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就向王大人禀明,如此王小姐方能脱身。”
听了陆亦阳这话,三娘黑了脸。
他是什么心思她会不知道么?亏她先前还感激他救助之恩,现在他竟想借此事拉王文胥下水。
王文胥户部尚书的板凳还没坐热,这件事情又棘手,闹不好王文胥也会跟着遭殃。
王文胥现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又是淑妃力捧之人,风头正盛。
若是惹上什么徇私包庇的罪责,圣上与淑妃也不好明面上护着,倒不一定会危及性命,但对王文胥的仕途有碍。
况且,二房正愁找不到长房的岔子,王老夫人也正愁找不到撵她走的由头。只要这事闹开了,三娘在京城也很难再待下去。
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思考。三娘不理会陆亦阳的话,埋头思忖着。
老大夫给她包扎好了伤口,再三嘱咐:“伤口碰不得水,记得勤换药。”
三娘回以一笑:“有劳了……”
老大夫收拾着药箱:“姑娘无需客气,医者本职罢了,倒是那位小哥的手臂,最好还是再寻个大夫看看。伤筋动骨,需要费些神。”
三娘点头道是,老大夫收好药箱,拿着陆亦阳的医药钱走了。
方才想了好一阵,三娘有了思绪,同陆亦阳道:“这等小事无需劳烦我父亲,烦请陆公子帮我把这事情压一压。仅需一日,一日之后,自会迎刃而解。”
“一日?”陆亦阳瞧她信心满满,来了兴致,他倒想看看人命关天的事情,如何一日之内迎刃而解:“好,那我便帮你缓一日。”
不多说其他,三娘只道:“一言为定!”
陆亦阳笑道:“一言为定!”
惊魂的一日可算是结束了,可接下来的事情还有的操劳。
陆亦阳谴人将三娘他们送回去,王家宅院内的灯火早已熄灭了,看着黑漆漆的一片,后门前却有人提着灯笼守候着。
三娘他们坐着陆亦阳备的车到了后门的巷子里,待他们从马车上下来,赶车的马夫不置一词匆忙离去。
门前提灯笼那人赶忙上前来:“小姐?是小姐么?”
三娘听得清楚,那是张成的声音。
“阿成哥?”张临听见了,开口说道。
张成听见张临的声音,便确定了是三娘他们,匆匆前来。
“小姐,你可把咱们吓坏了……”他拎着灯笼靠近了些,瞧见三娘满身污垢还沾着血色的衣裳,心中一惊:“这怎么回事?”
张临一五一十的跟张成交待了,说到三娘让他先走搬救兵的时候,惹来张成一声骂:“糊涂!出门之前不是一再提醒要护好小姐的么?”
张临委屈巴巴的:“我说了不行,小姐硬要我先走……”
张成瞅他这模样还想说他几句,被三娘拦下:“张临手受了伤,你就别说他了,让他先回去好生歇息。”
回来之前张临就料想到会被张成数落,他自己也很自责,三娘今儿救他,他本已心怀感激,此时又替他解围,他却羞愧难当了:“小姐,今日怪我未能护您周全,您就让阿成哥骂吧,我心里头也能舒坦些。”
三娘道:“你快回去吧,事已至此追究对错无意义,我同张成还有积极几句话要说。”
张成闻言,知道三娘是有事情交待不便让张临听见,便也催促张临回去:“小姐都发话了,还不快回去!”
张临再傻也知道是啥意思,应道是,转身进了王府。
“张临这半月恐怕都不能再驾车了,府里的马车还让歹人给弄没了,你想办法把事情圆一圆,要是让老夫人知道我私自出府,她一定会大做文章。”
张成思索了片刻:“这个好办,就说张临出门熟路去了,结果不慎出事,把手摔伤,马车也给摔坏了。不过这样说便是张临的过错,肯定是要拿月银来抵府上的损失。”
“让他们抵了便是,私下咱们贴钱给他发月银,就他那几两银子的月钱,得饿上好几年。张临人不错,尽量让他保住这份差事。”
张成自信满满:“小姐无需担心,张临接了我先前的差事,经常送二老爷一家子出门,我去同二夫人说说应该不成问题。”
“如此便好……”听张成这么说,三娘也算能安心了。
“小姐,您身上的伤……”张成看着三娘包扎了的双手,颇为心疼:“苦了小姐了,若是让我遇上那歹人,定要了他的性命!”
“不用你去要,那人已经死了……”
张成惊讶:“死了?谁做的?”
要同张成一一解释恐怕说道天亮都说不完,眼下还有事情要办:“你先别问了,明儿你再安排安排,我要去一趟聚仙楼。”(。)
第一百二十五章 鸿门宴(一更)()
又是一个不眠夜,北城苏府内院有一屋子烛火通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怎么去寻个猎户动手?要不是我留了个心思,早就让那陆亦阳发现了!”
少漓跪在地上懊恼不已:“我本是怕城门守卫阻拦碍事,故而才给了他出城的信物,哪里想到他会失手!”
苏钦玉望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糊涂!苏家的信物岂能胡乱给人!”
少漓自知理亏,只能想想怎么善后:“城门守卫只见过那猎户一面,不一定记得,马车却一定会被留意到,小的已经把王家那马车处理掉了。若是再出什么纰漏,小的愿一力承担!”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尽量去弥补,那丫头死里逃生铁定会多长个心眼,再想故技重施难上加难。猎户此事是个好的契机,在上头作作文章,将她送到牢里去。在牢里疏通疏通关卡,死个人也名正言顺,咱们还少费些功夫。”
“是!小的这回亲自去办,绝不假他人之手!”少漓一番保证之后又有些担忧:“猎户出城门是拿着苏家的信物通行的,小的在想王家那姑娘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那就得尽快动手了,多留一天都是祸害……”
少漓抱手道是:“需不需要同老爷子说说此事?”
“说了作甚?他不会管这些事情,最后还不是交到我手上。”
“倒也是……”
次日辰时,苏丞相府上的下人刚起身,正准备清扫院里院外,大门却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小厮前去开门,见是位扮相妖娆的的女子:“敢问…姑娘找谁?”
那女子嘤嘤的笑了起来:“奴家给贵府公子送信函来,劳这位小哥务必送到。”
那小厮见女子娇柔模样,一声小哥叫得他骨头都酥了:“成!姑娘将信给我,我替你送去。”
“那就有劳小哥了……”女子说着,将手里的信交给小厮。
小厮接过信,见那女子衣着单薄,不禁红了脸:“姑娘不必客气……”怕被那女子瞧见笑话他,小厮匆匆回府递信去了。
苏家宅子虽大,人却不多,仅一位少爷就占下了一个园子。
小厮拿着信进去,苏钦玉还没起,只有少漓在院里舞剑。
“敢问,公子起身了么?”府里上下皆知练剑这位是公子身边的人,可惜来无影去无踪的,又不是府里的下人,大伙儿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小厮不敢上前,就怕少漓剑偏了伤着他。
少漓闻声收了剑,与小厮道:“有什么事情与我说便成,我会替你转达!”
小厮将那封信递了过去:“方才前院来了位姑娘,让小的把这信务必交到公子手上。”
少漓接了过去,想他家公子风华绝代,姑娘递信这样的事情再寻常不过了,也不太在意:“放在边上吧,待会儿公子醒了,我便交给他。”
小厮恭敬道是,躬身退下。
“少漓……”兴许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苏钦玉在里头喊了一声。
少漓回应,拿着信进屋去了。
苏钦玉着里衣,将外袍披在身上:“方才是谁来了?”
少漓老老实实都交待了,并将那信给苏钦玉:“肯定又是哪家姑娘送来的,往年也时常有。”
苏钦玉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拆开信一看却愣住:“聚仙楼?”
少漓一听凑了上来:“这聚仙楼不是最近名声正旺的花楼么?上头说了什么?”
“聚仙楼的帖子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办了擂台什么的,邀请前往。”
“那公子去不去?”
“人家请上门来了,为何不去?有失本公子的风度。”
少漓啧啧两声:“得,您去逍遥快活,小的去办王家姑娘那事儿。”
苏钦玉点点头,再三交诫:“这回可不能出岔子,以免夜长梦多。”
事不宜迟,少漓不敢怠慢,收了剑办事去了。
苏钦玉收拾打点好,大摇大摆的去了聚仙楼,阵仗大的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逛花楼去了。
奇怪的是,今儿的聚仙楼全然不似往常那般门庭若市。门前站了几个龟奴,本本分分的,一点儿都不像青楼的模样。
苏钦玉不禁感叹,如今这青楼,倒是整得越来越出尘了。
门前的龟奴见苏钦玉悠哉悠哉的上来,赶忙前来迎接:“敢问您是苏家公子么?”
苏钦玉又是一愣:“正是……”
龟奴闻言,热情异常:“您请随小的来。”他说着便请苏钦玉进门。
苏钦玉从善如流,跟着龟奴踏进了聚仙楼的门。
他一进去,门前站着的龟奴们统统都跟着进来了,几人搭手将门稍插上。
苏钦玉瞧着奇怪,问道:“这是作甚?”
“回苏公子的话,我家主子说了,今儿聚仙楼只接待您一人,旁人概不许进。”
“呵,还有这等待遇,苏某万分荣幸。”苏钦玉摇着手中折扇,满含笑意。
龟奴不再与他多说,领着他去了楼上的隔间之中。
“公子且稍等,我家主人稍后就来……”
苏钦玉嗯了一声,龟奴便退下带上了门。
他在房中转了一圈,片刻之后,门外有了动静。
苏钦玉回身一看,皱眉不展。
门外陆陆续续的进来几个莽汉,手上拿着臂膀粗的棍子。
“原来这就是聚仙楼的待客之道,苏某今儿算是开眼了。”
从莽汉后头又进来一女子:“苏公子何出此言,常说礼尚往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苏钦玉望着踏步而来的三娘,面色不改:“我还说今儿撞上好事了,原是一出鸿门宴。”
三娘不跟他废话,与这帮莽汉说道:“给我把人绑起来!”
几人得令,纷纷上前将苏钦玉擒住,拿了绳索将他绑到榻上去。
苏钦玉镇定异常,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捆绑。
完事之后,三娘将这帮莽汉遣走:“到门前候着,谁都不准放进来!”
“是!”几个汉子应道,转身到门外去了。
三娘慢悠悠的拖着板凳坐到榻前,抬着那只被包扎了厚厚一层的右手:“苏公子,您这份厚礼,小女子要如何报答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君子协定(二更)()
苏钦玉那脸皮堪比城墙,笑着道:“姑娘要是实在感激,那便以身相许吧,左右我此时也动弹不了,姑娘爱怎么来悉听尊便。”
三娘恨不得给他一耳瓜子,奈何手上有伤,不便动手。
“死到临头了,苏公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苏钦玉听了这话全完不当回事:“苏家为百官之首,你要动我,岂不是给尚书大人掘坟么?”
“苏公子此言差矣,一来,这聚仙楼跟我的关系谁知道?又怎么可能牵扯上王家?二来,苏公子风流名声在外,死在这花楼里,又有何不妥呢?”
苏钦玉收了面上的笑意:“死在花楼里固然无可厚非,可你这地方恐怕也保不住。”
三娘掩唇一笑:“我既然敢动手了,自然有金蝉脱壳之法,不劳苏公子为我担忧。”
“你不会杀我,你若真动了杀心,不会同我在这里废话。说吧,你要怎样?”
三娘恨他恨得咬牙,昨儿那惊魂的一夜还历历在目,她是真恨不得他死了算了。
可兹事体大,苏家就这么一个后辈,死了怎会轻易罢休?闹大了,她这聚仙楼里的人兴许能逃,可她也断了财路,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苏钦玉说得不错,她不会杀他,她此番只为求一个两全之策。
三娘从袖中取出一盒子,打开里头是苏钦玉觊觎已久的夜明珠。
“你不是一直想从我手里买走这枚夜明珠么?这回我送给你,分文不取,用来买我这条命。”
苏钦玉却冷哼一声:“你用这颗珠子买的不是你的命,而是我苏家上下几十条人命,甚至还不止是苏家,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苏钦玉谴人来杀她,无非是因为邺越笙,他怕她将那信里的内容走漏出去,以至于他们功亏一篑。
“苏公子大可放心,我为的只是保全长房一家,旁的与我无关。”
“无关?既然无关为何要拦截信鸽?你这丫头实在可憎!我苏钦玉从不沾女人的血,你却非要来触我的底线。”
三娘承认,拦截信鸽确实是她不对,可她一开始只是好奇罢了,谁知道真会撞上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
“苏公子,我一介女流,能力有限,你要是存心置我于死地,我恐怕也挣扎不了多久。我同你做一个交易,以示友好,如此一来我便同你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不用怕我走漏风声。”
“什么交易?”
三娘思忖道:“我知道苏公子为何要私下从商,也知道北街那宅子里住的是何人,苏公子要谋的事情我也知道。为表诚意,我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赚齐这个数……”她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你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这个,对么?”
苏钦玉并不否认她的话,他们确实需要银子,不论是招兵买马还是兵器铸造,甚至在各方打通渠道也需要银子。
他盯着三娘那五根手指头问道:“五万两?”
三娘点点头:“这只是个保底数目,实际的恐怕比这个更高。”
五万两实在是巨额了,三娘那颗夜明珠都不值五万两。
苏钦玉暗自思考,之后又问三娘:“你先说说你的计划,不然我如何断定你不在是在诓我?”
三娘如今才觉得苏钦玉磨磨叽叽的,她为保命怎么可能骗他?
不过也无法,先跟他说说大概,省得他不踏实。
三娘凑到他耳朵边上叽咕了一阵,苏钦玉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你当你是孔明在世?还能预测天灾人祸?”苏钦玉怎么都觉得不可行。
“我虽不是孔明在世,但有些事情我确实能预测。若是苏公子不信,我再说一个,你看看准不准。”
苏钦玉从未听说这等奇闻,还有人能预知未来?便说道:“你且讲……”
三娘正了正声:“今年秋试苏丞相会让你参与,你一定不会去夺那状元之位,堪堪探花足以。”
苏家看着荣华依旧,却已经不如当年昌盛。苏丞相两朝元老,在朝堂上颇具威望,圣上自然恩宠苏家,可是新君就未必如此。
先说齐王,武有陆家,文有刑部尚书何裕仁。齐王的橄榄枝苏家都不曾攀附,待齐王登基,他们又怎么可能安居高位?
再说睿王,定国公一家这么多后辈,淑妃若成了太后岂有不提拔之理?到时候外戚霍乱超纲,哪有苏家的立足之地?
可苏家在朝堂上必须有人,否则在京中站不住脚,待苏钦玉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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