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告诉他白天来找她的那个奇怪的女孩。他也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孩子背
着他来找过她。
虽然她们之间什么战争也没有发生。
5。
一连数日,她开始厌食。
每天在公司里吃盒饭,吃到第三口胃里就翻天覆地地想呕吐。
她跑到洗手间冲洗愈来愈苍白的脸。一个不祥的信号跃入她的脑海。
她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为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是很多女人的心愿。可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
上次与他在一起,恰好是她例假完了的第三天。她说正值安全期不用采取避孕
措施。
在长达一年之久的时间里,除了偶尔有他作伴,她的身心是寂寞的。
她等着他从香港回来。
她在想,该不该告诉他这个不知算是好还是坏的意外事故?
她兴冲冲地赶赴他的约会。
她和他已分开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面。
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只有一两天属于他和她。
更多时候,他们各自独立地生活。
她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她只说过一次,我们如果谁想对方了,就打个电话。
打电话的次数比见面的次数要多。分开的时间比见面的时间要长。
她从不过问她不在他身边的生活。她懂得给男人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倒是他能够掌握她的生活。
他说只要打开电脑上网,就可以知道她近些日子在写什么?
于是,她更加勤奋地写作。
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联系到他的方式。
她亲眼目睹了女孩子自杀后的那一幕。
她想象得出女孩子在自杀前与他之间的战争。
女孩子肯定是绝望至极。否则不会用自杀来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午夜。她再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经过三天的治疗,
女孩子被救活了,他如实地告诉她,他必须娶这个女孩子。因为女孩子已怀有五个
月的身孕。由于失血过多,孩子流产了。他说他必须负责到底。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没有过多地说一句话。
她在电话里轻松地转移了另一个话题。
他知道她在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但她故意做出来的这种毫在不乎的姿态重重
地刺激了他。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生活里有没有他,于她并不重要。他是这样想的。
她放下电话后,发现面前的一张白纸都被泪水沁湿了。
终于,她忍不住地伏在桌子上失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有多久,她抬起头,看窗外的天已经朦朦地亮了。
无数个通宵熬夜写作的清晨,她看着窗前渐渐明亮的天空,就仿佛看到了未来
的希望。一如每当心情灰色的时候想起他一样,她疲惫的心就会振奋许多。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对他的爱有多深。就像她永远也不会为他自杀一样。她
的心在短时间里迅速地变老。
事隔半年后,她在商场里遇见了他。
他已成为别人的夫君。她看见他热情备至地陪女孩子逛商场。女孩子的面容是
她熟悉的,只不过这次女孩子没有仓惶离去,而是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身边。那个男
人的怀抱也曾属于她。
她和他对视了一秒钟,像根本就不认识一样地没有打招呼。
旧情人见面,物是人非。
她淡然一笑,转身离去。脚步匆匆,看似潇潇洒洒。
他惊讶地看见她已怀有身孕。
她姣美的面容不施粉黛,看上去憔悴不堪。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已经脱落得像
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剪成了齐耳短发。她的变化震惊了他。
恍然间,他知道了答案。
他想追上前去,女孩子紧紧地挽住他的胳膊,幸福甜蜜地靠在他的手臂上。他
一动也不动。
6。
又是一年过后。
清明节到来的前一天,他接到一个陌生女人打给他的电话。
陌生女人说她叫小湄。
小湄说她早就知道他的故事。
他隐约记得小湄这个名字曾经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
一时间,他想不起来。
直到小湄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他才如梦初醒。
小湄说,她于去年在手术台上生孩子难产而死。她的坟前有两棵树。一棵上面
刻着你的名字,一棵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去她的坟前烧一炷
香吧。
电话就这样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穿透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手机啪的一声从他的手中滑落。
世界就此沉寂了。
传闻胡其明玩女人
李正贵
一个平常人的事,因为传闻顿然美丽起来。
胡其明玩女人。
宁志祥在向班主任桂老师报告这事时,我正好在旁边。
“在围墙外边的麦草垛边,我看见他裤子褪到脚脖子,面对面地搂个女人。那
女人裤子扔在麦草上,他们正热火朝天地做体操。”
当时,桂老师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课,听宁志祥说到这,突然停下来问:
“体操?什么体操?”
“就是就是……”刚才还讲得声色并茂的宁志祥被桂老师一问,反倒口急,一
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
“噢,你说男女关系。”桂老师忽然有所悟,说。
“对,男女关系。”
那时我们所在的学校是一所乡村中学,坐落在柳镇边。几排红砖瓦房被一米多
高的围墙一圈就是。围墙外是麦场,堆着一垛垛灰蘑菇般的陈年麦草;再往远处看,
便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子。到了我们上高三时,由于农村孩子上学大都迟,所以
几乎都是二十两边站的人了。记得高三下学期刚开学,因为课程比较紧,我和胡其
明、宁志祥等几个家离学校比较远的学生,便搬到学校来住,在一位长期住校的老
师家里搭伙吃饭。
直到现在,我也记不起来我当时因为什么去了办公室,并且正好听到宁志祥在
打胡其明的小报告。听宁志祥一说,我心里就有谱,这次胡其明非弄个开除学籍不
可,他这可不是头一回了。上学期有一次和镇上理发店的蔡白玉,事后因为少给人
家五元钱,过了半个月人家竟讨到学校来,弄得满校风雨、师生皆知。本来学校要
开除他,没想他恶人先告状,找了桂老师又找老校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自己
是受骗者。他说自己去理发,蔡白玉见店里没人,就搂着他的头向她怀里揉,他不
干,她就变脸。变脸就变脸呗,当时也没怎么着,谁知过了十多天,她才来整他。
真是歹毒女人心哪!直说得声泪俱下,让老校长改变主意,让他写份保证书完事。
其实谁都明白,校长放了胡其明一马。
宁志祥说完,桂老师想了想问:“你看清楚没有?”
“绝对错不了。”宁志祥说,“当时月光十分标致。”
桂老师点点头。
宁志祥接着又说:“那女的屁股好白!”
这下,本来就一直沉着脸的桂老师更加严肃,对宁志祥说:“上课去!”
宁志祥也自知漏嘴,脸一红,跑了。
上午上课,因为胡其明还蒙在鼓里,自然若无其事。看桂老师,却也像没事一
般声色不露。只有宁志祥反倒如坐针毡,一会儿瞅瞅桂老师一会儿又转过脸瞅瞅胡
其明。我想,这事桂老师也许不会给捅出去,怎么说也是跟了自己两三年的学生,
能没一点感情吗?况且又临近高考,这事弄出来,谁也不会多美气。
中午吃过饭,我见教室没人,就问宁志祥为什么要打胡其明的报告。
宁志祥似乎也有些后悔不该,嘟哝着说:“谁让他前天夜里睡觉被子不许我盖,
害得我昨天夜里还在拉肚子,要不也不会被我昨夜起来撞见。”
我说:“我说你他妈挺损的。”
宁志祥就低下脸不看我。过了一会,他忽然咧着嘴和我说:“对了,那女的是
蔡白玉,她妈的屁股真像白玉!”
“白玉怎么样,有本事你也去搞。”
宁志祥又说:“骗你是孬熊。”
到了下午最后节课,桂老师正在朗读范文,校长走来把桂老师叫到教室外,不
知小声说些什么,就进来把胡其明叫走了。当桂老师再重新朗读范文之前,我发现
他狠狠地瞧了宁志祥一眼,后来读范文的声音就没有刚才那么有力。过一会,一位
其他班的老师匆匆跑来,神色异常地喊桂老师快去办公室一趟。桂老师一听,就放
下手中课本,说声“自习”便急步离去……
桂老师重新回到教室时,放学铃已经响了,我看见他在收拾东西时满头大汗。
等到学生走得只剩下我和宁志祥时,桂老师问宁志祥:“你什么时候和校长讲的?”
宁志祥一听,连忙分辩:“没有哇没有。”
桂老师盯着宁志祥的眼问:“真的?”
宁志祥更急了,说:“没有,真的没有!”
桂老师便转过身,自言自语说:“难道还有别人看见?”
后来,我们才知道,在老校长逼问胡其明时,胡其明依然连呼冤枉自己是无辜
的绝没有的事,肯定是谁在陷害。
校长问:“谁陷害你有什么好处?”
谁知胡其明一听,竟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药狗用的“三步倒”一下丢进嘴里,幸
亏当时办公室里几个老师身手快,按的按、抠的抠,活生生把那粒圆药丸从胡其明
的嗓眼里挤出来,又拖着送到镇上的卫生院。
听说,老校长吓得都快瘫在椅子里。
不用说,胡其明学是不能上了。他是在一个黑月夜来拿的书包。那夜,都十一
点多钟,胡其明、我、宁志祥三人翻墙出去,到镇上柳月饭店,由我和宁志祥凑钱
请胡其明。那一夜,我们都第一次喝酒;那一夜,回到学校,宁志祥醉梦中总是说
:我没有;那一夜,胡其明拎着书包走在黑夜里。
以后,关于胡其明,我们几乎没有见面,只能风言风语地听到些有关他的传闻。
又过了两三个月,由于高考临近,整天钻在书堆里,两个脑袋都忙不过来,哪
还有时间分心。渐渐地,在我们中间就很少有人提起胡其明。
直到高考结束,宁志祥考上省大,我虽然只考入区师院,大家忧乐参半的时候,
于是不约而同地想起胡其明。其实,要说胡其明的成绩,总是在宁志祥和我之上,
脑瓜也特活,要不怎么上学时就能玩女人?换了我,还不知从哪下手呢。
就在我们准备进入新学校时,柳镇发生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老校长因为嫖
女人被派出所抓去。
被嫖者:蔡白玉。
传闻:
胡其明去了北京一个叫大兴的郊县。
我们毕业那年,正是外流打工的高潮,所以胡其明这个心比天高的家伙就很自
然地卷上行李和别人一块去了大兴。
胡其明到了大兴,在一家菜地上班。刚开始,他信心十足,认为自己孬好也是
个有点“墨水”的人,踏踏实实地学些种菜技术,以后回来,也自己搞个菜场,还
能愁吃愁穿?要说胡其明这么想,路算走对了。可,可是胡其明此人我知道,一直
都是把自己的未来想象得非常美好,从来不估计也不去仔细考虑前途会有多少坎坷
的人。似乎我在十岁背诵古诗时,我大哥就反复给我讲解命途多舛这个词,但是胡
其明没有大哥抑或大姐,他又不爱想这些,换句话说胡其明是个不太实际的人。
果然,在菜地干了一年,胡其明的心情便开始浮躁起来。当时菜地每月只能给
工人发300 元工资,他总觉得自己不止这个价,他要去寻找更高的目标。
胡其明又从大兴把行李卷了回来。
传闻:
宁志祥在省大读了一年多书时,因为患了肝炎,所以只好休学在家,恰好胡其
明那时刚从大兴回来不久,两人常常你来我往玩在一起(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胡其明
从未想过宁志祥曾告过他的状的前提下)。两人在一起,便说到以后做什么的问题。
年轻人很多都是这样,干久了想闲,闲着闲着又觉得闷得慌,就想找点事做。胡其
明其人同是如此。
宁志祥有个表姐在银行工作,有一天来宁志祥家串门,正好胡其明也在,便互
相介绍,很快,两人便厮熟。有一次话又说到找点什么事做时,宁表姐就说要干就
往大处干,自己做东,也免得给别人使唤。比如,现在农村正天翻地覆的变化,以
前大伙的茅草土坯房肯定要换成砖瓦房。所以,据说,在今后十年内,在农村办砖
厂,绝对赔不上,实赚。
这一次,宁志祥也说不错,胡其明就来了兴致。
胡其明说:“那也得要钱,没资本怎么干?”
宁表姐一拍胸膛,说:“想干,没问题,资金包在我身上,三万五万都行。”
胡其明话头一转,问宁表姐:“你今年多大啦?”
宁表姐说:“没狗大,二十二岁。”
宁志祥也在一边鼓励说今后有时间有什么点子,绝对给胡其明使。
好,说干就干,不懂钱上。
这世界算起来还真数时间快。不足半月,胡其明的这家私营砖厂一切准备就绪。
胡其明、宁表姐和宁志祥三人一碰头,议定好上马的日子。
宁表姐说:“要不要搞得热火一点?”
胡其明说:“搞得太火,万一以后砸了,不好收场,干脆简单些。”
宁志祥说也有道理。
宁表姐又接上说:“再简单,有些人是少不掉的要请。比如村长、乡税务所长、
主任、土地办主任;还有派出所长,是千万省不掉的。”
宁志祥说:“要说村长、税务所、土地办这帮人请一回也未尝不可,毕竟是人
家拿棒槌顶咱脑门的人,可这派出所的人请有什么用,咱们又不犯法?”
宁表姐说:“这你就外行啦,我们以后人手不足,不可能面面都能照看过来,
万一丢个东被人偷了个西的,或者工人蛮搅,拉上派出所总是个靠吧?”
胡其明说:“可是真的,只是这村长、土地办本来就是吃虎队,一请准到,可
派出所、税务所的人就很难说,我也不熟。”
宁表姐:“这个没关系,税务所所长姓吴,主任姓单,因为平时业务和银行有
联系,经常碰面,我去说说,应该没问题。至于派出所的祝所长,我想这么着,明
天咱们先买两条烟送去,跟人家讲一下,谅他一个派出所长有多大的官,能说不通?”
胡其明说:“也行。只是这些天办砖厂不办砖厂,宁表姐倒是操了不少心,人
帮忙钱也帮忙。”
宁表姐却一板脸说:“咱其它不说,只是丑话说在前头,钱,倒是一个子儿都
不能少,还有利息,砖厂办亏了拿头也得还。至于人帮忙,到时发了别忘了宁表姐
就是。”
胡其明说:“中。”
宁志祥这时插话说:“胡其明你可不能有非分之想啊。”
胡其明脸顿时有些红,说:“打死我也不敢。”
宁表姐开始没明白,等想起来了,就拿拳头捶宁志祥,一时脸上也挂不住。
于是,三人又说笑一回,天色不早,宁表姐说要回去,胡其明提出去送一送,
宁表姐说:“不用不用,今天这事就这么定,想送,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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