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一个丫鬟立刻离开。
二夫人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方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千两银子足够咱们自己新开一家书店了,只换一股合不来。不过方运毕竟是自家人,大哥又发了话的,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就换三股吧。”
方运心中厌恶,他已然猜出来,这应该是方家两房之间的争斗,竟然烧到自己身上,要是这样,钱不要也罢,也没必要在方家族学教书,实在不行卖几首诗换钱开书铺。
方运立刻起身道:“既然二夫人这么说,那方运就不打扰了。今日我就给大伯父写一封信,说取消跟方家的合作。告辞。”
杨玉环和梁远立刻慌张地跟着站起来。
二夫人立刻道:“这是你自愿的,可别在大哥面前说是我逼你的,我没做过的事可不承认。”
“闭嘴!”大夫人突然对着二夫人厉喝一声,然后抢先一步挡在方运面前,展颜微笑道,“弟妹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你别见怪。这个家是我管,她说的不算!走,伯母亲自陪你去衙门定下这事。我和你大伯父都很看好你,你可千万别多想。”
方运一看大夫人这态度,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仔细一想,这事明显是二夫人故意找大夫人的碴,属于指桑骂槐,而且似乎想破坏方守业跟他的关系。一开始大夫人不想多计较,但他态度这么坚决,不得不跟二夫人翻脸。
要是自己就这么被气走了,等于顺了二夫人的意。
方运微笑道:“大伯母您多虑了,侄儿心明眼亮,知道谁对我怎么样。不如这样吧,既然二夫人不喜欢用方家的钱,那干脆就以伯父自己的名义入我一股,三个月之内,我至少可以送上一千两分红!”
“也不怕闪了腰!”二夫人小声嘀咕,却不敢再为难方运。
大夫人笑道:“老爷毕竟是五品的将军,以他的名义入股不合适。这样吧,以我的名义入股,那一千两算是我的私房钱。至于分红的事,年后再说,不急。”
“也好。”方运道。
这时候,丫鬟带着方管家走了进来。
方管家是一个很普通的小老头,一身黑色的衣袍,严肃恭谨。
“大夫人,二夫人。”方管家礼貌地点头致意。
大夫人笑着说:“我本想让你去代表方家去衙门签个文书,不过现在我亲自去,就不麻烦您了。”
方运听到“您”字,意识到这位管家在方家的地位不低。
方管家扫了一眼方运等人,道:“这种事我常做,就让我陪您一起去吧。”
“也是,有你在我们能省不少麻烦。”
随后,一行人向外走,二夫人低声诅咒:“赔死你们。”
众人都当没听到。
一行人先租赁了房屋,然后去衙门办理了相关的手续。
府衙的衙役文官很少见到名门的大夫人亲自来,就把“三味书屋”牢记在心,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这个书铺。
在方运办理书铺手续的时候,倒峰山上圣院的文员们也在忙碌。
秀才在任何地方都是不小的人物,哪怕是望族都不会平白得罪,但在圣院里,他们地位最低,但因为饱受圣院的才气滋养,却又比普通秀才更容易中举人,未来的路更长,圣院一脉在各国都有很大的影响力。
两个秀才文员抱着两个书箱,匆匆跑向《圣道》月刊的“审阅堂”。
“快点快点,县试刚过,各州都有大学士举荐的县试诗词,这些已经过了
‘圣选’,可不能耽误了。”年长的文员道。
“是。”年轻的文员闷头跑。
两个文员跑到审阅堂前,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入。
审阅堂内非常宽阔,整间大屋内充斥着柔和的白光。
东、北和西三方各有一张长两丈的大长桌,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位身穿大学士服的儒生,一位老年人,一位中年人,而其中一位竟然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审阅堂的半空悬浮着许多纸张,大学士心念一动,纸张或飞离,或飞到面前。
“空有才气,狗屁不通!”老年大学士轻哼一声,几张纸立刻卷成一团,飞到纸篓里。
“此诗不错,可入选,过。您老看看。”
中年人说完,一张纸页飞到老年人面前,老年人低头一看,道:“过。”说完,纸片飞到那年轻人面前。
那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道:“候补。”那纸页便被闲置。
另外两人继续审阅。
中年人看向门口,和颜悦色问:“可是各地的县试诗词?”
“是。九十州共举荐两千余诗词,经圣选后,只剩六十七,最低出县。”文员道。
老年大学士不满地嘀咕:“这几年县试府试哪里出过合格的诗文?这一代四大才子最后一位也是五年前的进士,真是一蟹不如一蟹。在县试府试里选诗词上《圣道》根本就没道理!我不看了,你们两个决定,我同意。”
中年大学士一招手,两个文员书箱里的纸张立刻依次飞过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半空铺就白纸长桥,最后整齐地落到他的桌上。
两个文员下去后,中年大学士没去管那一叠县试诗文,继续遴选其他的文章。
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中年大学士才一页一页地看县试诗文。
一页,两页,三页……
看到第二十六篇诗文,中年大学士神色一动,不由自主看了第二遍并诵读出来,正是那首《春晓》。
另外两位大学士一开始没有反应,等读完最后“花落知多少”,一老一少两位大学士一起抬头看着中年大学士。
“何人所作?有鸣州之才,难得清新却又能让人回味,可入下月《圣道》。”老年大学士道。
青年大学士点点头,道:“过。”
两个人本以为中年大学士会做出评判,他却又继续读出边塞诗《岁暮》。
“好,一腔正气。一人两诗?此诗亦有鸣州之才,到底是何人?”老年大学士心直口快。
“你们还记得今年唯一一个双甲童生吗?”
一直不动声色的青年大学士微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个童生能做出这么好的诗。
“倒是听说过,那些小辈不服气,都在打听那人,我倒没怎么关注。这都是那个童生所作?”老年大学士伸手一抓,抢过纸页,上面正写着《春晓》和《岁暮》。
那中年大学士则看着下一页,道:“原来那《春晓》是考场所作。那《岁暮》在考场只得半首,后在童生文会上补全。不过,还有一件事令人称奇,他不满去年景国大败,竟然在童生文会上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好!好!只此一句,便可留名史册!是叫方运?我记住了,若能相见,必当秉烛夜谈,大才,大才!这人应该是大器晚成吧?”
那中年大学士却道:“十六岁。”
老年大学士呆住了,青年大学士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锋利。
“那这两首诗以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都入下月《圣道》?”
“自然。”老年大学士道。
那青年大学士却说:“那《岁暮》并非是县试的甲等诗词,下月上恐怕不好。更何况他如此年轻,一个月同时有两首一句上《圣道》,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既然本月可选诗词极多,《岁暮》延后一月为好。”
第二十六章 三诗同辉()
中年大学士笑道:“万一他下月又有新诗词,那怎么办?月月延后?”
老年大学士也看向青年大学士,青年大学士是庆国人,方运是景国人,而景国跟庆国交战多年,要说他没私心,没人相信。
“若他下个月又有新的诗词,自然有多少上多少。”青年大学士平静地说。
两位大学士相视一眼,都有无奈之色,青年大学士名为屈正祥,是半圣弟子,不能为了这件小事得罪。
两人正要答应,外面传来喧哗声。
老年大学士本来不悦,不耐烦地一挥袖,审阅堂的大门被无形的力量撞开。
“何人喧哗!”巨大的声音在圣道编审院中回荡。
就见一个文员举着一页纸兴奋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叫:“镇国!出镇国诗了!加急的举荐!”
三位大学士全都面露喜色,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任何一首镇国诗都非常难得,若是这等诗人潜心作边塞诗,很有可能作出传世战诗词,对人族大大有利。
如今秀才可以使用的战诗词就那么几首,每增加一首,人族的力量就增强一份。
屈正祥更加高兴,有了这首镇国诗,就没人会在乎那首《岁暮》什么时候上,他的压力会大大减少。
“天佑人族!”老年大学士说完,对准报信的文员遥遥一抓,那页纸就嗖地一声犹如箭矢飞到他面前,他张口就读出那首诗。
等读到“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时候,三个然的眼神齐齐一变。
三人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学士,只一遍就看出“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中的字字列锦之妙,于是下意识把自己写过的列锦诗词比较,发现不是对仗不如,就是景致不如,或者层次不足。
三人又用那些著名诗词比较,这一比同样明显,文字是不差,但那意境却又差了许多。而意境不差的,却达不到字字列锦之绝。
那中年大学士满面兴奋,道:“好!此乃前所未有的绝诗!当得上诗出镇国,用字之妙,当世罕见!”
屈正祥赞叹道:“此诗才情,依稀可见陶渊明,我远远不如。不知是哪国名家之作?”
老年大学士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突然放下诗页,表情略显古怪,不回答屈正祥的话。
中年大学士疑惑地让那诗页飞过来,仔细一看,同样沉默不语,面色一样的古怪。
屈正祥迟疑片刻,也取过那诗,仔细一看,面红耳赤。
景国,济县方运,这六个字无比醒目。
镇国诗必须刊登在下月的《圣道》,而县试诗词第一的《春晓》也必须上,别说一个屈正祥阻挠,就算他的半圣老师亲来,都改变不了方运的双诗上《圣道》。
屈正祥再也坐不住,起身道:“我身有不适,辞掉下月《圣道》编审之职,还请及时换人,两位告辞。”说完离开。
等屈正祥走远了,那老年大学士轻叹道:“屈正祥少年得意,一路青云,又是连中三元,未满三十已经是大学士,仅次于四大才子。现在有个少年奇才当头棒喝,对他或许是好事。”
“可那方运偏偏是景国人,对他未必是好事。”
“哼!已经位居大学士,竟然还在一件小事上为难一个后生,眼中只有庆国没有人族,对他不是好事,对人族就是天大的好事!不过他倒也聪明,若是继续为难方运,文胆动摇,难成大儒。”
中年大学士苦笑一声,道:“不说他了,说说那个方运,那他《岁暮》也在下月上吧。三诗同辉,前所未有啊。哪怕是田园圣手陶渊明陶圣当年也不过是双诗同在,最疯狂时期是六诗连环,连续六期《圣道》都有他的田园诗,堪称诗中无敌手,可这个方运不过区区童生,竟然丝毫不弱于陶圣,简直是个小怪物。”
“此子太过不凡,我反倒怕他锋芒太盛,对他以后成长不利。”
中年大学士却道:“我这里还有一页你没看,上面写着方运在县试前受伤,却因祸得福遇到一位神秘名师,得到指点,第二天带着伤病考童生,当地县令还为他做了一首诗,他为答谢县令也写了一首诗。两首诗不关键,关键的是那位名师的身份。”
“那我就放心了,能教出这等学生的,至少是一位大儒,就算是陈观海陈圣都不足为怪。”
“可惜方运年纪还小,只是童生,若是进士,恐怕足以把四大才子中的那位‘诗君’挤下去。”
“现在还言之过早,诗词不惊圣,文章达天听。自古以来无人靠诗词封圣,哪怕是陶圣也靠其散文和经策。不过,此子若是沉下心,忘却虚名,成就必然在你我之上。”
“无论怎么说,我都想见见他。”
“谁不想见?”
两人相视大笑。
大源府城中,方运与大夫人商量好五日后去方家族学中教学。
下午,方运召集梁远和雇来的伙计员工等,商议书铺的发展方向。
梁远等人的建议都中规中矩,方运没有否定他们,而是在他们建议的基础上做出改善,并且说的非常具体,比如怎么打广告,比如营销,怎么选择目标客户等等。
梁远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立刻意识到方运说的可行性极大,甚至可以说有颠覆性,认真记下来,然后根据现有的条件照做。
最后,方运制定的书铺的发展方向,经营通俗小说。
只是现在通俗小说式微,专营通俗小说的书铺大都赚不了太多钱,其他人虽然有顾虑,可都不好反驳这位东家,只能听着。
方运让他们马上赶制一批硬纸书签,至少要五万片,在书签上写上“三味书屋”,并设计一个商标,还要在书签上写上警句格言、经策名句,将来随新书附赠。
这一个明明很普通的设计,却让那梁远和店员目瞪口呆。
“东家,您不会是七巧玲珑心吧?诗做的那么好,经商也这么厉害,您要是不走文位来经商,别的商人非得被您玩死不可。”
“是啊,您说的什么营销,简直太厉害了,仔细一想不是很出奇,可我们就是想不出来。”
方运笑道:“你们先进一些通俗小说,五天内我会拿出一本小说原稿,然后交付印刷,先印一万本。”
一个老先生急忙道:“东家,您没做过这行不知道,出书不可能这么顺利。天下只有一《文报》和一《圣刊》,为什么别人不去做报刊?因为圣院不允许。圣院倒是允许出书,但必须要经过文院的审核。您的书要在江州卖,就要经过江州文院的审核,要在景国卖,就得得到“景国学宫”的允许,要在十国卖,必须经圣院同意。五天时间远远不够,至少要十五天,印书也需要等,没有一个月,店里拿不到书。”
“这种事应该归州文院的‘文汇院’负责吧?”
“对。”
“那就没问题了。我写完书后就去拜会一下州文院的周主簿,把文稿给他看看,请他写个序,想必五天内应该可以印书。”
“啊?您认识周主簿?还能让他写序?那就没问题了。他正好管文汇院,一点问题都没有了。”那老伙计羡慕地说着,不知不觉挺直了腰板。
其他人双眼发亮,好像看到了希望,既然新东家认识周主簿,那三味书屋没准真能做大。
“我回家写书,明天晚饭前应该写完,然后去拜会周主簿。”
方运站起来要走,梁远吃惊地伸手拦住他:“你说什么?你的书还没写完?你别告诉我你还没动笔。”
“我写中篇通俗小说,大概两三万字左右,五天应该可以写完,大不了今晚不睡了。”
“两天写成的小说?”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方运。
“我有腹稿,内容都在心里,好了,你们快去忙。”
方运和杨玉环一起离开,在路上买了一些纸张香烛,又特意买了一本介绍小说家的书籍,回到家里。
这时候江婆子和方大牛已经先把方运的东厢房收拾好,以后方运和方大牛就住在这里,杨玉环和江婆子就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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