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之中,房屋摇晃,器物倒塌,鸡鸣狗叫,一片大乱。
短暂的晃动之后,京城恢复正常。
买瓦罐的嚎啕大哭,卖瓷器的欲哭无泪,卖酒的拼命抢救,最惨的是房屋倒塌的人家……
景国之内,所有主修或辅修杂家的读书人,此刻却饱受煎熬。
杂家正在阻断他们与圣道之间的联系,抽离他们的力量。
景国各地,处处有文胆破碎之声,如琉璃落地,响彻天际。
一些年老的杂家人,甚至干脆身穿兽衣躺在棺材之中,提前吩咐儿孙,一旦自己文宫有损,无须抢救,只需要从手中取走他们用毕生才气凝练的文宝。
景国各地,一片哀嚎。
在这举国同悲的日子,竟然传来个好消息。
一个杂家老秀才因为精神恍惚,忘记只有举人才能将才气注入物品中形成文宝,所以在杂家断绝圣道的时候,将才气注入心爱的墨砚之中。
结果,令人墨砚放光,形成文宝。
发现此事的是老秀才的儿子,虽然只是童生,但终究是读书人,在安顿好父亲后,跑向当地县衙,向县令报告此事。
县令得知消息后,狂喜不已,立刻准备同时给朝廷与圣院传书,但思索数息后,果断只给左相阁传书。
七品及其七品以上的县令,遇到紧急事项,有直接上书左相阁的特权。
左相阁的官员得到传书后,难掩喜色,立刻传书给方运。
方运得到结果,沉吟数息,传书给东圣阁。
随后,东圣阁派遣由各殿大儒组成的联合队伍,带着圣院的宝物,直奔那老秀才的家中。
第二日,圣院宣布一个震惊天下的消息。
从现在起,秀才甚至童生也能将毕生才气注入器物之中,成为文宝,而且,普通人可以使用童生文宝。
若能形成文玉,则可融入文宝之中。融入文玉的文宝,生前诗词几境,则形成后的文宝则获得几境。
圣院还宣布一个消息,人族所有文宝的寿命,都延长一倍,具体原因不明,或许是受文曲星影响。
这个消息一出,不止人族,各界都十分关注。
之前人族只有举人或更高文位之人才能形成文宝,但现在,连秀才都可形成,这意味着,人族的战场极可能普及文宝。
但这种程度还不会影响中高层次的战斗,可文玉可融入文宝,形成多境的战诗词,这就极为可怕。
在没有文玉之前,一个掌握四境战诗的读书人若将才气注入文宝,文宝的威力的确会比普通文宝强,但也有限,而现在,则有质的飞跃。
这意味着,哪怕是新晋大学士,也可能手持四境大儒战诗,可以轻易诛杀普通大妖王。
若不是掌握高境战诗的读书人有限,而且经常战死难以保证临死前必然形成高境文宝,妖界早就继续发起总攻。
杂家与方运之争未定,妖界依旧没有攻打两界山。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是景国杂家人先发现了低阶文宝的形成,于是论榜之上,众多杂家读书人纷纷嘲笑方运,说方运对抗杂家的原因终于出现,是为了形成低阶文宝。
随着大量杂家读书人的离去,再加上吏员考试的结束,许多读书人填充到景国官署之中。
越来越多的新面孔开始参与景国朝廷的运作。
第2521章 新的血液()
在和谈与杂家的打压期间,内阁官员顶着压力,一直在革新。
在景国最困难的时期,财部与景国钱行筹备完毕,大量户部官员和相关的官员分流到这两个部门,而占据这两部要职的,近半是方党成员,还有少数生面孔。
甚至有几个年轻且文位不高之人。
为了应对杂家读书人的离开,景国册封了许多官秀才、官举人、官进士和官翰林。
这些读书人实际文位从童生到进士不等,在景国名气不大,但家世清白,在吏员考试中获得极高的分数,因此被赐予官文位,可以直接获得较高的官员品级。
有一些特别优秀的读书人,因为在一些领域有着极强的能力,都被方运亲自笼络到自己麾下,以代替杂家读书人为名,将他们安置在景国各官署。
若是在平时方运这么做,必然会引发各派系的强烈反弹,但现在,各派系都有大量杂家读书人离开,自身都填不满这个窟窿,没精力也没借口去反对方运。
方运在安排人手的时候都会适度,在相似的职位永远不会让自己人超过半数,而且会平衡各派系的人员,避免任何一家独大。
这些派系之所以没有反对,最重要的一条原因是,他们认为方运极可能会因为杂家的打压而离开景国,与其现在跟方运相争,不如等以后尘埃落定再行事。
在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小道消息在人族不断流传。
工殿、农殿、医殿和刑殿不断派出阁老,与杂家交涉,战殿也表示不希望杂家进行圣道镇封。
各殿阁之间基本是平等关系,只有东圣阁的话语权最大,可以真正阻止杂家。
东圣阁却早就被杂家读书人占据。
于是,部分阁老准备发起圣院众议,结果却被东圣阁强行否决,认为那是杂家内务,各家无权干涉,而且在这种时候不能将圣道纷争扩大化。
全国各地的杂家大儒和大学士齐聚孔城。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因为东圣不动手,必须依靠大量的大学士与大儒才能发起圣道镇封,这意味着,杂家已经下了决心重惩景国。
人族的有志之士不断前往孔城,开始游说杂家,但杂家高度统一,参与圣道镇封的大儒与大学士都已经与外界隔离,养精蓄锐,等待最后的时机。
景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幕。
原来好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会召开一次的大朝会,在每一天的早晨七点,准时在奉天殿中召开。
朝中的官员两分。
一方坚决要求强制方运去议和,若不去则进行弹劾,夺方运左相之职。
一方则认为不应该逼走方运,一旦方运离开景国,对景国造成的损失不下于圣道镇封。
不想逼走方运的官员占据多数,这些人虽然也对方运有怨言,但很清楚逼走方运的后果,他们自身都从方运的战诗词以及革新中获得巨大的利益,而且他们又不是杂家人,就算圣道镇封,自己的圣道也不会受到影响。
这些人内心都有一些不算光明的想法,那便是,现在赶走方运,那他们以后将很难再从方运身上获得更多的好处,宗家人雷家人无法使用方运的战诗词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就算景国因为杂家惩罚而国灭,给杂家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动方运半根毫毛,别说流放驱逐,连圈禁都做不到,不会让方运有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既然方运还在,那这些没有反对方运有的人,就能继续与方运交好,获得好处。
这些人很清楚,方运能给予他们的好处,远远多于景国。
许多人意识到方运已经进行了最可怕的利益捆绑,但却无力破解,只能硬着头皮跟方运一路走到黑。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在杂家发布公告的第九天,也就是在明天就会降下圣道镇封的时候,奉天殿通宵光明。
今天的朝会,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深夜,景君赵渊都已经去寝宫安歇,太后已经偶尔打盹,群臣依旧在奉天殿中争执。
这几天,方运天天不来,继续进行深化革新,谁也拿他没办法。
但是,在最后一天,方运仍然不参与大朝会,彻底激怒了方运的反对者。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来到了凌晨一点,盛博源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一个时辰内,若方运不来奉天殿,老夫辞官离开,此生绝不踏入景国半步!”
盛博源的怒吼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之前没人把他威胁辞官当回事,只当那是一种斗争手段,但现在,意识到他的确心生退意。
太后头脑还有些昏沉,听到盛博源的怒吼立刻清醒,忙道:“盛爱卿何必动怒?此事急不得。哀家这就派人再去请方虚圣。”
说完太后突然声音一变,冷声道:“张破岳,你去把方运请来,请不到方运,自己去兵部受罚,以后也别想升爵了。”
张破岳一愣,抱怨道:“太后,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曹相、杨相、蔡禾等等前前后后去了多少人,谁能把他请来?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别折腾我这个老实人了。我在宁安之战受的伤,至今还没痊愈。”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得了方运的一枚圣体果,不仅伤势痊愈,还到处炫耀……得了别的好处!”太后的声音有些古怪。
知情的官员暗暗发笑,因为张破岳自从吃了圣体果,身体各方面增强,到处炫耀,尤其炫耀某一方面,满城皆知,军中的兵将有事没事在背后编排笑他。
“吹牛怎么当真?”
“那哀家明天就派人四处宣布你之前所说都在吹牛,实际上你有另一个身份,宦官。”太后冷笑道。
张破岳目瞪口呆,其余官员也是哭笑不得。
太后这是被盛博源和方运逼得没办法了,只能让滚刀肉张破岳去请方运。
张破岳虽然人称官场滚刀肉,刀枪不入,可那些手段敢对国君用,但不好对太后用。
“得,我去铎园走一趟吧。”
张破岳心里正想着去铎园门口站一会儿就回来,哪知太后道:“我派个人跟着你,全程看着你跟方运交涉。”
张破岳直翻白眼,心道这太后比自己还滚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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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2章 镇封景国!()
张破岳老老实实前往铎园,要拜见方运。
方运连门都不开!
张破岳没想到方运竟然比自己还滚刀肉,一点不给自己面子。
张破岳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最终还是收回要踢门的脚,灰溜溜地回到皇宫奉天殿。
“太后,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去,是方运压根就不让我进去啊。我总不能砸门吧,他那一口真龙古剑,我可吃不消。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随后,张破岳看向盛博源,道:“盛尚书,您说您一大把年纪,气性怎么这么大?换成我,既然看方运不顺眼,就赖在奉天殿,奈何不了他,但至少能恶心到他。你要是真辞官,那不等于昭告天下,你盛博源斗不过他方运,和柳山那个老王八蛋一样怕了吗?”
盛博源冷声一笑,道:“元县前些天就有人在传,柳贼已经重新穿上青衣绣云服,柳贼旧党正云集落瀑谷,一旦圣道镇封,他们便会群魔乱舞。”
“他们不怕杂家圣道惩戒?”张破岳道。
“柳山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杂家圣道定然会绕开他,那些不想离开景国的人,只要佩戴他所赐之物,都可避开圣道镇封。你传书告诉方运,他若不去圣院和谈,那么左相之位便等于拱手让给柳山,最后眼睁睁看着柳山起复,景国再次沉沦吧!”盛博源道。
张破岳眉头紧皱,无奈道:“不管他柳山回不回来,您不辞官就行。”
盛博源拿出官印,看了看时间,还有两刻钟。
“你……真想走?”
盛博源不说话,立在殿中。
很快,时间过了两刻钟。
盛博源突然向太后深深一揖,摘下官帽,慢慢放在地上,然后轻声一叹,大步向外走。
众官都愣住了,没想到盛博源如此果决。
“盛爱卿,请留步!”太后从龙椅上站起,大声挽留。
“以后,景国就靠方运了。他若靠得住,老夫在不在,都无济于事;他若靠不住,老夫在不在,亦于事无补。老夫此去,专心圣道,不成大儒,永世不再踏景国之地!臣,已经尽力了。”
说完,盛博源继续大步流星,离开奉天殿。
“盛爱卿……”太后的声音颤抖着,眼角似有水光闪动。
众官看着盛博源的背影,百味杂陈。
这些天,太多的官员离开,但没有一人比盛博源的离开更加重要。
“臣,也尽力了!”
被盛博源一手提拔起来的礼部主事,放下官帽,跟着盛博源离开。
之前曾经有许多人跟着盛博源一起威胁,若不能进行票决,便辞官,现在,这些人全部请辞。
二十余名五品以上的高官竟然陆续离开。
根据新的律法规定,这些人以后再也不能在景国担任官职。
这些人,不是在威胁太后,不是在威胁方运。
是真的无法继续在景国做官。
杂家圣道镇封之下,再精明能干的官员,也只会变成一个庸官甚至昏官。
之前一些没有以辞官威胁的官员,竟然也有人开始辞官。
奉天殿中的官员,比全盛时期整整少了四分之一!
若是不算新提拔的官员,离去的官员占据三分之一!
最可怕的是,在这九天的时间里,数不清的杂家读书人全家南迁,远离景国。
这些人带走的财富,形成的窟窿,是方运无法弥补的。
奉天殿中,众官再度陷入沉默。
绝望与沮丧笼罩着每一个人。
“方运,你是要逼死哀家吗?”
垂帘之后,太后泣鸣。
无人回应,只余风声。
太后侧躺在龙椅上,昏昏沉沉睡去,一旁的宦官急忙给太后披上薄毯。
众官站在殿中,都不再说话,或传音,或以官印传书。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光芒。
即便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后,一界大亮,这些官员的面色依然灰暗,双目依旧浑浊。
和奉天殿的官员一样,景国各地的读书人都一夜没合眼,都手持官印,或聚在圣庙附近,等待最后的结果。
济县。
方运的父老乡亲们不管男女老少,不分是不是读书人,都聚集在县文院周围,望着圣院的方向。
一个妇人轻轻拍着熟睡女儿的后背,低声道:“囡囡不怕,方虚圣会解决的,会解决的……”
吧嗒吧嗒……一个老人抽着旱烟,对旁边的人道:“方运那小子从小就有福,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坎,一定过得去……”
宁安县。
香火缭绕。
数不清的民众自发在各处烧香,用这种源自周朝的风俗,来祈祷方运与景国度过这一难关。
已经成为坊主的工家老读书人刘育,正站在县文院面前,高声讲话。
“各位,杂家人都已经走了,但咱宁安没空!咱宁安,是景国的,也是方虚圣的,更是咱们宁安人的!不管外面怎么样,不管他娘的杂家怎么弄,咱宁安人就没怕过!狗屁镇封,能比得上蛮族狼圣?还不是像条狗似的跑了?没了杂家圣道,咱们宁安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只要方虚圣在一天,咱景国就不会倒……”
玉海城。
这里已经成为人族的工家中心,数不清的工坊犹如雨后的春笋一般冒出来,在城内外铺开。
和其余各国的工坊不同,玉海城的所有工坊,都有专门的神龛供奉方运的雕像。
礼殿曾派人来阻挠,但众人依旧用方运的雕像,只是名字改成长江之主或文星龙爵,礼殿无可奈何。
早起的工人们聚集在方运雕像面前,每人都点燃一支香,按照次序,排着队将各自的香插入香炉之中。
从高空看去,玉海城的香火比万家炊烟更浓。
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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