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皆是目瞪口呆,赵氏竟偏袒至此,先问起了三娘的意思。
三娘忙推辞:“不成不成,哪能让伯母破费。。。。。。”
洛云姑姑斜着小眼儿,打断了三娘的话:“夫人这般恐怕不合规矩,咱们大小姐可是金贵的身份,傅家来的这位能捡咱们小姐穿剩下的就该谢天谢地了,何须费那钱。”
她那小家子模样,倒像是东恒院的钱归她管似的。
谁知赵氏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好言好语道:“姑姑管了几年帐怎么越管越小气了,往后可别再说这样的话,早晚都是自家人,权当是我送瑶生的见面礼。”
还真是洛云管账?这赵氏真是够糊涂的。
洛云肉疼,这些世家小姐们做一身衣裳都是几两银子,多做几身还得了,这要是在她老家,都够一家子过到后年去了。
“夫人,小姐的衣衫柜子里都快堆不下了,做个一两身就差不多了,做多了岂不浪费。”
赵氏一听这话,有些不悦:“怎么?我给我家姑娘做几身衣服还要你来指手画脚?要么你就照办,要么你就把账本子还来,不用你管了。”
其实赵氏不会真的这么做,清河赵家乃是书香门第,家里的小姐们除了能诗会画、知礼明仪,对管账这事欠缺得很。所以赵氏一直仰仗着洛云,说那些话,纯粹是因为一时来气。
洛云姑姑见她这般,立马就服软:“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也是考虑着要到年关了,银子得有计划的花,能省则省嘛。”
“几身衣裳罢了,最多也就二三十两银子,怕什么?”赵氏自小过着富足的生活,嫁到王家又有洛云替她管账。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二三十两银子在常人看来,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洛云心里头却是各种埋怨,这些官夫人真不知节俭。
洛云姑姑走后,赵氏又与她们唠了几句,就散去了。
王祁莲赶忙感慌的走在前头,不愿与三娘同行,三娘迈开腿追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走路跟飞似的,就这么不待见我。”
王祁莲头一偏:“哼,我才不像我娘,被你哄得团团转。”
三娘忙道:“冤枉!我可没有哄伯母,我还纳闷着呢。”
王祁莲哪里肯信:“你少唬我,我知道你鬼机灵得很,不然依我娘那性子,才不会对你好成那样。”
俩人说着走着,就到了夜阑居门前,王祁莲扭头回自个儿屋里去了。
王家的小姐们大多都及笄了,无需再学什么琴棋书画,府里请了女教,专门端正小姐们的德行,每月只授课十日。还有绣娘,教导小姐们缝补刺绣,每月也只授课十日。
三娘还未正式成为王家人,还没资格去那里。倒是王祁莲这几日正好上课,三娘想去巴着她也没地儿,十分无趣。
离年关还有十来天,赵氏让洛云置办的衣裳今儿也送来了。
洛云姑姑连三娘这屋子都不愿进来,而是把所以置办好的衣裳拿到了王祁莲屋里,再由柳儿送了来。
柳儿今日倒是难得没给她甩脸子:“傅小姐,这是您的衣裳,请您过目。”
大概是得了赵氏的吩咐,洛云在这些衣裳上头没少花功夫,一共四件,两件袄衣,两件外衫。外衫实在是有些贵重了,蜀锦为低苏绣的工艺,加上现下最时兴的白蝶花样子,少说也值七八两银子。
不过这外衫应当是备了开春穿的,没有棉里夹层。
“有劳柳儿姑娘了。”三娘笑着,温声细语的说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柳儿见她这般,也不好意思来脾气:“没事,反正也就几步路。。。。。。”
三娘见这丫头态度好,就又冲她笑了笑,那小丫头极不自在,连忙福了福身走了。
入夜,王祁莲回了自个儿屋里,柳儿给伺候着坐下,有给她倒了杯茶水。
“小姐,您说那个傅三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王祁莲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难得从柳儿嘴里听到这句“傅三小姐”,她平时都喊的是“河洝来的那个”。
“你这是又是怎么了?让傅瑶生把魂勾去了?”
柳儿赶紧摇头:“哪能啊!奴婢才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还算平易近人。。。。。。”
“那就是被勾去了。”王祁莲又喝了口茶:“就知道你是个没出息的丫头,人没来的时候你可义愤填膺着呢。”
第四十六章 年关()
柳儿撇了撇嘴:“您那会儿也气愤着说不理她,前几日还不是拉着手逛园子去了。。。。。。”
“你!”王祁莲被柳儿气得脸都绿了:“你这死丫头,要气死我是不是?”
“小姐快别气了,反正柳儿永远站在小姐这边。”柳儿见她被气着了,慌忙表忠心:“等年关那天咱们溜出去玩不叫她,让她坐在屋里吹风。”
王祁莲这会儿犯起孩子心性,觉得这主意不错,回来还得大肆炫耀一番,让傅瑶生羡慕一下能溜出门玩的她。
倚在榻上看书的三娘打了个喷嚏,沈嬷嬷连忙上前嘘寒问暖:“小姐莫不是着了凉?”
“应该不是,又没什么症状。”
沈嬷嬷不放心:“赶明儿我出府去抓些治风寒感冒的药,有备无患。”
三娘将手里的的书卷放下:“对了,若是您明儿出去,帮我找人做个挂杯。”
卦杯就是用来打卦的物件,沈嬷嬷听着稀奇:“小姐要那个做甚?”
“王家人一会儿会到祠堂祭祖,我在想王老夫人会不会挑那个时候提收女的事,对打卦这东西我没十足的把握,所以……”
前世不是此时进的王家,三娘不确定王老夫人会选择何时算卦,想着先未雨绸缪。
沈嬷嬷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小姐要什么模样的?”
“不能随便买”三娘交诫道,起身研磨画了个图样子,什么颜色什么特征都写在上面:“你拿着这个到西街找个木匠铺子做,要一模一样,一只下头嵌入铁块儿,另一只就在上头嵌,多少银子无所谓,关键是要快。”
王家祠堂里的卦杯她见过,基本就是她画的那模样,至于为什么要嵌铁块儿,则是因为卦象一正一反视为吉兆,得保证抛出去必定是吉卦。
“小姐是想偷梁换柱,把祠堂里那个。。。。。。。”沈嬷嬷有些担忧:“王家祠堂一直有人把守,要想偷跑进去只怕不容易。”
三娘却抿唇而笑:“嬷嬷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犯糊涂,这不是要到年关了么?王家人定然要去祠堂拜祭,你就跟进去,帮着那些下人收拾灵台,乘机换了不就好了。”
沈嬷嬷一听恍然大悟:“也是,小姐倒是真聪慧。”说着便将那张草图收到袖里。
“行了,嬷嬷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回屋休息去吧。”
沈嬷嬷的屋子就在旁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三娘还给她置了桌椅、暖炉。
“行,小姐要是有事就喊一声,老奴听得见。”她确实有些困了。
三娘朝她点头,她便出去带上了门。
除夕那天,京城下起了雪,外头偶尔传来孩童嬉闹放火竹的声响,越发有了过年的意味。
王家这么一大家子人,临近年关这几天都忙得四脚朝天。
各房顾自家的人,添新衣、张罗着帖剪纸、备年货,不过长房这些事情也是轮不到三娘参与的。
王侍郎乘着过节,将三娘与王祁莲叫到跟前。
“来,一人一个,给你们的压岁钱。”王侍郎将两只绣有‘纳福迎祥’图案的红色荷包给她们。
因着过节的缘故,王侍郎今日穿了身暗红色云纹锦袍,他长得高,新衣上身看着极有精神。
王祁莲瞅了瞅三娘那只荷包:“父亲偏心,为何瑶生那个要大些,我这个小些?”
王侍郎没想到王祁莲这么眼尖,咳了两声道:“瑶生才来嘛,不像你,时常都能得你娘给的零花钱。”
她才不是真的气她爹给少了,就是想着三娘那身份膈应得慌。
“哼!反正您就是偏心瑶生。”
王侍郎见她只是耍耍孩子气没闹,就撇开这茬:“怎么?压岁钱拿到手了,就知道嫌钱少,吉利话也会不说几句。”
三娘机灵,一听这话忙跪下磕头:“瑶生预祝伯父来年五福临门,官运亨通。”
“好好好,那伯父就借你吉言了。”王侍郎显得很高兴。
“卖乖你倒是反应快”王祁莲撅着小嘴,轻声道,也跪下与王侍郎行礼:“女儿祝爹爹百事顺通,泓喜云集。”
“嗯。。。。。。我家阿莲嘴也甜。”
见王侍郎夸她,王祁莲脸上也泛着笑意:“母亲怎么不在?我还要向母亲讨压岁钱呢。”
“贪心,这就是连着你母亲那份一块儿给了的,你母亲在前院忙活,你就甭去给她找事儿了。”
听王侍郎这么说,王祁莲闷闷哦了一声。
族里还有事情要忙,王侍郎就让她们先走了。
刚出了门王祁莲就迫不及待的打开荷包数钱:“一、二。。。。。。十两银子。。。还不如往年的多。”说着她有望了望三娘:“你荷包里有多少?”
三娘只掂了掂重量:“比你那个多五两。”
“我不信,你看都没看,光掂两下就知道?你拿我看看。”说着她就上来抢。
三娘连忙一闪,让她扑了个空:“你要先答应我一个事,我才给你看。不光如此,还分你十两银子,怎么样?”
王祁莲想溜出门去玩,怕这点银子不够使,去年二十两才勉强够用。
“你先说什么事,伤天害理的我可不干。”她偏着脑袋一脸傲慢,其实心里激动得很。
“哪能是伤天害理的,咱们等落暮了,溜出去玩好不好?”
三娘对王祁莲还是比较了解的,她一定会溜出去,从前也是,只要是逢年过节她一定去。
还记得有一回,被三娘撞见,她威胁三娘给她把风,三娘那会儿傻兮兮的,真在墙根那里站着等她回来。王祁莲回来见她那老实八交的模样,还把带回来的好吃的分给她一半儿。
王祁莲这个人虽说贪玩了些,心却不坏,当初赵氏那么不喜欢三娘,照理说她也该很讨厌三娘的,最后千辛万苦在望春楼里找到三娘的还是她。
可惜那个时候三娘心死了,除了花街柳巷她去哪里都会被唾弃。
“啊!”王祁莲听她这么说,惊讶万分:“你也想溜出去玩?”
“什么叫也?莫非莲姐姐也打算溜出去的?”
王祁莲眼神闪躲:“哪。。。哪有,我才不干那样的事。”
第四十七章 衣裳()
瞧她那傲娇样,三娘惋惜道:“那算了,这十两银子我就自个儿收着用。”
王祁莲把她叫住:“欸欸欸。。。急什么啊!我有说不去吗?待会儿年宴咱两吃完就开溜。”
她花钱大手大脚,给她多少就用多少,平时也没攒下银子,这才着了三娘的道。
不过三娘才不是真想溜出去玩,只是当初她到王家的时候王祁莲一直卧病到四月,听说就是年关溜出去玩,被倒了的木桩子砸伤了腿。
反正拦也是拦不住的,不如就跟着去,王祁莲想去哪儿偏不叫她去,免得她伤着了害王侍郎担忧。
王家的年宴规矩颇多,未时就要到崇德堂前聚集,那里是王家的正堂。
晚辈们去了一一与上辈行礼说吉利话,王老夫人也会给孙女孙儿们年礼,不过这年礼可不是赏钱,都是些金银玉器。虽然值钱却没人敢拿去当了,就怕王老夫人知道了会责罚。
说到底,就跟皇上御赐的宝贝一样,可以烧高香供着,穷死了也不能换钱用,那是大逆不道。
若是人到齐了,王家人会到宗祠祭祖上香,给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捎些用钱,伺候好祖宗们,再说摆宴入席的事。
三娘与王祁莲一齐回了夜阑居,各回各的房,收拾打扮一番,就得到崇德堂去了。
沈嬷嬷早已备好温水、衣裳:“小姐,快沐浴更衣,老奴给您收拾一下,年宴上得体面些。”
“穿着得体即可,不要太过。”
这样的家宴,王家的姑娘们一定是争奇斗艳。她就不惹人嫌了,穿赵氏送来的袄衣就好,一切从简。
“老奴省得,您先去沐浴。”
这还是到了京城之后头一回这么舒服的泡了个澡,三娘就多在浴桶里泡了会儿。
沈嬷嬷在外头催了:“小姐,王小姐过来了,您还没洗好么?”
三娘从桶里起身,才知道天儿有多冷,寒气打在身上实在受不住,她连忙穿好衣裳出了里屋。
王祁莲已经收拾妥当,坐在外屋里发愣,她今儿也穿着赵氏置办的新衣裳,是件云锦玉兰花样子的袄衣,淡蓝色显得素气了些。
三娘这件衣裳也是玉兰花样子,不过是嫣红色。
“莲姐姐,要不咱两对换一下衣裳?”
三娘甚至怀疑柳儿是不是拿来的时候拿错了,怎么王祁莲的那么素,她的又艳了些。
这样终归是不好的,毕竟王祁莲是嫡长女,三娘这个身份穿着跟她一个花样的衣裳就已经逾越了,颜色又比她那件艳,实在是失礼。
“怎么?有什么不妥?”王祁莲瞅了瞅自个儿身上那件衣裳,没觉得不对。
“没哪里不妥,只是你肤色比我好,白里透红的,穿这件儿肯定更漂亮。”三娘说着就将刚穿上的衣裳褪下来,拿给王祁莲:“不信你试试。”
哪有女子不爱美,听三娘这么说,她问道:“当真?”说着,她接过三娘那件衣裳,把自个儿的衣裳脱了放在一旁。
三娘则拿着她那件穿上。
“如何?”王祁莲穿着转了一圈,朝她们问道。
柳儿自然是吹捧主子的:“好看,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王祁莲撇嘴,一听就知道这丫头奉承她:“沈嬷嬷,你觉得呢?”
“王小姐肤白若雪,配着这嫣红色,娇俏得很。”
沈嬷嬷也没忽悠人,王祁莲生得白净,脸盘子圆润些,看着确实可人。
“那行,你这件借我穿两天。”王祁莲欣喜道。
“说什么借?左右都是伯母给的,你要那件,我要这件就成。”
听三娘这么说,她挺高兴:“瑶生你真……”她想说你真好,可是到底没说出来,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柳儿自然也知道,心里头叨叨,小姐还说我呢,自己被人家一件衣裳就摆平了,还是夫人送的。
唠了半天,沈嬷嬷惊叫一声:“遭了遭了,再不快点就要去迟了。”赶忙让三娘坐到梳妆台前,给她绾发上妆。
她们到了崇德堂时,屋里聚满了人,所谓儿孙绕膝满堂彩,说的也就是这般了。
王家嫡出这一脉聚集在一块儿,屋里叽叽喳喳闹腾得很。
两人进了门,头一件事就是前去与王老夫人行礼。这样的日子都得行大礼,三跪九叩。
赵氏身边的洛云姑姑见到三娘愣了愣,而后皱着眉,若有所思:“傅小姐这身衣裳挺合称。。。。。。”
“伯母给置的衣裳,自然合称。”三娘说着,还理了理衣领子。
合称?那倒不一定,左右她知道没合称了洛云的心。三娘本来还不确定,不过瞧洛云那脸色算是明白了,她就是想让她喧宾夺主,惹王家人不快。
洛云姑姑纳闷儿,想着兴许是柳儿那丫头给送茬了,阴差阳错的坏了她的事。
“起吧”王老夫人让她俩起身,对三娘不似刚来时那么淡漠,大概是因着人多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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