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博源道:“葬圣谷中有大神异,人族可以上书山进行磨砺,那各族必然有磨砺之法,或许方运获得通天的大运,经历我们都未曾经历的事。所以,他学贯万族,知晓天下事实属寻常。”
“方运真是好运气啊。”
太后的语气充满不甘心,因为这些天她一直在思考,为什么那个之前只把从政当作圣道踏脚石的方运,现在却突然醉心权柄。
难道,他有什么隐秘的原因?
太后看了一眼那份草案,道:“我们能阻此事多久?”
盛博源露出为难之色,道:“若是太后您竭力阻挠,微臣自然会全力以赴。但,这是十虹横天之后方虚圣的第一份正式草案与第一次革新,而且是他直属的吏部,我们若是阻止,怕是会引发强烈的反弹。”
“这景国,已经姓方了吗!”太后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景君微微缩了缩脖子,惊慌紧张。
盛博源沉默不语。
“盛爱卿,你当如何做?”
盛博源思索许久,道:“微臣愚见,此刻方运携十虹之势、借圣院之威,不可力敌。不若退让一步,在以后的草案中选其一而抗争,让百官知道,他方运遮不住天。”
“皇室对方运,已经只能‘抗争’了吗?”
“微臣有罪。”盛博源嘴上惶恐,内心却是充满无奈,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在各方审定考评革新草案的时候,左相阁已经开始着手多份提案或草案。
第二项草案,那便是内阁官员命名,内阁四相不变,内阁参议也不变,但内阁行走更名为内阁学士。
在草案之中,方运没有直接点名内阁集中制的具体模式,只是用模棱两可的话加强内阁参议与内阁学士的权力,比如在特殊时期或内阁各相无法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内阁参议与内阁学士有义务参与讨论,并与内阁各相共同做出决定。
实际上,在景国担任内阁参议的本来就是封疆大吏,能担任内阁学士的都是中坚力量,他们本来就能影响内阁决策,所以这项草案并不算激进。
第三项草案也是在原有律法基础上进行改进,那就是官员异地任官制度,其实在秦朝时候,便有相似的规避制度,方运只是将其完善。
第四项草案关于官员任期。以五年为一任期,鉴于官员共有十八品,每五年最多可连升两品。同时规定,若在战时立下惊世大功,得圣院特批,可酌情放宽。
虽然第一项草案还未正式通过,但方运却没有等待,陆续将后面的几项草案抄送给有内阁参议加衔的官员,来征求他们的意见。
时间慢慢过去,方运开始了不眠不休的状态,不断亲自拟定各种革新草案。
正常情况下,方运先制定初步草案,与内阁官吏商议后进行更改,形成二次草案,再抄送各内阁参议,得到反馈后形成三次草案,再次发给内阁参议,再次获得反馈后,形成四次草案,然后将四次草案交由太后与景君,形成五次草案。最后,拿到朝会上讨论,形成六次最终草案。
但实际上,除了极少数的草案,大多数草案的更改次数都超过十次,有些编号靠后的草案已经变成政令实施,靠前的草案却未获通过。
朝政革新,在大多数时代都是一步一步慢慢形成,但在方运的手里变了样。
方运几乎每天提出至少一项新草案,以至于左相阁的官吏经常吃住在左相阁,连续十余天无法回家。
方运的草案要抄送各个内阁参议那里,那些内阁参议的幕僚以及属下都会参与。
所以,整个景国的中高层官员被方运指使得团团转,几乎花费大半的精力来参与草案。
不过,许多官员并没有怨言。
一来,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对于官员来说,参与政策的制定不仅仅不是拖累,反而是权力和地位的体现。
吏员可以清闲,但真正的官员,最怕的便是清闲。
无事可做,往往代表着被淘汰、被边缘化。
所以,整个景国中高层官员的潜力被方运彻底压榨出来,随着一项项政令下达,景国以可怕的效率高速运转。
但是,最让官员无法理解的是,方运起草的草案涉及了国家的方方面面,完全超出了一个官员甚至任何读书人的极限。但是他们又知道,以左相阁那些官员的能力,再翻几番也不可能做到这些,只可能是方运一人的功劳。
所以,大量草案出现的一个重要影响便是,无论方运的草案是否影响官员自身的利益,几乎所有官员都由衷地敬佩方运的能力。
凡是参与讨论草案的官员至少也都是进士,而且大部分草案是有分类,比如一些关于律法细则的草案,主要由刑部官员负责,若是州牧收到草案,不会大张旗鼓召集属下与幕僚,只是写一些自己的意见建议传书给左相阁。
但是,若是涉及民政之事,刑部便不会花费太多时间,主要由户部和各地主官负责。
所以,那些官员忙归忙,都只是处理一部分草案。
左相阁不同,要处理所有的草案。所以,左相阁的成员一直在增加,增加的人员中,一半是方党的官吏,一半是没有党派印记但特别有能力的官吏。
在这方面,方运不仅传书请教好友,甚至传书给柳山,请教有关能臣干吏的挑选方法。柳山没有藏私,诚心指点。
人员太多,左相阁附近的住所都被占满。
以致于左相阁很快提出一项草案,内阁搬迁。这项草案很快得到批准,工部开始在皇宫附近建造新的内阁办公地。
相关的草案政令不仅多,而且涉及到方方面面,没有精深同时又广袤的学问根本无法透彻理解,即便是方运,都靠一心二用与神药维持,同时也借由这个机会修炼天常分神法。
所以,全景国最苦的不是官员,最累的不是方运,而是太后与景君。
第2241章 太后病倒()
按照规矩,即便太后垂帘听政,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也必须要让景君在一旁。
一开始还好一些,但随着方运的草案越来越多,越来越专业化,很多东西都需要左相阁官员出面讲解,太后才能听懂。毕竟,连左相阁的官员都需要方运讲解才懂。
这一讲解,花费更多的时间。景君年幼,根本撑不了多久,经常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听着听着就睡着。
最后,为此左相阁又提出,若景君身体欠安,可以不用作陪。
于是,太后便开始一人与官员处理草案与政务。
国君要做的事情太多,平时就要处理各种政务,现在又有密集的草案,一个强健的男人都未必能撑得住,更不用说太后。
太后的心神一直紧绷,防备方运,防备百官,要避嫌避免落下乱政的骂名,还要兼顾政务,而且要理解那些对普通读书人来说都难以理解的政策法令,再加上要长时间批阅奏章草案,等于身心双重超负荷。
于是,一个月后,太后终于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
纵然有医家大学士亲自出手,也无法解决,只有神物才能让她恢复健康。
但是,皇室宗亲不可能允许太后服用神物。
神物稀少,只能留给国君。
太后病倒,奏章文书如同一座小山积压在御书房,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于是,皇室的宗亲开始四处游说,希望太后任命一位摄政王代为处理政务。
结果此事一出,太后突然精神大振,拖着病躯强行处理政务。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设立摄政王,那太后将再无实权,而且景君未来极可能被摄政王架空。太后宁愿看到方运掌权,也不愿意设立摄政王。
几日后,太后曾询问内阁,希望内阁派出几位官员帮助她处理政务,结果遭遇所有官员的反对。
太后居住宫内,真正用得上的只有少数读过书的宦官,但景国官僚一直对宦官严防死守,宁可眼睁睁看着太后累死,也绝无可能同意宦官干政。
若是太后调用新的官员帮她,那几乎等于重新成立一个小内阁,架空了原本的内阁。所以不仅内阁官员反对,各部各州的官员同样不可能同意。
太后不得不继续强撑着,以至于太医院安排两位医家翰林长期陪护,这才保证太后不至于恶化,但如果继续下去,就别想恢复健康。
景国的官僚机构太过于庞大,而政务无比繁杂,太后健康的时候都难以处理完所有政务,在生病的时候更不用说。
于是,政务积累越来越多,官员的奏章迟迟得不到批复,官员的怨气越来越多,各地多有官员因为得不到批复影响自己政绩甚至升迁,开始公然批评太后。
甚至有官员直接上书请太后交权,但被方运将奏章压下,不作处理。
一开始,所有人还在隐瞒百官的不满,最后隐瞒不住,太后得知后怒急攻心,吐血昏迷。
太后昏迷的消息立刻引发全国的关注,甚至有谣言说方运毒害太后。
最后,圣院不得不派出医家大儒前来诊断,最后诊断的结果只是操劳过度,若不好好休养,恐有性命之忧。
虽然方运毒害太后之事被辟谣,但论榜上许多反对方运的人开始兴风作浪,认为这是方运的阴谋,先累死太后,然后以左相之身独揽大权。
一些景国的官员气不过,在论榜大骂那些人,并说现在京城的官员已经忙疯了,方运已经一个月没有回泉园,一直住在左相阁。而且方运自身的伤势比太后更重,他若是真想累死太后,那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方运不为任何言论所影响,在率领群臣看望太后之后,依旧进行密集的革新。
一开始,方运只是作出草案,但后来,陆续开始作出提案,相当于普通官员上书对朝政提出意见。这些提案的内容,大都不是左相阁直管,主要由右相、辅相和文相分管。
太后昏迷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是意识模糊。
三天之后,太后终于清醒,并坐在床上,陆续召见了许多亲皇室的官员。
这一天,太后批复了半个月前右相曹德安亲手提交的奏章,那份奏章是一份提案,希望一些政务由内阁自决,不需要得到国君的批红。
提案之中,还列出具体的内阁自决事项,比如五品或五品以下的官员任免,一些影响较小的法律条例,对府县官衙的革新,区域性政策的颁布等等等等。
内阁众官喜不自胜。
这意味着,与皇权之争,官僚又胜了一局。
但是,所有人明白,太后皇室同意不是因为病重,而是那份奏章得到全国官员的支持。
随后,内阁开始理清职权,哪些以后必须要上奏给太后国君,哪些可以由内阁自行处理,这是一项极大的工程,需要整理出完整的条目,盖上玉玺后才能生效。
经过连日的努力,内阁众官终于制定出完善的法令,明确规定内阁自决的范围。
新的奏章送到太后那里后,足足拖了三天,太后才正式批复同意。
随后,积压在御书房内的文书奏章被撤走大半,之后送到太后面前的奏章明显减少,甚至让皇宫的宦官们都清闲下来。
景国内阁分权的消息传到论榜之上,许多国家的官员纷纷大骂景国官员丧心病狂,都是乱臣贼子。
但是,那些真正的高官却很少参与这个话题。
因为国君也是人,历史上除了少数真正精明能干且精力旺盛的国君,大多数国君的才能非常一般,与其把政务交由国君裁决,不如交给一步一步从底层爬上高位的能臣。
在各国官员反对的浪潮中,武君罕见地开始仿照景国,开始分权给武国内阁和各部。
许多官员感到意外,但一些有志之士却出面支持这条政策。
实际上,很多低级官员的任免本来就由吏部内阁决定,送交奏章后,国君基本会立刻批红,很少会反对,但惯例不是法令,真正的任免权力还是掌握在国君手中。
所以,内阁与各部自决是大势所趋,方运不过是将既成的事实确定为严格的律法而已。
方运自始至终就没觉得这条政令会被阻挠,因为无非是相当于华夏古国明朝时期的廷推和部推,是任何人包括自己都无法阻挡的潮流。
方运只是轻轻推动了一下,加快了这种潮流。
实际上,方运现如今的革新,很大程度上是把景国潜在的规则化为明确的法令制度,并没有真正惊天动地的大变革。
但这些,是大变革的基础。
第2442章 水土部()
阁部自决法令的通过,引发了深远的意义,因为这意味着,官员第一次有法理上的自决之权。
而在此之前,哪怕是最微小的权力,名义上都是国君借官员之手在行使权力,哪怕实际上是官员自己在做事。
这一次给予内阁自决之权,本质上就是皇室交出一部分真正的权力。
这种权力,交出来简单,永远别想收回。即便出现一位强势的君主强行收回,等他驾崩,百官还会想尽办法获得这些权力。
太后一开始并没有觉察到这件事的真正影响,后来论榜上读书人慢慢分析透彻后,太后看罢,再一次吐血昏迷。
没过几天,宗人府的皇室成员集体看望太后,太后再次昏迷。
因为,几乎所有的皇室成员都指责太后犯了大错,出卖了皇室与国君,出卖了皇权,甚至指责太后与方运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但是,没有哪个皇室成员敢跑去骂方运。
远在密州任职的赵红妆,不得不日夜兼程返回京城。
削弱皇权,内阁的权力暴涨。
因为这几乎都得益于方运,所以其他内阁成员很少再为难方运的草案,只是偶尔多为自身及自身的官署争取一些利益,仅此而已。
所以,左相阁的政令推行非常高效。
不过,方运并不是没有经验的官员,在拉拢了一批官员后,毫不客气借用吏部之手,联合监察院,打击了一批曾经阻挠他的官员。虽然那些官员地位最高的也只是四品,但方运的处理手段老辣直接,没有丝毫的疏漏,即便是他们的后台也挑不出错,吃了暗亏,不敢反击。
因为,他们很清楚,方运这是在打草惊蛇,谁现在敢站出来反对,方运就要拿谁立威。
实际上,从方运担任左相开始,所有高官都很小心,避免成为方运立威的目标。
连左相都被逼走,连太后都被气吐血,方运不会畏惧任何一个高官。
被方运惩戒的官员中,有一个鸿胪寺的从五品主事,走的是陈圣世家的门路。在被方运贬谪后,跑去陈圣世家诉苦,因为他外祖母便是陈圣世家现任家主的表妹。
结果,陈家的嫡长孙陈靖正好在,此人原本就与方运有旧交,而且为人方正,在得知那个主事竟然利用外交官的职权跟庆国有一些勾当,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出陈家。
事后,陈家动用力量直接夺了那人的官位,发配到镇狱海,处理手段远比方运激烈。
那个主事的遭遇让许多自认为后台强大的人不寒而栗,他们其实一直都清楚,任何一个爱惜羽毛的大势力,都不愿意跟赞誉满天下的方运结仇,更何况,那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方运的引蛇出洞失败,但敲山震虎很成功,这让他的革新格外顺利。
方运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对吏部进行了基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