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回乡下?”二太太又问。
“不知道!”容耀华冷冷地说。
“不要回到那个鬼地方去!耀华!我昨天晚上又吐了,可能这次是真的。”二太太从床上坐起来说。
“以后这种事情想好了再说!”容耀华的语气冷峻夹着愤怒。
“耀华!”二太太忽然一把抱住了容耀华说,“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你说呀!”
容耀华对她这种举动十分讨厌,听她这么一问,就冷冷一笑。
“你笑什么呀!你说你爱不爱我!”
此时,在楼下的耀辉正在等着大哥下楼来好一同回乡下去,昨天晚上好不容易说服了大哥同意回乡下。等了一会儿,只听楼上传来争吵声,越来越大:“我不要你回去!”
“我决定了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随着这句话,只见容耀华气冲冲地往楼下走。二太太也冲出了房门,对着楼下的容耀华道:“容耀华,你要是回乡下,我就死给你看!”说着把一只脚跷到了栏杆上。
耀华拉着耀辉的手说:“咱们走!”
耀辉不安地瞧着楼上说:“二嫂她……”
“别理她,她就那样!”
说着两人相跟着出了大厅,刚走下台阶,只听得里面“砰”地一声问响。众下人在叫着“二太太!”
“老爷!二太太真跳了!”
耀华耀辉听到响声马上又折回去,只见二太太已经昏死过去。大家赶忙把她送到医院。幸好只摔折了一条腿,没有什么大碍。
耀辉只得提着相机一个人回到了乡下。
耀辉径直走到大太太的房中,只见大太太正跟秀禾呆在一起说话儿。见耀辉回来了大太太站了起来,秀禾也显得挺紧张。
“你,你大哥呢?”大太太问。
“大哥本来要回来的。”秀禾听到这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
“可临时出了点事儿。”耀辉接着说。
“谁出事儿了?”大太太紧张起来,他生怕丈夫出了意外。
“是二太太。”
“二太太,她怎么了?”听说是二太太,大太太也松了口气。
“她……她……她脚扭伤了”‘、“哦!”大太太顿了一下又问,“你大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
“哟!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大太太指着辉耀手上提的木箱说。
“这是相机。”耀辉回答道。
“相机?”大太太惊奇地问。
“就是大哥不用回来就可以看见你们。大哥好久不见宛晴,想拍几张照片去让他看看。”耀辉回答说。
大太太很感兴趣地询问了相机的用处后。终于恍然大悟地笑着说:“你大哥不是想宛晴,是想秀禾啦!你大哥要回家了。”
秀禾羞得赶紧背过脸去,大太太却把秀禾拉到身边对耀辉说:“收吧!把我们收到那玩意里边去!”
耀辉支起相机架子,对她俩说:“看着远处!不要眨眼睛,一眨就照不好了!”
“好啦!六弟,你快收吧!”
耀辉左手拿着光灯,右手按了快门,“咔嚓”一声,白光一闪,把秀未跟大太太都吓了一跳。
“哎!你怎么眨眼睛了?”耀辉指着秀禾说。秀禾只是不开腔。
接下来又拍了几张,但每次秀禾都眨了眼睛。正拍着,宛晴走过来,她委屈地说:“人家大伯给我的照相机,怎么你们竟先拍起来了。”
在城里的骑马场边,二太太正坐在一个小桌上看骑马。她的椅子旁边放着一根拐杖。几天前的那次事故使她的小腿骨被摔折了。她不得不暂时靠拐杖来行走。
“你要咖啡吗?”一个身着骑马服的英俊男人走到二太大的桌前问道。
二太太没有答理他,一副高傲的样子。
“我马骑的不错吧?”那人又说道。
“哼……”二太太一阵冷笑。
“你终于笑了。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笑了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那人继续说。
“‘你在想不可能的事儿。”二太太冷冷地说。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想不可能的事儿。”那人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二太大怒道。
“也许容公馆的二楼还不够高吧?”那人不正面作答。
二太大气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这回还不能阻止容耀华回乡下的话,请问你下次还从哪儿跳?”那人悠悠地说着。
“吴大伟,你给我走开,我下次从哪儿跳不用你操心。”说着,二太太扶着椅子站起来,准备走开。那个叫吴大伟的男人却一把抱起二太太上了马背。
马儿在跑道上飞奔。二太太大叫着:“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大太太在秀禾的房中为秀禾梳妆打扮。为秀禾梳罢头,又从粉盒中沾了脂粉往秀禾的脸上涂。
耀辉从门外走了进来:“大嫂,你找我有事儿啊!”
“嗯,六弟,你坐着吧!”大太太道。
“秀禾呀!你现在要学会侍候男人,就要先熟悉男人,家里没有其它男人,就六弟一个。”秀禾一听,眼中掠过一丝非常复杂的眼神,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六弟,你平常跟你大哥最熟,最了解他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扮成老爷,让秀禾接受你,侍候你,以后熟悉了就好侍候老爷了。”大太太向着耀辉说。
“大嫂,你这是何苦呢?”耀辉感到十分为难。
“容妈,把老爷的礼帽跟手杖拿过来!”大太太不理会耀辉。
大太太让耀辉戴上容耀华的礼帽,拿起手杖,说:“你现在站到门外,假如你刚从外边回来。”
又转身对秀禾说:“老爷进门后,你的第一件事是接他的手杖,然后是为他宽衣。去吧,当然要先请安。”
“好,开始吧!”大太太说。
耀辉从门外跨到屋里。
秀禾慢慢地走过去,道:“老爷好!”声音生硬、微小。
“要用眼睛看着老爷说话。”大太太在一旁指点说。
秀禾又稍稍抬起眼睛说:“老爷好!”
“好了,接手杖!”大太太指挥道。
耀辉把手杖举起来,等秀禾来拿。样子也十分生硬,他的心里也十分不情愿干这份差事,他真想一把摔了手杖就走。
秀禾看着耀辉举起手杖的手感到紧张。她不敢去接那把手杖,她想起了一个月前他们在一起放风筝的情景,那时,他们的两双手同拉着一根线,有时还碰到了一起。也不觉得害羞,可是现在,她却感到那根握在耀辉手中的手杖仿佛烫手似的,使她不敢接触。
“快去拿手杖呀!”大太太在一旁催促。
秀禾走近耀辉,一把从耀辉手中拿走手杖。
“别跟老爷抢似的!”大太太又说道,“把手杖放到门后边去,现在该宽衣了。”
听到宽衣,耀辉一怔,心里一紧。秀禾也感到更加害怕,但是她不能违背大太太的意愿,她必须遵照大太太的话去做。
秀禾低着头走到耀辉面前,她不敢看耀辉,她低着头,两只手伸向了耀辉的衣领。
“怎么又不看老爷了!”大太太说。
秀禾只得抬起头,但眼皮是垂着的,她那两只纤细的手不住地发抖。那抖抖索索的手摸到了耀辉的纽扣,却怎么也解不开,只在那儿索索的抖着。
“我自己来!”看着秀禾痛苦的样子,耀辉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下子跳开一点说。
大太太笑了:“老爷可不一样,不像六弟,他从来不会自己宽衣。而且他从来不会正眼看你。但你必须看着他,还要对他笑。”
“什么!他一点都不尊重别人,尊重别人的心情,还要别人对他笑,这是为什么?”耀辉怒道。
“什么为什么?”大太太感到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你是他的妻子,这是为妻之道,是规矩。自古以来,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也一样。”
停了一下,大太太望着呆立在一旁的秀禾说:“女人一旦嫁了人,自己的心情就退在其次,要跟丈夫的心情保持一致,丈夫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在丈夫面前,要永远保持一个好的心情,这样才能笼住他的心,让他宠爱你。这一切,都是为了喜欢她的男人。”大太太一面说着,一面用柔和的如同母亲般慈祥的目光抚摸着秀禾。秀禾只是在那静静地立着,不时眨一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
“如果她不愿意?”耀辉说。
秀禾身子一怔,悄悄抬了抬头。
大太太坚定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即使不愿意,也要学会愿意。”
“来,现在进行下一步,老爷睡前喜欢写字。你的任务就是彻茶、研墨、铺纸。
老爷在写字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说话,所以你要尽量少说话!“大太太拉着秀禾来到老爷的书桌旁又一句一句地教着。
她让耀辉坐在书桌前,让秀禾为他端来一碗茶,接着铺好纸。又取来墨砚,让秀禾磨着。
耀辉皱着眉头,瞧着秀禾一下一下地研磨着。
黑汁磨好了,耀辉让笔吸饱墨水,提笔在纸上写起字来,秀禾见那张纸上写的是:“为什么要做三姨太。”
写完后,耀辉拿眼睛望着秀禾。秀禾抬头看别处。
大太太问:“写的什么字呀!”
耀辉不答话,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扔掉了。然后站起来对大太太说:“大嫂!对不起,我实在不能帮你这个忙了。”说完拿上衣服就走了。
大太太对秀禾说:“你也下去吧,今天就到这儿了。”
大太太在房中摆弄着耀辉带回来的那台相机。她把相机放胶卷的地方给打开了。
把里边的胶卷取了出来。一张一张地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她急得到处翻。
“大嫂,你干什么呀?”耀辉进门见大太太在那摆弄相机就说。
“我找秀禾呢!你那天不是把她给吸进去了吗?怎么没见呢?”大太太一边摆弄一边说。
“哎呀!你看,你把胶卷都取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哪?”
“瞧着你收进去了的呀!”大太太说。
耀辉哭笑不得:“这要拿到城里去冲洗才能得出相片来!”
“那,就没有胶卷了。”大太太慌张地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
“快找!找到再把秀禾收进去,拿到城里洗了让老爷看。”大太太说。
耀辉找了一遍说:“就这一张了,等两天再给你们照。”
“哦!这回我可不弄了。”大太太拍拍手走来说。
“大嫂。”耀辉跟着大太太出了门说。
“嗯!”大太太应道。
“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大太太停下来问道。
“让秀未读书!”耀辉仿佛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
大太太没有答话,径直往前走。
“因为读书是秀禾唯一的可以得到一点乐趣的事情?”耀辉跟上来说。
“这点乐趣只会让她胡思乱想。我怕现在的这点乐趣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烦恼。”
大太大边走边冷冷地回答。
“难道你要让秀禾像你一样——”耀辉激动起来,但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大太太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说:“我怎么了?”
“你幸福吗?”辉耀不正面作答。
大太太的身子似乎一震,把头扭向别处,停了一下才说:“我幸福!现在有了秀禾,我更幸福。”
“那秀禾呢?”
“她会更幸福。她将得到幸福。那是我盼望了一辈子都没盼到的幸福。”大太太略略激动的说。
“秀禾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孩。她应当认识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思想,让她做姨太太已经使她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大太太又转身望着耀辉。
耀辉继续说道:“现在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让她像宛晴那样去读书,还她一点自尊,而且,我可以教她!”
大太大开始往前走,走了几步,停下来说:“读书可以,但只能教她算术。”
说完就走了。
晚上耀辉在楼上望着天空的月亮出神。忽然他看见秀禾正把浆洗了的被子晾到绳子上,他记起什么似的,急急地跑下楼来。
秀禾见耀辉下来了忙想回避。但耀辉却推开遮着两人的被子说:“我就要到老陶的岛上去了,临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秀禾接着说:“是你那大写在纸上的那个问题吧?”
耀辉点点头。
“因为,风筝飞起来了。”秀禾整理着被子淡淡地说。
“你难道愿意跟一个像你父亲一样大的男人过一辈子吗?秀禾?”耀辉激动地说。
见秀禾呆呆地不言语。他又笑笑说:“对不起!我能这样叫你吗?”
秀禾没理他,只是把耀辉掀开的被子拉上了。
隔着被子,耀辉听到秀禾的声音:“我小时候订过亲,可三岁的时候,那个男孩就得痢疾死了。算命的说我是克命。没有哪个男人能跟我过一辈子,做填房都不行,只能作偏房。其实,那天风筝飞上天,我很高兴。起码,我可以侍候大太太。”
“秀禾!”耀辉还想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秀禾说。
耀辉只得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大步折回来掀开被子就是一句:“那你也不应当做那些下人应当做的事情。三太太!”
可是,被子那边已经没有人了。
秀禾回到房中,却见大太太在房中坐着。见秀禾进来了,大太太站起身来说:“六弟说的没错,那些活不是你做的。你去睡吧,三太太。”说着出去了。秀禾不知道大太太在哪儿听见了耀辉跟她的谈话。
还是在那个骑马场。二太大还是坐在马场边的一个桌子上,只是旁边没有放拐杖。那个叫吴大伟的英俊男人坐在她的旁边。
“我一直想对你说句话,可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吴大伟说。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二太太说。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二太太。你不要对我说容耀华是这样。”吴大伟接着说。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喜欢你!”吴大伟很快接上了话头。
“哼哼……”二太太冷笑道,“我看你真是疯了,喜欢上你老板的太太。不怕他炒了你的工作吗?”
“当然不怕,怕我就不会对你说这些了!”吴大伟急切地说。
“但是,我10年前就发过誓,我不会喜欢一个除了爱情,什么都没有的男人!”
二太太冷冷地说。
“但你也不应当喜欢一个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情的人呀!”吴大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头伸向二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