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好奇了:“怎么不对劲?”
沈嬷嬷想了想,去屋里取那件衣裳。
“您看,这花儿,那丫鬟说是红梅,可老奴从没见过开得如此花瓣长成这样的梅花。梅花细小,花瓣也稀疏,这花的花瓣密集,看着不像。”
三娘对什么草什么花的辨不仔细,看了看说道:“瞅着像桃花。”
“小姐莫不是傻了,哪有红色的桃花?您再好好看看,像不像杏花?”沈嬷嬷将衣裳又递过来了些,生怕她瞧不仔细。
她不说还不觉得,一说还真是。
“长房送来的?”
沈嬷嬷回答:“老奴觉得定是那洛云搞的鬼,穿着花色儿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可不是么?未出阁的姑娘急着把红杏穿在身上,怕不止让人笑掉大牙了。
三娘现在算是长房的人,她丢脸不要紧,就怕有人硬要将她与长房牵扯到一块儿。
第六十章 忙碌()
真是奇了怪了,这洛云贪是贪了些,可也不傻啊!她这么做对长房有什么好处?要么就是她脑袋反抽,要么就是她其心不忠。
若她真暗地里侍奉别的主子可就糟糕了,赵氏把财政大权都交给了她,迟早得让她搬空。
“把这衣服送到王祁芸屋里去,就说是洛云姑姑孝敬的。”
王祁芸过惯了众星捧月的日子,有人孝敬些物件儿也不足为奇,她不会太放在心上。
“让老奴去送会不会有些不妥?”
“怎么会?”三娘从梳妆台前取了盒玉面粉,又从院外树根下抓了把稀泥,和一块儿:“变张脸,保管她也记不得。”
沈嬷嬷看得一愣一愣的:“拿这个往脸上抹?”
三娘拉了沈嬷嬷坐下:“就是盖盖肤色,去的时候你恭恭敬敬的低着头,送完东西就赶紧回来。”
“这可行么?”沈嬷嬷不怎么放心。
“王二小姐何时正眼瞧过下人?”
沈嬷嬷想了想,也是……
“还有,你这身衣裳常穿么?”
“以前倒是常穿,来了京城就穿过两回,都是河洝带过来的旧衣裳了。”
倒是她疏忽了,竟忘了给沈嬷嬷置办几件像样的衣裳。
三娘触手摸了摸,沈嬷嬷身上那衣裳料子都泛白了,确实是有些老旧:“穿了这回就扔了吧,回头给你些银钱置办几件儿新的。”
沈嬷嬷欸了一声,没有推辞。
让洛云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得叫王祁芸穿那件衣裳去赴诗会,不过这个还得费点心思。
转眼间,沈嬷嬷就被三娘折腾得面目全非,那副脸活像个村野妇人。
“哎哟!老奴怎的成了这幅德行。”沈嬷嬷对着镜子瞧了瞧,都快把自个儿认不出来了。
“嬷嬷快别感叹了,将衣裳送过去罢。”
“欸”沈嬷嬷应声,把那衣裳叠得好好的,送到王祁芸那院子去了……
三娘就在屋里坐着看了会儿书,越看越没劲,干脆取了剪子到院里修一修树枝。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扑腾声,回身一看竟是一只灰黑灰黑的鸽子。
三娘没怎么在意,朝它呼喊一声,想把它吓走,可那鸽子并不当回事,就在墙沿上立着。
照理说,一般的鸽子就算经常喂养也很怕人,而这鸽子却稳如泰山一般,丝毫不在意三娘的吓唬,这叫她有些疑惑。
三娘走上去看了看,果然如她所想,是只信鸽。信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胆子比一般鸽子大,不怕人。
再看它腿上,绑着的信卷并未取出,三娘伸手去取,那鸽子又扑腾着飞跑了。
信鸽是认地方的,一般不会跑错地方,除非……这个院子与它要去的地方相似。
三娘注意那鸽子飞去的地方,偏东北边,依这走向兴许就是北街这片地方,不会离得太远。
她正望着那个方向出神,沈嬷嬷就回来了。
“小姐,衣裳老奴给送过去了。”沈嬷嬷说着抹了一把面上的泥粉。
“王祁芸说了什么没有?”
沈嬷嬷回道:“没有,她都没正眼瞧过老奴,让我放到屋里就走。她如此不把这衣裳放在心上,更别说穿上身了。”
三娘又拿起剪子继续理着树枝枝条:“这就是我的事情了。。。。。。”
自王家祠堂那事之后,王侍郎一直赌气,初一连南殊院的门都没进过,更别说给王老夫人请安了。王侍郎好歹是王家正经的头头,虽说平日里脾气温和,但要是把他惹毛了,谁也得不了好,王老夫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初三这天辰时,赵氏要领着王祁莲回娘家省亲,预计得去个三两日。王侍郎领着王祁贤处理族中庶务,不能相送更无法同行。
王老夫人就这上头下功夫,又是叫人帮赵氏打整要带去的礼品,又是安排马车送她们出门。末了还给了赵氏一支通透的碧玉如意,说是送给亲家母的,聊表心意。
赵氏受宠若惊,不过也知道是何原由,她自来心软,况且也无意与王老夫人计较,便收下了。
三娘虽说算是长房的人了,可她毕竟跟赵氏没有亲缘关系,回娘家省亲这种事不便带着她。
不过赵氏还挺为她着想,给她了三十两银子,让她缺什么就让沈嬷嬷去置办。
王祁莲看得两眼发直:“如今瑶生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了,您可从未一次给过我这么多的。”她瘪嘴道,心里却并不膈应。
赵氏嗔怪道:“瑶生初来乍到,身上没些银钱不行,哪像你。。。。。。”
王祁莲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像我,扎了根的树,皮有三层厚不愁温饱,是不是?”
赵氏才懒得跟她贫嘴:“快上车,别耽误了时辰。”
王祁莲嬉笑两声,冲着柳儿说道:“柳儿,你可得把瑶生照看好了。”
她让柳儿留在府里,陪三娘说话,说是怕三娘无聊。她还真把三娘当成小妹妹看待了,说话那语气就跟个长者似的。
柳儿其实心里头高兴死了,清河赵家离京城得半日路程,颠簸不说,赵家人还不怎么好相与:“奴婢遵命!”
“行了,长姊快去吧”三娘催促她。
王祁莲一愣,这还是三娘头一回改口叫她长姊,怎么心里头这么舒坦呢!
“得,我走了,回来给你带些稀奇玩意儿。”说着便钻到了车里。
乔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越想越不舒坦,凭什么让长房占尽了便宜?分明是个下贱人生的种,还能坐上王府当家的位置,那本该是她家二爷的!
王老夫人不像乔氏那般喜形于色,不过也不见得就舒坦。
一行人各怀心事,各自回了各自的窝。
柳儿同沈嬷嬷还怪处得来,三娘在一旁看书,她俩聊得开心。
沈嬷嬷拎着柳儿的衣袖子看了半天:“这针线是你自个儿弄的?”
“是啊,我手脚笨些,只能弄出这水平。”
“针线倒是细密,就是这走线不吉利,单线从上往下走,那是做寿衣的针法。”沈嬷嬷口中的寿衣,可不是说长者生辰穿的吉祥衣裳,而是说死人入土时的穿着。
第六十一章()
“啊!还有这种说法?”柳儿也将自己那衣裳左翻右翻看了半天,顿生嫌弃:“那我不穿它了,我回去换一身。”
沈嬷嬷见她迈着小腿就往外去,忙喊住:“把衣裳换了那给我,我帮你把线从新走一遍。”
柳儿点头:“谢谢姑姑了”说着就跑回她屋里去了。
瞅着她俩那其乐融融的模样,倒觉得像一对母女。
三娘从座上起身,将方才赵氏给的三十两银子拿了五两出来,递给沈嬷嬷:“过两天你跟柳儿一起出门转转,顺便给自己做几件衣裳,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买一些。”
沈嬷嬷笑着接过:“老奴谢小姐关怀”
院外又传来一阵响动,沈嬷嬷将那五两银子收入袖中。
“老奴过去看看。”说着便出了门,没多时又听见她声音:“咦?哪里飞来的鸽子。。。。。。”
三娘心中一惊,忙起身出门,见沈嬷嬷正拿了扫帚要将它驱赶走。
“嬷嬷且慢”三娘轻声阻拦,接着吩咐道:“去取些谷子或者米来。”
沈嬷嬷哦了一句,放下扫帚就去取了。
三娘将它仔细观察了一番,应该还是昨日飞来的那只,它脚上依旧拴着信卷。今日不能去碰它,免得又将它惊动跑了,要把它逮住。
那鸽子悠然的站在墙沿上,站久了就蹲下来歇会儿。
“小姐,给。。。。。。”沈嬷嬷取了些玉米苞子来:“谷子和大米厨房不让动,试试玉米苞子能行不。”
三娘点了点头,伸出手,朝那鸽子抖动两下。果然见它又站起身来,瞅了瞅三娘,又瞅瞅三娘手里的玉米粒。
见它有所动,三娘有试着上前些,继续摊着手朝它抖了抖。
那鸽子脚上有了动作,朝前迈了迈。
三娘再靠前些,继续重复方才的动作。
许是闻见玉米粒的味儿,那鸽子放低了戒心,直直朝三娘手上飞来。
“哎哟!”沈嬷嬷吓了一跳,却见鸽子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三娘手腕处了:“真是机灵!”
它埋头吃起三娘手里的玉米粒,全然不顾自己此时究竟身在何处,这应该是才训出来不久的信鸽,还不大记得目的地,也没太大的戒心。
三娘轻轻抬起左手,一把将那鸽子逮住,不能让它吃饱喽,不然它就不会再往目的地飞去,而是直接归巢。
将它脚上捆着的信卷筒子取下,三娘将鸽子递到沈嬷嬷手里:“拿好别让它飞了,也再别给它东西吃。”
沈嬷嬷应好。
信筒子上没什么特殊标志,三娘将里头的信卷取出来打开。
上头只有八个字: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这是《孙子兵法。始计篇》中的一句名言,说的是凭借有利的情况、局势,以制定临机应变的策略,换而言之就是趋利避害。这应该是回信,至于回的什么,三娘就不得而知了。
单凭这一句话,并不能断定这是个什么性质的书信,不过这神神秘秘的叫人徒生好奇。
信得给人还回去,三娘将信卷好又装进信筒里,重新绑上结,栓回鸽子脚上。
“放了吧”
沈嬷嬷闻言,放开手,将那鸽子往天上一抛,小家伙扑了扑翅膀就飞走了。
三娘思索了片刻,望了望天又瞧了瞧院里打了苞的骨朵:“等开春了,咱们也去养一只鸽子,母的!”
“小姐总在院里待着也无聊,养一只解解闷也好。”沈嬷嬷只当她是为了消遣。
柳儿这时换了衣裳过来,将先前穿的拿给沈嬷嬷:“劳姑姑费些神,等发月银了,我请您吃好的。”
沈嬷嬷却是笑了:“成!”
次日午时过半,褚玉居来了人,那是王祁芸居住的院子。
“傅小姐,我家小姐邀您到褚玉居一叙。”这丫头名叫翠儿,是王祁芸贴身的丫鬟。,但凡是王祁莲身边的人,对三娘来说都是老熟人了。
王家下人之所以还叫着傅小姐那是因为名字还未入族谱,长房只是商定了个名儿。赵氏既然让三娘开春同她去赶庙会,意思应该是开春再行入门之礼。
说来,三娘正想着找时机会会王祁芸,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行,你同你家小姐说,我待会儿就到。”
翠儿没再说别的,福身离去。
见翠儿走了,柳儿凑上前来:“傅小姐,奴婢同您一起去,二小姐最爱耍滑头,可别着了她的道。”
三娘确实着过她的道,却是为情所致,如今她俩没了这层牵扯,谁着谁的道还不一定。
沈嬷嬷正将柳儿那衣裳拆线走针,她熟练的打了个结,用牙咬断丝线:“让柳儿跟着您去吧,一帮小姑娘在,老奴去了也不让人自在。再说了,老奴在傅府教养惯了小姐们,哪里错了都忍不住教训,去了准是败坏小姐们的兴致。”
三娘点点头,领着柳儿往褚玉居去了。
褚玉居就在夜阑居对当门,都在下园西厢,不过几步路。
两人到的时候,见院门打开着,隐约能瞧见屋里有人在晃动。
姑娘们说话轻声细语,三娘走到门前了都只听见里头叽叽咕咕的声响,听不明白究竟讲些了什么。
一进门,就闻见褚玉居里满室的沉水香味儿,二房还真有些家底,如此名贵的香料,拿来给王祁芸熏屋子。
“傅姐姐来了”王祁莹坐向对着前方,第一个瞧见三娘。
王祁芸这才回头看了看,佯装欣喜:“哟!傅妹妹来了,快坐。”
三娘就顺着她让出的地方,行至桌案前。
桌上摆了好些吃食,芙蓉糕、桃酥饼什么的,王祁若坐在三娘对面埋头苦吃。
“二姐姐安好,三妹妹、妹妹安好。”三娘一一见礼,礼毕了才坐下。
王祁若听见声音才察觉的屋里来了人,小嘴吃得鼓鼓的:“傅姐姐好。。。。。。”
王祁莹则是最讲礼数的,起身与三娘行礼:“傅姐姐安好”
至于王祁芸嘛,算是最“不拘小节”的吧,就方才喊了三娘一声“傅妹妹”,再没别的了。
三娘的到来,似乎并未影响王祁芸她们聊天儿。
第六十二章 小心思()
“我听说定国公府家的千金也要去,外界不是传闻她才德兼备么?到时候三妹妹去会会她,指不定是个滥竽充数的。”王祁芸这话说的,都快把王祁莹夸上天了,据三娘所知,那定国公府家的千金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王祁莹谦虚道:“二姐莫要再吹捧我了,定国公那样的大世家,出才女也正常。”她虽这样说,眸子里却闪着光,恐怕也高兴被别人夸赞。
定国公尹家虽无实权,却是大邺官员争先攀附之人,只因出了个宠冠后宫的淑妃娘娘。
世家之女能入得宫闱已是无上荣耀,能得君王宠爱,又为帝王诞嗣龙子,可谓是风光占尽。
也正因如此,尹家如今的姑娘们颇受王孙贵族青睐,有官出鸿渊,妻求尹府之说。
还记得有那么一则流言,说是尹家嫡女欲入苏府,求之而不得,也不知真不真。
“对了,我还听说御林军统帅家的公子也会去,人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是个相貌堂堂的。”说这话的是王祁莹,她神情自在,好似就随意提一句罢了。
王祁芸听王祁莹夸御林军统帅家的公子,心中自得,却装作不甚在意:“那不见得,京中还盛传永安侯府家的。。。。。。”
“二姐姐!”王祁莹突然正色喊了王祁芸一声,直将王祁芸要说的话打断了。
王祁芸还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发觉险些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故作镇定的捡了块儿红枣糕往嘴里塞。
永安侯府怎么?难不成想说永安侯府小公子刘誉,其人与传闻不符?
三娘就装作不在意,端了桌案上备好的茶水,时不时嘬两口:“对了,二姐姐与三妹妹准备穿什么衣裳?母亲也让我去,可我没去过。。。。。。怕出洋相。”
王祁芸眼中的鄙夷之色掩都掩饰不住,得意道:“河洝那种地方自然是见不到这样的大场面的,你从前那些衣裳可上不得台面,还是得去备件儿新的。”
言下之意是三娘如今的衣着上不得台面。
三娘却不与她计较:“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正愁是做件儿碧色的好,还是绛色的好。”
王祁莹倒正儿八经的给她出主意:“我觉着碧色好些,傅姐姐肤色白些,穿那个色显得清丽可人。”
“三妹妹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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