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健妈愣愣地看着我,
我心里有些抱歉,但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再有,虽然我不想承认,可我刚才所说的也都是事实,并没有添油加醋,
所幸,“亲家母”真地被我说动了,两只三角眼里残余的戒备终于消失了,笑着松了一口气,她又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本来就是这样的,男人没媳妇怎么行,其实只要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把男人侍候好了,不是挺好的吗,
不管她说什么,我不是点头,就是附和,然后问她:“把那个媳妇留在村子里,也要费些力气吧,不管怎么说,人家以前也是在城市里住惯了,”
她说那是,老是想跑,那也不能她想跑就让她跑,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一眼大健妈,
大健妈的脸色一白,默默地转过脸去,
“亲家母”说她一个人再也跑不过全村人,
“你们心可真?,”
我这一句夸奖,“亲家母”十分受用,她表示这是应该的,村子里基本都是一个姓,都是沾亲带故的,本来就是自家的事,
我呵呵一笑,接着问:“不过总有人帮了大忙吧,都有谁啊,村长肯定是一个,”
我要把所有直接伤害过女学生的人都问出来,这很可能就是潜伏在我们当中的某个人的报复名单,
“亲家母”满面自豪似的,声音都在不知不觉中大起来,她详细地说了他们是怎么帮叔太爷留住女学生的种种经过,一开始,她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溜嘴,供出了叔太爷,还有几分忌惮,但见我根本没什么意见,还是微笑地听她说,好像很感兴趣一样,她便渐渐地放开了,
我听她说起女学生怎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他们抓回来,一次又一次地绑起来,关起来,一股厌恶,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然而这都不算什么,比起他们怎样帮着叔太爷和女学生“圆房”,捆绑和囚禁都可以算仁慈了,
有好几次,我真想打断她,告诉她那叫强奸,但竟然还是忍住了,
好不容易撬开了她的嘴,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功亏一篑,
她说,那个女学生是会唱英文歌的,原来唱歌挺好听的,后来自己老想不开,脑子就不大好了,别说唱歌了,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强忍着心底里的不适听她说下去,提醒她该说说主要都有哪些人帮忙,
她一五一十地说了,除了村长,小晴爸、小晴妈,她,
还有大健妈,
我吃了一惊,差点儿失态,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健妈,她脸色苍白地闭着眼睛,好像不敢看我了,
我扯了扯嘴角,这大概是我露出的、最勉强的笑容了,
“连大健妈都帮忙了,”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也许是不愿意相信,
她和女学生,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吗,
她之前也跟我们说过,女学生曾经向她求救,但她实在不敢,
不敢救人,和沦为帮凶,这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吧,
“亲家母”又是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她说全村就数大健妈身量最高,比男人都有力气,又说当年她刚嫁到他们村子也是各种不安分,十几个人才治得了她,不像那个女学生娇滴滴的,没什么力气,几个人就够了,
我脑子里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后面“亲家母”碎碎叨叨地还说了好些话,但我没几句听得进去了,
等“亲家母”说够了,脑子里的响声还是没有散去,
我愣愣地看了看大健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小旅馆,我找了个机会,把刚刚搞清楚的报复名单告诉了周海,
周海没想到大健妈也会在名单上,也很吃惊,但默然地想了一会儿,只得叹了一口气:“在这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她或多或少地也会受到影响吧,”
我:“也许她也是被逼的,”
周海点点头,
“这样的话,回头再想为什么他们会翻车,理由就更充分了,”周海说,“不仅仅是为了阻止他们离开村子,也是因为车上有小晴爸、小晴妈,还有大健妈,一下子就有三个仇人啊,”
这一点我也想过,可是……
“可是还有钟庆和葛惠兰啊,”我补充到,
周海:“人是很容易被仇恨冲昏头脑的……”
我:“……”
这话我无法反驳,
“现在小晴妈和老头子都完蛋了,”周海做着最简单的算术,“还剩下村长、小晴爸、大健妈,以及大健妈的亲家母了,”
很多事情都是在村长的指挥下干出来的,下一个一定是村长,
周海觉得我们至今为止的调查也该告诉姜玲一声,其实我心里也想告诉姜玲,但是周海先提出来,无疑更方便了我,
现在的情况真挺复杂的,
我们能全部相信的只有我们三个,
村民们,我们肯定是要提防的,这里面,大健妈有一些特殊,她是一个受害者,但已经不能算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了,她之前帮过我们,但是那是在我们不知道她也曾做过帮凶,一起伤害过女学生之前,现在被我们知道了这一层之后,她的心理很可能会发生变化,说不定一个动摇,又和村民们站到一起去了,
我们对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还是要尽量争取她,
至于钟庆、葛惠兰、客婷婷、客姗姗,既不能直接等同到对立面,也不能放心地当成自己人,那个有特别能力的人就潜伏在他们四人之中,
而且,同样都是报仇的人,我感觉这个人和柏晨不太一样,
柏晨也是为丁烨报仇,但是正如她自己所说的,其实她并没有杀死乔爱梅和胡光达,她只是给他们闻了忘忧草的精油,他们看到了自己最怕的幻象,看到自己心里头的鬼,所以才自杀了,
更重要的是,柏晨没有利用别人,
而这个人,却一再地利用别人,虽然只是别人的梦,但因为他有把梦变真的能力,这就和借刀杀人没有区别了,
就如翻车的事,很可能不光是小晴妈死掉,如果不是大健妈跑回村里救援,即使钟庆和葛惠兰当时没死,时间长了也很危险,再如客姗姗在梦中暴打老头子,如果不是我咳嗽了一声,万一她真活活打死人了怎么办,她还二十岁不到……
说到这里,周海不禁插了一句:“这么一说,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利用或者直接波及到的,就只有客婷婷了,”
第二四三章 最原始的正义()
我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便又摇摇头:“这也不能证明客婷婷就是那个人,也可能是钟庆、葛惠兰、客姗姗中的某一个人用苦肉计,”
周海被我说服了,点了点头,
总之,这个人为了报仇,他根本就不考虑是否有附带伤害,也有可能是更糟糕的情况,就是他明知道有附带伤害,可是他也不在乎,
他只想报仇,
如果他发现有谁阻碍到他的报仇计划,便毫不犹豫地解决掉,恐怕也不奇怪,
姜玲知道了所有的情况,震惊之余,不免也有小小的反弹,毕竟,对我和周海来说,其他人基本可以算是陌生人,但姜玲和客婷婷、葛惠兰都在一个大学工作,还挺谈得来的,可以算她在银江新交的朋友,
不过,我跟她说明我们的分析以后,姜玲便也默认了,
“你放心吧,”她说,“你们继续调查,我也会注意观察他们,”
我抱了抱姜玲,那当然再好也没有了,比起我和周海,姜玲无疑跟他们走得更近,也更方便试探和观察,
“不会太久的,”我安慰,“顶多再等几天吧,就算手机信号还是不能恢复,也该有人来修电了,”
姜玲笑着点点头,
说是这样说,但我们心里也清楚,几天的时间也够发生好多事了,村长,小晴爸,大健妈,以及那位“亲家母”……真想杀他们,一天的时间都够了,
白天似乎应该没什么事,
因为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有特别能力的人究竟是怎么利用别人的梦,但是也要别人做梦才行,白天的时候,大家都在忙,也没人睡觉,更没人做梦,
吃完晚饭后,到了入寝的时间,我、周海、姜玲便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可是能怎么办呢,我们又不能不让大家睡觉,即使我们这些人不睡,还有一个村子的人呢,
这根本就无从防御,
我们只能各归各房,留下我和姜玲继续照顾钟庆和葛惠兰,
看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安静,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我并不是可怜村长那些人,他们那么野蛮、残忍地祸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不是简单地说不懂就可以算了的,我始终认为有一些事,跟有没有文化,有没有法律意识都没有关系,有一些基本的行为准则,是生而为人就应该有的,并不是多么高深、复杂的东西,
现在又不是原始社会,
但是,是不是就应该让他们死于非命呢,
周海过来看看我们,却见我若有所思地呆在那里,便过来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嗯,”
周海:“想什么呢,”
我笑笑:“没什么,”抓了抓额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瞎想,”
姜玲刚帮葛惠兰擦完手脸,抬头看了我一眼,山上到了晚上还是比较凉快的,但今天的气温着实高,村里很多男人都只穿了件汗衫,我坐在这里也觉得有些热,身上微微地冒着热汗,钟庆和葛惠兰还是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姜玲怕他们中暑,所以时不时用毛巾帮他们擦擦手脸,
周海呵地一笑:“看你这多愁善感的样子,是不是又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了,”
我倒是先愣了一下,没想到姜玲噗的一声先笑出来,我便也笑了,
“我就是在想,村长这些人是不是该死,”我只好说了出来,
周海:“那还用想,当然该死,”
我微微一惊,尽管周海时不时就会有惊人之语,但是他说得这么直白,我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我又问:“那你赞成那个人向他们复仇,”
周海这回略想了一想,皱着眉头道:“复仇有很多种方法,但是像把老头子活活打死……倒也还没有到那一步,”周海撮了撮嘴巴,
这个观点,我买账了,
我们两个一时安静下来,姜玲却出声了,
“也就是说,只要是某些可以接受的方法,你们其实是赞同复仇的,”
我和周海默认了,
“没想到这话从你们两个嘴里说出来,”姜玲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你们好歹也是当过警察的吧,”
周海和我相视一笑,作为法律体系中的一份子,竟然赞同复仇,是挺不合适的,
周海:“所以现在不做了嘛,”
姜玲:“……”不由得微微一笑,
“弟妹,那你是什么看法呢,”周海问,
姜玲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有一种说法,叫复仇是最原始的正义,”
周海眉毛一挑,嗯了一声:“最原始的正义,那也还是正义嘛,”
我看了一眼周海,却有不同的理解:“我觉得这句话的重点不在正义,而在‘最原始’三个字,”
周海两条眉毛拧成一条,想了一会儿,还是挠了挠脸颊:“有什么区别吗,”
我呵呵一笑:“原始社会也是社会,咱们现在的现代化社会也是社会,你认为一样吗,”
周海张了张嘴:“……”被问住了,
姜玲也笑了,
周海有点儿自暴自弃地笑了笑:“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们文化人讨论这么复杂的问题,”
周海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休息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从昨晚后半夜开始,我就没睡,姜玲劝我去打个盹儿,我摇了摇头,我们已经说好,凌晨两点钟,客婷婷和周海过来替换我们,就这两个多小时,我总不能还偷工减料,
钟庆似乎比较怕热,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很不舒服地微微皱起眉头,
姜玲连忙往脸盆里掺了点热水,重新绞了一把毛巾,替钟庆再擦一遍手脸,钟庆的表情放松下来,
但过不了几分钟,他又皱起了眉头,而且汗水还变多了,
姜玲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并不烫,但她还是不放心,又摸了摸他的脸和手,都很凉,比葛惠兰还凉,葛惠兰反而一直睡得很舒服,一点儿汗都没冒,
我脑子里忽然有根筋一跳,不禁脱口道:“不会是做梦了吧,”
姜玲被提醒了,连忙又去看钟庆,钟庆的眼睛虽然还闭着,还薄薄的眼皮下,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眼球在动来动去,
我和姜玲不约而同地叫起来:“钟庆,”
一连叫了几声,钟庆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有眼球在快速地动来动去,他的梦做得很沉,
我索性一把抓住钟庆的肩膀用力地摇了摇:“钟庆,快醒醒,”
可钟庆非但没醒,身体竟然还抽搐起来,
我和姜玲吓了一大跳,眼见着钟庆的身体在很短的时间内,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从一开始轻微地颤抖,到后来整个肢体都出现了移位,幅度之大,简直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姜玲惊道:“一定是被人利用了他的梦了,”
我心里也是一凉,不知道钟庆做了什么梦,但他抽搐成这副模样,肯定不会是好梦,
得马上叫醒他,
“钟庆,”我声音高了八度,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脸颊应声红了一片,
钟庆整个人也跟着抖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他的抽搐似乎也减弱了,但是只有几秒钟,他又变本加厉地抽搐起来,
这时,门啪嗒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
周海冲了进来:“怎么了,”
我没空解释,只能用行动说明,一咬牙,正正反反地连着抽了钟庆好几个巴掌,抽得我自己的手掌都火辣辣的,不知道抽到第几个巴掌,钟庆终于猛地一哆嗦,突然睁开了眼睛,可惜我的手反应能力没那么好,还是结结实实地又扇了他一巴掌,
钟庆登时两只眼睛睁得有铜铃大,很错愕地看着我,
我看他彻底醒过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钟庆的脸又红又胖,满脸无辜地瞪视着我,我自己的手也是又红又胖,甩了甩手,冲他抱歉地苦笑,
走廊里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客婷婷带着客姗姗跑了进来,客姗姗的眼睛还迷迷蒙蒙的,脸颊上全是枕头席子的印痕,
这下好了,全员再度到?,除了一个葛惠兰,我们都是醒着的,
姜玲挤了两条冷毛巾给钟庆敷脸,我直接把我的手泡进冷水里了,等大家都稍微平复一会儿,周海方问钟庆做了什么梦,
可怜钟庆被我打得太狠,就算有姜玲的冷毛巾帮他敷着,还是肿得口齿不清,搞不好嘴巴里面都破了,他费力地讲,我们就费力地听,
钟庆说,他刚刚梦到自己全好了,一个人站在小旅馆外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连颗星星都没有,四周都是黑漆麻乌的,他还是可以看到那一户户的人家,还有路边的草窠,
我一听到这里,心里就有谱了,我那次梦到自己威胁老头子,让他带我去找女学生,也是一样的情况,明明没有光,可是就是可以看清眼前的景物,没错,钟庆刚刚一定是被那个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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