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太莱夫人 [美]罗伯特﹒史密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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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太莱夫人 [美]罗伯特﹒史密斯著-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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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劳伦斯攻击的是资产阶级民主和帝国主义战争。但是他没有分清其性质;笼统地反对战争和民主。他还错误地将英国人民和金钱利益等同起来;从而使厄秀拉在理论上和艺术上居于脆弱的地位。
  所以当她在小说的结尾看到彩虹而憧憬未来时;她没有找到改变人生的具体答案;而是陷入了神秘主义。
  “彩虹拱架在大地上。她知道;红硬壳包着的;在世界的腐朽表层四处爬行的贱民们都仍然活着;她知道;彩虹已弯弯地扎根在他们的血液里;并将在他们的精神中抖动着恢复生命;她知道;他们会抛掉覆盖在身上的硬壳;这样;崭新、干净的赤裸裸体便会脱颖而出;经历新的萌生、新的成长;起来迎接天上降临的阳光、风和纯净的雨水。
  她在这道彩虹中看到了大地上的新建筑;看到旧的、腐朽不堪的房子和工厂被一扫而光;看见世界将建筑在生气勃勃的真理结构之上;与笼罩大地的苍穹正好协调。”
  这里提到了“世界的新建筑”;它指的是新的社会结构;它将代替现存的腐朽的资产阶级社会。但是劳伦斯的观念很模糊;他没有说明这个“新建筑”
  究竟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具体指出走向新社会的道路。他仍然天真地认为当务之急是搞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社会革命。彩虹象征在整个宇宙之间人类争取男女之间的完美关系;从而创造一个理想世界的展望。作者的革命乃是内心世界的革命;他不知道人们必须在改造环境中改造自己。他陷入了唯心主义。但他毕竟向我们展示了一幅由于工业化而使乡村破产、劳动人民生活痛苦的生动画面;以及在这种环境影响下;人们的各式各样的想法和追求;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勇往直前追求幸福的精神。莉迪亚和汤姆这第一代没有奢望;满足于低水平的美满生活;他们生活得很好。安娜和威尔这第二代并不安于现状;他们都曾努力追求理想的生活;可惜半途而废。这两代人的眼光基本局限于个人、男女之间的关系上面。第三代的厄秀拉则前进了一步;她越出了个人的狭小圈子;看到了世界。
  她模糊地认识到;一方面个人必须找到充分发挥其潜力的办法;因此她最初想追求两性生活的完美;另一方面她发现这是不够的;作为社会的一分子她有责任了解和改造社会。只有这样个人生活方能美满。小说作者用了许多细节来追踪她的思想的变化。
  她抛弃了许多假彩虹;终于得到小说结尾所介绍的那个憧憬未来的真彩虹。它虽然有点神秘主义的色彩;仍不失为一个鲜明的艺术形象。在《彩虹》之后;劳伦斯又写了《恋爱中的妇女》。大家都知道他原本要写一部名为《姐妹》的长篇;后来改了念头;写了《彩虹》和《恋爱中的妇女》;二者并没有内在联系;只有几个人物相同而已。因此我们应当将后者作为一本独立的作品来评价;同时自然也要看到它在艺术和思想方面与前者的关系。
  《彩虹》成于1914年;《恋爱中的妇女》成于1920年。在这期间;劳伦斯经历了一段思想激进化的过程。最初他比较乐观。他在1915年写的一封信中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说;他知道大家都能活下来;治愈伤痕;成为新人;在这个世界上继承伟大的遗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愤恨而且尖刻了;但是还未失望。1915年2月12日他给哲学家罗素写了一封信;阐述了他的“革命社会主义”的理想。他说:“我们将打碎结构。土地、工业、交通工具、公共娱乐将国有化。不管他工作不工作;每人都有工资;直到他死;只要他能工作时工作的话。每个妇女;不管她工作不工作都有工资直到她逝世;只要她有力工作时工作;做家务;生儿育女。
  那时;只有那时;我们才能开始生活。”
  劳伦斯满怀激情地要在这个世界上建立他所谓的社会主义。他说:“当我们越来越多的人用手牢牢抓住锁链;拉呀拉;将它拉断的时候;那将多妙啊!我一想起这个来就非常高兴。”他甚至打算在某个地方建立一个名之曰“拉拉尼姆”的理想社会;他在一封信里说:“我想聚集20来个人;坐船离开这个战争和穷困的世界;建立一个殖民地;在那里没有货币;只有一种生活必需品的共产主义;以及一些正正派派的作风。”
  不用说;他的计划未能实现。他本人这时也离开了英国。他对英国、欧洲越来越失望;认为已经不可救药。对于西方的民主;他说:“凡是经历了这个战争的人;没有谁还会绝对相信民主。”他宣告伦敦在1915年至1916年精神破产;欧洲、英国简直是地狱。在这种情况下;劳伦斯放弃了他那建立新社会、改造世界的具体行动;转而想在小说创作中探讨追求美好世界的道路。
  利维斯说;这部小说“展示了20世纪的英国———现代文明———它的全面性是第一手的;深刻的;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位小说家。”他说得很对。但是劳伦斯是小说家;不是思想家、社会学家。我们观察他的作品时不能集中注意力于他的思想;虽然它很重要;而应看他用什么样的艺术形式和手法来体现这一主题。专就思想内容而言;我们可能不但找到精辟的论点;还会发现许多糊涂观念。
  劳伦斯写的内容决定他使用一种非同一般的语言。这部小说虽然写的是两对情侣;但是他们既是活生生的个人;又带有寓言的性质;用普通语言很难表达。因此作者使用了许多象征主义的手法;利用了许多意象作为暗示。例如杰罗尔德代表大工业生产的意识形态;他走的是死路。因而他和“死亡”、“冰”、“雪”等等联系在一起。他那残忍、固执的性格是通过许多有意安排的细节来体现出来的。
  有一章里;他残酷地硬逼他的坐马站到铁轨上;这时一列火车正飞驰而来;最后他死在冰天雪地里;如此等等。伯金和厄秀拉不一样;他俩代表“生”
  的道路;因此伴随他们的是鲜花、芳草、蝴蝶等等。
  另外;我们很难说谁是这部小说的主角;只能说这两对情侣从不同的角度理解人生;走了不同的道路。我们毋宁说;劳伦斯是以整个西方文明为观察对象;其中人物及情节构成一个整体;成为英国资本主义社会乃至西方文明的一个缩影。这本小说的结构因而不同于其他任何小说的结构;它是被内容所决定的。作者在一封信里曾说过:“告诉阿诺德?班内特;所有的结构法则只对于抄袭其他小说的小说有用;不是抄袭其他书籍的书有它自己的结构。莱他是个老模仿者;因此他所谓的缺点我称之为特征。”
  书中着墨最多的是杰罗尔德和古娟这一对。杰罗尔德是大工业主的一员;他代表腐朽堕落的西方工业社会。作者用了许多微妙的情节来描写这一人物的特点。前面提到他对付坐马的情况便是一个例子。
  他小时误杀了他的兄弟。“死亡”一直伴随着他。他有坚强的意志;非常冷酷无情;他又是一个很有才能的矿业主;知道如何驾驭他的工人。他仪表非凡;彬彬有礼;最初不但古娟;而且厄秀拉都对他感到有兴趣。
  他的父亲;老克利奇;和他不同。老头子是位所谓慈善家;很“关心”工人的福利。劳伦斯告诉我们;他甚至认为拯救人类的手段握在工人的手中。
  可是他是大资本家;不可能放弃他的生产手段;如果放弃了;他就失掉了权力;连工人的福利他都无能为力。他的立场是非常矛盾和脆弱的;所以工并不满意;他们走出了矿井:既然大家平等;他们便要付诸行动。杰罗尔德接替他父亲之后;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在他看来人就是机械、工具;其功能为生产;别无其他。有一次伯金问他为什么活着;他回答道:“我想是为了工作;生产东西;只要我是个有目的的人的话。此外;我活着因为我活着。”有一次古娟夸他有精力;厄秀拉回答道;他的精力都跑到机械里去了。在劳伦斯看来;将人看做工具;认为人生就是为了生产;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只能将人引入死胡同。当整个世界成为机械的时候;性、精神、灵魂便都化为乌有;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杰罗尔德乃是机械主义的一个牺牲者;他的价值观念就是工业化的西方社会的价值观念。他有坚强的意志和一些传统的观点;但是他缺乏灵魂。
  他一心一意从事生产;在男女关系上面他缺乏真正的感情。有一次古娟问他是否爱她;他被迫承认他不爱。古娟和他是同类人物;缺乏真正的爱情。两人的占有欲都很强;都想完全占有对方;因此时常发生矛盾。即使当他们在性生活中获得最大的快感时;古娟觉得她好像是一只盛器;里面装满了“死亡的苦水”。
  古娟觉得和杰罗尔德的生活使她喘不过气来;她很想摆脱他。她一度和一艺术家搞得火热。罗克这位艺术家很合古娟的理想:一位完全致力于工作;从事与生活无关的艺术的人。他走的路也是死路一条。这两个人的厮混加快了杰罗尔德死亡的过程。
  他最后死于冰雪之中;他的绝命预示着西方文明的终结。
  伯金和厄秀拉是被劳伦斯当作正面人物来写的;但是不如古娟和杰罗尔德生动。伯金在某种程度上乃是劳伦斯的代言人;但也不完全是。他好发议论;有时重重复复;他的看法前后不全一致;小说写的是他探索人生的过程;也便是作者本人探索人生的过程。厄秀拉只是一个陪衬;不如在《彩虹》里那样生动活泼。我们不能详细介绍这个过程;只能介绍伯金对于生活的设想。
  伯金认为英国以及西方社会已经腐朽不堪;无可救药了;他不再想挽救它而是想脱离它。他和劳伦斯的一些小说中的人物一样;醉心于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找寻出路。世界本身已经糟糕透顶了。他对厄秀拉说:“人类本身已经真的干枯腐朽了……我厌恶我自己是人。人类是个大集体谎言
  我希望它被一扫而光。”
  他不再想这个可厌的世界;只想和厄秀拉搞好关系。他描写这种关系是“一个奇异的结合”;“一个平衡;两个单人的纯粹的平衡———像星星的互相平衡。”有一段时间他俩和一般人一样;陷入肉欲的苦海里;但是不久他们便从中解脱出来了。他认为原始的、本能的肉欲不是出路;从中取得的神秘的知识乃是腐化、解体的知识;这种人和甲虫一样生活在腐烂和冰冷的解体的世界里。男人应当和女人融洽地生活在一起;服从爱情的约束;“但永不放弃他的可骄傲的单独性。”劳伦斯称之为“在分离中的互相结合”;即个人保持自己的独立性。最初厄秀拉不接受这个理论;因此他们两人无法真正结合在一起。
  经过许多周折以后;两人的看法渐趋一致。但是伯金和劳伦斯一样;虽然热情激昂而且十分诚恳地探索人生秘密;却充满了荒唐的想法。这时他又觉得只和厄秀拉结合还不能;还要有“其他的人”。厄秀拉问他为什么需要别人;他反问道;“难道我们两个就行了吗?”伯金这里讲的不是走出去和群众或某些情投意合的人一起来改造世界;而是和杰罗尔德成为特别好的朋友作为补充。他虽然指的不是同性爱;却也相距不远。奇怪的是;劳伦斯将杰罗尔德看做死亡的象征;而伯金乃是活路的代表。二者结合会有什么结果呢?幸好当他向杰罗尔德提出这一建议时;被杰罗尔德拒绝了。
  不过;杰罗尔德死后;他仍然感到遗憾。好像当初如果杰罗尔德和他建立了特殊关系;一切问题便可解决了!我们看到劳伦斯费了许多心思;制造了许多幻想;他根本没有找到他所企求的东西。关键在于他是唯心主义者;在解决问题时将车放在马的前头了。
  伯金的;也就是劳伦斯的;一个最大弱点;是他认为世界不可救药;想脱离这个世界去寻求解脱。莱这样他就陷入空幻之中;脱离了现实世界;也脱离了反映现实的艺术世界。所以伯金虽然到处大发议论;我们觉得作为一个艺术形象他并没有生气;而那个反面人物———杰罗尔德倒是个活生生的形象。
  劳伦斯对西方世界的挞伐是非常犀利的;他成功地绘出了一个腐朽堕落的资本主义社会的缩影;他的批评入木三分。这就使这部小说能够流传久远。
  《误入歧途的姑娘》是一部用传统方法写的小说。作者1912年在意大利时就写了它。1920年他根据原稿大加修改;全稿完成于1920年5月5日;并在当年发表;这时劳伦斯和他夫人弗丽达在意大利过着流浪生活。劳伦斯对于英国的愤恨有增无减;对于如何实现美好的男女关系从而拯救世界的幻想;他仍然在执着地追求着。他以后的作品大都以此为主题;作者探讨了许多实现梦想的途径;但都没有结果。在艺术上他也开始走下坡路。
  《误入歧途的姑娘》写的是一个败落的资产阶级出身的女孩———阿尔维娅不愿受这种家庭的约束;反对传统的价值观念;拒绝和有钱有势的人结婚;却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从意大利到英国巡回演出的低级剧团的演员西西欧(弗朗西斯科?马拉斯卡的简称)。这两人的结合经过了许多波折。他们曾一度分开。一位苏格兰籍的医生曾向阿尔维娅求婚;被她拒绝。她和西西欧终于结合在一起;跑到意大利的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定居。这部小说主要突出阿尔维娅的反抗精神;她脱离了自己的阶级;屏弃了传统的观念;宁愿去过不安定、艰苦的生活;也不愿被困在“体面”的资产阶级的樊笼里;这种精神是可贵的;但是我们看不出西西欧有什么确实值得为他做出这样牲牺的可贵之处。大概阿尔维娅爱他的惟一原因是他代表劳伦斯所谓的“黑暗的力量”;她觉得他有点神秘。仅此而已。
  世界大战;流浪生活对劳伦斯的思想产生深刻的影响。在他的《亚伦的藜杖》(1922)中他描绘了一副社会逐渐解体的画面。主角亚伦脱离了他不喜欢的家庭;到处漂荡。他结识了黎利这个人;对他发生了兴趣。他认为黎利是个领袖人物;有非凡的头脑;一般的人应当服从他;这样世界可以变好。我们看不出黎利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既无治国之方;又无修身之道。这样的人能干些什么呢?他仅仅夸夸其谈说了一些废话而已。例如;小说时常涉及到战争问题。黎利不肯加入战斗;认为那是假勇敢:“有个清醒的、冷静的我:他知道战争以及整个那个可怕的运动对我说乃是虚假的。所以我不要被卷进去……”
  那么怎么办呢?黎利说:“我们要一个对着一个地站起来;面对一切;打碎旧形式;不让我们的骄傲和生活的勇气被毁掉———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所作为。”
  黎利———也就是劳伦斯———认为将旧的爱、牺牲等等观念打倒以后;女人便会顺从男人;男人便会顺从“一个较伟大的人的英勇的灵魂了。”这个思想发展下去便成为独裁、专制主义了。
  劳伦斯的思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地变化。他有时想入非非;有时甚至趋于反动。所以常常有人指责他在《亚伦的藜杖》和《袋鼠》里同情了法西斯主义;这是事出有因的。但是我们知道这不是劳伦斯的主要想法。他在1919年以后创作的小说都是他追求正确答案的艺术体现。虽然他想到服从一个领袖的可能性;他最后还是抛弃了这个念头。这在《袋鼠》里我们看得很清楚。
  《袋鼠》成于1922年。这时劳伦斯和弗丽达妇正在澳大利亚小住。劳伦斯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一长篇写成。从小说艺术方面看;它远不及《彩虹》或《恋爱中的妇女》。小说里有一些段落描写澳大利亚的景致;这些段落使人看到作者的超的洞察力。在题为《噩梦》的一章里;作者回顾了自大战以来他和他的夫人遭受的折磨;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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