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了店铺里看了?”钱进来点点头,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随着自己年纪的增长,钱进来已经很少出现在市井中了,除非是大事才会出面,大部分都是自己儿子钱咬金出面。到底是大儿子,日后这家业也是会传到他手上的,还不如现在历练一番。而钱咬金不愧是钱进来的儿子,也不愧“咬金”的名字,做生意做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论起手段来远超自己的父亲。去年粮食紧张,也让钱家大赚一笔,这就是钱咬金的手段,这让钱进来欣慰了许多。
“父亲,听说你准备花五十万两买朝廷的战争债券?”钱咬金望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在他印象中,自己的父亲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五十万两银币若是放印子钱,绝对能朝万两,比这债券要划算的多,买这个不知名的债券,在钱咬金看来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谁知道朝廷会不会转手就废了这些债券,那这五十万两银子就等于打水漂了。
“怎么,你认为陛下会输?还是认为陛下说话不算话,转手就废了这些债券?”钱进来扫了自家儿子一眼,指着旁边的椅子。
钱咬金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笑道:“陛下英明神武,打仗自然是不会失败的,自从陛下兴兵以来,陛下就没有失败过。只是陛下圣明,并不代表着那些当官守信用啊!这官字两张口,还不是随便他们说什么?这可是父亲教孩儿的。”
“所以我们才会直接上书天子,只要天子知道,就算是那些当官的怎么样,也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我们这些人如此响应大唐皇帝的号召,难道陛下就不嘉奖我们?”钱进来得意的说道:“孩子,记住了,虽然陛下兴商,但世上,商人永远是贱业,天下的权力是掌握在那些当官人的手中,这些人想将你如何就如何,你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毕竟像洪武天子那样,数百年也难遇上一个人,所以我们既然不能成为洪武天子,那就让那些当官不能算计我们。”
“所以父亲就准备联合其他人,一口气将这三千万两银子全部包下来,让陛下记住父亲,顺带嘉奖父亲?”钱咬金连连点头。
“汴京城的商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每家万两、上千两的还是能拿的出来的,而且人数也不少,可是这次呢!十万两起步,这才只有八十多个人,这是一个恰当的数字,人数少了陛下会猜忌,人数多了,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刚好在这个区间内,陛下才会记在心里,若是陛下能嘉奖两句,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日后在大唐,谁还敢对我们动手?”钱进来得意洋洋的说道。
“大官人,大官人。前面许家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奖,还送了一副牌匾,说是什么积善之家。”外面有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大声喊道,神情中还有一丝慌乱。
“是许福吗?”钱进来听了勃然变色,大声说道:“那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凭什么得到皇帝陛下的嘉奖了,不就是平日里修桥铺路吗?有什么惊讶的,这次不过买了十万两债券而已,凭什么他能?咦!”钱进来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晴不定。
“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钱咬金惊讶的询问道。
“慢着,慢着,许福这厮平日里倒是干了一些事情,但也轮不到陛下嘉奖他啊!是了,肯定是这次购买债券的事情,哈哈,是了,一定是这样,想他不过是买了十万两就得到了这个积善之家的牌匾,我花了五十万两白银,得到的肯定更多。”钱进来拍着大腿,说道:“孩子,你这个牌匾有什么用吗?那是陛下所赐,日后就算是官员到了我们家,也得小心翼翼,谁敢对付我,那就是对付陛下啊!五十万银币花着没错。”钱进来瞬间想清楚了其中的问题,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若是如此,那绝对是好消息。”钱咬金听了连连点头,这些经商的绝对害怕的是当官的,现在有了这个保命符,谁也不敢得罪钱家了。
“大官人,大官人,来了,来了好多兵。”这个时候,外面又有一个老苍头飞奔而来,大声叫嚷起来,神情慌乱。
钱进来父子却是露出欢喜之色,钱咬金大声说道:“父亲,陛下的嘉奖来了,这次不知道陛下会嘉奖我们家什么?”
“走,赶紧去迎接。”钱进来老脸上顿时露出笑容,领着自家儿子出了大堂,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见钱府大门洞开,汴京府尹张择端面色阴沉,大踏步走来。
“张大人,张大人来此,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钱进来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一样,赶紧上前说道。
张择端嘴角露出一丝诡异之色,冷冷的望着钱进来,说道:“恐怕钱掌柜马上就不愿意见到本官了。”
钱进来面色一愣,赶紧强笑道:“大人这是何意,小人为何不愿意见到大人呢!”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妙来。
“查,汴京钱进来、钱咬金父子欺行霸市,草菅人命,贿赂官员,灾荒年间,大肆提高粮价,罪无可恕,着,汴京府立刻缉拿,秋后问斩。”张择端手中拿着一本折子,大声念道。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割韭菜()
钱进来一下子傻子了,钱咬金嘴巴张的老大,望着张择端,他们心中不明白,旁边的人家,同样和自己一样,买了债券,得到天子的嘉奖,可是在自己这边,却要面临杀头的罪名,这个一下子让他们接受不了。
“张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可是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的债券还没有出来,小人就带头购买了五十万两啊!”钱进来心中慌乱,赶紧跪在地上大声喊了起来。
“是啊!张大人,是不是有所误会啊!我钱家对陛下可是忠心耿耿啊!”钱咬金也反应过来大声说道。他神情慌乱,要知道自己的好日子还没有过完,这个时候,就被人所杀,岂不是冤枉死了。
“哼,你们对陛下如何,我等不知道,但是你们草菅人命的事情已经犯了,就这一条,就足以将你们斩杀了,自从大唐建立一来,你们一共杀死三名粮商,多是买凶杀人,暗卫已经查的水落石出,你们购买债券,是利在朝廷,但并不能掩盖你们杀人的事实,至于其他的欺行霸市,哄抬粮价更是事实。”张择端冷笑道:“你们以为今日为朝廷做点事情,就能掩盖你们犯罪的事实吗?”
“我不服,小人不服,那许家不也是如此吗?当年在十几年的时候,许家曾经投靠蔡京,也同样操纵粮价,听说也曾失手打死了下人。同样是草菅人命,为什么他能得到天子的嘉奖?”钱进来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大声嚷了起来。
“也让你死个明白。许家十几年的确是失手打死过一个下人,也同样是哄抬物价,他能有今日,就是通过这种手段得来的,但那是十几年前,大唐还没有建立,陛下如何处置前朝的事情。而且许家成为我大唐的臣子之后,不能说克己奉公,但大错却是没有,去年以平价买卖粮食,平日里修桥铺路,与人为善,故而,天子认为他们有错就改,可以嘉奖。你们钱家可就差远了。”张择端冷笑道:“不要以为你那五十万两银子就能掩盖你们犯罪的事实,在大唐犯下来的事情,还能逃得掉吗?”
“我们可是花了五十万银币啊!”钱进来面色苍白,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爆发了,而且还是用这种方式,一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生出一阵后悔。
“真是胆大,以为陛下不会注意到你,居然还想上书天子,你们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也想上书天子,谁给的胆子?”张择端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了,讥笑道:“陛下原本感念你们的赤胆忠心,想要嘉奖你们每个人,但想那天子一旦嘉奖是何等大事,若是嘉奖错了,岂不是让天子蒙羞,暗卫自然是要查一查,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八十多人里面,居然有四十多人多有违法之处,而且成为大唐子民之后,还屡教不改,不知道小心行事,真是佩服你们啊!”张择端有些怜悯的看着钱进来父子。
钱进来面色苍白,再也没有刚才的欢喜了,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如此,就不应该花钱买这些债券了,就算是买了,也要小心翼翼,赚取一些利息就可以了,何必如此大张旗鼓,上书天子,让天子注意到自己呢?财不露白啊!
钱进来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顿时哈哈大笑,笑的一边的张择端和钱咬金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怪异来,他们都不知道钱进来这个时候如此狂笑是什么意思。
“张大人,我死后,家里将如何安排?”钱进来面色冰冷,双目中闪烁着一丝绝望。
“政事堂的意见就是按照律法,或是满门流放,或是满门抄斩,但陛下的意思诛杀首恶和从犯,家产八成充公。若子嗣无罪两成留给子嗣,若是没有子嗣,两成交于汴京府,用于汴京府学开支。”张择端想也不想的说道:“你有子四人,长子、次子先后有罪,斩!三子和四子年幼,可以得到你的两成家产。”
“好,好,我钱进来认罪。哈哈!果然不能欺天。”钱进来连连点头,双目变的十分平静,说道:“张大人说的不错,我们这是一群什么人,居然还想着上书天子,真是可笑啊!”
张择端怜悯的眼神一扫而过,心中一阵惋惜,这些人之所以获罪,最根本的原因不就是一本奏章的吗?天子可以鼓励经商,但绝对不会鼓励商人参与朝中大事,商人有了钱,有了人,有了官,下一步做什么,连张择端都想到了。
甚至张择端还揣测到,一口气抓了四十多大商人,抄没了如此多的家产,朝廷恐怕又会增加不少钱财,莫说招兵买马,甚至明年都能吃个饱。而对天下的商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朝廷鼓励兴商不会改变,甚至对一些商人加以嘉奖,张择端还会认为,每次朝廷没钱的时候,仍然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就好像是割韭菜一样,一轮接着一轮,永远也不会停歇。
当然,这里面最关键的还是你不会犯错误,老老实实的经商,不要犯了朝廷的法律,朝廷也不会如此不顾脸面,强行夺了你的家产。这次被嘉奖了也有近四十户,得天子御赐牌匾,足以让他们辉煌一阵了。
“带下去,封锁钱宅。”张择端看着眼前的宅子,目光露出一丝冰冷,自己堂堂的汴京府尹这样的高官,住的宅子还是朝廷赏赐的,等到自己辞官或者是调任的时候,府邸是要还给朝廷的,不光是他,朝廷的其他官员都是如此,要么自己有钱,买上一栋府邸,要么,就是住朝廷赏赐的房子,或大或小,都是按照品级来的。哪里像眼前的商人,居然居住在如此豪华的宅院中。为富不仁,活该被朝廷盯上。张择端不理会钱宅之中传来的痛哭声,转身就走。
他还要去另外的府邸,继续执行这样的操作。
整个汴京城的商人们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纸奏折,居然会引来这样的后果。从此之后,汴京的商人知道自己还是应该低调点好,平日里多做一些善事为妙。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白茫茫的一片()
随着时间的推移,汴京城进入了寒冷的冬天,大雪覆盖,汴京府的衙役们和近卫军的驻军们经常上街头,扫地除雪,而随着除夕的到来,汴京的街头也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唯独有些不和谐的大概就是前段时间被斩杀的一些商人。
平日里这些商人身穿锦袍,前呼后拥,身边的仆役也不知道有多少,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人十分羡慕,不过这段时间,人们发现这些商贾都老实了,毕竟前段时间杀了不少人,而且都是一些有名有姓的人物。想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现在或是成了阶下囚,或者是被斩杀,甚至还连累了不少当官的,一场风暴猛然之间在汴京大街小巷刮起,让人浑身冰冷。
潘楼仍然是潘楼,只是这段时间商贾进入的数量少了许多,就算是进入潘楼,也都是小心翼翼,像以前那样高声喧哗者,口中肆意点评江山者,或者肆意风流者却是少之又少。就算是前段时间,被李璟嘉奖过的商贾,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嚣张的模样,各个面色愁苦,就好像是死了爹娘一样,哪里有任何高兴的模样。
“一场风雪肃杀了整个汴京城,这个冬天真是寒冷啊!”潘楼老板潘年渡低声叹息道。这个时代是没有娱乐的时代,潘楼这样的地方就是商贾们、学子们云集的地方,现在随着李璟的一场屠杀,汴京四十多个大商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连汴京城的年味都少了一些。
“这恐怕是洪武天子最后一次在汴京过了,日后都是在燕京了。”潘年渡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老者,站在后面,让人惊讶的却是面白无须,宛若是一个内侍一样。
“董老怎么来了?”潘年渡双目中异光闪烁,很快又恢复了一丝清明,好像从来没有发生的一样。
“洪武天子当年就是凭借商旅起家的,有钱之后就有人,就有了野心,那些商人不也是如此吗?仗着有些钱财,就想成为人上人,真是痴心梦想,且不说李璟此人阴险狡诈,就算是那些读书人恐怕也不会愿意的,谁也想自己的权力被一群商人所瓜分,而且还是昔日自己看不上的人,那曹璟是什么身份,李璟身边的红人,跟随李璟多年,李璟将其他提拔为户部尚书也不知道多少人反对,若不是当初朝廷没钱,曹璟怎么可能成为政事堂的相公呢?就是现在还经常受到他人的攻讦。”董老不屑得说道。
潘年渡摸了一下鼻子,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实际上这次购买债券的事情,他也是买了五十万两,在众多商人之中也算是高的,但李璟并没有找他算账,原因很简单,他经常善待士子,经常修桥铺路,在汴京城有些善名,否则的话,这个潘楼恐怕早就被封了。
现在董老这么一说,他心中也有一些尴尬,因为当初他也想着更进一步,最起码也能让自己在那些当官人面前有点地位,而不是见到任何一个官员都是小心翼翼。可惜的是,李璟并没有对他进行嘉奖,甚至连一个牌匾都没有给,这下让他感到好奇了。
“董老,您说,我也经常资助那些士子,也经常修桥铺路,整个汴京城,就没有我没有做过的善事,可是陛下为何连一个牌匾都没有给我呢?”潘年渡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一想到这一点,他心中就有些憋屈,哪怕对眼前的这个老者有些畏惧,也忍不住说了出来。
“哎,天意难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总是有地方做的不对,否则的话,李璟也不会放过这样收买人心的机会。”董老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这件事情你再想想,不过,既然李璟没有处罚你,那就已经不错的了,不要求其他,日后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低调赚钱,不是很好吗?潘楼在京中还是有些名声的,只要不会犯什么大的错误,想来潘楼还是能传世的。”
“是。”潘年渡点点头,面有苦涩,好歹别人都拿了一些好处,唯独自己啥都没有,或许拿了一些利息,但五十万两银子放在自己这里,恐怕也能得不少钱财吧!绝对比买债券划算,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以后还是不要资助那些学子了。”董老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低声说道。
“为何?世上的商贾不都是如此吗?”潘年渡感到很好奇,资助学子不仅仅能带来好名声,更是能给自己带来更高的声望,那些学子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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