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步大步地跑着,离那团热闹越来越近。很快东门就在眼前,我毫不犹豫地一脚踏进去。
突然之间,眼前一切的景象陡然暗下去,人都不见了,连声音都在一瞬间瓦解,只有一家一家的店铺还在。
我吃惊地站住脚,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灰暗。愣了大概有两三秒,才想起来要退回去。可是一转头,东门已经关上了。
我心头猛地一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灰暗的安静,让我本能地竖起汗毛。
我不死心地扑到门前,企图打开门。可是不管我怎么摇,怎么晃,怎么拽,哪怕使出吃奶的力气,门关上了就是关上了,连一条缝也不给我松开。而且,连光线都似乎被关在了外面。
可是,这明明是透明玻璃门啊!
眼见着外面人来人往,好几个姑娘还有说有笑的样子,我又挣扎了好几分钟。开不开门,能让外面的人看见我也是好的。我冲着外面又是招手,又是砸门,大喊大叫……无所不用其极。但结果只是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门依然没有打,外面的人也没有一个看过来。
我只好放弃地叹一口气。
转过头,我再次好好地打量眼前的一切东西。
在最初的慌乱过去后,眼睛也开始适应这灰暗的光线,我能看得比之前清楚了。每一家店铺还是摆满货物的样子,但是仔细辨别一下,不光是没有了人和声音,那些货物的颜色也有些奇怪。
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去年,好不容易被我淘汰掉的那台古董彩电,它坏掉后显示出来的颜色。你不能说它没有颜色,但所有的东西都像被洗得裉色了。
一种介于黑白和彩色之间的感觉。
我力图让自己先平静下来,包括先忽略一下这个环境给我带来的诡异感受。我必须得承认,我一定是碰上特殊情况了。
这里的样子,虽然还是小商品市场一楼的样子,但显然不是我之前看到的正常样子。
我这一脚,好像踏进了另外一个小商品市场。
坦白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东门就在我身后,可我根本就打不开。向里走吗?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问别人?
这里只有我一个……
等等,会不会周海也冲进来了呢?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也说要进小商品市场了……对啊,手机还在我手上呢!
我连忙掏出手机,瞅准了周海刚打过来的通话记录,赶紧回拨。在传来嘟嘟声前的、那一片刻的短暂停顿,也让我捏了一把冷汗。平时的时候,我从来没发觉它有这么长。最关键的是,我当时还真有点儿担心,会像恐怖电影里演的,到此情景,一切通讯工具都必须歇菜。我多怕电话打不出去,但事实证明,我真的是电影看多了,手机完全正常运作。周海也一如既往的灵敏,响不到三下,便干脆利落地接起电话。
“喂,裘家和?”周海抢在我前头道,声音也挺着急,“你进小商品市场了吗?”
我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多少踏实一些。
“哎哟海哥……我这,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周海:“等等,你是不是……也一进来就两眼发黑了?”
我精神一振:“海哥,你也是吗?”
周海:“店铺还都是店铺的样子,可是没人了,也没声音。颜色还都怪怪的!”
他越说我越是一迭声地附和:“对呀,对呀,对呀!”
好了,没错!周海也跟我闯进一样的小商品市场了。
我心里说没有松一口气,那是骗人的。人在倒霉的时候,就算得不到救助,能看到别人和自己一起倒霉也是一种安慰。甚至于有时候,会更让人有一种阴暗的快慰。
我也不知道我哪根筋搭错了,和周海一起安静了一会儿,竟然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周海稍带恼怒地道。
“海哥,我们这回可真是同病相怜了。”我还在笑。
“呸!”周海怒着怒着,忍不住也笑出来,“看你平时挺会说话的,关键时候怎么变成乌鸦嘴了?”
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嘛。”
“还说!”周海哼了一我鼻子,“要是换成姜玲在这儿,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那还用想,我肯定笑不出来了。
如果能让一个人情愿自己一个人倒霉,也不想让别人倒霉,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他很爱很爱那个“别人”,这个“别人”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包括自己也不能比。第二,他真的圣母附体,随便哪个“别人”都能让他爱心泛滥,牺牲自己。
我怎么看都是第一种情况。
第二种情况,要真有这种人,我也是很佩服的。可问题是,很多人自己不想做圣母,特别喜欢要求别人做圣母。你说多烦。
“好了,海哥,”我不笑了,“咱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怎么办?”周海想想,“我看我们还是先会合吧。”
“行。”我问,“你在哪儿?我还在东门入口这边呢。”
周海:“我也在正门入口这边,可是正门打不开了。”
我叹一口气:“一样一样的,东门也打不开。而且,外面的人好像看不到我。”
周海也叹一口气:“我这边也是。”
周海:“那咱们都往里走,在C区1号店铺会合。”
我:“好。”
C区离这边不远。挂了电话,我也有点劲儿了,一路小跑着向目标移动。
一路上的店铺都是没人没声音,好像掉了色儿的样子。只有店里的东西还是好好儿的……看多了,心里还是会一阵一阵地发毛。
我这到底是闯进什么地方了?
是章家骠搞的鬼吗?
那家伙故意装得没事人一样跟我闲扯,其实早就看破我的意图了,所以故意把我带到了这么一个“小商品市场”?
就算他身上的臭味再淡,那也还是有臭味啊。说不定他是一个我从前从未遇到过的特殊例子。这么点儿小把戏,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可是……
我就怎么也弯不过这道弯似的……心里老有一个声音跟我唱反调。那个声音老是跟我嘟囔:不太像是章家骠,不太像是章家骠……
难道就是因为他说起他的朋友,他的狗时,表现得太过人性化?
就这样一路跑一路想,C区1号即刻就在眼前了。
我一眼就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禁喜上眉梢:“海哥!”
他的行动就是这么迅速,动不动就跑到我前面去了。
周海也一眼看到了我:“真慢。”
我讪讪地笑:“我跟你本来就不能比嘛。”
两个人顺利会师,接下来就该想想对策了。
周海摸着后脑勺,往四周扫视一遍:“我估计这个小商品市场里,到处都是这样子。”
我也深有同感:“嗯。”
周海:“但是,还是得试一试吧。还有后门和西门呢。”
我点点头。虽然是个笨办法,而且不好使的可能性也很大,但现在也只能先这么办。
虽然是叫小商品市场,但这个小字修饰的是商品,而不是市场。这里面可真大。占地面积比市中心那些高档商城都大。毕竟小商品才是更贴近老百姓需求的。
我以前也陪老太太来过几次。老太太买点儿脸盆、刷子、拖把等待,都喜欢来这边。我跟她说,淘宝上面也应有尽有,但是老太太这方面倒不怎么买账。她说这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上手看、货比货,才好用。那时候,我们也只是买什么就到什么区,我已经觉得够大了,现在等于是把整个一层都晃了一遍,我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
不出所料,两个门都没有带来惊喜。无论是后门还是西门,就算合我和周海两人之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站在西门前,我既失望又累地叹了一口气。周海也插着腰,好一会儿没声音。
我:“咱们好像出不去了?”
周海也说不好。
这时候我才发觉,我还挺想邵百节的。他在的时候,我天天盼着他走。现在他真走了……唉。
周海跟我想得也一样:“要是邵老师傅在就好了。”
“要不……”我提议,“打个电话给邵老师傅?就算人不在,但他老人家有经验啊,请他指点指点也是好的。”
第五十五章 最大的危险()
“要不……”我提议,“打个电话给邵老师傅?就算人不在,但他老人家有经验啊,请他指点指点也是好的。”
周海马上用行动赞同了我的提议。见他拿着手机皱着眉毛等,我在一旁也眼巴巴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可能并不久,但是我感觉上比较难熬),还是没动静。
“怎么了?”我问。
周海眉毛皱得更深了,眼神里还透出一丝意外:“打不通。”
连忙拿下手机看看,信号满格啊!屏幕上显示的也是拨通中,可是再放到耳边听,就是没有一点儿声音,连嘟嘟的声音都没有。
我连忙也拿出手机:“我试试。”
我直接按了免提。没错,也是跟周海的手机一样,光是显示拨通中,可就是没有一点儿反应。
奇怪了,之前我们两个明明打通了的。
周海又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再打给你试试。”
找到刚刚的通话记录,一口气重拨过来,我略等了三四秒,手机便响起来。我接起来说了一声喂,周海那边听得真真儿的。
我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默地结束通话,把手机都收了起来。
“看来……”还是周海先叹一口气,“手机只能在你我之间联系,不能打给外面的人。不光是我们两个人被困在这里了,连手机的信号也被困在这里了。”
我不能更赞同。
说不沮丧是假的。其实现在最打击我的,还不是出不去,也不是联系不上外面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完全毫无头绪。
你说这个地方危险吗?
自从被困在这里,时间过去了快半个小时,可是我和周海还什么都没碰到。
你说这个地方不危险吗?
自从被困在这里,快半个小时了,我和周海竟然还什么都没碰到!我们连个苍蝇都没看到,连个针尖儿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没听到!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地方就跟死了一样!
可是一扇玻璃门的外面,明明还是一个活的世界!
你能知道这种感觉吗?你困在地狱里快死了,可别人都在天堂里若无其事地闲晃。
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就是一潭死水,倒是给我一点儿涟漪也好啊!
“没办法了!”周海一掌拍在西门上。
还是没声音。你知道吗,真是没有一点儿声音。正常情况下,再怎么牢固,起码也会有点儿震动的声音吧?可那门就像钢板似的,真是纹丝不动。明明就只是玻璃门而已。
“现在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把整个小商品市场仔仔细细地过一遍。”
我一惊:“全部?”
整幢楼的话,再加上地下车库,可有六层!一到三楼是小商品市场,四楼、五楼都是美食。这全过完……就我们两个人,过得完吗?
周海也很牙疼:“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
周海:“……”
我认命地道:“也只能这样了。也许,某个地方还有通道可以出去。”
周海:“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咱们也别分头行动了。这地方奇奇怪怪的,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
周海点点头。
幸亏商场里面是分好区的。我们可以一个区一个区地找,总算可以有条理一些。种种货物就不细说了,直到走过一个玩具店,我和周海对这个鬼地方的认识又更进一步。玩具店门口扎着一堆彩色的气球。可是连那些气球都是动也不动的。
周海和我换了一个眼神,便自己走上前去,去扯其中一个气球的线。
没动。
周海和我都是一愣。周海连忙加大力气,又去扯那根线,还是纹丝不动。
“cao,”周海脸色一变,“这线好像定在那儿了。”
在周海的示意,我也过去伸出一根手指试了一试。看起来只是一根再也普通不过的白色细棉线,可是我居然拨不动。那感觉,拨上去就像拨在极其坚硬的东西上。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忽然都醒悟过来,不约而同地去试其它东西。
小直升飞机,小火车,小坦克……包括放在架子上的一只小足球。全部都是纹丝不动!
连那只足球,按理说一根手指一推就该动,好像也被焊在了架子上。别说一根手指了,我两只手全上,还加上一个周海在我背后一起使劲儿地推,它也是纹丝不动!
我们再跑去试其它店铺。
卖服装的、母婴用品的、生活小器具的……一家一家,全部都是!
我忽然想起背后的匕首,一把抽出来,随便就戳。习惯中的削铁如泥并没有出现,但匕首也没有蹦回来。而是,一种很奇怪的触感……
啊,想起来了!
面团!
对,就是面团。我这一匕首戳上去,就像戳在面团上一样。刀尖一点点地陷进去,直至整个刀身都看不见了。
我和周海都没料到,吃惊地看了彼此一眼。
周海:“快拔出来!”
我哦了一声,连忙照做。费了点劲儿,但还是拔出来了。可是更让我们没料到的是,匕首拔出来了,刚戳出来的刀口子也紧跟着不见了。
我们俩瞠目结舌。
一会儿,我又看准一根斜靠在墙壁上的扫帚,扫帚棍只有很小的一点跟墙壁连着,如果我下手快,是不是就能削断?
我一手抓住扫帚,一手就将刀口对准相连的那一点。我就像削面团一样,咬着牙一削,别一只手随即一用力……
不动!
竟然又连上了。
周海见状,忙上前把手朝我一伸:“我来!”
“哦。”我连忙把匕首交给他。
周海略略定了定神,也如法炮制。他的动作确实比我快,但……还是失败了。
再试……
还是失败。
几次下来,周海的脸也红了,怒气冲冲地连戳了好几下墙壁。但无一例外,只要匕首一拔出来,刀口马上就消失了。
Fuck!Fuck!Fuck!
这是真他ma地要**我啊!
如果说之前周海还比我能沉得住气(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折腾到现在他也动摇了。周海呼呼地喘着粗气,也出了一头一脸的热汗,虽然脸色因为体力的消耗泛起潮红,但神色看起来明显吃紧。
我比他喘得还厉害。
但是看他露出疲态,我反而又坚强了一些。这才是一楼。现在就要两个人都垮掉,真是太早了。
我从周海手里收回自己的匕首,摸了摸他的后背:“走,上二楼看看。”
周海抬头看我一眼,终是稳定下情绪,沉沉地点了点头。
然而幸运之神依然没有降临。
整个二楼过完,我是真的双腿发沉了。体力消耗得太多,肚子好像也开始饿了。最重要的是渴了,还渴得挺厉害。
我看看周海,周海也没比我好多少。就算他体力比我好,精神比我强,可是对于水和食物的需要还是一样的。不,其实是应该比我大。
他的肌肉比我结实,基础代谢的量远比我大。所以他一顿饭能抵我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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