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八尺的话引发众官吏的共鸣,一个小吏员低声道:“抄家就是把一家的财产夺走充公人妻儿老小怎么办?”
方运凝视于八尺。于八尺见方运不说话,目光躲闪,心生惧意。
过了好一会儿,方运才道:“贪墨十万两,罚没万两,徒刑三年,那九万两是给他的当官费还是给他的坐牢费?如若哪个国家如此厚待贪官,那这个国家的上层官员,必然自己在贪墨,而且鼓励官员贪墨!抄家,是对律法最基本的尊重,是对百姓最基本的尊重,是这个国家在反贪的唯一证明。”
官吏老老实实闭上嘴。
接下来,方运提审其他总书,全部予以判罚,然后赶走与申洺关系密切的吏员,再把自己的幕僚安插到十房之中。
由于县令以下的官吏大都会用本地人,所以那些幕僚都只是暂代,相当于县衙的临时工,但实际上却承担县衙的运转。
这是方运招纳上百私兵的真正用意,防止宁安县官吏撒手不管。
至于总书和主簿的任命,方运说三天后揭晓。
这些职位必须要用本地人,而宁安县并非人人都是左相一党,方运已经考虑清楚,主簿就选一个被左相党迫害过的老举人或老秀才,这种老人早没了争权夺利之心,也不让他掌实权,只需要用来恶心左相党官吏就够了。
左相把持密州数十年,门生多,敌人也不会少!
未来三天,方运会等那些人来投靠。
把十房抓在手中,方运不准备动县丞、捕头或院君等官位。
吏治是一地官吏的风气和功绩,方运拿下一些官员,是改变风气,如果拿下官员,那就不是整肃吏治,而是发起官吏革命,是捅破天的大事,哪怕他的宁安县再好,官吏都跑了,吏治一科也只是丁等。
自今日起,方运真正掌握了宁安县的大权!
方运望着堂下诸人,心中重复之前说过的话,乌合之众!
这些人看似团结,但方运丝毫不担心,这些人已经被现有的官僚制度死死约束,他们连官僚制度都不敢突破,更不可能反抗一位县令外加一尊虚圣。
宁安官吏之所以敢反对他这个虚圣,是因为这些官吏都知道,想阻挠方运的是宗圣,一位真正的半圣,反对方运,就是帮助宗圣,两人谁高谁低,显而易见。
只不过,反对普通代县令,他们可以出十成的力,但反对虚圣代县令,最多出七成的力,毕竟虚圣再虚,也是名誉上的圣位。
方运正是知道这些官吏的底线所在,所以在今天趁热打铁,直接夺权。
最后,方运望向申洺。
“申主簿,你还有何要说?”
“下官无话可说,遇到这么一个愚昧的侄女,只能自认倒霉。”申洺道。
一些官员轻叹,申洺原来仗着左相胡作非为,心灵蒙蔽,如今倒清醒了一些,像正常的举人。
方运点点头,问:“如果现在让你回到过去重新选择,你仍旧要当这个主簿,还是放弃仕途在别处建功立业?”
申洺一愣,望着前方,目光空洞,过了许久,落下两行浊泪。
“下官……下官……终究是错了……”
铿……铿……
申洺的眉心传来清脆且细微的珠玉相撞声,这是文胆碎裂的前兆。
方运缓缓道:“本官说过,来宁安不是毁天灭地,是为治病救人。对你,抄家游街充军,一个不会少。但是,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可愿意去西北军效力?”
前年,左相毁十万西北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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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在场众人一愣,陶定年大呼:“不可!申洺你万万不可自误!”
“申主簿,你可要为你的子孙后代着想!”温固的声音里充满了阴狠。≥≥,
“申主簿,不可自断绝路啊!”
数十官吏纷纷劝说,他们太清楚让申洺去西北军的后果。
敖煌忍不住看了方运一眼,心道读书人果然一肚子坏水啊,若仅仅是让申洺死,对左相影响微乎其微,但是让原本左相阵营的人前去西北军赎罪,这等于是当着景国百官的面给了左相一个大耳光。
方运看着申洺,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申洺却只从他的脸上看到寒意,以及犹如泰山般的威压。
“求大人恕罪,在下,认栽了!”
申洺终于不住,心中的坚持轰然崩塌,跪倒在地。
咔嚓……咔嚓……
随后,一声更尖锐的声音响起,人都听到文胆破碎之声。
“噗……”申洺口吐血雾,昏死当场。
无一人前去搀扶。
许多官吏叹气,年轻举人若是文胆碎裂,休养几年会和普通人一样,但申洺现在文胆碎裂,活不过三年。
方运无视倒在地上的申洺,张口宣判,革职、抄家、游街和充军一个不少,不过没有宣判申洺的家人,今天先判决申洺放出风声,明天自然会有苦主状告申洺一家人,到时候再做出更全面的判决。
申洺一家,必须要连根拔起,不能让申家在宁安县有丝毫崛起的可能。
宣判完申洺,方运突然望向正堂外的官员,神色肃正,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日申洺落网,诸位理当心有警惕。不可效仿。当日我曾说过: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缺了这两个,自然会有另外两个补上。今日,便是警示。诸位退下吧。”
此刻已是午间,方运说完便起身往后衙走。
众官吏全部愣住了,因为他们之前没听说过方运那两句话,不过很快联想到当日吏员齐佸假传方运的命令让杨玉环提前文院,差点害死杨玉环,最后被诛一族。但齐佸的两个儿子因为被送到庆国,躲过一劫,猜测方运在事后说过这话。
可是,方运在左相嫡孙死的当天又说出这话,意义实在不一般。
众多官员面面相觑,随后低声讨论,最后得出方运只是泄愤之言,不可能有别的原因。
走出正堂,敖煌笑嘻嘻跟在后面。低声问:“说实话,申洺的侄女兰香毒害柳铭志的正妻,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做的?”
“与我毫无关系。”方运坦然道。
敖煌皱起眉头,道:“你竟然如此说。那肯定跟你无关。但是,你那日说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会有另外两个补上。明显是指这对龙凤胎啊!左相培养的奸细要害杨玉环,奸细的两个儿子本来应该死却没死,现在左相的两个嫡孙死了。不就是应验了吗?”
“只是巧合吧。”方运微笑以对,好似完全不当回事。
“不对!这只是第一个巧合!第二个巧合是,今天并不是大日子,你却决定医道文会在今日召开,又故意在今日让农殿之人前来,极可能知道今日左相嫡孙会死,然后拿下申洺,并彻底掌握宁安县!”
方运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敖煌不断缠着方运,可方运就是不说。
方运自然不能说在宁安县见到申洺第一面的时候,就想起在书山幻境中发生的事,书山幻境中,左相嫡孙被害乃是大事,方运记得一清二楚。
方运在下了书山后,已经想明白,一上书山的幻境,本就是借助《易经》根据景国已经发生的事件,根据每个人物的性情、习惯或喜好等推演而成。
入主宁安后,方运仔细验证,发现只要自己不去改变的事或人,最后事情的发展都与书山相似,包括兰香与柳铭志正妻的矛盾,时间丝毫不差,所以确定兰香依旧会在三月十九日毒杀掉柳山未出生的嫡孙。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运选定在这一天开医道文会,一旦得知兰香下手的确切消息,就对申洺下手!
而且,在书山幻境中得知的事件不仅仅如此!
一个主簿,只是反攻的角!
吃过午饭,方运回到书房,奋笔疾书开始书写。
“近日,本官接到匿名举报,因牵扯重大,为保护匿名者,本官决定毁去匿名信原件……”
“……举报涉及密州以及鹰扬军官员,影响人族与蛮族交战,本官深恐其中有妖蛮细作,因此请刑殿参与查办……”
“正三品密州都督、翰林严冲源,于新历一百九十六年,为求十年延寿果,勾结逆种文人风城绝,情报,导致定远军大败一场,数年后方恢复元气。新历一百九十七年,在其默许下,其子暗中收购北御商行,一个月后,州军换装,价值二十万两的军械由北御商行承接,之后这批军械在一年内以战损为由被替换,从未使用,后得知,这批军械的成本不高于三万……”
“正三品密州牧、翰林洪溟,在任青乌府知府期间,其子为一金矿杀死首先发现金矿的三人,但被人发现,洪溟担心影响自己仕途,暗中雇佣马匪屠杀三户共十五人,并亲自杀光马匪……”
“鹰扬军从三品西河将军、进士史玉书,于新历一百九十四年,杀良冒功,污蔑一批投靠的蛮族为奸细,尽数杀光,从而导致蛮族的黑水部偷袭武国景国两国边境,损失惨重……”
“从四品镇军参军、进士翟丰,于新历一百九十三年,因一己私欲,扣下情报,延迟发出,致鹰扬军三千人的一卫全军覆没……”
方运不断书写,最后定稿,涉及翰林两位、进士十二位、举人七位,全都是在密州或鹰扬军任要职的官员,他们都是左相柳山的人!
一旦查证,这些人必将全被革职,至少会被圈禁,最严重者极可能赐死并在临死前让其制造文宝来保全其后代。
方运写完后,又重新看了一遍举报信,并在最后签署自己的名字。
方运。
在写这封举报信前,方运已经想好,圣院几乎不可能追查自己这位虚圣,实在追查下来,完全可以说获封虚圣后不知为何多了一部分记忆,毕竟读书人封圣后,被书山抹去的记忆会重现。
反正目前为止就他一个虚圣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册封,恢复部分书山记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u
第912章 宁安县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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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境中,景国破灭,一些景国读书人甚至左相党人要么良心发现,要么过得不如在景国,于是抛出了一份又一份罪证,逼得刑殿不得不查证。△,
书山幻境中的罪证极多,但有些事发时间是在上书山之后,由书山推演的,方运怕未必发生就没列入其中,只把已经发生的罪证写在其中。
这些人,都是被柳山一手提拔起来,哪怕现在左相权势不如以前,这些人也不会离开,坚定跟随柳山左右。
他们一旦倒下,柳山在密州将失去半壁江山!
此次是真正动摇了左相的根基。
方运写完举报信后,以官印录入,分别传书给圣院刑殿、景国监察院以及景国内阁。
之后,方运又抄写了三份,命人加急传往京城,其中一份会被传递到刑殿。
方运望着窗外,面带冷笑。
“柳山,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低估了我掌握的信息。这些东西,我本来怕犯忌讳不想抛出,但从你把我逼到宁安准备赶尽杀绝毁我殿试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找到恰当的时间抛出这些罪证!现在,有各殿官员在,宁安县真正水泼不进,正是最好的时机!从今天开始,宁安县改姓方!”
方运心里想着,起身前往正堂,审理正常的积压案件。
积压的案件越来越少,但越往后的案件越棘手,不仅有重大的刑事案件,更有各种典史无法处理的民事案件,案情非常复杂,一个案件所需要的人证物证往往几十天甚至几个月才能得到,所以经常有案件暂且搁置,然后换下一个案件审理。
今日有关一起拐卖儿童妇女的案件非常复杂,不仅需要差役在全县走访。还需要其他地方衙门的,在审了半个时辰后,方运不得不让案件押后,把嫌疑人押入大牢待审。
临近傍晚,方运前往县文院,参加医道文会。
今日,医道文会本应该成为宁安城的焦点,但实际上,云楼投影的到来让宁安县衙变成了今日的重心,医道文会竟然被一部分人忽视。
方运本以为现在县文院的医道文会现场外应该是人山人海。结果现在也不少,但人数远远少于之前的预估。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天空一片蓝黑色,只有西面泛着青白色。
整条文院街张灯结彩,的灯笼挂在长街两侧,犹如节日。
县文院正门大开,方运迈步正门,空旷的圣庙广场上空同样被各种灯笼或彩花笼罩。甚至有一些发亮的小机关,宁安县各房今天准备许久,哪怕今天出了大事,也没人敢怠慢这个文会。
圣庙广场摆下数以千计的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些零食水果。宁安县这时候买不到太好的食物,这些食物大都得自农家的云楼投影。
今日不仅有医家之人,在宁安县的工家、法家和农家之人也都已经前来。
医道文会乃是全人族的大型文会,从下午开始。青乌府、密州和京城的部分官员陆续抵达,表示对医家的尊重。
京城的礼部尚书毛恩峥、鸿胪寺卿黄宗裕、大医院的太医令杨紫江、密州州牧洪溟、北芒将军丁豪盛和青乌府知府蔡禾等多位官员已经到来。
不仅如此,医殿的大儒阁老张藏象、农殿的大儒阁老许实也已经到场。见到方运后立刻微笑迎来。
全场鸦雀无声,人起立,一起参与迎接。
今日之后,方运在众人的心目中的地位又上了一层。
那些别有用心的医家人也全部闭嘴,没人再把粮价与医德联系到一起,一切与正常的医道文会毫无区别。
“恭迎方虚圣!”张藏象老人亲自拱手,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张老客气了,诸位也无需多礼。话说回来,理当是本县迎接诸位才对。”
方运笑着说话,视线扫过前方的人。目光落在密州牧洪溟脸上稍稍停顿了刹那,这一个刹那方运发觉洪溟脸上的笑容极为不自然,而且他的目光中隐藏着敌意。
方运猜到自己举报洪溟的传书已经被他得知,不过,如果洪溟知道举报,断不可能留在这里。所以,方运推测洪溟不知道具体的举报,因为这次是连带刑殿参与,外泄消息的人绝不敢泄露详细。
“来,我们等你许久了。”张藏象老人一点也不像官僚,乎那些虚礼,走到方运身边,伸手扶着方运的后背,用这种很亲密的方式一起向会场的主席位置走去。
道路把现场的席位分成两部分,但主席大桌则位于道路尽头的正中,红底绣金龙桌布铺在上面,无论是筷子还是碗碟都十分醒目。
众人羡慕地看着方运,张藏象不仅是医殿阁老,也是张圣世家的家主,继承了医圣张仲景一脉的医术,堪称当今医道第一人。张藏象如此做派,显然不仅仅把方运当虚圣,更是把方运当成医家领袖。
其余各家的人也轻轻颔首,暗赞医家人的气度,换成杂家或儒家人有新书颠覆他们半圣祖辈的理论,不知道会用什么极端的手段阻挠方运。
不过农家人的笑容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因为在许多医家人看来,自古药食不分家、药食同源,此次农家人果断出动云投影与方运合作,在食物方面占得先机,医家人被迫拼尽全力拉拢方运。
众人很快走到主席大桌的位置,方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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