫水无痕嘛。”雨上花半响才颔首而起,早早便拾起那桌上的纱扇往面上疾疾一捂,方才掩去了面上的羞颜,但心下的羞涩仍在暗暗增生。
“我以为你忘了嘛。”娆画轻扬嘴角一笑,方趣言道。随即拾起酒壶罐,添了那雨上花面前的空酒杯。
酒壶一落,娆画便自个再深饮一杯,醉心雾己,再深扬了一口气。
雨上花面前的纱扇久久不去,半响她才拾起面前的酒杯再遮遮掩掩地入了口。
“说罢。这几日,你与他发生了什么?”娆画好似看破一切,又语出惊人。
“什么发生什么你想多了。”雨上花好似愈发紧张,便颤声道,接着便又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那面前的纱扇愈近了去。
“哦?没有么?”娆画抬笑道,嘴角的笑容甚是微妙。她凝眸向去,半响再道:“我可是瞧见了,前几日,你屋里留有男子的鞋靴,莫不成是我看错了?”说罢她又故作惊讶的模样,惑眉一撇。
雨上花挤挤眉头,再紧眸一合,心下自顾暗叹。又心浮沉念:没想到被发现了。这下该怎么说
娆画见她半响道不出一句话来,便想着不再为难她,方解言道:“既然有好事,怎能不与我说道?”
闻她此言,雨上花缓缓落下手里的纱扇,抿抿嘴,再缓淡了心气。
“我这不是怕惹你伤心嘛”雨上花良久方抬声道,一敛眼帘又深叹了口气。
娆画肃目,蹙眉而起,只摇头道:“我该为你高兴,何来伤心之言?”说罢又绽笑几声。手里的纱扇缓缓摇起,片刻她又轻言道:“这么说,你们真在一起了?”她近面而去,淡声低落,嘴角扬起欣喜之意。
雨上花唇角缓缓扬起,只点了点头,面上便绽出欣悦之色,那手中的纱扇又临上而去。
“真的啊!”娆画昂声道,面上满是悦色。须臾又笑道:“那可是喜事啊。”
雨上花忙着招手,又怕被人听见,方低语道:“嘘小点声。”
“这有什么,莫不成你打算瞒着姐妹们?”娆画眉帘一挑,扬声绵笑,绽尽媚色。
“先缓一阵子再说罢。毕竟我与他之间,正在相处中。”雨上花低眉一笑,眸里满是幸福之色,面上终临有羞涩。
娆画心中道不出的欣喜,亦是感到无尽的羡慕。半响,她轻言一声:“真好。”她面上虽有笑意,可始终携了一丝忧郁之气。
她并没有想起余飞泉。她只是对雨上花单纯的羡慕。
雨上花瞧见了她眸中的孤色,只见她低眸垂下,凝着那落空的酒杯久久移不开目光。良久,雨上花方才轻落下临在面前的纱扇,倾身近面而去,柔声一唤:“画。”
娆画一敛眼帘,面上的笑意愈发深昂,凝眸望着雨上花,须臾趣声道:“花,快予我说道说道,你们俩之间的事怎么他来这里,我都没发现啊?”
惶心一怔,雨上花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渐下笑意,她又变得很是腼腆。
“莫不成,他只有晚上才会来你这?你怎么都不带他来给姐妹们见一见啊。莫不成是怕惹了姐妹们嫉妒?”娆画笑眸向去,说罢又不禁昂声延笑。
第一百九十八章满生欢容()
雨上花心下默默暗叹,不想竟被这娆画全全看透。
那水无痕确实都是在那夜色落尽之时,方才会来找雨上花。他且会在天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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