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依旧那么聪慧,我倒是不必担心你在京中受罪了。”
“不,瑶生尚有愚钝之时,还需先生耳提面命。”
“不见得,你在王家生活了那么久,把王家主母哄得好,何须我耳提面命?”说道此处,吴先生顿了顿:“话说,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才寻人嫁了?我先前听说你父亲与左家念叨这事情,怎么现在又没影了?”
“快别提了,那左家公子根本无意娶我,与其强求,还不如推了。”
“推了?”吴先生不明所以:“这事情还是你推了的?”
三娘摇摇头:“不算是我推的,也是父亲的意思。”
“这就好,女子可不能做这般举止,若是旁人拿去说道,还让人以为你心高气傲。”
为了不让吴先生在这个话题上延伸,三娘道:“好不容易跟先生见一面,先生就不能说些别的么?什么家长里短,坊间趣事,学生都愿意奉陪。”
谁料吴先生根本不吃这一套:“少来,婚姻乃大事,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我看那左家的公子人挺不错的,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
看来吴先生并不知道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鸿渊书院还真是个远离世事好地方。
三娘将那些事情同吴先生说了,有理有据的。
吴先生听了觉得不可思议:“这左老爷真不如他父亲会处事,既然他瞧不上你,那咱们也不待见他。”
总算是把吴先生说通了,三娘笑着点头。
本以为到这里就算完了,结果吴先生穷追不舍:“那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趁着我还在,便帮你引荐几位。”
“哎哟,我的先生欸,您就甭操这些闲心了。万事不都是水到渠成?您强行把水引来,我这渠还未通,能装得下么?”
吴先生一听,明白了三娘的意思:“你啊,老大不小了,该想一想这些事情了。现在王夫人待你还不错,你就该善加利用,免得往后有什么变动,你没别的路可走。”
“学生知道了”
吴先生也是姑娘时候过来的,她当初心高气傲的也如三娘这般推拒不从,想来也是水到渠成这个理,便没再说了。
片刻,她们到了鸿渊书院门前。
忽闻一阵说笑声,三娘便透过车帘的缝隙看了看。
吴先生知道她好奇,便解释道:“那都是前两日赶考的学子,多是外地来的,冲着鸿渊诗会的名头多留了几日,准备一睹盛况。”
三娘望着外头那一团团的人:“还真是不少呢,看来明日会很热闹。”
“可不是么?所以我今日去王家接你还是为了你着想,若是明日再来,那恐怕得耗上许久。”
确实是这个理,京城道鸿渊书院的路,有那么一节较窄,马车得一个个的拍着走。
吴先生一家住在鸿渊书院最高处,那本来没人居住的,但吴先生喜静,便在那里置了屋子。
沿途路过那片桃林,三娘便干脆拉开帘子细细观赏起来。
桃林中亦有三两个人聚集,三娘仔细看了看,竟发现有些眼熟。
“先生,京中也有公子来鸿渊书院小住么?”
吴先生想了想:“没有啊,不过今日辰时苏家公子前来拜访过,也不知他会不会留宿。”
苏钦玉这个人无事不早起,更不会白白浪费时间,想来不会留宿。
第三百一十八章 饮花茶(二更)()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院门前。。しw0。
车夫道:“夫人,王小姐,咱们到了”
吴先生应了一声,转而与三娘道:“来,咱们进屋里去聊。”
三娘点点头,便跟着吴先生一道下了马车。
“这是师公的手笔吧?”三娘瞅着这院门,清清寥寥,左侧一颗桃树傲立风中。
“还是你眼光独到,似这般毫无风趣的布局,自然是出自他的手。”
确实是毫无风趣可言,这棵桃树兴许是用来讨好吴先生的,可山顶风大,本该花满枝头的桃树,被风折腾得没了该有的样子。
吴先生见她看着那颗桃树发愣,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得了,甭看了,随我进屋去吧。”
三娘亦回之一笑,跟着吴先生一道进了屋里。
从院外看不出这院子又多大,进去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整个宅子不似寻常宅院一般庄重,更多了几分随意,摆设也不多。简简单单的,确实有几分文人居所的感觉。
吴先生忙拉着三娘进去,绕过正堂到了侧便的小屋里。
那屋子光线极好,有一扇偌大的窗,清风拂面,别有风情。
“你快坐”吴先生将她带到窗边,席地而坐:“我前两日鼓捣了几蛊桃花茶,掺了蜜水喝,味道不错。”
三娘也不推辞:“那我便尝尝”
吴先生便忙去取茶,捡了一本书册让她打发时日。
只可惜三娘现在静不下新来看书,索性凑到窗边吹会儿凉风。
窗边挂着的纱帘被风带了起来,与她散着的发丝一齐跟随清风起舞。
鸿渊书院是在依山而建,后头也也都是重山叠嶂,透过这窗便能瞧得仔仔细细的。
正看得出神,三娘根本没注意身旁多了个人。
“看什么看得如此认真?”
三娘被吓了一跳,偏头一看,不是苏钦玉是谁?
她又赶忙朝这屋里望了望,并没看见林院士的影子:“你不是同林院士在桃林里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笑眯了眼:“我听院士说你要来,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你都已经来了。”
三娘跟他许久未见了,说话都觉得莫名别扭:“林院士去了哪里?”
“他还要授课,我独自一人过来的。”
“人家主人同意没?你就过来了,真是没点儿礼数。”
他凑近了些:“自然的同意了的,我脸皮厚,求着林院士让我小住两日,人家答应了。”
三娘一愣,“不要脸”这三字都挂到嘴边了却又改成:“随你便”
苏钦玉微微瞥眉,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我怎么觉得这回见你怪怪的,就像个思春的小丫头”
“你”三娘气急败坏,真恨不得抬手给他两下。
只是这厮习武多年,她这点儿力道打上去跟挠痒痒似的,她反倒费力气,索性就不动手了。
三娘一扭头,回到座上坐着,随手捡起一本书看,不想理会他。
苏钦玉脸皮还真是够厚的,见她坐下,他也寻了个位置坐下,眼神就没离开过三娘。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他摇摇头:“没有,只是你看到这书不大对”
“哪里不对?”
“你手里拿了本无字天书”
“”
三娘这才动手翻了翻,发现果然是一本没有字的空白册子。
吴先生也正是粗心,说给她拿书看,怎么还夹带了一本没字的。
正尴尬,吴先生总算是过来救场了。
三娘见了吴先生,忙从座上起来,帮她抬摆茶具。
吴先生见苏钦玉也在,问道:“世侄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才还不见你人呢。”
苏钦玉彬彬有礼,起身朝着吴先生作揖:“晚辈适才刚到,才坐下便见您过来了。”
吴先生喜笑颜开:“世侄有口福了,我正说给瑶生沏一壶花茶,你来得正好。”
苏钦玉挑了挑眉,做出一副很是感兴趣的模样:“那我可真得好好尝尝了”
听他这么说,吴先生更加高兴起来,二话不说,开始动手。
有了吴先生在,三娘好歹能缓一缓方才的尴尬,她也不敢抬眼看苏钦玉,便盯着吴先生手里的茶壶看。
谁想这苏钦玉不消停,与吴先生道:“先生动作得再快一些,您瞧您这学生,眼睛珠子都快掉您茶壶里去了。”
他这是调侃了三娘,又把吴先生的马屁给拍了,真是高明。
吴先生笑了起来,看了看三娘:“别急,马上就好了”
三娘也只能装出一副确实很期待的模样,奉承吴先生。
花茶的香味慢慢飘散了出来,三娘觉得稀奇,便认认真真的看这吴先生动手:“怎么这么香?”
吴先生解答:“掺了几味药材,还有其他的几种花,味道便成了这样。”
苏钦玉不吝夸赞:“先生高明,喝茶养生两不误,倒是一种新境界。”
吴先生谦虚的推辞了两句,之后便将花茶端到他二人面前:“快尝尝”
三娘闻言,端了起来,将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确实香气四溢。再放到唇边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怪好喝。
“这味道我喜欢,又酸又甜。”
吴先生自己端了一杯尝了尝:“我找了好些人来尝,发现这茶还是夫人、小姐们更喜爱一些。”
苏钦玉这才将茶杯放下,认认真真的做了一番点评:“香气浓郁,味道酸甜,至于这舒经活络的功效,确实更适合女子饮用。”
吴先生满脸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有舒经活络的功效?”
苏钦玉指了指茶杯中剩下的那点儿茶水:“喝出来的,早年我同师傅一起生活,衣食住行皆是自己动手,也常跟着师傅上山采药,对医理略知一二。”
闻言,吴先生对他更加赞赏起来:“真是英才出少年,你年纪轻轻的,懂得还不少,真是位难得的好孩子。”
说到这里,吴先生猛地一惊,莫名其妙的朝着三娘看了看。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添火做饭(一更)()
三娘一看吴先生那眼神儿,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偏过头去,佯装看不见。
院外似乎进来了人,门吱呀响了一声。
吴先生正要去看,谁知却是林院士回来了。
“哟,这丫头已经来了。”
吴先生忙替林院士褪下裘披,让他到苏钦玉旁边坐下:“都来了快半个时辰了”
三娘与苏钦玉纷纷起身,向林院士行礼。
林院士将他二人扶起:“来者是客,无需多礼。”
两人便起身,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
林院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喝下之后才道:“我方才同书院中的几位先生商量晚间办点儿有意义的事情,毕竟书院中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更有意思。”
吴先生进屋去放好林院士的裘披,出来便听见林院士的这番话:“几个老家伙整日不踏实,总爱搞些名堂。”
林院士对吴先生的话并不介怀,反而笑着与她道:“咱们弄个灯会,猜谜,吟诗,我出彩头。”
吴先生一听,垮下脸来:“你出?那你干脆把这院子给人家得了。”
林院士改不了这毛病,听吴先生这般说他,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苏钦玉却道:“无需院士出彩头,让晚辈代劳便是。”
三娘抬头瞅了他一眼,到底是有钱人,不缺这点儿彩头。
“那怎么行?你是客,咱们是主,哪能让你破费呢?”吴先生不答应,又与林院士道:“你前些日子不是画了一副雪景图么?拿出来做彩头再合适不过了。”
林院士一想:“也成,与其拿来放着,还不如赠予有志之士。”
敲定了注意,林院士便去取画。
苏钦玉方才说要出彩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画是其一,我这里还有好东西。”他说着,扯下腰间那块坠子:“此玉产自西域,成色上佳,也算一件珍品。”
吴先忙推拒:“不成不成,我可不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苏钦玉却道:“此物并非赠予先生的,而是拿来做彩头,算我出一份力。”
他将玉追往吴先生手里塞,根本不给她返还的余地。
三娘将吴先生拉了过来:“人家说了是尽一份力,您便给他这个面子,他既然拿得出来,便是不缺这点东西。”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吴先生欲再说,却让苏钦玉打断:“王小姐说得在理,我既然拿得出手,便是不缺。”
见此,吴先生才强强收下:“你可千万别学了我家老爷的坏脾气,到底是贵重物件儿,往后别乱给。”
苏钦玉连连道是:“晚辈知晓,定然不会那般。”
吴先生不知怎么的,突然又看了看三娘,转而苏钦玉道:“你也成家立业了,不知苏丞相给你寻的哪家姑娘。”
三娘一听这话,便知道吴先生是在探苏钦玉话,佯装毫不在意。
其实,三娘还有那么一点儿好奇,苏丞相到底有没有给苏钦玉寻妻室,或者是看好哪家姑娘。
苏钦玉沉默片刻,摇摇头:“尚未定下,但晚辈已有意中人,想来我父亲不会阻挠。”
三娘一颤,心中不免有些异样,即高兴,也担忧。
高兴是因为苏钦玉口中的这个意中人兴许是她,担忧是因为他口中这个意中人说不好不是她。
吴先生对苏丞相的脾性也颇有耳闻,当年苏丞相便是摒弃了门第之见,娶了意中人。既然如此,苏丞相自然不会为难苏钦玉。
只是吴先生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后生,与三娘似乎没什么缘分。
“敢问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得了你的青睐?”
三娘竖起耳朵听,生怕他说了一个她并不熟识的名字。
可苏钦玉并未直言,回避道:“这话不好说,万一事不成,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声誉。”
吴先生觉得他言之有理:“也罢,我也就是好奇,别见怪。”
苏钦玉摇摇头:“先生严重,好奇也是人之常情,我岂会因为这点事情计较?”
林院士取了书画出来,掸掸衣袖:“这东西放多了,就是不好寻”
现在书画有了,玉坠也有了,林院士便打算去跟书院里的先生说一说,让人去告知鸿渊书院聚集的那帮学子。
吴先生同三娘都还没用用过饭,吴先生便说要上灶做一些吃的。
三娘将她拉住:“先生且坐下,学生给您做一顿。”
吴先生颇为惊讶:“你还会这个?”
“只能说懂一些,做出来的东西能吃。”
其实三娘厨艺还可以,那会儿被望春楼的人冷落在一旁,她自己也会动手做吃的。仔细想来,也是给逼出来的。
吴先生来了兴致:“那成,你来做,我尝尝你的手艺。”
这院子里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吴先生便要帮着三娘搭把手,生火添柴。
三娘忙着洗菜淘米,却不知苏钦玉将吴先生拉到一旁去了。
他与吴先生耳语了几句,只见吴先生满脸惊讶。
三娘回头准备问吴先生火点着了没,却看见他们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先生?”三娘出言提醒。
吴先生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三娘,略显慌张:“哦,我方才想起你师公出门的时候未带裘披,想给他送去,咱们这个年纪最不能受寒。”
京城的春日确实不那么温暖,寒气未散尽。
三娘不曾多想,点了点头:“那成,我自己来便是,先生记得早些回来,免得饭菜凉了。”
吴先生道:“成,让这苏公子给你搭把手,一个人兴许忙不过来。”
苏钦玉微微颔首,三娘则应下:“好”
见此,吴先生便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见吴先生走远,苏钦玉撩起衣袖便准备生火。
三娘将手里的活放下:“你方才同先生说了些什么?”
他捡起一块木条,往灶里塞:“不就是林院士未穿裘披就走了么?提醒她一下。”
苏钦玉这个人奸诈狡猾,撒起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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