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五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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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五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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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腔调。

    见我不吭声,他接着说:“我现在去你那儿,方便吗?”

    “你方便吗?”我当然不是指天气,而是他那个同居了两年的女朋友。

    “什么话?”

    “呵呵……废话。我知道你是鱼,不怕雨……”

    自从小蛮走了后,E 鱼就成了我唯一愿意多说两句的朋友了。E 鱼总有本事让
人玩得很疯,和他在一起总有一种玩命的感觉。但是他和小蛮不一样,E 鱼对这个
世界总是带着一种冷,就像他的名字。

    和我一样,E 鱼也是写字的人,并且一直泡在网络上,给IT网站写时评,也给
一些电脑杂志写网络小说,或者纯粹搞笑的文字,例如拿古今中外名著中的人物来
开开涮,写一种叫故事新编之类的文字。

    别人管我们这样的人的叫网络写手,而E 鱼索性管我们叫寄居鱼——网络上就
是有我们这一伙人,几乎把生命和生存全挂在网络上,包括自己的友情,爱情,事
业……当然除了吃喝睡。

    在网络上我有个规矩,从不跟陌生人聊天;而他却恰恰相反,从不跟熟人聊天,
他说和熟人聊天没劲。在网络上他只爱陌生人,并且是只爱陌生的MM(美眉)。但
是因为我对他的文字和名字一点也不陌生的缘故,在网络上我也没把他当陌生人对
待。

    当我们从陌生进入熟悉之后的某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开门见山地说,他想见
我。

    “但是我没有想见你的欲望。”我很干脆地回答。

    “我有见你的欲望啊,再在网上这样聊下去,我可极有可能会爱上你,这可有
点危险。如果我们不在同一个城市还好办,可以柏拉图一下,可要命的是我和你偏
偏只有四站路的距离,弄不好可就不大好玩了……”

    “你是不是也太那个了,你该不会以为你想爱谁就是谁吧。”E 鱼的自大让我
有点气愤。好像爱不爱由他说了算。

    “但是我会爱上你。到时就是我的痛苦而不是你的了。”

    “这好像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吧,你还会痛苦?”E 鱼的话不能当真,流传在写
手之间关于他网络上的“艳史”我也略有所闻,而他手里一有了钱就飞机火车东南
西北地去见他那在网上“泡”到的“美眉”也是他自己从不否认的事实。

    “我不想爱上任何人,你也最好别爱上我。”我说。

    “我只爱没脑的美眉……还是见了再说吧……”

    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健忘”。我说我不告诉他我的特征,他马上接口说我根本
不用说,他有本事把我认出来。

    “好啊,事先声明不许打我的手机,我也不会带去。”我说。

    “走着瞧吧。”

    我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多分钟到“健忘”,在路过“百佳”的时候,我顺便跑
进去买了一个电摇摇。

    当我在“健忘”的吧桌旁东张西望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瓶瓶装
的“Blue Girl ”走了过来。我知道他就是E 鱼。

    “头发是直的,裙子是白的,手上绕着一大串五颜六色的幸运绳,你和我的想
象没有什么两样。”E 鱼看着我,笑笑说。

    “E 鱼。”我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晚上和E 鱼玩得很痛快,虽然我们在网上,在电话里总有没完没了的杠要
抬,但是当我们面对面的时候,他却能把我的疯劲都调动起来。

    我们很快就离开了“健忘”。E 鱼用他的“哈利”载着我在夜都市里飞驰穿插。
我忽然发现“飚车”和笨猪跳一样的刺激好玩。当然那个晚上我们也让警察追了十
多条街,最后E 鱼不得不把车开到高速上去,才把警察叔叔们给甩了。

    那个晚上我们在高速公路边数着各种各样路过的车,玩着电摇摇,直到那个能
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电摇摇被我们折磨至寿终正寝……

    E 鱼拿着一瓶干红来了,开着他的“哈利”,浑身湿得就像一条刚从水里游上
来的鱼。

    我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浑身“滴滴嗒嗒”往下滴水的E 鱼自顾自的找酒杯,倒
酒……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接过酒。

    “一定要给喝酒找个理由吗?”

    “那倒不。”我转过身去给他找了一条大毛巾。

    ……

    “E 鱼,我想去飚车……”看着湿漉漉的他,我忽然说。

    那个晚上,在大雨之中,我也变成了一条湿漉漉的鱼,一条在水中自由自在地
游着的痛快的鱼。

    I

    我依然和YP有一茬没一茬地联系着,虽然我几乎天天都泡网上,但是我仍是有
心情就出现在ICQ 上和他聊一会,没心情就一头半月也不出现。任他把留言和信把
我的电脑塞满。

    “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屋子
正被《味道》浸漫着,我一边想着宇,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我居住的这个区
被圈入城市规划里,属于需要拆迁重建的部分。

    E 鱼和他的同居女友分手了。他让我搬到他那去,并且强调我们只是同屋而不
是同居。

    有一次在“健忘”,E 鱼问我:“你是不是已经爱上我了?”

    “我像个哥们那样爱上你。”我喝了一口“喜力”,不拿眼睛看他。

    “哥们就哥们吧,那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嘿,告诉你,我可不大喜欢有脑的
美眉,你太有脑了……”他自顾自地喝着他的“Blue Girl ”,也不拿眼看我。

    我喜欢E 鱼,也喜欢和他抬杠,喜欢和他在夜幕下飚车,在这个都市里横冲直
撞的快乐总带着某种死亡的疯狂,它比酒精更能麻醉心中的疼。

    但是最后我还是没有搬到他那去,我想我可能是在这个城市已经呆得够久了。
我忽然怀念起那种漂的日子来了。

    临走的那天,我独自来到“极限运动娱乐中心”。在那里我意外地遇到了Ken ,
他依然一脸憔悴。我知道那是为爱。在我们这一群人中,我依然觉得他是最幸福的
一个。

    听说这是个需要很多证书的年头,在我的很多同学很多同龄人仍在校内外玩命
地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一张一张地积累着资本的时候,我也在玩命地积累着我的
勇敢证书——继续我的“笨猪跳”。我的勇敢者证书在一张一张地增加,但是每次
人在空中的时候,宇依然准时地出现在脑海中……我承认无论拿到多少张勇敢者证
书,我都不是个勇敢的人,而他依然是我无法走出的圆心。我那不可告人的心愿,
依然是固执地只想做他光明正大的恋人,不是情人——哪怕只是一天。


               糯米的爱情

                                陈笑海

    村里人都管白白胖胖的女人叫糯米。大糯米小糯米叫得欢。其实,村子里真正
配得上叫糯米的就只有糯米了。糯米不仅生得白白皙皙胖胖墩墩圆圆滚滚,而且团
头方脸大鼻大眼大嘴。她笑起来就更有趣了,两半圆球脸一隆就分不清哪是眼睛哪
是鼻子哪是嘴巴了。糯米就糯米。反正村里不止一个糯米,也没什么值得气馁的。
糯米想。

    糯米是家里的独生女。糯米爹糯米娘等着糯米招上门女婿养老呢。一帮愣头青
就暗地琢磨,啧啧,谁敢打糯米的糍粑呀。

    村里把夫妻之间夜晚的事儿称为打糍粑。

    荆江南岸盛产籼稻。籼稻碾出来的米细而长,叫糯米。每至冬月天,荆江南岸
的农村家家户户都要打糍粑。所谓打糍粑,即先将糯米蒸熟,再放在石墩窝里用木
捣到烂成团,再做成一个个的糍粑子。一种可口的食品。打糍粑是荆南农村的一种
风俗。

    入冬了,家家户户又要打糍粑。糯米家也要打糍粑,于是糯米爹请来村上四五
个后生帮忙。糯米娘将糯米用杉木甑蒸熟,几个后生就准备给糯米家打糍粑了。糯
米在石墩窝里冒着喷喷清香,几个年轻人迎着喷喷的糯米清香,手持木棍围着石墩
窝一圈一圈地捣弄开了。糯米站一旁,看着后生们一个劲儿地为她家打糍粑。年轻
人在一起笑话自然多。笑话一多,就闲扯到糯米身上了。

    村上谁有本事打糯米的糍粑?

    当然只有木庄了。

    木庄不是说正盯梢西头的寡妇苦瓜吗?

    苦瓜真是苦瓜。苦瓜命途多舛。苦瓜一年前死了男人,如今拖着一个刚满周岁
的孩子过日子。苦熬日子。平常倒也不觉得缺少男人的悲哀,只是夜深人静和农忙
季节才忽然想起有男人的日子多么阳光灿烂。木庄就是农忙时节结识苦瓜的。村里
人说,木庄是单身汉,有一把好劳力,农活亦做得利索,给苦瓜做个帮手挺好呢。
于是,村子里便有了关于木庄和苦瓜的传言。不过,村里人理解他们。即便是长舌
婆娘,也都将闲话埋藏心底。

    糯米知道后生们在耍她。糯米不烦不恼。

    糯米已是大姑娘,到了成婚年龄。按村上话说,糯米已经到了打糍粑的岁数。

    木庄也在糯米家打糍粑。木庄将溅到手腕上的一粒糯米往嘴边一撩,憨憨一笑,
恐怕俺木庄没那本事呢。

    木庄人生得牛高马大,因家里弟兄多,只上了个小学便辍学回家干农活。加之
家境窘迫,快三十岁的大男了,至今仍未相中对象。木庄清楚,同糯米结婚是要入
赘糯米家的。

    糯米家庭经济殷实,还有一栋两底两层的楼房,去糯米家入赘划算呢。木庄暗
忖。可一想到是糯米,心底就有些不是滋味。

    后来经人一撺掇,木庄就有了入赘糯米家的意思。知道木庄有了这意思的糯米
爹糯米娘就脸上堆满笑。

    不久,糯米娘就请村上老媒妁提亲了。

    木庄起初还多少有些犹豫。你看糯米那副模样,活脱脱的糯米,浑身圆圆滚滚,
身上的脂肪长得没缝儿。俺木庄乃标标准准堂堂正正的潇洒男子汉。但木庄爹木庄
娘满口答应这门婚事。木庄的大嫂对木庄说,你还想呆在家里挨穷呗?哪个女人不
一样,糯米才是真正的好糯米呢。结婚后就知道了。

    打糯米的糍粑就打糯米的糍粑。木庄认了服了。

    木庄同糯米有了接触。

    木庄常将糯米约出来玩。村头的树林里田埂边莲湖旁都留下了他们一路浪漫足
印。糯米挺愿意同木庄谈朋友。虽说木庄年龄大点,娘说男人年龄大点才懂得疼女
人呢。糯米心里阳光灿烂。以前,也有人给糯米介绍过男朋友,对方均嫌她生就一
副糯米模样而拜拜了。见木庄死心塌地爱着她。糯米羞怯怯地说,俺是糯米呢。木
庄望着一脸深情脸盘似糯米团儿的糯米,说俺就爱你糯米呢。真的爱你糯米。糯米
听了这话,就顺势依偎在木庄怀里,脸上荡漾幸福。

    村里人都晓得木庄憨厚老实办事牢靠,糯米爹糯米娘自然喜得合不拢嘴。双方
的父母一商量,年底将他们的婚事给办了。

    木庄进糯米家做上门女婿没几天,村上的伢问,木庄,糯米舒服呗?木庄把伢
的耳朵揪着不放,告诉伢,比打你娘的糍粑舒服几百倍呢。

    糯米对自己的婚事颇满足。糯米心里明白,木庄以前没相中对象只是因为家境
窘点。怪只怪一些姑娘没长眼睛。要是哪位姑娘长了双明亮眼睛,看上了木庄,现
在还哪有俺糯米的份儿。糯米对自己说,还是俺糯米的命好。木庄天生就是俺糯米
的。在家里,糯米对木庄百依百顺。糯米说,俺幸福呢。木庄进了糯米家,也自觉
没什么不好。糯米家香的辣的甜的全都有,房子也宽敞。木庄幸运呢。

    春节过后,荆南农村又开始犁耙水响闹春耕。村西头的人碰见木庄说,木庄,
苦瓜捎信叫你帮她犁地呢。木庄笑笑,没吱声。没吱声的木庄第二天去了苦瓜家。
可刚走至苦瓜家门前就打住了脚跟,小姑娘一般羞羞答答。入赘糯米家了还来苦瓜
家干啥?苦瓜是寡妇,帮他犁地呀。村上的男人又没死光。苦瓜就喜欢俺木庄给她
犁地呢。木庄自个儿心里对答如流。苦瓜正欲出门,见了木庄,抛过来一个媚眼,
木庄你还惦记着俺呢。苦瓜拉着木庄进屋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反正,木庄替苦
瓜将几亩地圈翻耕了。

    糯米不是糯米。一个村子里的人,木庄同苦瓜的事儿谁不知道呢。这次木庄给
苦瓜犁地的事儿,糯米很快就知道。

    夜晚,糯米屁股对着木庄睡。木庄推了推糯米,问哪不舒服?糯米说俺心不舒
服。糯米想着村西头的寡妇苦瓜,泪水就直往外淌。糯米问,木庄,你心里咋还装
着别的女人?木庄说,糯米,俺心里就装着你糯米呢,不信,你打开看看好了。木
庄紧紧抱住糯米。糯米就将双眼闭上了。

    不过,糯米还是找到苦瓜家。

    苦瓜认识糯米。木庄的女人。糯米迟疑了一会儿说,瓜姐,有件事想同你说说
呢。苦瓜苦着脸,啥事?你只管大胆说吧。糯米就将木庄的事儿说了。糯米说,瓜
姐,你知道的,俺是糯米,爹娘就俺这个糯米,木庄他心里头……心里头还装着你
呢。苦瓜给糯米递上一杯茶。苦瓜问糯米,木庄心里头装着俺?没弄错?糯米望着
苦瓜,一脸无奈,瓜姐,要是真的弄错就好了呢。俺早知道瓜姐不是那号人。苦瓜
说俺还要下地干活呢。糯米坐了一会儿便离开苦瓜家。

    糯米家在村子里算得上富裕人家。入赘糯米家的木庄当然对自己的婚姻很知足。
可是,挺知足的木庄还是准备随村上常年在外跑生意的一拨年轻人去广州。

    木庄心里头烦。木庄想去广州打一段时间工。

    木庄准备起身的前一晚,糯米哭丧着脸说,木庄,你真要出去吗?木庄说俺真
要出去,俺实在憋不住了。糯米问,因为俺是糯米,你就憋不住?木庄没回答糯米,
径直走了出去。

    木庄踏着夜色赶往村西头。木庄是去邀寡妇苦瓜的。原先苦瓜曾答应过同他一
道去广州闯荡世界。

    木庄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支烟功夫便到了苦瓜家门前。苦瓜家周围都是以前她
男人种的楠竹,将整栋房子团团围着。苦瓜男人还在世时,村里人就很少绕道去她
家,苦瓜成了寡妇后就更少有人去了。苦瓜真有点像电视上报道过的,过着“村外
人”的生活。苦瓜在家里干点别的什么,村上人根本不会知道。木庄想,苦瓜周围
的楠竹林像是专门为他长的。木庄曾多次去过苦瓜家。木庄在苦瓜家喝过多次酒。
苦瓜家里的摆设,木庄见过。见苦瓜寝室里仍亮着灯火,木庄心里也是一片灯光。
木庄想给苦瓜一个惊喜。木庄处近窗棂旁。处近窗棂旁的木庄才听见苦瓜房里有说
话声。木庄捂住鼻子,像一个贼,探听着屋内主人的动静。木庄渐渐听出了,同苦
瓜讲话的男人是村长。的的确确是村长。木庄呆了一会儿便蹑手蹑脚走开。木庄离
开那片楠竹林时朝苦瓜房里那粒灯光唾去一口憋了多时的浓痰。

    夜色更深了。村子的石子小道上已没行人。小道两旁的田畴里蛙鸣不断。木庄
很沮丧很愤怒地走在回家路上。

    狗日的媳妇。木庄边走边在心里头诅咒着苦瓜。

    糯米才是真正的好糯米呢。木庄蓦然想起结婚前大嫂曾对他说过的这话。

    回到床上,糯米仍没睡好。糯米正一个劲儿地啜泣呢。

    木庄问糯米,今晚你是怎么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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