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贤早已习惯了乔氏的脾性,并不以为然:“奴婢觉得,大公子与长房收的那丫头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那丫头不是被罚了在祠堂跪着么?大少爷居然一路陪到底,从前大小姐受罚也不见他这般积极。”
如此说来,乔氏也觉得王祁贤太过护着三娘,他常在书院里头,跟这丫头又没有什么交集,干嘛这么护着她?
见乔氏不说话,絮贤又道:“依奴婢看,咱们在这事上头费点儿神,比跟长房硬拼的强。到时候那丫头行为不检,赶她走顺理成章,还能讨老夫人欢心。大少爷名誉受损,往后咱们也有个能拿捏的短处。”
乔氏越听越觉得有道理:“那你多留神,祁贤如今回来备考,不用去书院了,估摸着还能抓个现行。”
“欸!”絮贤兴致勃勃的应道:“夫人放心,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想去年关卦杯那事,乔氏还是再三提醒:“你这回给我做得漂亮点儿,在想年关那般,看我怎么收拾你。”
絮贤听她这话有些不痛快,事情办好了她又不赏,事情办差了她就知道罚了。不过没办法,府里人人都知道她是乔氏屋里的人,要想换个主子伺候谈何容易?
再者,这府里就数二房最硬气,三房远在渠州,长房又太过憋屈。
“夫人,捉奸奴婢最在行了,您忘了早些年二爷房里那丫鬟的事?”
乔氏细想,点了点头“自然记得……”
五月一过,天儿越发闷热起来,京城这地儿就是如此,冬天出奇的冷,夏天又出奇的热。
好在三娘人还年轻,身上有点伤养个十来天也就不碍事了,若真等待夏日里头,伤口再起了炎症,那还有的熬。
沈嬷嬷就没三娘这般好受,自那日起就病着起不来,紧接着还发了烧,人也昏昏沉沉的。三娘就让她将养着,左右现在她也不能再往外跑了。
张成这段时间日子也不好过,好不容易得了乔氏的赏识,出了这事难免让人膈应。他也就老老实实的,等有机会再到乔氏跟前去表现表现。
至于张临,后头的事跟他没牵扯,他好好养着他的胳膊,如今也有了好转。
巳时,乘着太阳还不辣人,三娘坐在院子里头消遣,流苏则候在一旁,不时的拿蒲扇给她扇凉。
三娘衣袖盖着双目,暗地里寻思着,她出门的事情这么隐蔽,王老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沈嬷嬷那天也是后头才来的,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才赶过来。如此,王老夫人连夜阑居都没进过,就断定了三娘出府,未免有些玄乎。
“流苏,洛云姑姑最近怎么不来看你了?”三娘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把流苏吓了一跳。
“奴婢。。。”她本是有意辩驳,可思索了片刻竟回了一句:“来过。。。。。。”
三娘将盖着双目的衣袖挪了下去,定定的看了流苏半晌,她没想到流苏都不辩驳。
“那天的事情,是你告诉洛云姑姑的?然后洛云姑姑又上报到祖母那里去,对么?”
三娘之所以没有猜是流苏告的状,因为流苏后来去请来了王老太爷来,如果是她去告的状,她自然站在老夫人那边,根本没有必要救三娘。
流苏放下了手里的蒲扇,颦眉道:“是。。。。。。”
“洛云姑姑明里是长房的人,暗地里却帮着祖母办事,而你。。。。。。似乎并不愿意帮着祖母。所以你又去找了祖父回来,将我救下。”
流苏以为三娘只知道一星半点,听到这里不由震惊:“小姐。。。都知道?”
三娘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就这些,至于你是什么来路,洛云跟你什么关系,我都不清楚。”
流苏似有似无的叹息,像是松了一口气:“洛云姑姑是我母亲的旧识,母亲去世得早,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了她。她早些年是老夫人跟前的丫鬟,后来大夫人入府,她就被遣了去。”
赵氏嫁到王家不可能身边不带人,想来也是她自己粗心大意,宠信了奸佞之人。
“那你坏了她的事,不怕她责罚你?”
流苏没有直接回三娘的话,而是双膝一曲跪到了地上:“奴婢的卖身契还在小姐手里,小姐便是奴婢的主子。我与洛云姑姑道不同不相为谋,小姐只需知道奴婢不会坑害您,也不会坑害长房便好,其他的事情就让奴婢自行处理吧。”说着,她头磕地,久久不起身。
流苏太过坦诚,她兴许是为了投诚,可三娘不觉得她说的都是实话。
那日流苏同洛云在屋里说话听着和和气气的,洛云待她似乎也不错,还给她铺好路子,这会儿怎么就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娘觉得,流苏的话信一半留一半比较好,面上却不能显露。
“你明白就好,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往后洛云再要你从这边给她什么消息,最好是先同我商量。否则我就把你们两个统统领到母亲那里去,到时候你们也别想在王家呆了。”
听三娘说撵出府去,流苏颇为紧张:“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照做,求小姐别撵我出府。。。。。。”
“起来吧。”让她起身没再说别的,又扬起衣袖盖着双目,静静的歇息,跟个没事人似的。
流苏愣了片刻,从地上起身,拿起蒲扇又给她扇起凉来。
长房的最近去宫里去的忒勤快了些,先前是王文胥同赵氏两人,最近又常领着王祁莲去。
怕王老夫人背地里又找三娘的麻烦,王文胥让王祁贤时常注意着夜阑居这边。他时常会到下园西厢前晃荡,也不进门,偶尔碰上流苏就让流苏给三娘捎几本话册子来。
三娘笑王祁贤死脑筋,让她注意着又不是要他非得到这边来转悠,让他的书童常过来跑一跑就成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急着嫁出去(二更)()
晚间,王文胥他们从宫里回来了,王祁莲一回府就跑到三娘屋里来。
教习姑姑已经回宫里去了,不似前些日子那般看得紧,三两天过来一回,来也只是一时半刻,王祁莲一得空就往三娘屋里钻。
“瑶生,拿我看看你的手好些没?”王祁莲说着便将三娘的手拉了过去,仔细端详一番道:“这疤怎么还不消?”
她说的是三娘右手上的伤,被绳索刮掉层皮。
“恐怕是消不掉了,用了好些药都不见什么效果。”
“赶明儿我去问问有什么祛疤的药,留个疤不好看。”
三娘点了点头:“好。。。。。。”看王祁莲今儿神采飞扬的,三娘问她:“你今儿是见到宝了么?这么高兴。”
她却满脸娇羞:“胡说,我哪有?”
看她这个模样也能猜出个一二来,王祁莲最近常往宫里跑,大抵能与睿王见过几回了,再看她面红耳赤的,兴许是同他有了什么接触。
睿王相貌堂堂,为人又温和,王祁莲是动了春心吧?
“让我猜猜。。。。。。”三娘故作思索状,片刻之后道:“难不成是见着姐夫了?”
三娘这声姐夫喊得王祁莲心颤:“你别乱说。。。。。。”她说着就来捂三娘的嘴,脸红得越发厉害。
如此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嬉闹一番过后,王祁莲突然又唉声叹气起来。
都说落入情网的女子就是三月的天儿,情绪说变就变,倒是一点不假。
“又怎么了?”三娘问她。
她又是一声叹息:“瑶生,像他那样的人,位高权重,府里一定有别的女人,以后他也还会纳妾填房。我不知道往后要怎么去面对他那些女人,要宽容么?”
三娘不觉得王祁莲是在问她,她倒像是在问她自己。
“那是自然的,我从前就听姨娘说过,贵族家的男子初识人事就会有丫头伺候着。待娶了妻,屋里少说也有一两位姨娘,姐夫他贵为王爷,自然少不得。若是日后坐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那边是后宫佳丽三千。。。。。。”
“行了!”王祁莲越听越听不下去:“如此,我嫁他作甚?还不如寻个普通人嫁了,两人稳稳当当的过一辈子。”
王祁莲被情之一字蒙了眼,就算是寻常人家填房纳妾也是常理,就算他忌讳着你的家世,那也只是一时的。等你靠山倒了,或是家族衰败了,他该怎么的就怎么的,你根本碍不着他的事。
就好比二房的,王二爷要纳妾,乔氏再闹腾能改变什么?
“长姊,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了,我也就罢了,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遭殃的就是整个王家。你要时时刻刻铭记,姐夫不单单是你的夫君而已,他还是王家命脉。”
王祁莲原本舒爽的心情被三娘这盆冷水浇得分毫不剩,余下的就是满心的惆怅。
“瑶生,怎么好事轮不上我,尽让我摊上这样的事情。”她委屈极了,越想越难受,只差掉眼泪了。
三娘安慰她:“不过,你一定比那些妾有底气,她们是卑贱的人,就算为睿王诞下子嗣,那也是庶出。你是嫡母,只要坐怀不乱,她们都不能把你怎么样。更何况你还有父亲,还有王家,还有我。。。。。。”
如此一说,王祁莲觉得也是,只要她好好的在着,那帮女人能把她怎么样?就算睿王登基了,她也是理所应当的皇后,是六宫的主子。
惆怅了半天,王祁莲可算是好受些了:“我来还得同你说件事儿,过两天和德公主生辰,皇上要替她兴盛事,母亲的意思是让你也去。”
“让我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肯定是想让你相个夫君,免得我嫁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三娘不信,前世王文胥给她寻夫婿都是在及笄之后,怎么可能这么快:“我才多大年纪?说这个还太早了。”
见她不信,王祁莲道:“还记不记得上次父亲叫你画幅画给他?”
三娘狐疑:“记得。。。。。。”
“我听母亲说那家的老太爷最爱书画,不论是儿孙娶妻、还是家中女子选婿都得让人家画幅画来,好的就留着,不好的就遣走。他有个孙儿文韬武略,父亲非常看好,又听我说起你在河洝给傅老夫人画像的事儿,所以。。。。。。”
所以王文胥就起了心思,让三娘把画呈上去供人家挑选?
“你早知道这事为什么不同我说?”
王祁莲喊冤:“我同父亲说你作画那事的时候哪知道他起了这样的心思?也是今儿才听母亲说起的。”
说起这看画作识人的,三娘还真听说过一个,不知道王祁莲口中所说的是否就是那人。
相传,苏丞相先年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幸得良师,方得其道。而众人口中的良师名左励,乃二十年前鸿渊书院的院士,后来不知什么缘由辞去职位,过起了平淡日子。
他的孙儿左誉,确实是能文能武,不可多得。奈何左誉却随了左老爷子的性子,爱自在,不爱涉足官场。
王文胥即便想拉他,他未必就就肯伸手。
三娘记得她画的是她最不擅长的墨染山水,若那人真是左老太爷,铁定是瞧不上。
王祁莲见三娘久久不回话,又道:“母亲说,人家对你的画印象深刻,所以合德公主生辰那日,让母亲将你领了去,人家要过过眼。”
“啊?那老头子是瞎了眼么!”
三娘这话听得王祁莲愣了愣,而后她竟笑了起来:“兴许是瞎了眼,不过没办法,你还是得准备准备赴宴去。”
也不知王文胥是怎么想的,真急着将她嫁出去。
甭管左家乐意不乐意,三娘是不愿嫁的,王家后头还有这么多事,她一走谁来帮长房?
因此,三娘打定了注意,这门亲事怎么都得搅黄。
次日,沈嬷嬷能下床了,头一件事就是去照看鸽笼里的那两家伙。
“姑姑,您快回屋歇着去,跑出来作甚?”流苏见了,忙夺下沈嬷嬷手里的木食槽,催促她进屋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偏方(一更求票票)()
“不碍事,给它们添点儿食,免得饿着。”
流苏不依她:“我来喂,您快回去……”
俩人就在外头说了好一会儿,三娘迷迷糊糊的醒了。
待她穿好衣裳,绾好发髻出门,外头早已没了沈嬷嬷她们的踪迹。
三娘瞅了一眼鸽笼子,里头传出“咕咕”的叫唤声。
“小姐怎么起来了?”一转身,见流苏从沈嬷嬷那房里出来。
“睡不着了。。。。。。”三娘回应她,又道:“沈嬷嬷回去歇着了?”
“是,奴婢又领她回去歇着了。”流苏径直过来,同三娘道:“前些日子来过的那只鸽子,今儿又来了。”
三娘愣了愣:“在哪里?”
流苏指了指鸽笼子:“在里头呢,奴婢没敢动它,所有就将它逮到笼子里去了……”说着,她打开笼子,将那只鸽子逮了出来。
三娘看了看,正是邺越笙传信的那只,不过他们既然知道了三娘从中拦截,为何还用它?
想着,三娘看了看鸽子脚上绑着的信筒子,闪金光,瞅着是黄金质地。
这是何意?
三娘触手想要取那信件,却又顿了顿,思及先前死里逃生那事儿,她还心有余悸。
不过,好奇心这东西确实害人,三娘盯着那信筒子终究是没忍住,伸手取了下来。
看了信上的内容,她笑出声来,上头写着:携嫁妆下嫁,望姑娘笑纳。
不用说,一定是出自苏钦玉之手。
想来,这黄金铸成的信筒,便是这小家伙的嫁妆吧?
“行,本小姐就勉为其难收了你。”三娘说着,便将金信筒收入袖中,把那信鸽放到笼子里去了。
“五小姐。。。。。。”三娘正准备回屋去,洛云姑姑就到了院里头:“大小姐还没起么?”
三娘偏头看了看王祁莲那紧锁着的房门:“没见她出来,应该是还没起。”
流苏见了洛云,福了福身,洛云点了点头佯装同她并不熟络的模样。
“这是夫人给小姐们备的夏衣,上头这身是大小姐的,下头的是给五小姐的,别弄岔了。”
流苏伸手接下:“奴婢晓得。”
洛云眼神儿就没从流苏身上移开过,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同她说。
流苏看见了却装没看见,将夏衣先拿去了三娘屋里。
见此,洛云也没做逗留,离开了夜阑居。
流苏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三娘就同她说:“洛云姑姑似乎有话同你说,你还不快去。”
“奴婢。。。。。。”流苏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寻着洛云姑姑的方向去了。
三娘目送她离去,转而去了沈嬷嬷房里。
沈嬷嬷半躺在榻上,她不识字看不了书,百无聊赖的盯着床帐子发愣。
“嬷嬷。。。。。。”三娘唤了她一声。
沈嬷嬷忙转过头来看:“小姐来了。”
三娘冲她笑了笑,挪了板凳坐到榻边上:“感觉好些了么?”
“好多了,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一病起来折磨人。”沈嬷嬷回应着,接着又问:“那天真是流苏去找来的老太爷?”
三娘点了点头:“是。。。。。。”
“奇了怪了,老奴还想着是不是她去老夫人那里告的状,转眼间她居然去搬了救兵来。”
三娘干脆将昨儿流苏同她说的那些告诉了沈嬷嬷。
沈嬷嬷大吃一惊:“该不会是唬人的吧?”
“不管她唬不唬人,她既然敢承认她与洛云关系匪浅,说明她有投诚的意思。且走一步看一步,一个小丫鬟还能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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