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是夏某有眼不识泰山了,先生快请!”
啥?这就同意了?
夏沫一懵,刚才老爸还暴怒异常态度坚决,按她对她爸的了解几乎感觉完蛋了。
怎么听了这么两句话,就突然同意了?
阿离这是施法了吗?
路离那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脸上始终是那副胸有成竹的笑,跟以往的他一毛一样。
夏沫一时觉得,越是和阿离相处得久,反倒越是摸不透这个人了。
“哈,那我就不客气了。”黎陆笑嘻嘻地走进来。
其实他之前也没客气,已经自己把拖鞋都换好了。
眺望四周,夏家一楼主要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三个大部分,此外还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小间,按照京都的建筑格局,楼上应该是卧室、书房、运动间等功能性房间。
整栋房子古朴优雅,名家字画沿壁高悬,空气中泛着书香茶香。能看出来夏元轩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是对传统文化还是有所爱好的。
“沫沫,你之前还没跟爸爸说清楚,你的这位同学怎么称呼?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呃……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啊?”夏元轩扭头问。
“他啊,他叫路离,就是我们学校一同学啊,我在学校组了个社团,他是我的团员来着,是个挺有本事的人,跟我就是同学关系啊。”夏沫说。
“只是同学?”夏元轩追问。
“当然啦,那你以为是什么?”夏沫叫,蓦地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红:“爸,你该不会是想歪了吧!?”
“咳……”夏元轩咳了一下:“你瞧瞧你这孩子,带同学回来也不说清楚,搞得我都误会了。”
说完忙向黎陆抱了个拳:
“小女之前没跟我说清楚,夏某也不知道原来是带先生回来,错怪先生了,请先生莫要介意。”
“咋又赖上我了……去年就赖我……”夏沫气鼓鼓。
“哈哈,无妨无妨。”黎陆笑着打了个哈哈:“修道之人,哪儿有介意这些鸡毛蒜皮之事的。”
修道之人!??
夏沫一懵,你啥时候变成修道之人了?
夏元轩却是面露敬意:“早就听说修道者不比常人,今日一见,果然气定神闲,有不慕虚荣,不近财色的感觉。”
“过奖了。”黎陆笑应,突然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呃……后两句再议,刚才我说的话想必夏先生也听在心里了吧?”
夏元轩脸色立刻严肃了起来。
十五年前,风沟口建设工地,李姓亡鬼。
三个词再次在他脑海中冒出。
那个漆黑的雨夜,那张让他无法忘记的狰狞脸孔,那满地的泥浆和鲜血。
每当他想起这一切,耳边仿佛就响起那“哗哗”的雨声,那痛苦的哀嚎,还有那双不瞑目的眼睛。
他不曾和任何人说过这一切,甚至不曾和家里人提起。
那件事就像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噩梦,久久无法驱散。
他一直想寻求一位真正的高人化解此事,可又不敢将此事从自己口中说出。
他曾经借着看风水的名义拜访过很多所谓的得道高人,然而他不说,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身上看出这些事来。
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没有人!
除非……真正的高人。
夏元轩又怎么能想到,今天居然会以这样一个形式见到他梦寐以求的高人,而且……他居然这么年轻。
“是……听在心里了!”夏元轩连连道。
夏沫和她妈妈也是一脸奇怪,一家人生活了这么久,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夏元轩会有这副神态,那样子就好像心里有鬼……
有连他们都不知道的鬼。
“社长,你都饿的咕咕叫了吧,你先和伯母去吃饭吧。”黎陆突然转头说。
“啊?那你呢?”夏沫好奇。
“我和夏先生有些事,先去书房聊两句。”黎陆说。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夏沫歪着眉毛:“我不能听吗?”
“闺女乖,听路先生的。”夏元轩忙说。
夏先生……路先生……
听着老爸和路离这样互相称呼,夏沫突然觉得自己像小了一辈似的。
夏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一看夏元轩这样说了,连忙拉起夏沫:
“来吧沫沫,你爸爸谈事我们就别打扰了,你看,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
“好吧好吧。”夏沫收起了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临走揪了黎陆一下:“别聊的太久哦,小心等你下楼都让我吃光咯。”
“放心,不会太久的。”黎陆笑道:“夏先生的问题,不难解决。”
“真的!?”夏元轩满脸惊喜。
“出家人不打诳语。”黎陆一本正经地说。
夏沫走到一半皱了皱眉。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是道家说的吗?……
那边,夏元轩已经起身伸手:
“路先生,这边请!”
“夏先生请!”
夏沫挂着满头疑云走向餐桌,一大桌子菜很快映入眼帘。
咦!还真都是我爱吃的!
满头疑云瞬间就消散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死者的呼声()
如黎陆所料,夏家的书房位于二层偏里侧一处安静的阴面。
书房的面积很大,比起一般家庭的客厅还要显得大一些,书房两侧是两整面墙的木质书架,正前方一扇窗,透着斑驳的树影和淡泊的阳光,在这喧嚣的京都中,竟有一番幽静的滋味。
“路先生,刚才您说的事……”
夏元轩一关上书房门便迫不及待地问。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黎陆说。
夏元轩连连点头。
因为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可能。
“其实但凡这世间之事,在其发生的一刻,便已有四人知晓。”黎陆说。
“四人?”夏元轩不解。
“没错,四人。”黎陆微笑道:“天知、地知、你知、他知。只是,这天地二人惜字如金,轻易不会开口,你又不曾和任何人说过此事,那么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夏元轩闻言蓦地一震:
“他……他……”
“你猜对了,是‘他’告诉我的。”黎陆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然后沉声道出了一个名字:“李震。”
夏元轩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就连胳膊底下的书桌,都能感觉到微微的颤抖。
李震……李震……李震……李震……
这个名字仿佛一个魔咒,刚一响起,就在脑海中嗡嗡狂响,久久不绝。
夏元轩一时间变得有些反常,他两手抓着头发,口中不住地呢喃:“是他……他……他……他不是……他不是应该……”
“喂,冷静点。”
黎陆在夏元轩面前“啪”地打了个响指,这才把夏元轩从那失常的状态中拽了回来。
“你是不是想说,他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黎陆接过夏元轩的话,继续道:“他当然已经死了,所以来的人是我,一位道士,而不是一个警察。”
“你能和死人说话!?”夏元轩大惊。
“死人?不,这个称呼太冒犯了。”黎陆摇了摇手指:“在我们道家看来,他们不应叫死人,而应叫……”
说到这儿,黎陆突然顿了一下。
叫什么来着……
他之前脑海里准备了一个词儿来着,说着说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他摸了摸下巴,还是没想起来。
看着夏元轩求知若渴的眼神,只好随口糊弄道:“叫死者!”
“死者?”夏元轩怔了一下。
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么?
“咳……”黎陆轻咳了声道:“‘死人’有贬义之意,而‘死者’表尊重,正所谓‘死者为大’正是这个意思,就好像‘闲人’和‘贤者’,意思是天差地别的嘛。”
“原来如此。”夏元轩醍醐灌顶。
“好了,这不重要……言归正传。”黎陆转口道:
“人虽故去,灵魂犹在,而我修道之人,自入门的一刻起,便是两脚踩在阴阳鱼上,左脚鬼门、右脚红尘,所以这活人的话我们听得,死者的话,我们同样听得。我在夏沫身上看到了一位死者的怨念,十五年前的事,我正是从那怨念的碎片中听到的。而这,也正是我今天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沫沫!?连沫沫也被沾染上了吗!?”夏元轩大惊。
“别担心,亡魂碎片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少见,也没有什么危害,我已经顺手帮她除掉了,但是……”
黎陆语气一转,压低了声音道:“这怨念的源头,却是个大问题,因为但凡有怨念超十年不散,那便不再是魂,而是魔。而这魔,正是附在您的身上啊,夏先生。”
夏元轩颤了一下,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却还是莫名的心慌。
“夏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你平均最多不超过一周就会梦到一次那晚的事,而且梦到的情景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吓人,对吧?”黎陆问。
“对!太对了!”夏元轩忙叫。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十五年来,你但凡受到别人的厉声叫喊,或者受到别人有攻击性的动作倾向,你身体里的魔就会出现,你会突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会像个野兽一样声嘶力竭的咆哮,会拿起手边能够拿的一切去反击对方,直到对方表现出恐惧和退意,你的魔才会慢慢退去,从而恢复冷静,没错吧?”黎陆继续问。
“没错!是这样!一点都没错!”夏元轩连连点头。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夏沫八岁那年,你和你的妻子在饭桌上吵架,你妻子在气头上拍了一下桌子,那一刻,你身体里的魔第一次爆发,你发狂了一般抄起了一个菜碟向你爱妻的头上砸了下去,砸得她鲜血直流,甚至去医院缝了好几针才治好。
夏沫十岁那年,你的岳父、也是你最敬佩的恩师从国外过来看你们,因为一些事他训斥了你几句,你身体里的魔再次爆发,当场把家里能砸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还砸伤了你岳父的小腿,那之后你岳父再也没有从国外回来见过你。
夏沫十三岁那年,青春叛逆对着你顶撞,你身体里的魔又一次爆发,你把她一脚狠狠踹到了墙上,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她最喜欢的布娃娃撕成了碎片,丢在她身上。自此夏沫和你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隔阂,再也没有了那种父女之间应有的温馨。
那之后,随着你的事业压力越来越大,那魔爆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对家人,对同事,对合作伙伴,对部下,甚至对客商。
他的存在几乎要毁了你的一切,可你却无从解决,因为……”
黎陆凝视着夏元轩的眼睛说:
“那个雨夜发生在风沟口工地的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别人,你只能一个人默默背着所有至亲至爱的误会,硬生生的挺下去。”
黎陆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此时此刻,夏元轩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一个年过四十的成功人士,竟哭得像个孩子。
书房沉寂了很久,只有夏元轩抽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从泪水中平静些许。
“先生,此魔可除么?”他抬起头问。
“当然,除魔卫道是我们道家的本分,我进来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彻底清除此魔。”黎陆义正言辞地道。
“真的!?”夏元轩两眼发光,像看到了救星似的。
“我人都来了,还能骗你不成。”黎陆咧嘴一笑:“那么,下面我们谈谈治疗价格……哦不对……是除魔价格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除魔卫道()
“除……除魔价格?”夏元轩怔了一下。
倒不是说他在乎钱,这个病困扰了他太多年,哪怕他拿出一半的积蓄来治他都愿意。
可是……不是说修道之人都清心寡欲,不求名利的吗?
“你是不是在想,修道之人,为什么要谈钱?”黎陆问。
夏元轩尴尬地笑了笑。
“没关系,这是常事,会有这种想法,说明你对我们道家的原则有很深的误解。”
黎陆抿了抿嘴,一本正经地说:
“事实上,我们道家始终追求的是‘中庸之道’,所谓‘中庸’,指的是与大众同,与世人同,换句话说,就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群众想要什么,我们就想要什么,不搞特殊化,这样才能保持与时俱进,而不被时代所淘汰。
人们对道家清心寡欲的印象,其实是因为古代环境所致,那个时代的群众把清心寡欲、两袖清风视为高尚的标杆,所以为道者,自然要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但是现在不同了,新形势下,群众讲究的是发家致富奔小康,衡量成功的标杆是财富,所以我们为道者也不能有别于世人,所以现在我们做法事,都是要算钱的。”
“原来如此,夏某受教了。”夏元轩恍然大悟。
黎陆松了口气:“明白就好。”
“那先生,除此魔,需要多少?”夏元轩试探着问道。
在商界,请高人作法的事,他也曾听说过许多,如果是一对一的作法,通常价格都高的离谱,越是大的商家就越高,动辄千万不止。
不过人家一般不说是收钱,是说作法所需什么什么的,像路离这么直接开口谈价格的,还是第一次见。
“你等等,我算算。”
黎陆说着掏出手机计算器,开始在上面按,一边按一边嘀咕:
“15年的魔,1年算5万,emmm……5万太少了,算10万吧,这样是150万;
脑力消耗费,算10万;
特制谈话稿,算10万;
青春时间费,算10万;
口干舌燥费,算10万;
车票报销及其他道具使用费用,算10万;
嗯,行了就这些吧,合计一下……”
夏元轩听得阵阵恶汗,怎么感觉这个数算的这么随便捏?
“出来了!”黎陆抬起头:“合计正好200万整,因为夏沫是我好朋友,我之前答应给她打八折,那就一口价,160万元不开发票,您看怎么样?”
160万。
刚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夏元轩瞳孔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对他来说,这点真算不上什么钱,只要能治病,他甚至做好了要付1600万的准备。
但是,160万……偏偏这个数字,对他来说有种不同的意义。
“没问题。”夏元轩一口应道,二话不说,直接拿起电话:
“尹会计,单独准备一张卡,里面存好160万,半小时内送到我住处来,交给路先生。”
“是,夏总!”电话那端速应。
“夏先生爽快,那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开始吧。”黎陆咧着嘴说。
“现在?现在就可以吗?”夏元轩惊问:“您……不需要准备一些法器之类的东西吗?”
“繁琐的法器是道法低下者才会用的东西,而我,有一件道具足矣。”黎陆说着从包中一摸。
一块复古的老怀表出现在了手中,一指挂着表链轻轻一松,怀表自然荡下,在夏元轩的眼前悠悠地钟摆起来。
“好漂亮的怀表……”夏元轩不禁嘀咕。
黎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你再仔细看看,它是一块怀表吗?还是说……它是那个雨夜里,广场的古钟?”
“咚!”
话音方落,一声悠远的钟声,在夏元轩耳旁荡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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