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顿时松了口气。
老太太朝王祁莲招了招手,又道:“你来看看,这画可是我家三娘画的。”
王祁莲忐忑的朝老太太走去,从老太太手里接过画轴仔细看了看,说道:“哟,画的不错嘛!”
老太太见王祁莲这么说,就问:“你不是同三娘一块儿去的渠河么?你没见过这画?”
王祁莲发现自己口误,立马圆道:“见过,见过,就见她画了个雏形,后来的就没去看。”
三娘替自己捏一把冷汗,好在王祁莲肯帮她说话。
何氏妖里妖气的冷哼一声:“王小姐不会是跟着三娘唬我们的吧?”
王祁莲做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模样:“我是一心游河看景,哪还有心思看她作画啊?您这般说我,岂不是侮辱人么。”她是一脸委屈,就好像遭了多大罪似的。
“王小姐快莫要伤心,怪我们思虑不周,实在是抱歉。”傅老太太连忙劝慰她。
虽然有王祁莲跟着唱合,可何氏还是不肯罢休:“我可不信这丫头能画出这样的东西来。”说着她又对着三娘道:“这样,你既然说这画是你画的,那你现在便给老夫人画个肖像。若是画得好,便就此作罢,若是画得不好,你同流芳苑那位收拾了滚蛋!”
原来是想撵人?她倒是想得美!她叫三娘给老太太作画,无非是认定了三娘画不好,到时候三娘前功尽弃,还惹老太太不高兴。
王祁莲听何氏这么说颇为担忧的看了看三娘。
三娘没回应她,怕旁人看出什么端倪。
“沈嬷嬷,可否取文房四宝让我一用。”
沈嬷嬷点了点头,没一会儿便将文房四宝取了来。
三娘把宣纸往茶台上一放,研墨作画。
想当初在望春楼里,最有文化的就是三娘了,花娘子们没事常找三娘画些个仕女图什么的。要三娘画秋景图兴许还有些困难,但要叫她画人却是手到擒来。
三娘下笔稳健,一气呵成,不做过多的细节描绘。没半个时辰,三娘便将画递到老太太手上。
老太太捧在手上边看边道:“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才能。”
沈嬷嬷站在老太太身旁:“可不是,特别这眉眼,还有着唇。。。。。。真是像极了。”
要说像,三娘倒觉得不怎么像。她是把老太太往年轻了画,自然会有人去拍这个马屁。
三娘笑了笑:“嬷嬷谬了。”
何氏凑过来看了看:“哼,不过如此,我家静娴也能画得出来。赶明儿叫静娴也给您画一张,裱好了送过来。”
傅静娴有没有那能力三娘不知道,但三娘知道何氏是在争风头,傅老太太自然也知道。
“得了得了,费那功夫作甚?你平时要是真闲的慌,倒是想想法子把衡儿留在你屋里啊。天天就知道鼓捣这些无用的,衡儿天天宿在外头你也不管管。”老太太口中的“衡儿”指的是傅老爷,傅老爷单名一个衡字。
此话一出,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柳姨娘倒是掩着嘴暗自发笑。
见老太太转而训了自己,何氏颇为不快:“我哪管的住他啊?心都飞到那窑姐儿身上去了,总不能拴着不让他出门吧?”
“你……”傅老太太明显动了怒。
沈嬷嬷见状连忙劝道:“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吧,老夫人身体不太好动不得气啊。”
两人僵持着不说话,柳姨娘倒是很会审时度势:“嫡母,若是无事妾就先退下了,坐了半天有些乏了。”
傅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沈嬷嬷朝屋里的丫鬟们使眼色,小丫鬟们很识相的陆续退了出去。
见此,三娘同王祁莲也跟着不声不响的出了松寿堂的门。。。。。。
没一会儿里头就争吵起来,三娘她们走远了,也没听到说了什么。
王祁莲蹭了过来:“我今儿可是救了你的小命,还不谢恩。”
三娘瞧她那跳脱样,恭恭敬敬给她作了个揖:“是是是,多谢王大小姐救命之恩。”
“诶,你那画到底是哪儿来的?”王祁莲说的极小声,怕给人听了去。
三娘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她自己都还没闹清楚:“我也不知道。”
王祁莲惊叹:“啊!不会吧?”
“是真的,也没用署名,更没有什么交待。”
见三娘这么说,王祁莲贼兮兮的笑道:“该不会真是哪个仰慕你的人。。。。。。还画的渠河秋景,多半是那日一见钟情了。”
“在乱说扯烂你的嘴”三娘吓唬她。
王祁莲吐着舌头,一溜烟跑没了影。
三娘回到流芳苑时,秋姨娘在院里左右徘徊,见三娘回来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下了。
“怎么样?她们没为难你吧?”秋姨娘拉着三娘到处看,生怕从哪里看到点什么伤。
“姨娘,您就别看了,我没事。”
三娘同她说了事情的始末,却是方才糊弄老太太的那套。
秋姨娘深信不疑,连连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第九章 离别()
渠河因暴乱一事被封锁至今,要往渠州去的人都只能选择陆路。
官道上一辆马车行驶得极慢,后面又奔来一骑马之人。那人不像前面路过的那些人一样匆匆走过,而是停在了那辆马车旁边。
“公子……”少漓唤道。
马车上那人不露面:“查到什么了?”
少漓愁眉苦脸:“什么都没查到,那日在渠河之上是她第一次出府门。”
那公子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罢了,有的是时间查她,先往渠州去。”
少漓瞧了瞧四周,问道:“王公子呢?”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我让他先走了。”
“让他早些走也好,大男人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带着他反而拖时间。”
车里那人道:“你这虽然是大实话,但还是在我跟前说说就好,走吧……”
说罢,一行人快速离去……
渠河盐乱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受牵连的官员里头没有傅老爷。
傅老爷放松了下来,跟着何氏那表兄越发放纵起来,如今是十有七八天不回府,老太太急得跺脚。
“你说你那远房表兄是个什么祸害?他一来衡儿就成了这样。”老太太又同何氏争执起来。
何氏很是委屈:“样样都怪我表兄,老爷从前不也这样?流芳苑现在不还住着一个呢。”
老太太近来倒是让何氏气得不轻,一巴掌给她扇了过去:“你倒是越来越长本事了,三番四次跟我顶嘴,信不信明儿就将你扫地出门!”
沈嬷嬷又做起和事佬:“老夫人快莫动怒,免得坏了身子。”
何氏这下不说话了,心里暗骂:老不死的,迟早要你好看!
正当这时,门外小厮来报:“老夫人,王家公子前来接王小姐回京了。”
何氏脑中灵光一闪,对那小厮道:“你快去把二小姐叫来,记得让她好生收拾收拾。”
傅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当然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默许来。毕竟王家长子的地位非同小可,即便是做了他的妾室,也是前途无量的。
三娘正坐在院里消遣,王祁莲亲自找上门来。
“瑶生,兄长来接我了,你送我一程吧?”
一直以来都没什么人直呼三娘的名字,还真让她有些不自在:“好,待我进屋取点东西。”
俗话说礼尚往来,三娘觉得虽然是俗气,却还是得做。
三娘从梳妆台上取了个盒子,便跟着王祁莲往府门去。
也不知怎的,今日傅府门异常热闹。何氏领着傅静娴,碧春苑的柳姨娘则领着傅静初,皆是花枝招展。
想攀王家的高枝?真是自不量力。
王祁贤在傅府门前立着,与她们有说有笑,言行得当。
王祁莲瞧那扎堆的花蝴蝶,不禁皱眉:“有女人在的地方皆是是非,瞧我兄长那呆愣样儿,怕还觉得她们好处的很。”
三娘抿唇笑了笑,她说的倒是大实话。
傅老太太由沈嬷嬷搀着立于一旁,见到王祁莲,老太太满面慈容道:“王小姐……”
王祁莲对待长者自来有礼,她朝傅老太太福身:“傅老夫人安。”说罢又行至傅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拉过王祁莲的手,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王家家教就是不一般,王小姐比我家这些不争气的强太多了。”说的是三娘她们。
王祁莲当然不会心安理得受之:“老夫人快别这么说,祁莲受之有愧……”
左右都是些客套话,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半天。
而后,老太太让人取了支盒子出来,递到王祁莲手上:“一番心意,还请王小姐笑纳。”
王祁莲打开盒子看了看,是支鎏金碧玉钗:“不行,这个太贵重收不得,收不得。”说着就要还到老太太手里。
“怎么收不得?”老太太摁住王祁莲的手,硬是不叫她还回来,王祁莲也只能作罢。
“多谢老夫人。。。。。。”
何氏同柳姨娘还在与王祁贤纠缠,傅静娴近年冷色惯了,瞧她那兴致缺缺的样子,多半是没那意思,倒是傅静初一脸娇羞。
何氏回头见老太太同王祁莲已经说完了,她又与王祁莲说道:“王小姐,要不让我家静娴再送送你。”
“这……怎么送?”王祁莲颇为不解。
“让静娴与你们同乘一车,左右你们关系不错,送一送也应该。我让下人驾了车跟在后头,完事再送她回来便是。”何氏说道。
王祁莲皱着眉,她与傅静娴连话都没说上两句,何来的关系好?
还没待王祁莲回绝,柳姨娘又拉着傅静初蹭过来:“还有我家静初,王小姐与我家静初也处得不错,就一块儿送送王小姐吧。”
何氏见柳姨娘跟她抢,瞬时来了火气:“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往前挤,没羞没臊。”
柳姨娘这回可不认怂:“说这些无用的作甚?八仙过海各凭本事,谁拿下了谁是英雄。”
“你……恬不知耻的溅妇。”何氏气急败坏。
柳姨娘正欲反驳,老太太却开了口:“谁也不准去!”
王祁贤瞧着气氛一下变了样,还一愣一愣的,不知所以然。
傅老太太是恨铁不成钢,何氏同柳姨娘当着王家长子长女的面争嘴,丢尽了傅家的脸。
老太太又下令:“你两领着证静娴、静初先回去。”
傅静娴淡漠惯了,还是一脸无所谓,倒是傅静初有些不情愿。可惜再不情愿也无法,老太太发了话岂敢不从?
何氏还企图让老太太松口:“嫡母,您这是作甚啊?就让静娴……”
没待她继续说下去,老太太便呵斥道:“还不快给我进去,嫌不够丢人?”
见老太太不松口,何氏也不再自讨没趣,领着傅静娴走了。柳姨娘见何氏也没讨着好,很识趣的跟着走了。
她们一走可算是清净了,王祁莲拉着三娘:“你同我去吧。”
三娘可不干这蠢事,人在屋檐下,她要真去了往后还有的受。
“送君千里也终须一别,多走城门那几里路又有何意义?只愿你万事保重便好。”说着,三娘将方才从梳妆台上取的盒子拿给王祁莲:“这是河安女子喜爱的玉面膏,秋日里干燥,抹上在脸上不易起白。反正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你且收下。”
第十章 家闹()
王祁莲可不推辞,顺手拿了过去:“那我便收下,要是有机会你到京城来,我回你个大礼。”
三娘笑答:“好……”
这会儿下人也给收拾妥当了,王祁贤提醒了句:“阿莲,该走了。”
王祁莲应了声好,瞧了瞧周遭,问道:“咦?同你一起来的那人不跟咱们回去?”
“人家早都走了。”王祁贤回应道,扶着她上了车。
走时,王祁贤回身看了看三娘。三娘礼貌的福了福身又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同老太太一块儿进了府门。
刚进门,何氏身边的李嬷嬷便跑了过来:“老夫人欸!不得了,夫人同柳姨娘打起来了!”
“什么!”傅老太太一开始惊讶万分,转而又全成了怒火:“快领我过去!我倒要看她俩是不是还能闹翻了天!”
说着一行人气势汹汹的走了,就剩下三娘一人。
这样的热闹三娘可不过去凑,免得一不留神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回流芳苑的路上,三娘倒是遇见个人。那人是何氏的远房表哥,名叫刘寅轩,三娘前世怯弱不爱出院子,见他也是远远瞧了几眼。
刘寅轩这个人是个二痞子,赖得很。一开始说带着傅老爷做生意,带着带着,竟带到窑子里去了,反正傅家是吃了他的大亏。
三娘埋着脑袋只管走,不愿同他打照面儿。
谁知他走着走着竟将三娘喊住:“慢着……”
三娘顿住,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怎么了?”
他问:“你是哪家的?”
三娘故作无知道:“我是府里的三小姐,你又是哪来的?府里的下人么?”
刘寅轩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难怪……倒是个美人儿。往后见了我得叫叔,知道不?”
“哦,知道了”三娘乖巧的回道。
见三娘听话,他很是满意,又大摇大摆的走了。想想他方才打量她那眼色,三娘顿觉恶心,甩了甩脑袋继续往回走。
夜里,秋风刮过桂枝头,飘来阵阵香味,甚好入眠。
三娘刚眯了眼,睡意正浅,不知哪里传来的争执声将她惊醒。
秋姨娘也没困着,眼睛溜溜的转了一圈:“三娘,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三娘嗯了一声:“听到了,大半夜的,也不知是谁在吵吵。”
“算了,不管他,咱们睡吧。”秋姨娘给她掖了掖被角。
三娘道好,又闭了眼准备入睡。
可那争吵声不仅没消下去,反而越发大了起来,让她们实在无法入睡。
秋姨娘一下从塌上蹭起身来,伸手从衣担子上取了外衣披上。
“你先躺着,我出去看看。”
三娘道:“好,早去早回。”
秋姨娘嗯了一声,匆匆出了房门。
三娘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左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渐渐的,那争执声吵醒了好些人,响动越来越大,大到三娘都能听清楚那人哭爹喊娘。
“滚!滚出去……你个杀千刀的……”
“臭娘们儿,要反了不成。。。。。。”
“……天老爷欸,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三娘支着耳朵听,倒是津津有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府里被吵醒的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盖过了哭喊那人。
再后来,大家都没了声,夜也跟着静了下来。
半晌,卧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接着是秋姨娘的说话声:“这折腾人的老婆娘,也不知有啥可哭的,愣是不叫人睡个安稳觉。”
三娘问了句:“姨娘,是谁在哭喊?”
秋姨娘把外衣脱了担好,赶紧钻到被窝里,估计是冷着了:“还能是谁,这等泼妇行经还不只有何氏干得出来。”
“那她哭些什么?”三娘续问。
“还不就是老爷要花银子把窑……算了,这事不能同你说,快歇了吧。”秋姨娘说了半截儿又止住。
其实,就算秋姨娘不说三娘也知道,傅老爷现在放着手上的事不干,成天跟着何氏那表兄在外面晃荡,如今又迷上倚红楼里的花魁俞四娘,嚷嚷着要给人家赎身纳入府来。
何氏早就跟傅老爷没了情,管他纳几个呢。只是这个俞四娘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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