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耀辉,就希望他过得比你还要幸福,还要快乐,这样你才会有幸福、快乐而言,你说对吗?”姨妈看着娴雅,笑了笑。
娴雅点点头。
“这就是爱的本质,在于付出,不期待有所获得。”
娴雅突然觉得姨妈好伟大。
“所以,你希望耀辉和秀禾都能幸福,而你自己就选择逃避。可是,孩子,这不是解决问题最根本的方法,有很多东西根本是逃不掉的,是要靠自己亲自去面对的。”
“听你说来,耀辉也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你们……”
那天姨妈跟娴雅说了很多话,娴雅到北平后,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放松过,她的病很快好了起来。
就是从那以后,姻雅才决定将自己写给耀辉所有的信都寄给他的。
终于有一天,娴雅高兴地告诉她姨妈:“耀辉来信了。”
等到嫡雅再次接到耀辉的信时,嫡雅流泪了。
娴雅:你好,原谅我过去所做的一切,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
娴雅,忘记过去那件不美好的事情,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这次我会好好珍惜你了。
想你的耀辉耀辉要她回去,要娶她为妻,他在向她求婚,娴雅把这消息第一个告诉她的姨妈,姨妈看到她满脸的笑容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这是个好消息,难道不是吗?”姨妈拥着娴雅道,“孩子,你会幸福的,一定会的,你是这么的善良,耀辉也是个好人,姨妈祝福你们,你们会幸福的。”
娴雅决定回杭州,回到心爱的人身边,这次她是多么快乐,又可以见到耀辉,他长胖了还是瘦了呢?还有她朝思暮想的、年过半百的父母。杭州,是个美好的地方,嫡雅要回家了。她迫不及待的告诉耀辉她的日程,她知道他一定会在车站等她,他会带一大束百合花的,一想到这,娴雅就忍不住想笑,她好幸福,这份失而复得的情感。
耀辉很忙,忙他的工作。在办公室,他接到娴雅的信,知道她要回来了。他放心了,一切就要过去了,自己该忘记秀禾了,忘记她吧。好好的,一心一意地去爱嫡雅,她是值得你容耀辉用一生去爱的女人,给她幸福和快乐,否则,你就对不起沈家大伯。大妈,他们一直以来祝你为自己的亲生了儿子一样对待。容耀辉娶娴雅,是对的,容耀辉对自己说。看到桌子上,那封秀禾临走时写的信。他还是没有去拆它,他一直告诫自己,忘记她忘记她。
第二十二章
余嫣红终于下车了,她有点累,但强打起精神来,她一定会赢得自己的权利。
在这所容家老宅子面前,她感到一种特殊的情绪,她愣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容耀华想到已经三天没去陪秀禾了,便上楼来到秀禾房间,推门进去。秀禾一脸的惊慌忙起身低垂着头道:“老爷,您来了。”
容耀华有点不自在地坐下来没话找活似的问道:“你身子还好吧?”然后关心的叮嘱道,“天凉了,多添两床被子,千万别着凉了。”
秀禾微微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倒好的茶送到老爷手里,容耀华喝着茶小声地柔和说:“孩子还好吧。”
秀禾依旧低着头但想到肚中的孩子便疼爱地说:“孩子好着呢,老爷放心。”
容耀华想起嫣红怀孕时自己曾被孩子胎动吓了一跳,便问秀禾:“这孩子经常动吗?”
“不常动,老爷,他还太小了,您摸摸。”
老爷却不敢把手放在秀禾的肚子上,脸上有点难言的痛苦。他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却又知道这孩子对容家对他意味着什么,他的手被排斥、忌妒、怜爱的力量控制着,颤抖的不知该如何移动。
秀禾并没有发现这一切,她慢慢地靠近老爷慢慢地抬起老爷那温暖而厚重的大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摸索着,她欣慰地认为这是孩子的父亲应该体会到的快乐。
容耀华的手按在秀禾的肚上,尽管胎动很轻微,他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心被揪了一下,一股热流涌遍全身,一股做父亲的冲动和怜爱让他坚定下来:“这是容家的骨肉!”
坚定的口气让秀禾欣慰而满足的笑了,这个年轻的女孩桃花般的脸绽着笑容,这是她报答容家的唯一方式了,她肚子里孕育的果实是大太太盼了多年的,今天终于可以让大太太了去一桩心愿了。
乡下的天气总是很好,远离了城市的繁华与嘈杂,天空也分外蓝。阳光照在容家的大院子里,虽然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却给家人心里凭添了几许欢快。秀未在饭厅忙碌着,一盘盘地摆好仆人们端上来的菜,一大桌子的菜红红绿绿煞是好看,这在容家却是再平常不过了。
秀禾抬起头和气地问下人:“老爷和太太怎么还不来吃饭呢,菜都要凉了。”
仆人答道:“老爷太太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八成是不会回来了,老爷太太这几天也不知怎的,天天一大清早就去爬山钓鱼,要不就去桔园散步,可大不像从前呢。”
秀禾微微地点点头笑着道:“也该了,太太孤单寂寞了二十年,老爷是该陪陪她了,我们吃饭吧。”
正坐下来动了动筷子的当儿,嫣红走了进来,半高跟的红皮鞋嗒嗒的钉着地板引起了全家人的注意:“哦,我来的巧呀!还真饿了。”说着转向秀禾故意客气似的问道:“我,可以坐下来吃饭吗?”
秀禾说:“当然可以。”然后让下人给嫣红拿一套餐具来,伯嫣红用不惯乡下的筷子,她知道嫣红在城里可是向来只用刀叉吃饭的,谁知嫣红却毫不见外的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没关系,我就用这个。”说着筷子已经到盘中夹起一块藕片送入涂得红艳的口中,边吃边打量着倒显得有些不自在的秀禾,用她惯常的口气说:“呵,咱们俩有同样的经历却有不同的命,我不明白凭什么,我付出的不比你少,我为他付出青春和智慧,尽心尽力地让他开心,他却这样对我。你和我一样却受到不同待遇。”
秀禾吃不下去了:“二太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嫣红笑道:“你不必再叫我二太太,我已经不是你们容家的人了,哈哈……秀禾,我并不想成为你的敌人,我们的命运相同或许你比我更不幸。”
两人正僵着却听见大太太的声音:“你也该看看你的年纪了,还跟年青人似的,跟自己身子赌气呀,看鞋带都跑开了。”
大太太搀扶着老爷进了院子,看见老爷那沾满泥土的黑皮鞋的带子松开了,便亲自蹲下来疼爱孩子般地帮老爷系鞋带,只要老爷在她身边她当然是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一切,牺牲一切。何况现在的容老爷已将城里的一切事业都交给了六弟管理,从此不再像以前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耀华了,也没有了那个尖酸刻薄漂亮风骚的二太太来跟她争什么,秀禾已经怀上了孩子,一切的一切都像她预想的那么好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好。她可以给老爷系鞋带也让她觉得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幸福,是观音菩萨可怜她二十多年的操劳痛苦所赐的补偿,况且容耀华已经好久没有像年轻时代那样真心对她好过了,现在她得到了,她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比现在更快乐了。
本来心情很好的容耀华却一眼望见坐在那吃饭的嫣红,心中的怒火油然而升。
这个女人就像一把刀子一样一点一点的揭着他内心最脆弱的伤疤:“你来干什么?
阿川,把她赶出去!“
“容先生回来了啊。”嫣红冷静地笑着说,“你先别急嘛,说完了我会走的。”
大太太走过来和气地问:“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吗?”
秀禾站起来缓缓走到大太太身边不安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隆起的肚子却引起了嫣红的注意,“哟!秀禾你也怀上了,真是太妙了!”说着用轻蔑而嘲讽的眼光望了秀禾一眼,又望着容耀华说:“我来是要回属于我的财产。”
看着如此猖狂的女人,容耀华的怒气大增。他是决不容许一个女人这样对他说话,来搅乱他的家庭,他吼道:“给你财产?做不到!”
嫣红笑道:“容先生,你不觉得你对不起我吗,我为你付出了我的青春我的爱,你却冷酷无情地抛弃了我,你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
这一点好像正刺痛了容耀华的痛处,他微微地低了下头,略带歉疚似的眨了眨眼睛,眉头触到了一起,始终不敢再看嫣红一眼,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坚毅。他微舒一口气说:“那是自己不检点才酿成今天的结局,你走吧。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眼神中的愤怒着实把大太太和秀禾吓了一跳。
嫣红却没有多大恼怒的反映,跟她以前动则摔东西扯衣服的撒娇又撒泼的风格截然不同。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头依旧高高地抬着镇静而自信地说:“跟你说白了,你必须把属于我的那份给我,如果……”说到这抬头朝大太太望了一眼接着说道:“容先生,能不能请大太太先回避一下,我有事想跟您单独谈谈。”
大太太想说什么却被容耀华阻止了。“美菱,你们先回避一下吧。”
大太太看了嫣红一眼不放心地朝楼上走去,生怕嫣红再说什么惹老爷生气的话。
她是一心想要老爷快乐的。
余嫣红绝望地望着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着:“我第一次进容家的时候你就开始折磨我,因为你根本不爱我,你娶了我只是让我为你生个儿子,就像你常说的女人外表其次,育子为先。我就一心一意想为你生个孩子,我以为我用我毫无保留的爱就可以换回你的心,换回你对我真正的爱,可是我错了,你可以整天不回家不正眼看我。当你用温柔的眼光看着三太太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我一辈子渴求的,可我永远也得不到,我付出了那么多却得不到你丝毫的真诚和爱意,我用尽心思让你高兴让你满意却让你认为我只是个会花钱会玩会享受的女人!
我……真傻啊!“嫣红已经泣不成声了。
容耀华在嫣红的指责中低下了头,眉头皱的更紧了,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却在发抖,身子却像一节干老的树桩一样无力而僵硬的堆在椅子中,眼神中有的再也不是愤怒和坚毅,而更多了一种无奈。
他老了,头发已经不像当年那样乌黑发亮,尽管在大太太精于打理的照顾下一丝不乱,却透着些斑白和黯淡,加上那致命的心理创伤已经再也不能让他像以前那个容耀华那样冷酷倔强了。但紧压在心中的火气还是本能般地迸射出来,却像强弩之末般无力:“那你也不应该背叛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我绝不允许一个不检点的女人欺骗我,这个容家是我的!是受我支配的,明白吗!”
嫣红用更加绝望的但带有万般恨意的眼神盯着容耀华:“你以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像你大太太那样?我嫣红不是!我是一个有付出就要有回报的女人,我要你为自私付出代价!”
容耀华越是不想听越是怕听嫣红却越要戳他的痛处,挺着肚子缓步移到容耀华的面前继续说着,声音却不再那么硬咽了,也许是未来那个华丽的美梦让她更能直面纸老虎般的容耀华:“你不是神!不要以为万事都会随着你的意愿发展下去,我要你的愧意,我要你的补偿!”
容耀华微微抬起头吃惊地瞟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女人:“愧意?补偿?我不能破坏我的原则,就算你曾经付出了,现在你失去的是你自己的行为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更怪不得我,我曾经警告过你休怪我无情!”
嫣红见容耀华并无半点补偿她的意思,她并不惊慌,一脸怒气说:“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我需要钱,你看这是什么?”
容耀华看见嫣红手中的诊断书,彻底崩溃了,那铺展开的诊断书像他的遮羞布般握在嫣红的手中,他感到万分羞辱,脸涨的通红。
嫣红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个无助的老爷:“这诊断书上写的真叫人寒心哪,你真不幸,可更不幸的是你的两位姨太太又都怀孕了。可我还算有良心没把这事说出去,要是让你的那些朋友知道了。哼,你们容家将是人们口中最大的笑柄,你容耀华的地位,名声……?这些不都是你的最爱吗?哈,顷刻间将化为乌有,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我今天要赶晚上三点钟的火车回去,容先生自己考虑吧,我下午六点回来等你的答复。”然后狂妄的走出屋去,边走边环顾着四周,却远远看见大太太站在楼上,紧张不安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却不知所云。
嫣红傲慢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就如同大太太是这古老的房子的一部分,一根柱子或是一个屋角:“我最讨厌这房子了,打一进来就没喜欢过,”突然停下脚步大声说,“不过容先生,你这辈子唯一正确的事就是娶了大太太!”然后优雅地走出了院子。
本已惶恐不安的大太太匆忙走下楼来,见老爷捂着头一个人坐在屋里忙上前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却见老爷用孩子般的眼神望着自己,无助而脆弱,她从未见过老爷竟会有这种表情。容耀华突然抬起手猛打了自己几个耳光:“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呀……”
大太太死命地抱着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折磨自己。“你说出来吧,老爷,我求求你说出来吧,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求求你了。”
容耀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着,带着满脸愧疚和羞辱说:“我,我不能生!是我不能生,我是个废物!”然后在大太太怀里痛哭起来。
大太太此时不知是怜悯还是有几分释然问道:“那么说秀禾怀的是六弟的孩子?
嫣红来到底要干什么?“
容耀华哽咽着说:“她手上握着那份检查报告,要我给她钱,如果不给的话,她就把这事说出去。”
大太太听了紧张的倒退了几步,失神地说:“不能……不能……我不能让她说出去。”说着匆忙走出客厅去找嫣红去了。
此时的容耀华似乎老了十几岁,他懊恼地想着过去,他觉得自己毁了一切,毁了容家,他对不起大太太,对不起秀禾,也对不起耀辉:“我是个罪人呀,老天永远都不会饶恕我。”
秀禾躺在自己的房里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她虚弱地斜靠在床边,不住地咳嗽、呕吐,脸色苍白。柔顺的头发技在肩上。
嫣红正在房中坐着与秀禾谈话,忙起身为秀禾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在床边坐了下来,半开玩笑地说:“你和耀辉怎么样了?要是我是你,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女人的命运不是全掌握在男人手里的,你可以追求自己所爱,你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秀禾喝了一口水低垂下眼睛慢慢地说:“六爷他在城里忙着老爷交给他的事业,很忙的。”接着又镇静地望了一眼嫣红,清澈而纯洁的眼睛透着令人怜悯然而信服的光芒,倒让嫣红不由得佩服她起来。秀禾直了直身子,柔软而刚毅的话从两瓣略显苍白的口中徐徐送出:“其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爱情,它会让你满足,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