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不仅经常谈钱,还称赞自己会赚钱,同时带动乡亲父老赚钱。你说,看重钱的第二个财主好,还是第一个财主好?”
“实话实说,的确是第二个财主好。”宗伟雄道。
“我们再举个例子,两个人都喜欢说自己有钱,都喜欢偶尔炫耀一番,一个是真有钱,一个是假有钱,除此之外,别的都一样,甚至都对你还不错,都没得罪你,两人若都是你的熟人,你会更讨厌谁?”青年人问。
宗伟雄犹豫数息,无奈道:“我的确更讨厌没有钱却喜欢装有钱的。”
青年人道:“你看到了吧,从你的角度来说,你若是不看重钱,你会讨厌装有钱的吗?所以,你也是在意钱的。从另一个角度看,两个人只是喜欢炫耀,也没违法犯罪,关键是没害别人,为什么我们对两个人的看法不同?显而易见,你讨厌的原因不是钱,而是讨厌那人的性格,就算把钱换成其他,你还是会讨厌,比如,知识,学问,文位,你能说这追求这些不好吗?”
“有道理。”宗伟雄道。
第2488章 杂家出手()
青年人继续笑道:“这件事的重点是,你眼里只看到钱,但在我们宁安人眼里,钱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我们在乎的不是钱,在乎的是能不能让老婆吃饱穿暖,在乎的是能不能让孩子好好读书,在乎的是能不能让父母年老了不用操劳,在乎的是亲戚朋友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顺心,这些,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我们有时候也用钱衡量一些事物,但我们不是为了比谁好欺负谁,我们只是不想过的比别人差!所以,说我们宁安人钻进钱眼儿里的,不是因为我们宁安人道德多么不堪,而是你们想攻击我们宁安人,否定我们的努力和进步而已。当年景国人也犯过同样的错误,也指责富裕的庆国奢侈浪费利欲熏心,所以,我们宁安人不做这种事。”
宗伟雄盯着那青年人,称赞道:“宁安不愧是卧虎藏龙之地,普通青年人就有如此见地。”
“这不是什么见地,这是我们宁安人都知道的事,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说是不是?”青年人问。
“当然!”众多宁安人骄傲地回应。
宗伟雄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自信的光芒。
宗伟雄沉默片刻,才道:“宁安果然不一般,我来对了。”
老人笑眯眯地道:“不错,孺子可教!等你在宁安多住一阵,就会明白,咱们宁安才是全人族最好的地方!”
“低调,低调,还有个圣院。”一人笑道。
众人哄堂大笑。
宗伟雄沉思许久,起身付了钱,扫视茶楼,发现那个童生还在,那个青年人已经消失不见,随后微微皱眉,却记不起那青年人的模样,便不再在意,离开茶楼。
不多时,那童生离了茶楼,还未到家,就见自己婆娘在门口东张西望,看到他后兴奋地提着裙子跑过来。
童生宠溺地看了妻子一眼,道:“慢点,有什么好事让你笑成这般模样?”
“县里来了个大官,说是宁安县即将升为府,县衙在招贤纳士,有亭长举荐你,便给你下了聘书。我不识字,他还念给我听,说你的俸禄等同从九品,若是立功可升官,还不耽误你科举。这可是大喜事!”
“是吗?我看看县里的文书。”童生急忙接过县衙文书,细细阅读。
不远处的街坊邻居看着那童生,心生羡慕,知道这个平时不起眼的童生有出息了。
宗伟雄继续考察宁安县,越是了解经过现状,他内心越是复杂。
之前在他看来,方运纵然在许多方面都有建树,但不可能是全才,论榜上或景国宣扬的那些,无非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在景国最阴暗的地方,必然有重重黑幕。
但是,经过连日的访查,宗伟雄发现,方运下达的政令或许有争议,或许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甚至在短期有一些负面的效果,但是若用长远和发展的眼光看,方运的所有政令都非常正确。
宗伟雄甚至细细推演方运那些变法和政令,发现一切近乎完美,几乎在全方面改造景国。而且宁安城的一切也证明,方运的革新是可行的。
“是旧礼重要,还是有益于人族的革新重要?”
宗伟雄想了许久,突然想起方运之前的尊礼复古,愣了许久,汗如雨下。
“尊礼复古之时,他便已经预料到今日之事吗?”
宗伟雄长长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方运竟然早早设下一个巨大的圈套。
读书人可以没有良心,但有良心的读书人,不能违背良心。
宗伟雄在礼殿之时,便以处事公正、维护礼法为己任,随着深入了解方运和宁安,他竟渐渐觉得方运的革新不仅没有违背礼法,反而对人族大有益处。
但是,这不是礼殿想要的结果。
于是,宗伟雄在良知和礼殿之间摇摆不定,最终想起方运的尊礼复古,蓦然发现,方运假意尊礼复古,并禁止乱复古礼,实则已经树立起一个坚不可摧的丰碑。
宗伟雄之前认为方运乱复古礼是错的,是乱弹琴,并赞同方运之后的禁止乱复古礼,那么,现在他的处境实际与方运当时有巧妙的相似之处。
支持礼殿,就等于乱复古礼,支持良知,就等于正视古礼。
若没有方运的尊礼复古活动,那么宗伟雄可以选择支持礼殿,最多是心有亏欠,以后做一些善事,多读读众圣经典便可以消解。
但是,那场尊礼复古运动,已经在宗伟雄的认知中形成深深的烙印,若是他现在支持礼殿惩罚方运,就等于违背自己的良知,违背自己的所学,轻则文胆蒙尘,重则文胆开裂。
“这个方虚圣,真是得理往死了折腾人啊……”宗伟雄只能苦笑,毫无办法。
过了许久,宗伟雄恢复精神,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罢了,无论有没有方虚圣,身为读书人,都应坚守良知,不违本心。”
随后,宗伟雄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写成文书,并如实书写自己的想法,送交礼殿。
而在差不多的时间,派往景国各地的礼殿官员陆续递交考察文书。
礼殿收到所有文书后,一些阁老怒不可遏。
少数的礼殿官员如实上报自己的总结,几乎全是在夸方运的。
还有许多官员以非常中立的立场上报,虽然总结了方运的不妥之处,但没有任何一点算得上是罪行甚至过错,也像是在帮助方运。
只有极少数的礼殿官员包藏祸心,各种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最后竟然推断出方运十恶不赦,罪大恶极,若是不杀掉方运,人族必然会遭遇灭顶之灾。
礼殿官员的考察结果,在阁老的决策中,至少占三成的分量!
礼殿本来要大张旗鼓惩罚方运,甚至严加调查,现在弄出这么个结果,全都成了笑话。
那些阁老愤怒归愤怒,并没有失去理智,他们也知道,方运的许多做法是对的,但是,为了守护儒家圣道,为了守护礼殿的尊严,他们必须要这么做,必须要遏制刑殿。
就在礼殿举棋不定的时候,由杂家组成的文信院宣布,鉴于景国众多杂家弟子偏信法家,违背杂家圣道,从现在开始,文信院中断与景国杂家读书人的一切合作。
同时,文信院宣布,将向景国派出杂家官员进行考察,若是发现杂家官员背弃圣道,将会动用杂家圣道文宝,将其逐出杂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2489章 圣道镇封()
杂家竟然开始对景国动手,这是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的事情。
之前工殿之所以惩罚庆国,那是因为庆国的行为影响了工殿的发展,是庆国逼工殿那么做。即便如此,工殿也只是撤走工殿本身对庆国的援助,并没有惩罚庆国的工家人员。
但文信院的做法,则比工殿激进千百倍,甚至比礼殿的性质更加严重。
无论如何,礼殿依旧按部就班调查,并没有一定要与景国决裂,只是想惩罚方运等人,只是为了对抗刑殿和法家。
文信院若是真驱逐景国的官员,那便是与景国完全决裂。
文信侯,是吕不韦当年的爵位。
景国众官得到消息后,全都慌了神,立刻不断上书,奏请开启大朝会。
仅仅两个时辰后,太后便宣布,晚七点召开大朝会,让所有七品或以上的官吏尽快抵达圣庙附近。
各地的官员纷纷回返,尤其是在外的将领,马不停蹄赶往附近的圣庙。
时间一到,一声悠扬悦耳的钟声在皇宫上空响起。
就见文武百官如同早朝一般,进入皇宫,进入奉天殿。
随后,国君的玉玺外放淡淡的白光,整座京城轻轻一震,景国各地的圣庙仿佛连成一体。
就见奉天殿内部在不断扩大,与此同时,一个又一个官员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奉天殿中,与真人毫无二致,仅靠肉眼完全无法分别出真假。
不多时,景国绝大多数的七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出现在奉天殿中。
数以千计的官员在场,奉天殿中竟然没有丝毫的杂音。
奉天殿有些沉闷。
在场的官员中,主修杂家的官员超过三百人,辅修杂家的官员超过千人。
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若是庆国将这些人驱逐出杂家,主修的三百余人运气好只是文宫崩溃,变成普通人,若是运气不好,当场死亡。
至于那辅修杂家的官员,运气最好也是文位下降,运气不好甚至会祸及文胆,文位终生无法进步。
相对于水殿对庆国禁水,逐出圣道的惩罚更加严重。
当年驱赶柳山一党的官员,许多经验丰富的官吏都被调走,景国捉襟见肘,若不是方运携大胜之势压下所有矛盾,景国必然会出大问题。
现在,若是这些杂家官员被驱逐出杂家,那景国在未来几年内将会深陷危机,仅仅维持各地官署运行都做不到,必然会出各种乱子,只有等过几年后新的官吏熟悉后,国家才会趋于安定。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如此多的官员被驱逐出杂家,景国的国力会一落千丈,国运必然会萎靡不振,其间若是爆发危机,景国难以承受。
仅仅是把官员驱逐出杂家,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若景国真的没有杂家在官署任职,那么,杂家就可以对整个景国施行圣道镇封。
圣道镇封的后果是,凡是任何涉及杂家圣道的力量,在景国都会寸步难行。
官员无法理解政令,百姓无法遵从政令,国家的运作将会变得异常迟钝,官员之间甚至连基本的沟通都难以保证。
很多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在圣道镇封之下,都会发生。
这只是杂家的圣道镇封,若是工家的圣道镇封,机关都会莫名其妙生锈,工人会莫名其妙误操作,完全悖逆常理。
历史上,一些在乱世中建立的小国因为与蛮族交往过密,甚至重用一些有蛮族血统的蛮人,曾经遭受过全面的圣道镇封。
全面圣道镇压的后果非常之严重。
所有孩子都学不会文字,所有人说话都含含糊糊,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所有人都特别容易生病,而且生病后极难治疗,只要病情稍微严重,必然死亡。所有地方的庄稼都歉收,而且气候紊乱,面临各种严酷的天气,许多人没了廉耻,也不懂法律,经常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各种形式的犯罪……
全面圣道镇压下的地区,人族简直如同妖蛮。
即便仅仅是杂家的圣道镇压,也能让景国的朝廷官署陷入半瘫痪状态。
所有官员都在思索杂家圣道镇压的严重性。
过了数百息,太后的声音从垂帘之后传来。
“应众爱卿之请,哀家召开朝会,为何无人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吏部尚书黄宗裕轻叹一声,上前一步,走出重臣队列。
十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吏部尚书由主修杂家之人担任。
黄宗裕以前是鸿胪寺卿,主修杂家,辅修纵横家,原本负责外交,而在柳山倒台后,他直入吏部,成为吏部天官。
“臣黄宗裕启奏,杂家之事,还请国君、太后和诸位同僚慎重对待,万万不可轻视。”
所有官员都看出黄宗裕的无奈。
杂家针对谁,所有人都明明白白。
只要方运妥协认错,杂家必然会收手。
但是,黄宗裕不能直说,他是杂家读书人,但也是景国读书人。
太后轻叹一声,道:“哀家也已经知道,杂家之人已经陆续出发,不过和刑殿不同,他们从水路而来。第一批官员抵达象州,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内,我们需要讨论出一个章程。”
不用太后点出,所有人也都知道,杂家之所以没有立刻派遣人抵达景国,不是为了节省才气,也不是用不起飞页空舟,而是给景国一个缓冲的时间,让景国提出条件,然后大家坐下来谈判。
短暂的沉默之后,礼部尚书盛博源上前一步,道:“依微臣之见,我们首先要剖析杂家此次行为的意图。微臣不才,愿抛砖引玉。”
“盛爱卿请讲。”太后道。
“这第一,目前宗家执杂家牛耳,而宗家在庆国,那么,文信院和杂家的第一要务,便是解庆国之围。庆国遭遇水殿禁水,又遭到工殿封锁,对庆国造成莫大的损失,所以杂家必然首重此事。”
“这第二,便是《定府条约》,条约重重,几乎让庆国丧权辱国,所以,杂家必然想要重修条约。微臣猜测,这两条乃是杂家的底线,若是这两件事不能谈妥,其余皆难以再谈。”
第2490章 祸起之源()
“至于第三……”
盛博源望向方运,徐徐道:“杂家与庆国对方虚圣恨之入骨,若方虚圣不能认错,杂家绝对不会收手。不过,杂家向来以利益为重,杂家的底线应该是方虚圣在私下认错。此事之所以列在第三,如此重要,是因为老夫怀疑杂家中不少人宁可不要利益,也要方虚圣认错。”
“第四,杂家见我景国深受革新好处,许多方面蒸蒸日上,定然要求在庆国开办新式学院、要求景国出售新工家技术等等。这一条,他们定然不会太过贪婪,应该只是公平的交易。”
“第五,应该还是涉及方虚圣。宗家和庆国大批官员文胆蒙尘,即便宗圣也难以轻易解除。普天之下,只有方虚圣一人可解决此事。所以,杂家定然会要求方虚圣至少解除一部分重臣的文胆蒙尘。”
“第六,理当是要求圣院各殿院对庆国一视同仁,不得因为景国而惩罚庆国。”
“除此之外,应当都有谈判的余地,算不得特别重要,老夫也不再浪费时间。”
众人徐徐点头,解除封锁,修改条约,方运认错,换取好处,驱散蒙尘,再加上不受惩罚,应该是杂家最想谈判的事。
盛博源扫视众人,又道:“不过,老夫要说一件最重要的事。这些话可能伤到杂家同僚,但实话实说,即便所有杂家同僚离开朝廷,只有其余同僚齐心协力,还是能保证景国不乱。但是,若杂家因此降下圣道镇封,则景国必乱。”
一个年轻的官员道:“盛尚书此言差矣,且不说圣道镇封不是想降就降,就算降下,我国也有陈圣可以将其大大削弱。”
众人看向那官员,密州人,去年中的进士,名为薄瀚,现在在江州任七品县令,乃是铁杆的方党,多年前就与方运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