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立马也向我的匕首看起来,又是嫉妒又是眼馋。
我连忙道:“不会的吧,我们是同时拿到的,一样。”
章家骠:“可是现在你的确实比他的厉害。你的已经‘开过荤’了,他的还没有吧?”
周海和我睁大眼睛,明白过来。
“这个匕首是越用越厉害的?”我说。
章家骠点点头。
“现在你们知道了,”他说,“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很难得了。说你们是普通人,我能信吗?可是你们确实也不知道这是好东西。”
我:“我们确实都是外行,只是得到了高人的一些指点。”
章家骠将信将疑:“那位高人可真是不简单了。”
我:“其实你只要知道我们确实是来帮你的,就行了。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
章家骠默认了。
我提醒道:“那你就继续把你怎么发现自己不对劲儿的事讲完吧。”
章家骠也刚想起来,嗯了一声正要讲,整个人却突然一震。
周海看他脸都白了,忙问:“怎么了?”
章家骠紧张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魈来了。”
我和周海登时也是一惊。连忙调转头,本能地朝紧闭的房门看去。院子里一片安静,并没能听出什么动静。但莫名其妙的,就是有一种有什么东西已经在院子里徜徉,很快就会进来的感觉。
刹那间,我们三个都没人敢动了。别说动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房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好像有风在外面吹撞在门板上。这种老式的木板门就是这点不好,稍微有点儿风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我们也不知道究竟真是因为有风,还是因为魈在作怪。心里反正都绷得紧紧的。
我忽然想到,虽然我感觉不到魈,但章家骠似乎是能的。那么,只要看章家骠是什么反应,不就知道魈是进来了,还是走了吗?
我立马将视线转移到章家骠的脸上。周海也一样,看来他也想通了。
章家骠脸上的表情始终很紧绷,搞得我看着都觉得心口扑通扑通直跳。但是他不敢动,我跟周海就都不敢动。一会儿的工夫,我就觉得肩膀都硬了。平时看电视,一坐就是半天不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也没觉得难受啊!怎么关键时刻,这么一会儿就吃不消了。
我又默默去看周海。
周海倒挺正常,还是那个姿势。感觉到我在看他,便也转动眼珠向我看来。
然后我发现,我们已经可以用画外音,进行心灵的交流了。
魈到底是进来了没有啊?我问。
周海:我看不出来啊。章家骠的脸僵成那样。
我:它要是一直在房里团团转,我们就一直得这样?
周海:我不知道。我以前练射击,一瞄准就是半天不能动,我是没关系。
我:你厉害。
周海:我是比你厉害。
算了,看来是没办法再愉快地聊下去了。我收回视线。
但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就在我收回视线的那一秒,眼角的余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我登时睁大了眼睛,连忙朝着那东西闪过的地方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
可是这屋子里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我可以肯定刚才一定是一个在运动的东西。
我在能力范围内,使劲儿地把眼珠朝各个方向动了一个遍,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对面的周海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又盯住我的眼睛,对我传起了画外音:你眼睛乱转个什么劲儿啊?
我瞪圆眼睛:不知道!
下一秒,我的眼角余光里又有东西一闪。
我忽然想起来。
人们的本能就是要正视物体,但其实眼角的余光才更敏锐。就像我们在夜晚观测星空,用余光可以看到的比较暗淡的星星,而当我们去正视时却是看不到的。
我眨了眨眼睛,连忙改变策略,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眼角余光的搜索上。
第六十九章 饿()
这回,我扫了不多时,终于成功捕捉到了闪动。
说它是闪动,并不是因为它会发光。实际上连一点儿颜色都没有,是透明的。当它不动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出来。所谓的来无影,去无踪,真不是盖的。但是当它快速移动时,就会有一个隐隐约约透明的轮廓显现。差不多就像水里面包着一个气泡的感觉。虽然水跟气泡都是透明的,但是你还是会知道那里有一个气泡,那个气泡有多大。
我看到它向周海闪去。周海毫无所觉,还在傻呆呆地看着我。但我现在因为是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所以在周海看来,我差不多是冲着他猛翻白眼的状态。
它在周海身边似乎停止了一会儿,然后又闪到了章家骠身边。章家骠的眉毛顿时一紧。弄得我的心也是一悬。
它在章家骠身边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这一次,它好像闪出了我能看到的范围。
我使劲儿地把眼珠转了好几圈,转得我抽筋了,确实搜索不到。只得先憋着气,忍一忍。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章家骠脸色一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它走了。”
一听到这梦寐以求的三个字,我和周海也浑身松懈下来。那效果就像囚犯得到了特赦。
我松了松筋骨,还是道:“不过咱们还是得小心点儿。这家伙喜欢捉弄人,指不定还没走远。”想想,“去而复返也有可能。”
周海完全同意:“反正咱们就在堂屋里老实待着。”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最笨的打算,也是最稳妥的打算嘛。
章家骠看着我:“你好像能看到魈?”
我便把我刚才的发现告诉他们。
周海很惊讶地道:“是吗?”一拍膝盖,“怪不得,我看你白眼四处乱翻呢!”
我:“……”不理他。
“你感觉得到魈?”我问章家骠。
章家骠犹犹豫豫地道:“不一定。就像手机信号不太好一样,是时断时续的。不过这会儿,它应该走了,我感觉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的。”
“说到这里,”章家骠问,“我其实老早就想问你了。我们和假周海困在小商品市场的时候,你是怎么识破他的?”
周海看着我微微一笑。他已经知道了。那天在医院醒来,我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们了。
我只再老老实实地说一遍:“其实在发现你之前,就已经有一些小迹象了。”
“先是我们试图用匕首划开靠着墙的扫帚,我失败之后,假周海说让他试试。”
“但是他并没有用他自己的匕首,而是伸手要了我的匕首。”
章家骠眉毛一挑:“如果是真的周海,当然是顺手就拔出自己的匕首了。”回头看向周海,“就像刚才一样。”
“不过仅凭这一点……”我呵呵一笑,“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像你说,仅仅是觉得他这样做,不够顺手吧。”
“然后,”我接着说,“是咱们打算利用玻璃门的缝隙,塞纸条向外求救。” 章家骠眉头又皱起来:“怎么了?我记得他说,可以通知你们崔队。”
周海听到“崔队”就笑起来。
章家骠也不笨,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称呼错了?”
我点点头:“我叫崔队没问题。但是崔队是海哥的师傅。”
章家骠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第二回。”
我:“不过这也不能算绝对。因为当时还有你这个外人在场。我想,也有可能是为了照顾你这个外人,所以他才那么说。”
“然后就是最重要的第三回了。”我笑着问他,“你后来是不是发现,我和假周海渐渐像小商品市场里的东西一样,都在褪色?”
章家骠回想起那时候,神色还是一紧:“没错。可是,我自己看自己还是正常的,所以当时,我真是在怀疑你们两个有问题。”
我呵呵一笑:“其实我也是一样的。看到你那么紧张地看着我们,我也发现你和假周海是在裉色的,可是我看自己却是正常的。”
章家骠一下子明白了:“我们看别人都是裉色的,但看自己是正常的。”
我:“对。那么,我和你惊慌起来才是正常反应,假周海却没有……”
章家骠张开嘴巴,吐出一个无声的啊。
我:“当时也仍然只是怀疑。结合起前面两次的不顺手和称呼错误,就觉得有必要再试探、确定一下。”
“于是,我就借口太热让他脱掉外套,”我说,“其实是为了看他有没有桃木匕首。那天,海哥明明是带在身上的。早上在你家找张所的时候,我看得真真儿的。”
章家骠听得静了一会儿,眼神中俨然透露出对我的一丝崇拜。
我必须趁着这个机会,让他把他的情况交待清楚啊。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我拿出我最春风化雪的温暖微笑,“你后来发现自己变成什么样了?”
章家骠才刚放松下来的神色,又变得有些紧绷了。
当时他的恢复还是很快的。医生们都感觉到不可思议,除了奇迹也想不到还有别的词可以形容。章家骠当时才七岁,但能飞快地好起来,自己也是很开心的。但是奇怪的是,他的饭量增大了。
从一开始正常的一天三顿,渐渐变成五顿……原来一只盒饭都吃不完,后来可以吃掉两盒……越来越多。
才开始医生护士看他吃得好玩,到后面,也不敢给他多吃了。
奇怪的是,他吃那么多也没长几两肉。但最奇怪的是,他还是觉得的饿。
同病房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叔叔,只是因为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滑倒,摔断了手,过几天就可以回家静养了。叔叔对他挺好的,看他经常不够吃,会把自己家人带来的东西分给他。
那天晚上,章家骠忽然醒来。他是被饿醒的。不光肚子里空空的,连全身都觉得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漏了很多气的气球。
他本来也想忍住,可是翻来翻去,真的怎么也忍不住。
他听到隔壁床的叔叔已经睡着了,睡得那么香。静夜里,只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他不想吵醒叔叔,就默默地数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好像闻到了一种香甜的气味。一波一波地侵袭过来。
好像……就是随着叔叔的呼吸声,一波一波地传过来。
章家骠真的饿坏了。他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么香甜的味道。他自己也在想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呢?
他不知不觉地就转过身,下了床,循着那香甜的味道走去。他走到了叔叔的病床前。
原来,那香甜的味道真是从叔叔的呼吸里散发出来的。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克制不住那种像无底洞一样的饥饿感,慢慢地向叔叔靠近。
真的好香啊!
反正也只是闻一闻。他这么跟自己说。
他当时好像满脑子都是那香甜的味道了,就像在做梦一样。他闭上眼睛,在梦里不停地吸收着那香甜的味道。
意想不到的是,那种香味真地、极大地抚慰了他。那种全身都空落落的饥饿感,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真好像一只气球,又重新被充满了气。
等到他满足地舔舔嘴,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趴在叔叔的胸口上,鼻子正对着他的鼻子。
他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茫然。
叔叔似乎还在睡觉。
章家骠连忙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爬下来,回到自己的床上,钻进自己的被窝。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已经不饿了。
那一夜,他睡了一个好觉。
很香,很甜。
他那时才发现,自从大巴翻车以后,根本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包括他在福利院待的那七年,也根本就没吃过好吃的东西。吃得又饱又好,原来是这么幸福的感觉。
他就沉浸在那幸福里,不知睡了多久,渐渐地听到了一些细碎的声响。
那声音起先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很快,就逼近到他的耳旁,一下子把他惊醒了。
是哭声。
章家骠愕然地睁大眼睛。
看到病房里竟然变得那么拥挤。好几个医生护士,神情肃穆地站在一边,叔叔的亲人们都在哭。他的母亲扑在他的身上哭天抢地,然而叔叔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章家骠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不要说七岁的孩子不懂事。对于章家骠来说,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回,七岁孩子不懂的事,他也已经懂了。
那个叔叔明明很快就能出院了。
他不过是摔断了手而已。
他会把好吃的东西分给他。
“我把他的生气都吸走了。”章家骠脸色微微地发着白,“那是我第一次吸食活人的生气。”
周海和我都呆了一呆。
“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那一次之后,我有好长时间都是‘饱’的。直到第二次、第三次发生,我才摸索明白了。”
周海忍不住脸色有些冷峻下来:“你的摸索,可是建立在一条一条的人命上。”
第七十章 她叫梁红惠()
章家骠并不否认,脸色难看地抿住嘴唇。
周海冷冷地盯住他:“这么多年,岂不是很多人都要死在你手上。”
章家骠一惊,马上否认:“没有。”
我们两个都是一愣。
周海怀疑地道:“你怎么弄的?”
章家骠:“等我明白,原来我需要吸食活人生气来滋养魂魄、维持这个身体后,我就学会了有意识地控制。不要等到‘饿’得受不了才出手,就不会吸食过度,把人害死。”
我真心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
他要想活着,就必须吸食活人生气。这样又不会死人。也算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不干净的东西里,章家骠同学真算得上一个好心肠的了。
周海:“那你这二十多年来,都是这么过的?”
章家骠:“嗯。以前,我在福利院,都是很多孩子睡在一起。趁他们睡着后,我每一个吸食一点点儿,很容易,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可后来长大了,离开福利院后,我都是单身一人,就稍微有些麻烦了。”
“所以我……”章家骠脸上忽然泛起点儿潮红,尴尬起来。
我想起邻居说他老是换女朋友,脑中灵光一闪:“所以你交了很多女朋友。”
章家骠面上又添一层尴尬。
周海也早一惊:“换女朋友换得这么勤是因为这个吗?”
我:“不是换女朋友换得勤,根本就是脚踩多条船。”笑着看向章家骠,“是吗?”
章家骠红着脸,没说话。
周海眉头一皱:“那也不一定非得这样吧?普通朋友不行吗?”
章家骠也皱紧了没头,不太愿意说的模样。
我叹一口气,心想:算了,还是由我来替你说吧。
“普通朋友还真不行。”我迎上周海惊愕的眼神,剖开来说给他听,“海哥,你想啊,他要怎么样才能吸食活人的生气?必须得两个人靠得非常非常近,眼对眼,鼻对鼻,甚至也是嘴对嘴了。”
周海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默默地啊了一声。
“就算要趁对方熟睡着吸食,”我进一步补充,“那普通朋友也不能说睡在一起就睡在一起吧?”
周海总算想通了,扭着嘴巴还是嗯了一声:“这么一说,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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