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只让我的脑门上开始冒冷汗。
我干巴巴地笑笑:“我都喝过了,多脏啊。”
温静颐哼哼一笑,好像有些冷:“你是怕我嫌你脏,还是你自己嫌我脏?”
我心口登时一哆嗦。你老人家还真猜对了。除了姜玲少数几个人,我还真嫌你脏。但是我肯定不能说出来,是吧?
“姐说的哪里话,最近不是天冷,容易感冒嘛,”我说,“我是怕姐给我过上。”
温静颐:“你感冒了吗?”
我:“有点儿。”
温静颐:“我不怕。我抵抗力强。”
我:“……”好吧,你硬要喝我的口水那就喝吧,反正我不喝这杯子了,不就行了。
于是,我就用手上的杯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水。真的满满一杯水,端都不好端了。
我紧张嘛,一不小心就倒多了。
温静颐好像又笑了笑,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从鼻子里发出的轻微声响,然后一阵香风和我擦肩而过,停在了我的面前。客厅里太黑,没有一丝光亮,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她慢慢地弯下腰去,就着杯子先喝了一小口,然后才端到手上,微微仰起脖子。
我听到了很轻的吞咽声。不知道怎么搞的,弄得我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温静颐喝了大概有半杯,便停住了。
“这下可高兴了吧,”她说,“总算如你的愿,我和糖糖分了。”
你还叫小赵糖糖……再说了,这哪是分啊,明明就是你甩了小赵。
“谢谢姐,”算了,方式方法不重要,结果才重要,“你这是放了小赵一条生路,胜造七级浮屠啊!”
“哼,”温静颐无所谓,“我要浮屠干什么?这世上要真有地狱,就凭我干的那些个好事儿,我就是造了七十级、七百级的浮屠也不顶用。”
我:“……”
我在心里默默地算了算,七百级都不顶用,你得是干了多少好事儿,什么好事儿啊!
“行了,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
我就知道温静颐大半夜地跑来,不会就为了喝我的口水。
可我真不知道她想跟我谈什么正事儿。 “前几天,你跟你大哥是不是见面了?”温静颐问。
我一惊,心道:这你都知道?
“偶遇,是偶遇。”我说,“我当时是要跟别人见面,没想到那人没来,大哥来了。”你不能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吧?我只是有所隐瞒而已。
我有点儿担心,她会不会刨根问底,问我那人是谁。
还好,温静颐哼地一笑,只关心我跟郑晓云的部分:“你们到底谈了一些什么?”
我继续说实情:“什么都没谈。大哥不让谈。”
温静颐:“……”
我不知道她信没信。
温静颐又问:“那你原来想跟他谈什么?”
我:“也没想问什么,就想问他是不是帮我忙了。”
温静颐:“你怎么知道他帮你忙了?”
我心头一动,嘴上继续真假掺半:“那还不是因为姐你上回的表现。”
温静颐:“上回?”总算想了起来,“哦,就是在我车里那回。我怎么表现了?”
我:“感觉,大哥对我还不错的样子。”
温静颐:“……”
太黑了,我实在看不清她的脸。能从她的言辞和口气里揣摩到的信息,毕竟有限。
一半对一半之间,我决定大胆一些:“不过今天吃了这顿饭,我就知道大哥是真帮忙了。”
温静颐:“什么?”
我:“上回,我请你跟小赵分了,你可是一口回绝的。怎么突然又改变了想法?那只能是大哥说了什么吧?”
温静颐呵呵直笑。
看来我大胆对了。
正想松一口气,却忽然听她又道:“就这么多?你没再感觉到点儿别的什么?”
我脑里的那根弦,登时又绷起来:“没了呀?还能有……呃!”
喉咙上突如其来的压力,逼得我瞬间失声。温静颐的手一把握住了我的喉咙,死死的。强烈的窒息感像一张大网紧紧地笼罩着我。
我本能地抓住温静颐的手想要掰开,可是那五根手指竟然纹丝不动。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的手。
我张着嘴,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干涩而无意义的模糊声音。恐惧和窒息感,几乎同时变得越来越强烈。
我不禁大睁着眼睛,脑子里跳出一个念头:温静颐是真想弄死我吧!
不管我怎么挣扎,那只手没有半点儿要松开的迹象。我的大脑越来越昏,两只眼睛也开始向上翻了……
就在意识即将离我而去时,我好像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够了吧……”
那只手一顿,突然松开了。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像块被人捏烂的橡皮泥一样。很想咳,但怕吵醒别人,只能死命地捂着嘴,闷闷地咳了几声,大口大口地喘息。
除了我以外,黑夜里的另外两个人却是那么安静,好像只是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劫后余生。
好不容易,我总算喘够了气,除了喉咙还有些不舒服,意识还是回笼了。
那一道声音找准时机再度响起:“没事儿的话就回房吧,接着睡。”
我静静地听得一字不落。没错,是郑晓云。
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跟鬼似的,说来就来。这特么的是我家啊!
我躺在地上又喘了两口,想爬起来,可刚一动,头又昏了。只得道:“大哥,你拉我一下吧?”
没声音,还是没声音。
但不久,我一只胳膊上一热。一只很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了起来。
我:“谢,谢谢啊。”
那一只手一松,我昏头昏脑地往回走。
走不上两步,又听郑晓云的声音:“那边是墙。”
我立马停住了脚。
郑晓云:“左转。”
我连忙左转,摸摸索索地一路向前,摸到了卧室门,一开门进去,迎面便是一阵酒气,还有小赵轻微的鼾声。我忙将门轻轻关上。原来他们有夜中视物的能力。
当我连他们是圆是扁都看不清的时候,他们却早就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泥马,我在他们面前真的太不对等了。
我蹲在门后,耳朵贴在门上,努力地想要捞回一点儿情报。但是静了半天,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等啊等啊……当市中心的大钟敲响了四点钟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了。
“大哥?静颐姐?”
回答我的只有安静。
呵呵,人家早就走了。我还跟个傻叉似地,在门背后蹲了这么久的马步。
小赵一直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来。他顶着一头鸟窝迷迷糊糊地问我他在哪里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书桌前翻译了两千多字的稿子了。
“哎呀,都这个时间了。”小赵很不好意思。
我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今天反正周末嘛,你要想睡再睡一会儿,你昨晚是真喝多了。”
小赵笑笑:“给你跟姜玲添麻烦了。”
我也笑笑:“哪儿的话。是不是饿了?”
小赵摸了摸肚皮:“还真饿了。”
我起身道:“等会儿,有现成的包子和小米粥,我给你微波炉转一下。”
失恋的人最大。
小赵更不好意思了:“我自己来。”说着就要下床。
我笑道:“算了,跟我这儿你还装好看?老实坐着吧。”
小赵的不好意思里透出点儿感动。
我飞快地转了两只三鲜包,盛了一大碗小米粥,小米粥里还放了几块年糕。小赵是真饿了,吃起来风卷残云一样。吃完后,还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我看他是真够了,便没跟他客气,直接收走了碗。
回头才问他:“对了,你家到底住哪儿啊!昨晚我跟姜玲临了要送你,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
小赵却先笑嘻嘻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第一二六章 谜底揭晓()
小赵却先笑嘻嘻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然后才问我:“管我午饭不?”
我当然一点头:“管啊。我妈都把中午菜买好了。”
小赵:“那咱吃完午饭,你跟我去拿车,再把我送回家。”
我二话没有:“行。”
小赵:“那我再睡会儿。”
我还是那句话:“行。”
吃完午饭,我们便按照原定计划先去拿车。我终于知道了小赵家住在哪儿。是我们这儿新开发的一个比较高档的住宅区,叫碧水佳园。每次打开数字电视,一开头的几个广告里就有碧水佳园的广告。大户型,每户在一百二十五个平方到一百五十个平方,三室两厅,或者四室两厅。老太太曾经对这个楼盘十分向往,和老爷子说要是能在那里买套房子就好了。我原来也动过心,不过只动了一下就算了。两个字,太贵。
至此,我完全相信了姜玲之前对小赵的论断:他的确条件好。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比,就是土豪。
路上小赵还跟我聊了两句:“前阵子你又忙什么了?又是好长时间没去所里上班。”
我:“还不是又被市局借去帮忙了。”
小赵明白的。什么案子照例不能说。
“市局怎么老借你去帮忙啊?”小赵好奇地问。
我:“我哪儿知道,得问他们怎么想的啊。”
小赵想想也是:“你以后不会被调到市局去吧?”
我一惊:“应该不会吧?”
小赵:“那可难说。市局的崔队不是早就动了调你过去的心思了?”
我装作才知道这个事:“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小赵:“有一回,张所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
怎么把张所给忘了。
小赵拍拍我的肩膀:“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啊!”
我顿时笑骂道:“去你的。”
我留心地瞧瞧小赵的神色,真地挺自然的,基本感觉不到这是一个昨晚刚被甩、喝得酩酊大醉的人。我还真没想到小赵的承受力这么强。
“怎么了?”小赵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想想,还是直说了:“温静颐的事,你真说放就放下了?”
小赵的脸色微微暗了下去,但还算得上平静。他转过脸去道:“说个实在话,我还真挺喜欢她的。不过,”抿了一下嘴唇,“我跟她相处的时间也确实不长吧。”
“我是相信细水长流,日子越久感情越深的,”小赵笑道,“总共才几天啊,就一下子天雷勾动地火,至死不渝了?”
我也笑笑。我和姜玲不也是细水长流型的吗?
来得快,去得也快。经不起时间的考验,那只叫一时冲动。
小赵:“放心吧。虽然伤心,但也没伤到哪儿去。感情确实还没到那一步。”
我点点头。听他说话说得这么实在,我就真放心了。
而且:“你以后一定能找个真正的好姑娘的。”
小赵笑容中带着些许惊诧:“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是……你这话说的,好像温静颐不是好人似的。”
我想呵呵两声,但喉咙里刚发出一个呵,便是一阵疼痛。我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脖子。
现在我想起那个美艳无双的女人可不是菊花紧的问题,而是喉咙疼了。
“哎呀!”忽然响起小赵惊讶的声音,“你脖子怎么回事?”
我手才刚松开,不由得又捂了回去:“啊?”
“我看看!”小赵拍开我的手,仔细盯着我脖子一看,“真有淤青。”一面说,一面就伸出手去比划,“好像是被人掐的啊!”
坏了!是皮下淤血了吧。温静颐的那一手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显不出来,过几个小时就显出来了。
小赵皱着眉头:“奇怪,早上不还好好的吗?谁掐的啊?”
我连忙把领子扯高点儿:“没事没事,我一点儿都不疼。”
小赵却会错了意,不禁睁大眼睛道:“是我吗?”他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我醉得闹到这地步了?”
我:“……”我想说不是你,可是又怕小赵再追问下去,只好和稀泥,“算了算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我表现得越是通情达理,小赵的脸就越黑。
那我也不好多说了。这黑锅是你自己要背的,不是我让你背的。
之后小赵就一副很对不起我的表情,独自郁闷难当地低着个头,连正眼都不敢看我了。我想就这么安静地拿完车,把人送到家也挺好。
小赵开车还是挺稳的。但是眼看着转了几个弯以后,我就有点儿困惑了。
“走错了吧?”我说,“碧水佳园不是往那儿拐吗?”
小赵却说:“咱不去碧水佳园了。”
我一愣:“你不回家了?”
小赵:“回啊。”见我一脸的茫然,“碧水佳园的房子是为了方便上班。我放假才回家。”
我眨了眨眼睛。总算回味过来:这是……要真带我回家的意思?
因为觉得对不住我,所以变相地补偿了。
小赵的车一直开出了城区,速度也变快了。我看看窗外,两旁绿油油的树木飞快地往后倒。天龙市的绿化做得很好,但常年住在市区里,也很久没有看到这么茂密、宽敞的林荫大道。前面就是天龙湖。话说,我们天龙市的得名由来就是因为这条湖呢。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春游,我还来游玩过。
不过那次春游可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不是景致不好。
天龙湖还是很漂亮的,水清澈得能看见湖底的水草,两岸又是满满的绿树红花。是我们不走运。那年去春游的时候,有个女同学失足落水,不幸淹死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当时是整个初中部出游,三十多个班,师生加一起快三千号人。我就记得当时跟同学在湖边铺了一张塑料布,几个人围在一起打小牌,忽然就听老远骚乱起来。我们当时压根就没当回事,看了一会儿,实在太远什么也看不到,老师也叫我们还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所以我们就又继续打牌了。还是后来回到学校,才渐渐听到有人在传,说春游那天死了个女同学。
那年以后,天龙市一中的春游就停了好几年。我高中都毕业了,还停着。
顺便一提,初中、高中我和姜玲都在天龙市一中上的。但是初中的时候,我和姜玲不是同班。这件事,姜玲知道得比我清楚,但也没有很清楚。仅仅是因为出事的时候,他们班比我们班更接近出事地点而已。姜玲说,不小心落水的那个女同学,她还有点儿印象,之前见过两三面。感觉是个不爱说话,很内向的女孩。真没想到,出事的人是她。
大概人都会这样,总会觉得死亡应该是很遥远的事,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
掠过天龙湖,车子开上了一座小山。说是山,并不是真的山,只是一座地势很平缓的小小丘陵而已。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数幢红砖建筑零零散散地错落在绿油油的山林之间。
好像……是山间别墅?
我有点儿呆了。
因为老爷子吃了不少年的公家饭,所以也是有一定的相关八卦资源的。从他老人家那里听说,天龙湖附近有一个退休老干部疗养所。说是疗养所,其实就是一幢幢的山间别墅,大家一起安养天年。
难道……就是这里?
能住在这里面的,非富即贵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