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先留下？”我诧异地问。
加尼婆婆抿嘴一笑，已经向小玉儿她们挥手了。
“托娅格格和小玉儿格格慢走，恕老身不能远送。”
“小玉儿，托娅！”我呼唤道。
“玉表妹，你就听加尼婆婆的话，留在这里吧。”
“是啊，表姐。这是你和婆婆的缘分，婆婆既然有话要送你，你就该听从她的安排。”
唉，过河拆桥也不带这样的，三人一起来好歹也该一起走啊！无奈小玉儿和托娅格格太对加尼婆婆的话言听计从，那对姐妹花肯定认为扔下我一人留在此处，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很是心安理得地转身走掉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
我沉下一口气，拿出最镇定的一面直视加尼婆婆，保持笑容道：
“婆婆，您有什么话要对我预言的，不妨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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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的蜡烛已经烧掉了一大截，可怜我的右手让加尼婆婆紧紧地攥在手中，眼看着就要被她瞧出“花”来。
我清了清嗓子，实在忍不住地先出声问道：
“咳咳……婆婆，您命我留下来又什么都不说。如果您再不讲话，我可打算要离开了。”
正当我要抽回自己的手时，加尼婆婆终于开口：
“你这么心急地想要走，可是打算去见你那同父异母的姐姐？”
“什么？”
“呵呵，你那位姐姐绝不是一般人。虽然她现在身陷苦海，可早晚有一日她是要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的。”
加尼婆婆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怎一个惊字了得。我就纳闷了，她是如何从我的手相上看出海兰珠的命运的？
“您……”她一抬手打断我要说话的想法，又道：
“自古并蒂两生花，一枝败一枝荣。如果你的命运还是会母仪天下的话，你同你的姐姐就会拥有同一个丈夫。她将得到全天下最有权势之人的宠爱，而你……除了会母仪天下，再无其他。”
“你……你到底是谁？”
我快速站起身，警惕地凝视着坐在原位的加尼婆婆。脑袋里早就炸开了锅，一遍遍回放她刚刚说过的那些预言。
加尼婆婆面对我的质问并不急躁，反倒泰然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在鼻子下面轻嗅了几下。她的表情是那样的松弛悠哉，像是根本不在意，有人正因为她石破天惊的发言而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我亲爱的孩子，你无需这么激动。老身只不过是一个替人占卜批命的神婆，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老身刚才的那番话，或许吓到了你，但老身肯定，自己并无虚言。关于你和你那位姐姐的事，我可是很早便从你们两姐妹的掌纹里看到过！”
小玉儿曾说，加尼婆婆知道科尔沁有一个和她同名字的格格，原来这不是算出来的，而是这位婆婆在大玉儿小的时候就见过她，那想必也一定见过海兰珠了。
“奇怪，真的很奇怪！”
面对加尼婆婆探询似的目光，我慢慢坐下来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沉稳地应对道：
“婆婆，您之前说我原本是母仪天下的命运。既然是原本……就说明如今的我，是否已经走在了另一条人生轨迹上呢？”
此生我只愿和相爱的人能够厮守终生，哪怕要反抗这该死的命格，也在所不惜。
“呵呵，玉格格说的没错。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按说一个人注定的命运会发生改变，那是百年也难得一遇的事。而刚刚我看过了格格您的手相，不得不开始相信，确有其事发生。玉格格，您从此以后可就不再是会母仪天下的人了！”
加尼婆婆以为她这样说，我就会面露沮丧甚至是极其的不甘心。可她没有料到，我这心里绝对是一块巨石落地，放松的不得了。
“婆婆，能够母仪天下本就不是我所求。你说我失去了它，那上天又会重新为我安排什么样的惊喜呢？”此刻我最想知道的，就是我和多尔衮可否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加尼婆婆没有向对小玉儿那样，直接对我说出什么新的预言，却主动把她的那只鼻烟壶递到我的手中，按住我的手示意我抓牢它。
“格格，都说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你的未来更要靠你的力量去实现。老身不可多说，不如就将这个小东西送给格格您。我相信您总有一天，会需要它的帮助。”
“婆婆……”
“时候也不早了，玉格格要是再不回去，您的额吉赛琪雅大福晋可是会怪罪您的。”
她居然还认识我的额吉？这位加尼婆婆的身份真是被重重的迷雾所覆盖，让人越看越糊涂。
“好吧。有时间的话我再来拜访您。”
“格格慢走，老身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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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距离“海兰珠事件”的发生，早过了三日有余。
以我额祈葛为首的长辈们都渐渐平息了怒火。他们不再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已经宽恕了那三个不成器的小辈所引发的丢人行为；而是当下还有更重要的战役准备；需得我额祈葛和桑噶叔叔进行紧急的商议。所以他们现在，自然是抽不出一丁点的心思；再去理会那几人的孰是孰非。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某些人可以侥幸地当没事发生过一样，甚至还在妄想能得到自己奢求的东西。
卓林和阿古拉都因为打架的事，而被我额祈葛责罚了二十大板。就在他们被打完板子的头天晚上；据说朗扎师傅就给卓林送去了一个比肉体创伤；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消息。那就是之前还应允他上战场的事；被我额祈葛就地取消。
想来这个噩耗，如果也让当时被囚禁在自己帐篷里的海兰珠听到；那心碎一地的人就不止只有卓林，还有憧憬化为泡影的她。
同样的，之前做足了功课极尽讨好之嫌的阿古拉，更是因此受到了极大的牵连。他挨打不说，原本想去战场的意图这回真是彻底破灭。虽然我额祈葛还是收下了那匹千里马，但他却回绝了阿古拉多次想要面见的请求，只让侍卫给他带了一句话：让他留在科尔沁专心养伤，再好好磨练心性，过几年再说吧。
闹事三人组这次捅出的娄子真是有够大。可事已至此，天下间绝无什么后悔药能让他们扭转乾坤。
相比海兰珠的心灰意冷，小玉儿那边因为有加尼婆婆的开导，使得她重新活跃起来。不得不说，她对卓林的喜欢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谁让这个男人的身份，一下子从真心人变成了不相干的人。既然卓林不再是小玉儿的命中注定，小玉儿也非常现实的不留下一点眷恋。
总之生活在科尔沁的人们，并没有因为那天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而受到多大的影响。大家还是该备战的备战，该过日子的过日子。顶多就是在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悄悄议论议论海兰珠姐弟和卓林的那出闹剧，权当逗乐解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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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草原很快就迎来了大金可汗的一道旨意。这预示着我额祈葛和桑噶叔叔的出发之日，转眼来临。
按照努尔哈赤的要求，一车车的粮草早就装载完毕。负责运送的士兵们都严阵以待，整齐的列队。四周围都是前来送别的亲朋好友，几乎每个人的眼眶都是通红湿润。
“额祈葛，小玉儿会想念您的。”
“是啊，额祈葛。托娅舍不得您离开我们。”
和父亲来到科尔沁没多久就要分别，小玉儿姐妹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她们一左一右搂着桑噶叔叔的胳膊，已经哭成了泪人。
“托娅，小玉儿，额祈葛不在的这段时日，你们记得要听姨妈的话。”
“嗯，额祈葛您放心吧，我们会的。”
那父女三人的离别伤感，让我的心情也开始跟着低落。就连平时最开朗不过的吴克善，今日也沉默许多。直到我们的额祈葛伸开他宽广的臂弯，将我们兄妹俩抱进他的怀中，慈爱的说：
“玉儿就别再皱眉了。吴克善，你是哥哥就得学会坚强。保护咱们科尔沁，保护你的额吉和你的妹妹就是你的使命！”
吴克善握紧自己的拳头，使劲与额祈葛拳拳相碰，立下男子汉的誓约。
这时我额吉也缓缓走来，她将一件新制的羊绒坎肩递到自己丈夫的手里。
“寨桑，这会儿起风了，你出发前把它穿上吧。”
“好！”
除了有爱心坎肩，额吉又再三叮嘱我额祈葛，让他切记行军途中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轻易动怒。我发现他们俩在说话时，桑噶叔叔也有意无意地望向我额吉这边。
“格格，您是不是还有件事忘了要拜托王爷？”站在我身后的苏玛见我还沉浸在送别的情绪中，便出言提醒。
“额祈葛，女儿这里有一样东西，希望您见到十四阿哥时，能帮我转交给他。”
我从苏玛那接过一个羊皮布包，再将它递到额祈葛面前。
“这是？”
“这是女儿……写给十四阿哥的书信。”
自从那日我见过加尼婆婆后，她说的那些关于母仪天下的话就一直在我耳边萦绕。而她为什么要送与我一个鼻烟壶，还有她那充满可疑的身份，更是让我多了不少的困扰。
如果此时我还在盛京的话，我最想做的事就是马上见到多尔衮。就算不能将我脑海里的烦闷思绪都一一倾诉给他，只要有他在我的身边，我也会瞬间高兴起来。可惜我现在人在科尔沁，多尔衮离我无比的遥远。所以我便只能尝试另一种方法，通过写信来得到他的抚慰与支持。
一开始，我只是把遇到一个神婆的事讲述给他，并附上了回到科尔沁之后我遇到的一些生活琐事。当然我也提及了多铎，就说他日后也许会在科尔沁遇到合适的人选，而他来的那天，一定要先去见识我们这里的连理树。不过关于母仪天下的原委，我并未在信中有所提及，就怕自己说的太多，会让多尔衮凭空增添了压力。
就这样一天一封，甚至两封三封。除了对他诉说一些我经历的事，这里面也有我对他的千般叮咛，万般嘱托。后来我越写越多，甚至要给信做上编号，希望多尔衮不要一气呵成全部看完，而是在他想我的时候就拿出一封慢慢品读。
但让自己的父亲作“爱的信使”帮忙传递我的情意给多尔衮，说实话我真是格外的犹豫。可谁叫这是无办法中的办法！我要是不把信托付给我的额祈葛，我就没机会同多尔衮联系了。幸好我们俩的事不是海兰珠那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更是被额祈葛和大汗所认可的，所以我才鼓起勇气，希望额祈葛能帮我给多尔衮传信。
这心里面忐忑了半天，没想到额祈葛的回答倒是十分痛快：
“好吧，等我见到十四阿哥的时候，我就替你转交。”
“女儿先谢过额祈葛啦！”
能得到父亲的同意我很是开心，随后又从苏玛那拿过一个更大的布包。
“额祈葛肯帮女儿的忙，女儿当然要聊表心意孝敬您更好的东西。这是我之前就一直在缝制的护手套，今日特地送给额祈葛。”
“呵呵，如此看来，要是我刚才没有答应你，你这件东西就不准备送给额祈葛了吧？”
“寨桑，这是玉儿的一片心意，你该赶快收下才好，就别和她说笑了。”
关键时刻还是额吉最善解人意，巧妙地帮我解了围。
“什么叫女大不中留，我如今可算明白了。”
此话一出口，额祈葛的表情就凝重起来。我猜他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另一个不省心的女儿。
“赛琪雅，海兰珠和阿古拉那边，就得劳你多费心。等我走后，你就替我解除海兰珠的禁足吧。”
都说打着骨头还连着筋，我额祈葛自然也不会永远生海兰珠的气。这次他大动肝火，多半是因为面子受损。既然海兰珠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额祈葛还是相信她不会再做出鲁莽的事。
“嗯。”
一个嗯字，其实就看得出我额吉心里面是有多不情愿。不过她仍轻点了下头，让即将远行的丈夫可以安心出发。
“大哥，咱们该启程了。”
桑噶叔叔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到我们这边。
“好！咱们走！”
额祈葛高喝一声，命令大家准备上路。
“二弟，你……一路保重。”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额吉同桑噶叔叔说话时，都觉得她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嫂嫂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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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不在家，女人们的日子也谈不上过的有多清闲。我额吉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托娅格格真是个“有心人”，我觉得她确实做到了桑噶叔叔临走之前对她吩咐的那样，在我额吉身边是听话的不得了。现在她俨然成为我额吉最得力的帮手，替她分担日常的大小事务。
有时候，我会觉得额吉是在刻意的“培养”托娅，不仅教导她应对各种繁琐的家事，更是找人来传授她琴棋书画。就冲着这样的栽培路线，教出一名皇子福晋是绰绰有余。
最开始时，我的确觉得很奇怪。后来有一天我无意间在额吉的帐篷里，瞧见了从姑姑那传来的书信，再想起之前在盛京时，曾听姑姑和我额吉商议要为皇太极物色适龄的女子……这一连串的线索拼凑在一起，我就都懂了。
看来托娅格格已经成功备选，有机会成为我们姑父大人的女人。只是这十二岁的年纪，未免也太过娇小可爱了吧？他们要不要为皇太极这只老牛，挑到如此稚嫩的小草啊？
也不知道托娅格格是否清楚我额吉的用意，不过瞧她每天都那么积极的配合，完成我额吉让她做的那些事情。就算她猜不出自己的将来是为我们姑父大人而准备的，也该估摸到她以后的日子绝对是一片光明。或许这也验证了加尼婆婆对她的预言，她是富贵荣华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实在太忙了= =写的很辛苦啊！
第六十六章
早上一睁开眼，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在一张空白的毡画上；为完成一个“正”字而多添一道痕。那张毡画是我特意命人挂上去的；也许我这种计算日子的行为有点犯傻；但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在这幅画被画满之前，就可以见到多尔衮。
除了这每日必做的功课；我在科尔沁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只是身边经常会出现小玉儿的身影。她喜欢与我作伴，谁让桑噶叔叔走后，她的亲姐姐托娅格格就忽视了这位心思细腻；害怕孤独的妹妹；只立志于挖掘自身的才能；好早一日飞黄鹏达。
很快的，小玉儿和我之间的姐妹情谊变得更加深厚；而这也因此招致了某人的不满，那就是海兰珠。自从她被我额吉解禁，她就日日跑去照顾受伤的卓林，而在海兰珠看到小玉儿与我越走越近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我。
让她不满的人还不止我一个，按说阿古拉也挨了板子受了伤，她的亲姐姐却也对他不闻不问。
我曾见过不止一次，塔娜替阿古拉鸣不平而去找海兰珠，质问她为何不再理会自己的弟弟。那对母女在卓林的帐篷跟前吵的不可开交。我看的出来，海兰珠这回是真对阿古拉动怒了，而理由不仅仅是伤害了她的心上人那么简单。
海兰珠把自己和卓林遭受的打击都算在了阿古拉的头上。她认为卓林之所以会被剥夺上战场的权力，都是因为阿古拉挑起了争端，在我额祈葛面前让卓林和他大打出手，才令我额祈葛对卓林失望的。
眼下除却她的心上人，海兰珠看谁都是怒目而视。渐渐地，也没有人再愿意去管这对小情侣的事，包括海兰珠的额吉塔娜。
——————————我是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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