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二字又让我想起了皇太极……
我赌气地蹲下身子,缩成一团。现在的我真没出息,之前在大殿上不卑不亢,雄赳赳气昂昂的玉格格哪里去了。就因为皇太极的一个举动,你就被自己的幻觉给吓倒了吗!
嗯?
旁边又蹲下来一个人,他用斗篷紧紧把我裹住,裹得严严实实。
“我错了,不该吓唬你的。”多尔衮挨着我,闷声闷气地说。
盖在身上的斗篷居然是温热的,想必刚才一直被人抱在胸口。
“你……怎么出来送斗篷的人是你不是苏玛?”
他见我又肯理人了,放下心来。回答道:
“是我想出来寻你,在路上碰到你的婢女。然后就受她之托,带着斗篷来找你喽。”
听他说完我觉得怪怪的,不解地问:
“不对吧,苏玛是认得你的!知道你是那天欺负了她家格格的人。她讨厌你都来不及呢,怎么反而会拜托你,而不是亲自来呢?”
多尔衮在听到我说“欺负”,“讨厌”时,略微挑了挑眉毛。
“其实,是我求她……拜托我的。你别说,你的丫头和你一个犟脾气。爷是好说歹说,她才敢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我会心一笑,猜到苏玛肯定是给多尔衮排头吃了。
“诶!你笑啦!”
他突然伸出一个手指头,戳我的脸。
“你,你干什么!”怎么又动手动脚的!
多尔衮很快就收回了手指,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惊奇地对我说:
“玉儿,原来你笑起来这边有个小小的梨涡。嘿嘿,怎么以前我没发现呢?”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鼓起腮帮自己用手指戳着另一边的脸说: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两边都有啊!”
“呵呵呵……”
“你!”
多尔衮这家伙,又耍着我玩!
他闷笑出声,对我作揖:
“好啦,看在我出来给你送温暖的份上!你就别再生气了。”
毛绒斗篷已经让我快冻僵的身体热络起来,我蜷在里面渐渐放松,心里也不再跟自己较劲。
“玉儿,今天的事……谢谢你。”
多尔衮突然跟我道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把一个金灿灿的东西递给我,继续说:
“我知道,要是没有你的话,这块飞鹰金牌不会是我多尔衮的。”
喂喂,兄台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该去感谢你的弟弟多铎吧!要不是他带头“闹事”为你据理力争,也不会引发后面这一连串的事了。
多尔衮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
“当然,这里面也有多铎的功劳。不过若不是你对他说的话启发了他,多铎也不会在父汗面前有所触动的。”
别人说什么“抛玉引金”也许我就是一笑了之,可多尔衮这么郑重其事的向我道谢,我就不敢自居有功了。
当时在花园多铎和我的谈话,恐怕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把一件那么小的事情同等改编,渲染出光环,再让它瞬间变成崇高的举动。这就好比是蝴蝶效应,只不过它所带来的影响是对涉及之人的皆大欢喜,而非恶意的负担。
我深深的觉得自己“被圣母”了,虽然事情的结局是我乐于看到的,可它的发展却不是我有意推进的。
我把多尔衮的飞鹰金牌推回给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玉儿,你是在害羞吗?”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
额……这回没憋住,终于把这句话给吐了出来。
话音刚落我俩都怔在那里。不知怎的多尔衮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望着我笑道:
“要是总能看见这么漂亮的你,就算是让我这个男子汉害羞,也值得的。”
四目相接,彼此的瞳仁中都映着对方的身影。我紧忙把斗篷拉高,挡下那深邃的眼睛里投射出的温柔光芒。如若不这样做,我真怕自己的脸又要莫名其妙的红起来。
“你这个半大的男子汉,我还没问你呢!今晚到底因为什么,要被大汗罚去跪宗祠啊?”
关键时刻,就是要靠转移话题来缓解尴尬的局面。
听我一下子问起这个,多尔衮明显脸色犯难。他兴趣缺缺地说:
“没什么,小矛盾。现在不是都好了嘛。”
“你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跟别人说的!”想糊弄我,那可不行!
“你真想知道?”
“嗯!”我拉下斗篷,重重对他点头。
“行,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为了听到秘密,我一着急冲他笔出三根手指,打包票说:
“别说一个啦,答应你三个都没问题!”
多尔衮拍手乐道:
“哦,原来还可以提三个呀。那好!第一个就让你……”
“停!”我赶紧出声打断。
他对我眨眨眼睛,诧异道:
“怎么,想反悔?”
我揪着他的衣服,低头把伸出的手指缩回两根。
“一个!就一个!”
“呵呵,好……都听你的!”
交易谈完,这位大爷总该讲了吧。结果他却说:
“这里太冷了,咱俩一直蹲着腿也不舒服。不如换个暖和点的地方,我再慢慢与你细说吧。”
——————————我是小斗篷分割线——————————
多尔衮没带我回兴和宫,反而朝着宫殿的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我们出发时,他好像弯腰捡起了什么东西。黑灯瞎火的,我并没看清也没太在意。
走了挺久的路后,我这心里觉得不对劲。一开始,我们还能碰到一些提着灯笼值夜的太监宫女,后来除了我和他,这路上就再没别的什么人出现了。
我心中忐忑,心想这时候自己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人家让你跟着走,你头也不回就答应。万一多尔衮“不怀好意”,把你领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再什么和什么,你懂的!
呸呸!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两个小屁孩儿能搞出什么事儿!我怒斥心里的荒唐想法,却也为自己打算好了:如果某人敢变成小禽兽的话,我就咬死他!
“玉儿,你走快点行吗?”
多尔衮发现我停下脚步不说,还戒备的看着他。当他靠近时,我就往后退。
“要不然我不听了吧,咱们回大殿去?”我小声提议。
“我就是要带你回大殿啊!”多尔衮正色说道。
什么!骗人的吧!
我指着身后的路说:
“怎么可能!你的方向明明是反的呀!”
多尔衮抿嘴轻笑,说:
“我是想带你走兴和宫的后门,前面正殿人多嘴杂的。咱俩一起出现,说不定会被兄长和嫂子们……”
他这句话没说完,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就在说,什么玉啊金啊缘分啊,你懂的!
我无奈地问道:
“所以您十四爷费劲千辛万苦,是在领我围着兴和宫兜圈子啦?”
多尔衮很泰然的点头,又跟着摇头。
“千辛万苦绕道而行,是想避开你不喜欢的是非。这兜圈子嘛,谈不上。只是想走一条漫漫长路,让你我有更多的相处时光。”
远处的天空突然砰的一声,绽放出五彩斑斓的烟花。那转瞬即逝的美丽映在这漆黑深邃的夜幕中,是会令人无比欣喜与沉醉的。那感觉……就如同听到多尔衮的这番话。
“走吧!你都说是绕道了,再不走的话天都要亮啦。”
我迅速把斗篷的帽子扣在头上,不想让他看出我脸上的笑意。一溜小跑,超过多尔衮。
第二十六章
多尔衮诚不欺我,绕了一大圈我们果然又回到兴和宫的地界。抬头望向后门悬挂的匾额,上面的字与之前看到的是一模一样。我心中顿觉愧赧,想起刚才还妄自怀疑了他的人品,怕有什么不轨。我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后门这里不像前殿热闹,人来人往。把守的侍卫只有两名,见到来人是十四阿哥都恭敬的弯腰请安。
我跟着多尔衮穿过宫门,直路而行。路的两边各有圆形的小拱门,那后面通往的应该是兴和宫的两处后院。沿着直路再继续向前走,就来到了兴和宫的偏殿。
多尔衮停下脚步,回头对我说道:
“偏殿这里有准备茶室供内眷们稍作休憩,我看眼下应该没什么人清幽的很,不如咱们去那吧。”
“嗯。”我颔首同意。
进了一间茶室,果然没人。想来这时候大家都在前殿里热闹着,不会来此打扰我们的谈话。
“坐吧。”多尔衮细心地为我拿过软垫,又倒上一杯热热的奶茶递与我。
“看来十四爷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我笑着接过茶,算是在夸奖他。
多尔衮坐到我对面,点头道:
“知我者莫若玉儿,你说的没错。”
我轻抿一口茶,出声说:
“我看咱们就别顾左右而言他,应该开始进入正题了吧。”
“行!你尽管问。”多尔衮倒是不扭捏,大方同意。
我理了理心中的头绪,问道:
“很简单,我就想知道你因为什么过错受到大汗的惩罚?”
多尔衮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接,他放下手里的茶盅慢慢回答:
“这事儿说起来,是发生在你我相遇那天。”
他略微停顿,看着我继续开口:
“我向你解释过的,那天脾气不好是因为之前与父汗置了气。但其实让我生气的人不光父汗一人,还有我的五哥莽古尔泰。”
我没出声,静静地听他道来。他的话与我从侧福晋那听到的八卦,在时间上是吻合的。看来,我之前对他们兄弟间的猜想并没有错。
“那天早上我去向父汗请安,碰巧那时五哥也急匆匆地赶来见父汗。他说有要事要与父汗相商,我就先在殿外守候,打算等他们谈完了再进去请安。谁知过了一会儿,代善哥哥也来了。我看他神色不安,就询问可出了什么事。他没与我明说,只说要赶紧面见父汗。”
多尔衮起身走到窗户边,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等代善哥哥进去后,他们三人又谈了许久。本来我是打算离开的,因为觉得父汗是在和他们商讨国事,不便打扰。可正当我要离去时,就听见里面传来茶碗摔破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五哥的叫嚣声。隐约间,我仿佛听到他在谈论他的额娘。还提到了……我额娘的名字。”
多尔衮停了下来,我猜到他不再往下说,可能是因为会涉及衮代大妃的事。毕竟这是一桩“皇家丑闻”,要他说与我一个外人听实在有些不妥。
“你……要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就别继续说下去了。”我想来想去,这样决定道。
他回头看我,笑道:
“怎么,你是听到了什么谣传吗?”
既然暴露,我就不再隐瞒。回答他:
“嗯,今晚你没来之前,我在女眷那边听到一点小风声。不过真的是很小的风声哦!我保证不会跟别人泄露的!”
“你都听到了什么?”多尔衮反问我。
我觉得不对,立马拿回主动权。
“喂,是我在问你问题,你要回答。这可不能反过来!”
“呵呵,你这个不吃亏的丫头!”
多尔衮对我竖起拇指,接着说:
“好!那我就先回答你的问题,让你满意。”
我做了个“请!”的动作回敬与他。
“当时,五哥可能是和父汗发生了争执。然后二哥突然走了出来,让他的随从速去八哥府上请人。我见情况不对,也进到里面。五哥一看到我,不知为何怒气冲天。他当着我的面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这些话通通都是对我额娘的恶意诋毁。什么我额娘阴险歹毒,设计谋取了衮代的大妃之位,又说她妖言惑主,这才惹得父汗听信谗言不再相信衮代大妃。总之这些话进到我的耳朵,就好比是一支支插入的利箭。在这个世上,任何人都不能侮辱我的额娘!谁都不可以!”
多尔衮的手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微现。我看出他提起的这件事,让他心中熄灭的怒火得以重燃。
“是莽古尔泰挑衅在先,我气急攻心也回敬了他几句。当然,我是对事不对人。不过压不住火气,说出的话自然也就格外难听。屋子里的气氛当时已经降到冰点,五哥竟敢侮辱我的额娘,我就质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额娘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每个人做过什么都应该心知肚明。许是我这几句话说的太过放肆,把父汗想息事宁人的意图完全搅乱。他老人家勃然大怒。我们兄弟二人也差点拔剑相向。”
说到这里,多尔衮的眼神变得格外凌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时八哥赶到了,为我和五哥说好话,向父汗求情。可父汗却气急败坏地只让我跟兄长道歉,还要治我的大不敬之罪。我不服,凭什么莽古尔泰可以说我额娘的坏话,我就不能以牙还牙。后来二哥也充当和事老,从中调停让父汗原谅我们。可我看的出来,他分明就是在帮五哥的忙!”
多尔衮提到代善,我心想他能开口为莽古尔泰说话,弄不好是带着恕罪的心理。
“总之这件事情的结局,就是只有我一人因为顶撞父汗,对兄长无礼而被罚跪拜先祖,还不得出席家宴。”
说完这个长长的“故事”,多尔衮坐回原位,低头喝茶。我看他神态平静,想来这事儿已经算是可以揭过。
回忆他刚才所说,我觉得多尔衮的惩罚受的有点冤,但在那种时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由于他的闯入破坏了努尔哈赤想平息整件事的计划,为了不让莽古尔泰对衮代大妃的事耿耿于怀死咬不放,大汗这时只能惩罚多尔衮,而不能惩罚其他人。
我猜多尔衮领罚后,努尔哈赤还会对莽古尔泰好言安抚,不与他计较任何。从他可以出席家宴这点,就能看出这对父子的相安无事。
衮代大妃和大贝勒代善之间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遭人诬陷,这事情的真相已经是死无对证了。而活着的人要想过得更好,只能向前看。
今晚,除了阿巴亥,四大贝勒可谓是最大的赢家。他们飞鹰金牌在手,国家权力在握。我看这莽古尔泰,也未必会再对衮代之死有什么微词。至少表面上,他不会了。因为现在,权力之门已经为他打开,父汗的器重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哎,多尔衮这家伙就是年少气盛,一时大意才被卷进麻烦。
拿起他喝完的茶碗,我再为他倒满一杯。问出心里的第二个疑问:
“我相信你把事情的真相都告知与我,但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对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对一个只见了三次面的人就如此信任,还把背后的秘密都和盘托出。多尔衮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哎呦!”
我的额头被他使劲一弹。
“你做什么!”捂着被弹过的地方,我高声喝道。
“是你这个问题问的太傻,所以我才要弹下额头。试试你,是不是在犯糊涂!”
多尔衮双手摊开,一副你奈我何的神色。
“我当然是诚心诚意的问你,怎么会是犯糊涂!”
他作势又要抬手,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先下手为强。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总是动手动脚!”我已经很不满意他之前的行为了。
多尔衮把我抓住他的那只手举得高高的,将我一军。
“爷哪里动什么手脚,明明是你在占爷的便宜啊!”
什么!我赶紧抛开他的爪子。
“油嘴滑舌,你以为谁愿意碰你啊!”
多尔衮神气十足地说:
“你十四爷我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呀!因为是你,我才愿意的嘛。”
他摸着被我碰过的地方,沾沾自喜道:
“真的,爷从来不骗人。你问的那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了。”
不骗人?您还是省省吧。再相信您的话我就是小狗。
“你哪里回答我了?就算有也要再说一遍。”我根本没听到好不好。
“奶茶喝多了,人会跟着犯傻气吗?”
多尔衮自顾拿起我的茶盅,扣在桌面。
“十四爷……请,您,再,回,答,我!”
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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