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想了想,道:“方公子倒是没直说这个说法不对,可根据方公子那些言论,奴家以为,方公子认定只有人族中兴后,才有资格与蛮族联合,从而对抗妖族。若先与蛮族联合,是与虎谋皮,变数极大。”
“嗯,小运的看法和书上的不一样,不过我相信小运的。”
苏小小望着窗外,轻声道:“我也愿意相信方公子。因为方公子说过,未来的世界,女子也能科举,女子也能纸上谈兵,出口成章,也能有唇枪舌剑。”
“是啊,如果真能有那一天,我也就能帮助小运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车夫道:“夫人,前方的差役说封路我等从县文院的东门进。”
杨玉环道:“那就从东门进。”
很快,马车再度停下,车夫道:“到东门了。”
奴奴一马当先下车,杨玉环与苏小小随后下车。
东门的守卫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奴奴嘤嘤叫着蹿进门里,向前奔跑。
杨玉环笑道:“这个小狐狸,怕是闻到方运的味儿了。”说完与苏小小手挽着手,缓步前行,身上环佩叮当,清越悠扬,宛如仙女下凡。
等杨玉环和苏小小进了大门,私兵卫队才,先是两个马蛮侯,接着是妖铁骑兵中的两位骑着蛟马的进士。
一位四十许的进士坐在高大的蛟马上,在马头穿过门框的时候,突然问卫兵:“祭天结束了吧?”
那卫兵眼中闪过一抹慌色,道:“小的不知。”
那进士突然神色微变,大声道:“停!两位夫人,马上回来!”
就见另一个卫兵突然阴笑道:“迟了!来人啊,有女眷闯入县文院,破坏圣庙祭天!”
杨玉环和苏小小身体巨震,脸上出现无法遏制的惊恐!
女人误闯祭天仪式的事情在几十年前出现过,最后礼殿判罚那女人死刑!
祭天是一等一的大礼,比祭祖甚至祭圣都更加,毕竟在以儒家为首的思想里,天是至高的力量,而文曲星、万界意志等等不过是天的一种表现形式。
祭天之礼被破坏,就等于对天不敬,对圣道不敬,这是儒家无法容忍的违大礼。
当年不过是为卿大夫跳舞的人数太多,达到天子的程度,孔子就说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女眷破坏圣庙祭天,比当年的八佾舞于庭性质严重千倍!
那进士身形一晃,心知完了。此案一旦闹到礼殿,礼殿诸老必然会拿出孔圣的原话“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来判定,如果女眷破坏祭天之事都可以忍,那天底下就没有不可以忍受的事!
必然判杨玉环与苏小小死刑!
一旦杨玉环苏小小被叛死刑,那些蛮族私兵将会被全部处死,而护送杨玉环的人族妖铁骑兵也会被发配流放,前途彻底断绝!
在那门卫大喊后,的妖铁骑兵都明白了,这个局是左相一党在报复方运,只要杀死杨玉环与苏小小,就等于间接打击到方运!
“无耻!”那进士全身被黑色的妖铁铠甲包裹,面甲的缝隙中仿佛向外喷着火焰。
杨玉环只觉这里由春天变为寒冬,彻骨之寒笼罩天地。
苏小小慌了神,紧紧抓住杨玉环的衣袖,低声道:“玉……玉环姐,我……我们怎么办?这是必死之局!是比雷家更严重的违大礼!而且你我两人是女人,不是读书人,礼殿绝无可能宽恕!”
杨玉环深吸一口气,道:“稳住!就算是必死之局,我也相信小运能救我们!他是方镇国,更是方虚圣!”
那进士从马上翻身下来,低头向杨玉环致意,然后道:“属下没能保护好夫人,属下该死!到了圣院,属下愿意以我之命,代替夫人之命!”
“不,任偏将,万万不可!更何况,就算你愿意换命,圣院也未必同意。”
苏小小道:“我们现在刚进门,离圣庙很远,没见到祭天的人,应该还有机会!”
杨玉环突然一愣,惊呼道:“奴奴呢?奴奴在哪里?”
苏小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奴奴……恐怕已经在方运身边了。”
在场的人族私兵头皮发麻。
“快叫回奴奴!”
“已经……来不及了。”(。)
第852章 步步紧逼()
角长鸣,鼓声震天,响亮的声音在圣庙的广场上回荡。⊥,
“吉时已到!”身穿红色礼服的于八尺说完后,方运率领众官开始祭天。
经过繁琐的祭天流程之后,方运起身。
随后圣庙轻轻一震,形成无形的力量向城南翻涌,深入地下,消解冻土。
突然,官员队伍里传来一阵骚动。
主簿申洺突然大喝一声:“人擒下这头妖狐!此时是祭天大礼,竟然有妖狐闯入,实乃悖逆上苍!人,把这头妖狐就地扑杀,向天告罪!”
在场的官吏和衙役扭头寻找,发现一只可爱的白色狐狸蹲在广场边缘。
众人都愣住,因为人人都知道方运有一只小狐狸,而且许多人都认识可爱的奴奴。
奴奴原本见前面人多,没敢上前,乖巧地蹲在广场边缘方运,可没想到突然迎来主簿申洺的呵斥。
奴奴又怕又怒,后退半步,望着申洺,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与此同时,不知圣庙力量余韵还是为何,天空突然乌云笼罩,云中生雷,遮天三万里。
敖煌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傻傻地仰头望着天空,眼中充满了疑惑,身为一头呼风唤雨的龙族竟然看不懂这天气变化。
在看到奴奴出现的一刹那,方运眼中闪过一抹仿佛能冻结天地的寒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又迅速恢复,随后望着申洺,神色极冷。
申洺却轻咦一声,随后望向方运,道:“方大人,您家的您,无关人等破坏祭天仪式,不仅是让全县的收成减产。更是破坏大礼上天震怒啊!您看,天上突然生出乌云,这就是上苍震怒的证据。按照大礼,但凡乱闯祭天大礼者,理当宰杀如三牲献上,平息天怒。下官恳请方虚圣,宁安县百姓,人族大礼献祭小狐狸!”
“呀呀!”奴奴全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惊恐。
方运望着主簿申洺,右拳捏得咯咯作响。
官员已经猜出来,是有人故意给方运下套。
大多数官员沉默不语,但少数人却无比兴奋。
“方大人,您身为宁安县令、人族虚圣,理当以身作则。您若力保小狐狸,恐怕会被剥夺文位。驱逐出人族啊!”
“小小狐狸竟然乱闯祭天大礼,这是对众圣不敬,是对天地不敬!莫非,这狐狸是妖族派来破坏人族大计的?”
“方虚圣。您可不能一只狐狸牺牲前途啊。”县丞陶定年终于开口。
于八尺怒道:“无耻!是谁?是谁把无辜的小狐狸骗到祭天大礼上?我就不信它会无缘无故进来!”
方运一愣,随后面色剧变,猛地一握官印,轻轻一眨眼。就见他的双目闪过无数影像,最后仿佛神游九天,从高空俯视整座宁安城。
此刻方运眼中宁安城如同一个圆桌那么大。他再度眨眼,宁安城迅速变大,很快在县文院的东门看到杨玉环等人。
就在此时,一个卫兵匆匆前来,大声道:“不好了!县令大人家的两个女人突然闯入县文院,据说是想破坏祭天大礼!”
“荒唐!”申洺猛地大喊一声,眼中却闪过得意之色。
“什么?”于八尺等几个投靠方运的人失声惊叫。
许多人听后脸上浮现不忍之色。
“这下可不好办了。”县丞陶定年手抚胡须,低着头,看上去忧心忡忡。
申洺却突然一拍额头,道:“哎呦,祭天大礼最忌讳非读书人前来,若是闯入祭天大礼,会如何判罚呢?”
“自然是死罪!”申洺身边的一个小吏道。
申洺突然一笑,道:“你看我这老糊涂,竟然把这事忘了!对对对,违大礼者,杀无赦!连堂堂雷家都被降下三礼之火,两个妇道人家和一只狐狸怎能幸免!”
与此同时,县文院侧门突然响起一个舌绽春雷的声音。
“何人为祸祭天大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方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面色更差,并转头向说话的人望去,但是,他的手仍然握着官印,双目不断有影像闪过。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宁安县地位最高之人,转运司司正耿戈!
那日耿戈被龙马踢晕之后,再也没露面,这还是在那之后第一次在场合露面。
包括方运在内,人都向这位年过七十但身体硬朗的老翰林,而且都是瞄着他的额头。
那里除了皱纹什么没有。
耿戈纵然再有城府,被如此多的人看向额头,脸上也闪过一抹怒色。
申洺急忙快步迎上去,边走边道:“下官见过耿大人!您可算来了,听说不仅是一只小狐狸来了,方家的两个女人也闯了进来,简直视祭天与礼法如无物!县令大人又迟迟不发话,看来只能由您主持公道了。”
耿戈立刻道:“我方才已经用官印巡视,发现东门口竟然有两个女子和妖蛮!不过两人既然是方虚圣的家眷,不得动粗,马上请过来!”
“是!属下亲自去‘请’!”申洺说到“请”字的时候刻意咬重音,然后扭头看了方运一眼,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往东门方向走,并召集差役。
耿戈冷冷地望着方运,道:“方县令,祭天大礼无比,不仅关乎宁安县一年的收成,也关乎人族的体面,你竟然任由家眷乱闯,简直有辱斯文!待今天的事了,我必当联合同僚上书礼殿,参你一个‘治家无方’,将你的教化一科定为丁等!连区区一家都无法约束,如何能教化一县,如何教化人族!”
方运手握官印,似乎不便说话,反应慢了一些,正要说话,敖煌勃然大怒,猛地冲向耿戈,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
耿戈终究只是文官,吓得后退三步,面色惨变,差点口吐唇枪舌剑。
敖煌怒道:“你没被龙马踢够?狗官!左相的狗奴才!方方面面斗不过方运,无能也就罢了,竟然还使用阴招,针对他的女人,甚至连只小狐狸都不放过!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亲爹是妖蛮吧!”
耿戈气得七窍生烟,那句“亲爹是妖蛮”在人族是最极端的侮辱,用通俗的话说,就是骂他娘被妖蛮玷污了。当年曾经有人因为这句话杀了人,最后当地县令判了一个过失杀人,只关了五年就放出来,可见这种辱骂有多严重。
至于有翰林在朝堂上如此开骂被革职并永不录用的事更是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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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3章 杨玉环的决断()
“你……你不要以为本官怕了你!”耿戈怒视敖煌。@頂@点@小@说,。。
“来!你来啊!照这儿砍,今儿不杀了本龙,本龙就当你亲爹是妖蛮。”敖煌一歪头,把脖子让出来。
耿戈气得两手发抖,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敖煌。
“今日,本官要正法度,明大礼!”耿戈大吼。
方运好像放弃了说话,右手依旧手握官印,不知道在看什么,然后左手向奴奴一招手。
奴奴还以为方运不管自己了,泪水夺眶而出,带着哭腔飞奔到方运的怀里,嘤嘤啜泣。
东门外,剑拔弩张。
申洺带着差役站在门内,极为忌惮地望着那些私兵,尤其是蛮族私兵。
那些人族的妖铁骑兵非常理智,可蛮族私兵常常为保护主人拼命。
申洺道:“方才之事,难以判定两位与我前往圣庙前,由方大人定夺。”
杨玉环与苏小小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应不应该随申洺去。
申洺立刻道:“如果两位不去,万一导致方大人殿试失利,可不要怪本官没有提醒。”
杨玉环身体一震,果断拉着苏小小的手道:“走!”
两个女人说完向圣庙方向走去,那些私兵立刻紧紧跟随,而申洺等人在侧面紧张地望着那些私兵,生怕被突然杀死。
杨玉环一开始两脚有些发软,但走着走着,脚步放缓,神态由不安慢慢变得沉静。
杨玉环一边走,一边道:“小小妹妹,姐姐有一句话,不知如何说。”
苏小小目光一动,轻轻低下头,道:“姐姐但说无妨。”
“今日之事。是姐姐不辨是非,连累你了,若能躲过这一难,姐姐必当厚报。”杨玉环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刚强。
苏小小轻声道:“小小心中明白,不怪姐姐,都怪左相一党卑鄙无耻。”
杨玉环点点头,身子渐渐挺直,犹如皇后出宫,母仪天下,脸上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妾身得蒙爹娘不弃。久居方家,与夫君定亲,同甘共苦。亲眼看着夫君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夫君他,不容易。”
苏小小还是第一次听到杨玉环称呼方运为夫君,声音更小,道:“妹妹知道。”
“此刻是夫君的殿试,容不得半点闪失。一损俱损,你可明白?”杨玉环问。
“小小明白。”
“当年小运落魄时,我不曾负他,今日。有人妄图构陷夫君,我更不能允许人伤他!”
杨玉环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那些蛮族听不懂,但许多读书人却听明白了。没想到杨玉环如此聪慧,那黑手虽然是想杀两人,但更希望方运出手救这两人。自己承担罪责!
一旦方运中计,为救两人而承受罪罚,那必然会被迫放弃殿试,永远不能成为状元,甚至可能自动推掉虚圣的封,跌落圣坛!
方运若考不上状元,或不被封虚圣,那将来成长之路只是稍稍曲折,可中途退出殿试,虚圣封得而复失,那遭受的打击无比巨大,未来的圣道将蜿蜒崎岖,很可能一蹶不振。
苏小小身子一抖,咬着牙道:“当日读完那‘十年生死两茫茫’,小小就已经发下大誓,生死相随,不负此生不负君!”
“嗯,我倒是听你说过。那首《江城子*狱梦》是好词,词曲相合,不知小小可否为姐姐清唱一曲?”
苏小小缓缓吸气平复心情,樱唇轻启,缓缓唱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十年生死……”
“十年生死两茫茫……”第二遍杨玉环也跟着清唱起来。
苏小小缓缓向前走,泪眼婆娑,一步走,一声唱。
杨玉环却是一边唱,一边笑,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圆润,到了最后,杨玉环的声音好似与天地形成了共鸣,附近的人都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那些蛮族不懂诗词,但听着听着,双目含泪,面带悲色。
众多读书人默默地行走,而申洺却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甚至有不屑之色。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唱,走过重重楼宇,来到圣庙前的广场边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两个人的声音迅速传遍偌大的广场,吸引了人的目光。
方运双目中仍然不断有光影闪过,但在杨玉环和苏小小出现后,光影一滞,随后闪烁。
敖煌呆呆地望着两人,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大部分左相党和中立的官吏无不低下头,心中似有事,不知向谁问。
但耿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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