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点点头:“接着说。”
钮承宗:“我刚出电梯吧,听到旁边的楼道里传来声音。好像是祖孙三代,一个老爷子,一个小女孩,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女孩只有几岁吧,女人不太好说,听声音像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但是”
抓了抓额头:“说起话来特别老气横秋,好像年纪很大了一样。”
刚说到这里,吴佳妮便有些惊奇地道:“祖孙三代?不太可能吧?”
“那家公寓一般就是面向白领的,顶多小两口啊?”她一边说,一边征询意见地看了看我们。
我们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钮承宗这小子还不知道是碰上什么了。
周海一概先糊弄过去:“这也不是百分之百不可能嘛。也许是家里人过来看看,短期住个几天。”
吴佳妮便哦了一声。
钮承宗继续说下去:“老爷子在教训女人和小女孩吧。好像是说他们太不省心,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小女孩很顽皮,说要你管,我就喜欢荡秋千。女人倒是没回嘴,但是也没说小女孩。”
“他们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了,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周海:“你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了?”
钮承宗连连摇头:“当然没有。人家一大家子说话,我去干什么。而且我研究生考试也快到了,真不想管那么多。我就回自己家了。”看看我们,“就这么多。”
我问:“小女孩说,她就喜欢荡秋千?”
钮承宗:“嗯。”
我:“老爷子说她们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耳朵都快聋了?”
钮承宗:“嗯。”
我:“”
我不说话了,钮承宗反而有些紧张:“怎么了?这,这有用吗?”
吴佳妮也有些紧张,带着小心看我们的脸。
我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看来就是一般的家庭琐事吧。”
“那之后,你很快就搬出公寓了吗?”我问。
钮承宗:“嗯。考完试就回家了。这里没再续租。我们学校研究生宿舍还挺好的,两个人一间宿舍,没必要再多花钱。”
饭也吃完了,话也谈完了,钮承宗和吴佳妮便各自打道回府。剩下我们三个点了一壶红茶,再捋一捋情况。
周海:“一个老爷子,一个女人,一个小女孩。老爷子说她们一个老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一个老是吵得耳朵都快聋了。小女孩说,她就是喜欢荡秋千。”
他抬起头看看我和章家骠。其实我们大家想的都一样。
公寓楼里有问题的房子一共三间。一间是冯薇让给杨星住的(同时也是金燕、吴佳妮、钮承宗租过的),总是听到死去的柏钞和妻子黄芸吵架,杨星还莫名其妙被什么东西追到楼上,淹死在储水罐里了。一间是纪强租过的,他很怕吵,确切地说,是害怕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还有一间是钱伟租过的,水管老是会坏,动不动就喷热水。
吴佳妮说,她听到柏钞和黄芸吵完架以后,黄芸的父亲又来跟柏钞理论,之后就突然安静了,还有一些拖扯重物的声音。黄芸的父亲就是一个老爷子。
小女孩喜欢荡秋千。秋千谁没玩过?荡秋千自然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剩下的女人,当然就是那个总是把地弄得湿嗒嗒的元凶了。
我在一张便笺上,分别画了三个框框,一个框框代表一间房,分别写上:老爷子,小女孩,女人。
正好,一间房对应着一个。
我:“这公寓里怎么会有这三个东西呢?”
章家骠:“公寓楼还很新,也许是以前出的问题。”
周海嗯地一点头:“有道理。公寓楼里怎么会有秋千,就是附近的公园也没有啊。就像筒子楼,本身也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块地以前是万人坑。”
周海用手指点了点便笺:“我们得查一查,这里建公寓以前,是干什么的。”
“至于金燕的下落应该很好查了。”周海经验老道,“知道她去了哪里,又知道她还是干老本行,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杨厚说过,除了筒子楼的森罗鬼域,还有几个有问题的能量场,而且它们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我最后总结,“只要把这些有问题的地方都查清楚了,自然就知道究竟是什么联系了。”
我们便赶紧联系吴队长,吴队长二话没有,马上就安排人手去查了,估计明天,最迟后天,就都能有结果了。
调查取得了重大进展,也不枉困在筒子楼里虚惊一场。明天总部的支援也会到,调查就更顺利了。分手的时候,三个人都轻松多了。
回到家里,老爷子、老太太,连姜玲都正坐在客厅里集体看电视。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看得极其认真,姜玲在帮老太太绕毛线。我一看旁边已经绕好了两大团的毛线,头就疼了。
“妈,你不能少忙点儿了?”我说,“旧毛衣捐出去,也是做好事,何必拆掉又打。你实在要打,直接买新毛线不就好了。”
老太太鼻梁上也架着老花镜:“你懂什么,以前的毛线质量多好。你现在的羊毛线又容易掉毛,又不结实,穿不上多久就磨破了。”
我:“再好的毛线,你拆来拆去的,也经不起了啊!”
老爷子也插嘴:“我早就叫她不要弄了。现在打什么毛衣,直接上网买,又漂亮又划算。”
老太太:“哟哟哟,现在嫌弃我打的毛衣了!当年一家人的衣服还不都是我打出来的。嘁。”
我:“”算了,说不通。
我只好另外问:“晚饭都吃过了?”
姜玲:“吃过了。”忽然站起来,“妈给你炖的人参鸡汤还在焐子里呢,我给你端来。”
我赶紧拦着:“你忙你忙。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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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零章 强求不来的()
第三零零章 强求不来的
我赶紧拦着:“你忙你忙。我自己去。”
姜玲便笑着坐回去,继续陪老太太绕毛线。
我自己跑到厨房里舀了小半碗的人参鸡汤,想想怕老太太说我舀得太少,便又加了两勺。小心翼翼端出来,果不其然,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很勉强才没说什么。
鸡汤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黄油,还很烫,香倒是真够香的。只是我连着几天顿顿喝,今天又在外面吃饱喝足了,实在没什么胃口,就在那边大口吹气,小口喝汤。
正琢磨着,该怎么说让老太太停止熬鸡汤,老太太先出声了。
“哎,你现在到底干的什么工作啊?”
这一问就把我琢磨了满肚子的话全给顶回去了,一口鸡油烫得我直抽气。
老太太:“哎呦,你慢点儿喝,这么大个人了。”
老爷子:“食不言,寝不语,谁让你非要赶在他喝汤的时候问。”
老太太:“我儿子我愿意什么时候问就什么时候问。”
老爷子:“哼。”
只有姜玲问我:“烫没烫到啊?”
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老太太:“自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吧,我们家条件是变好了,可是我怎么觉得事情也变多了?”
我:“事情多,才说明有前途嘛。”
老太太:“那也得看是什么前途!你真当你妈老太婆了,什么叫机会,什么叫风险都看不出来?”
我:“”不愧是我妈,一下子就能戳到点子上。
老太太:“妈想,你跟姜玲也不缺发展,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够用就行了。你看,你是不是能再换份工作?”
我:“”
老爷子:“”
姜玲:“”
一个都不说话,敢情都在等我说话呢。
姜玲不说话,是因为她是家里唯一对我的工作性质有所了解的人。我想,她心里其实也挺担心我的吧。老太太也算是说出了她的心声。
估计老太太想这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特别是这回我人事不省地被抬回来,一定又狠狠地触动了她。
至于老爷子——我看着他俩过了大半辈子,什么鸡毛蒜皮都能闲磕牙——突然不出声,就等于是在声援了。
唉
其实我也想换工作啊!
可问题是,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工作不是我想换,想换就能换。
除去条件优越、支援有力、资金雄厚我跟签了卖身契也差不多。
我先把汤碗放下,组织了一下语言:“妈,咱凭良心说,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拿多少钱都是得干多少活,也得承担多少风险的。这世上就没有光赚不赔的事。如果有,那是骗子来找你了。”
老太太想想,嘟噜个嘴:“话是这么说,那你以前在派出所也挺好的”
我赶紧接上:“那是正好没碰上。你忘了,前几年 不有人跑到派出所,弄伤几位民警的事了?”
老太太:“”
我:“其实干哪行都有风险。银行好吧?遇上打劫了。当医生好吧?现在这医闹,分分钟见红。当老师呢?被学生淋汽油的都有。”
这些事老太太都知道。最近,她跟老爷子也开始玩微信了,一帮同学、亲友的弄了好几个群,刷起来比我和姜玲带劲儿。
“你现在再回头想想,我这工作还算正常了。”我昧着良心说,我已经不能脱身了,至少不能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而且我事情确实少啊。不能光看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那之前,我不是好几个月,大半年的没事吗?”
老太太:“这这倒也是”
我笑道:“你放心吧,你儿子本来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跟你们通个气。我现在在我们公司也就是个普通级别的,真正的大事难事根本也轮不到我。”
姜玲看了我一眼,将信将疑。
但老爷子、老太太是全信了。
老太太的全信尤其明显:“哦哦,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那咱们就脚踏实地干吧!”脸上很快笑开了花,“快快快,鸡汤都快凉了!”
我:“哪那么快!”
老太太:“要趁热喝,人参”脸色忽然一变,“啊呀!什么东西啊!”
惊得全家都是一跳。
我一转头,就见一只又肥又圆的白毛球正扒在碗边,滋溜滋溜地喝鸡汤呢!
坏了!怎么把它给忘了!
“妈妈妈!”
后面的别慌两个字我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老太太已经腾地跳起来:“老鼠!是老鼠!”一把丢开拆了一半的旧毛衣,抄起茶几上的一只水晶果盘,就怒目金刚地冲了过来。
老爷子也惊得不行:“哪里哪里?”
老太太半路一跺脚:“不就在那里呢!还偷喝鸡汤!”登时越发咬牙切齿了,“这死老鼠,怎么这么肥啊!”
姜玲也看见了,最初的惊慌过去,倒是怯怯地说:“妈,好像不是老鼠,是仓鼠吧?”
老太太:“什么仓鼠,就是老鼠!”说完,一举水晶果盘,继续冲。
地龙根本毫无反应,继续扒着碗喝鸡汤。这家伙,一定是被鸡油蒙了心,根本没把我们家老太太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想当年,我们家住在胡同里的时候,老太太可是一条街上声名赫赫的灭鼠师太。就没有她灭不了的老鼠。
你虽然是地龙,可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只高级的老鼠精。那再高级的老鼠精,也还是老鼠啊!
我赶紧挡在老太太面前,回头冲着地龙喊:“你倒是跑啊!”
地龙抬起乌溜溜的两只小眼睛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喝鸡汤了。
这死耗子喝死你!
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你还帮它?你亲妈不帮,你帮一只老鼠?”
“妈妈妈,”我一把拦住老太太,只好瞎说,“真是仓鼠,是宠物!不是老鼠!是我带回来的。”
老太太还是知道仓鼠的,盯着我问:“真是仓鼠?”嘴里问着,手里的果盘还举着。
我赶紧献宝似地一把抓过地龙。打扰了它喝鸡汤,它吱里哇啦地叫起来。我不理,只管握在手心里给老太太看:“你看,老鼠有长成这样的?”
姜玲在旁边接过去:“妈,你看,雪白雪白的,多可爱。”
老太太一脸嫌弃地往后躲:“这东西有什么可爱的!”回头瞪我,“你怎么买这么个玩意头!”骂归骂,总算把果盘放回去了。
我:“我没买,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我明天就还回去。”
老太太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老爷子更觉得没意思,早不理我们了。
只有姜玲对地龙特别感兴趣,把它当个宝贝似地轻轻放回桌子上:“你喜欢喝鸡汤啊?反正这碗都被你喝了,都是你的了。”
地龙好像也挺喜欢姜玲,抬着头竖着两只小爪子吱吱叫了好几声,真兴高采烈地大喝特喝起来。
我遁到卫生间里打了一个电话给钱伟。我的目的是要找清妙观的师傅。虽然师傅没有手机,但钱伟有啊。钱伟现在可是从早到晚守在观里,找到他就是找到师傅了。
我问钱伟师傅怎么样。
钱伟:“你怎么这么问?好像你知道师傅有事一样。”
我:“怎么了?”
钱伟:“地龙不见了,师傅哭了一天了。”
我抿了一下嘴,这都怪我,一早就该给师傅打个招呼了。
“师傅现在人在哪里?”我问。
钱伟:“在我旁边,还哭着呢。”停了一停,可能是回头看了一眼,“就是累了,没什么力气了。”
我:“那好,你给他倒杯热茶什么的,缓缓,让他坐下来,最好让他躺下来。”
钱伟:“你这是干什么?”
我:“你照我说的做。都弄好了,你就让他接电话。”
钱伟:“好吧,你等会儿。”
手机那边悉悉索索了好一会儿,钱伟好像劝了几句,最后换成师傅的声音传过来。
“喂?”师傅有气无力地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师傅,你要冷静。”
师傅:“”
我:“地龙跑我这儿来了。”
师傅:“”
师傅依然静着,钱伟大呼小叫起来:“师傅师傅!你醒醒!”
好不容易缓过来,师傅有气无力地让钱伟举着手机:“没丢就好。”
我真心诚意地保证:“师傅,我明天一大早就把地龙送回观里去。”
师傅唉地叹了好长一口气:“别送了。它自己跑到你那里去的,送回来也没有用。”
我张开嘴,无声地啊了一声。
师傅:“你好好地对它就行了。”
我这才意识到师傅是认真的,才不是哭傻了,或者闹脾气。
“不不不!”我一迭声地道,恨不得把头摇成拨浪鼓,“这怎么行呢?这是你师傅传给你的啊!这是你们师傅传师傅,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代的宝贝啊!”
师傅:“在我手里也没用。在我手里几十年,我都不知道它原来是长这个样子的。”
“与其这样白白地守着它,还不如让它自己愿意跑哪儿就跑哪儿,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师傅又唉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强求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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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多不划算()
“与其这样白白地守着它,还不如让它自己愿意跑哪儿就跑哪儿,愿意跟着谁就跟着谁。”师傅又唉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强求不来的。”
我也不知道师傅这是看得开,还是太消极。
最后师傅又重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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