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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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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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东明板着脸开着车,谢乔在一边扭着身子不老实,她忽然猛拍车门叫道:“停,停车……”
  潘东明恨不得一掌推昏她,刚想骂她就听见“呕”一声,这个女人居然吐了,吐在她自己身上。一股酒气伴着酸酸的胃液扑过来,潘东明气的只想一脚把她给踹出车子,在路边停好车了打开车门拉了女人下车,女人一把推开他跪在路边呕个不停。
  潘东明抖着手把车门全部打开,又抖着手打电话叫人开车来,站在谢乔身后看她难受的呕个不停,气的也想找个地方去吐血,车来了就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谢乔把她按进去,抖着嘴皮子喃喃:“你就作吧,作吧你就。”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这女人真是长行市了,喝成这样。
  回到别墅他不客气的把谢乔拖下车拽着她芊瘦的胳膊往楼上拖,谢乔抱住楼梯扶手尖叫:“我不去我不去,你放开我。”
  管家刘嫂都傻眼了,谢乔身上又酸又臭满身都是酒气,潘东明想打她举起手又放下,最后用力去掰她的手,谢乔干脆坐在楼梯上,她几乎是被潘东明连拖带拽的弄上楼,一把把她丢进浴室里去,伸手拽下花洒把水喉开到最大,用冷水对准谢乔开始浇,恨声说:“你真是出息了,啊?胆子生毛了敢喝成这样?我让你给我作,给我作!”
  谢乔惊叫着用手去挡水,门口传来管家惊慌的声音:“先生,潘先生……”
  潘东明跟一头狮子一样冲过去对他吼道:“滚滚滚!”
  管家“咚”的关上门。
  他又冲回来继续浇,水很凉,很冷,谢乔已经浑身湿透,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她突然跳起来一把抱住潘东明的腰,她冲过来的力气大,潘东明冷不防被她撞个踉跄,脚下都是水一滑,两个人搂抱着一起摔在地上,谢乔的手被潘东明压在地上,只听她闷哼一声开始痛苦的呻吟。
孽债23
  潘东明一听见谢乔的呻吟,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揪起谢乔,女人曾受过伤的左手腕已经红红一片居然肿了起来,他恨恨的“操!”一声推着谢乔大吼:“把你衣服换了!”
  说完扭头出门站在二楼的围栏前对着一楼客厅大叫刘嫂,刘嫂赶忙答应着上楼,潘东明一身水湿漉漉的,指着卧室气咻咻的说:“去去去,赶紧给她换换衣裳……管家!给葛医生打电话,让他来,马上!”
  谢乔含泪忍着痛让葛医生把自己手腕一层层的用绷带缠紧了,颤着声儿问:“是不是,是不是断了?好疼啊。”
  葛医生笑着说:“没事儿,别担心,关节扭伤了,过几天就好,这两天这手不能用力记着。”
  “哎。”谢乔擦擦眼泪抬头,潘东明站在一边唬着脸,葛医生对他说:“别担心。”
  潘东明还是唬着脸冷声说:“又不是我的手我担心个屁!”
  葛医生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说:“老首长可在我跟前念叨你了,说你有些日子没回家了,老忙么?”
  “啊,可不是忙么,焦头烂额。”他送葛医生出门,“您可得在老爷子面前替我遮着点儿,不然他铁定敲我。”
  “你啊,”葛医生一边下楼一边说:“哪哪都好,就是你那脾气。”他回头用下巴指指楼上小声问:“小姑娘挺好的,什么打算?”
  “切!”潘东明忍不住笑了,“您怎么跟我爷爷一样啊,什么打算,没打算。”
  “老首长说了,你要是再不成家,他可要家法伺候你了。”
  “成家啊,那也得有人才行啊,没人我跟谁成家去?”
  “这楼上的……”
  “哎唷,葛叔,您饶了我吧,这事儿可是不敢让他们知道,我都不敢回家,一回家就提我结婚的事儿,对我那是跟剿匪一样乱轰乱炸,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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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送走了葛医生潘东明又上楼,看谢乔坐在床头发呆,他走过去坐下,看了看她的手腕说道:“这你舒服了?酒醒了没?”
  谢乔扭过脸去不搭理他,拿起一边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大。
  潘东明舒一口气站起身:“还真给我来劲了,好好歇着吧。”说完洗澡去了。
  谢乔胡乱的翻着台,胃里还是一阵阵的难受,头疼的要命,可她一点睡意都没有,被潘东明强迫的洗个“冷水澡”,居然精神好到爆,她又看看自己的左手,忍不住又伤心了,瞧瞧,这只手长自己身上多倒霉啊,被自己割了一刀现在又扭伤了,明天见了妈妈该怎么说呢,铁定得撒谎,自己这段时间怎么老是撒谎,一个一个的往下圆,说谎说了一个又一个,她重重的叹口气,抬头看向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法纪纪实片,男人喝醉后总是回家打老婆,女人不堪忍受家庭暴力,终是拿起了菜刀,在某个男人烂醉后熟睡的深夜里,把男人砍死在自家的床上,旁白说,砍了三十多刀,男人被剁成了肉泥!
  谢乔心里急速咚咚的跳了起来,三十多刀啊,那得有多大的仇恨!这女的……狠,看女人在电视里痛哭流涕,却对记者说:“我恨他,我恨他……”这句话只听的谢乔心惊肉跳,我恨他!
  潘东明从浴室里出来,拿着浴巾擦头发,谢乔看着潘东明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全是阴寒,她迅速关掉电视一把扔了遥控器,钻进被子里蒙上脑袋瑟瑟发抖。
  遥控器被谢乔仍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潘东明看看遥控器又看看躲进被子里的谢乔,不禁恼了,几步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怒声道:“跟我摔咧子呢?长脾气了,啊?”
  谢乔闭着眼不答话,潘东明越看越恼,扔了被子气呼呼的去书房了。
  谢乔听到他摔门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她满脑袋想的都是那三十多刀,以及女人的那句“我恨他”,她也恨,恨潘东明,恨他的龌龊无赖,蛮横霸道,她又哀伤的想起晚上罗昊看着她那惊痛的眼神,自己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谁害的?她本来跟罗昊恩恩爱爱一对小鸳鸯,潘东明强硬的霸占自己,无情的摧毁无情的羞辱,她举起手看着缠着绷带的手腕,那个地方还有一个丑陋的疤痕,她突然想,她为什么要拿着刀片割开自己的皮肉呢,她该死么?她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要受罪?有错的是潘东明,有罪的也是他,他比任何可恶的男人都要该死!不用三十多刀,一刀就可以了,她甚至想好了那一刀应该割在什么地方,当然是颈部大动脉上,不错,一刀就够了。
  她可以想象那一刀割下去,大动脉的血会像小喷泉一样喷出来,喷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拿着刀看着他慢慢流干身上的血慢慢的,痛苦的,惊恐的死去,她昂起头大笑……然后她会像电视里那个女人一样带着手铐用恨恨的声调说:“我恨他!”
  谢乔激灵灵的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手脚冰凉,却汗湿重衣,背上冷飕飕的,额头上也全是冷汗,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无力的盖上被子闭上眼,她又叹口气,模糊的想,她是真的喝醉了。
  当谢乔从梦中惊醒发觉自己的喉咙里火烧火燎,口干舌燥,嘴巴里的舌头跟一截糟木头一样干干的,口渴的难受,她翻个身,对上潘东明熟睡的脸。
  他的手臂沉甸甸的搁在她的腰上,微弱的光线里那张平时嚣张又高傲的脸,看起来沉静无害,他长相本就白皙英挺,墨一样浓黑的剑眉又宽又有型,深邃的双眼皮此刻紧闭,两排睫毛也是又黑又浓,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她听人说过这种薄嘴唇的男人最是无情,看起来一点没错,这个男人不但无情并且冷血,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滑落在他看起来优雅的长脖子上,那里有深深吸引她注意力的动脉血管,她吞咽一口口水,想要挪开眼光,可是那个地方仿佛磁铁一样黏住她的眼光,她像个吸血鬼一样贪婪的看着,她甚至看见他正在跳动的心脏正在有力的往上输送血液,甚至听见了血管里血液哗哗流动的声音,有声音在耳边悄悄响起:我恨他……我恨他……三十多刀……嘴巴里分泌出唾液,吞咽一下她终于悄悄的伸出颤抖的手,去摸那个地方。
  她的手还没落在他的皮肤上,就看见潘东明忽然皱了皱眉,咂了咂唇,只吓得谢乔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浑身冒着冷汗抖个不停。潘东明好像醒了,因为他的手忽然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折起身轻轻的摇了摇她,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叫:“乔乔?乔乔?”
  她的心霎时剧烈的狂跳,只是以为潘东明发现了她的意图,要把她给咔嚓了。
  潘东明拧开了床头的壁灯,调到最微弱的光线,谢乔悄悄的从眼缝里看着潘东明起身披了睡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刚舒口气想要轻抚狂跳着的心脏,就听见潘东明又趿着拖鞋回来了,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了。
  潘东明回来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听见他小声说话,好像在打电话:“……嗯,可能发烧了……身子烫手……给她吃点什么药?……行啊,您天亮了再来瞧吧……”
  谁发烧了?她忽然发现自己抖的厉害,不停的打寒战,难道是自己病了?她也想摸摸自己的额头,刚抬起手就被潘东明轻轻握住了,他小声说:“乔乔,别动,手不疼了?”
  他一提醒她就感觉被他握住的手疼的厉害,忍不住呻吟一声,眼窝发胀,鼻头酸痛,有眼泪流出来,被他用手轻轻擦掉,他把她受伤的手塞进被子里,轻抚她的脸颊小声问:“是不是疼?口渴么?喝水么?”
  灯光虽然微弱但还是刺眼,刺得她的眼睛不停的流出眼泪,她呻吟着点点头,潘东明再次起身出了房门,不过一会就回来托起她的身子,有温热的杯子放在唇边,她有些贪婪的喝光水,又被他放平,她又听见他拖鞋的声音,远了又回来了,有冰凉的毛巾敷在自己的额头上,更冷了,她抖的更厉害了。
  潘东明上床把她揽紧了搂在怀里,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她的脸上,他又侧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打给刘嫂,让她拿些止疼退烧的药来。
  谢乔一直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呼出的鼻息滚烫,但身上却冷的要命,她抖啊抖的,揽着她的那双手臂一直没离开,那个怀抱可真是温暖,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时候,罗昊带着她去了后海,那晚上没有星星,却有月亮,很大很亮,虽然风刮骨般寒冷,但是罗昊的怀抱很暖和,他一直搓着她冻的冰凉的手,哈着热气想要她热起来,最后把她的手塞进衬衣里去,她触到他的肌肤,那么结实,那么强壮,她还记得她当时调皮的去挠他的痒痒,月光下的罗昊就低头吻她,哦,她本来是幸福的,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的手悄悄的滑入一直揽着她的那具温热身体的衣服内,他的肌肤摸起来如此的结实如此的强壮,她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又怕,她知道她肯定是做梦了,不然罗昊怎么会这样拥着她呢。
  她烧的厉害,断断续续的做梦,嘴巴里吐出零碎的句子,她举起受伤的手攀上男人的脖颈,男人低头,她闭着眼睛凑上去,多么美,她想,如果这是个梦就不要醒来吧,就让她在梦里与罗昊永远在一起吧,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睁开眼睛,就会有漂亮的女孩子来把罗昊抢走,她那么漂亮,那么高贵,像个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而她,只是个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
  她在梦里与罗昊深情的拥吻,间歇之间她不知道喃喃说了什么,他忽然要离开,并甩开她挂在他脖颈的手臂,她惊恐的收紧手臂,她听到她说:“不要,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谢乔高烧了一整个晚上,高烧让她思想迷迷糊糊,她老是不停的做梦,朦胧中有人轻轻的摇她,给她水她就喝,给她药她就吞下去,让她躺下她就睡,最后烧的她精神恍惚,左手疼的她老是出冷汗,整只手臂都抬不起来,疼的她不能动弹,可真是疼,她咬着牙想,这样疼啊,原来这样疼,这疼什么时间停止?什么时间结束?可真疼。 
  有人给她打针,还是疼,细细的针头戳进皮肤里去,清晰的疼让她感觉针头刺进了骨头里,罗昊,这样的疼,他仿佛心疼的看着她说:“疼不?忍忍吧。” 
  忍忍吧,她当然要忍,不然怎么办?她看到他跟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她的心就那样的疼了,她可真想一把把那个会跳动的小东西从胸腔里掏出来,看着它到底为什么总是疼,她知道它跟她一样生病了,病得厉害,病入膏盲了。
  那针头还在皮肤里,慢慢的推送药物,她的鼻子也疼,眼眶也疼,忍不住流下眼泪,她能动的那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嵌进手心里,她麻木的想,可真是疼,怎么还不结束呢,这疼什么时间结束呢。“疼啊……”她呻吟出来,有人给他擦掉不停渗出的冷汗,她小声的呻吟:“罗昊,我疼。”   


  那只给也擦汗的手忽然用力的在她脸上抹了几下,有个粗鲁的声音毫不温柔的说:“疼?忍着!”   
  她疼的受不了,绻起身子,有人给她又盖了一层棉被,不知道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暖和了,她终于不再做梦,安稳的沉进黑暗里。 
  直到身体骤热出汗谢乔才醒过来,窗外的阳光刺眼,谢乔眯着眼睛看着太阳光束,心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她突然激灵灵的醒过神儿,几点了?她迅速的折起身子看床头的钟表,手腕的疼痛传来像骨头断了一样疼,可她顾不得,她答应弟弟今天还要去爬长城。 
  居然已经十点多了,一把掀起被子跳下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接起,她刚叫了一声“妈。”还没说别的妈妈说抢着说:“谢乔,你忙你的,工作要紧,今天小杨和辛少来接的我们,我们在纪念堂,你什么也不用操心 。” 
  电话被辛少接过,他说:“天气预报说天津下雨,你有没有带伞?”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谢乔愣怔在那里做不得声,辛少自顾的在另一边说:“告诉你一个任务必须完成,明天从天津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们带麻花儿回来。” 
  真是晕菜,她还是“哦”了一声,电话又被杨群夺走,他走出老远才说:“谢乔,你没事吧?昨个晚上?”   
  她看了看手腕说:“没啊,没事。” 
  “没事就好,东子打电话说你高烧,我们也怕你妈担心要去看你,就撒谎说你带任务去天津了,记好了啊可别穿帮了。” 
  她的心里忽然涌出感动,这两个男人素昧平生,却心细如发,“谢谢你杨群,还有替我对辛少说谢谢。” 
  “你还是赶紧的养好病吧,今天早上东子可没少骂我,赶明儿你请我吃饭给我压压惊吧。” 
  谢乔笑出来:“那怎么行,我还要请我喝酒。” 
  “得了吧,还喝呢,两杯酒你就不认得自个儿是谁了,东子差点剥了我的皮……今天我们去长城,你好好的不用担心。” 
  “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了。” 
  “说好了啊,记得请我吃饭,不过不去半闲居,小爷我昨个晚上丢人丢大发了,那结账的小姑娘看我就跟看一吃白食的主儿一样,嘿,你说咱能没钱么,要不是那车……” 
  这人真是话唠,谢乔赶紧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问:“你那车你报警了么?” 
  “啊,可不是报警了,你说说啊,这皇城根儿前,天子脚下,偷车跟偷一萝卜一样简单,真晕菜……” 
  “都怨我。” 
  “想我原谅你也成……”
  “请你吃饭是不是?” 
  “嘿,妞儿,知己啊。” 
  “挂了吧,我听你唠叨耳朵疼。” 
  “?¥##%%¥#!” 
  谢乔笑着挂断电话,洗漱之后披上睡袍才下楼去。
  客厅里没人,她口干,想喝水,走到厨房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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