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碰到多好的贵人,稍后还需悉心侍奉,你可知道?”老鸨喋喋不休的剜了云烟一眼,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道:“那奴就不打扰公子尽兴了。”
言罢不放心的再警告云烟一眼,这才退出室外。
待老鸨身影消失不见,秦慎看向盖延吴汉,见两人在甜言蜜语以及频繁劝酒下早已忙得不亦乐乎,自己实在不好打扰对方,只得无所事事的侧首看向身旁女子。
颔首间玉颈修长,不施粉黛的脸庞弧度优美圆润,鼻梁挺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肌肤嫩滑吹弹可破,唯独一双纤手却紧张的捏着衣裳下摆微微搓弄,端的也算个惴惴不安清新秀丽的美人儿。
只是看到对方这般惊惧模样,他又哪里还有半分兴致。
来这种场合,本来讲的就是你情我愿,就算百般不愿,总也得强颜欢笑吧?这样杵着像根木头似的又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强抢民女呢。
秦慎暗诽一番,却也不再碰她分毫。
他虽非什么道学之家,在后世对待这种事情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却也并非好色之徒,如果面对女子还要用强逼迫,他觉得确实也没啥滋味可言。
唉!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挑个历练数年的妖艳女子,到时还不是要怎样就怎样,任他百般摆弄不说,说不定还会主动,哪会像此刻般尴尬相对,等结束宴席,怕是少不得又要被两位兄长取笑一番。
秦慎苦恼的喝了盏淡酒,正要再沏时
“奴奴奴家伺候公子吃酒。”云烟声如蚊音的嗫喏说完,紧张的身子却半分未动,反而不断的发起颤来。
见此情形,秦慎心下一阵恻然,叹了口气没话找话的柔声道:“你叫云烟?”
“嗯。”云烟头也不抬的轻嗯一声。
“云烟,云烟过眼云烟”秦慎一时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顺着她的名字无心的低吟几遍,随口道:“秋风雪月天,花竹鹤云烟。倒也有几分意境,你这名字谁人所取?”
“我”自他说出首句,云烟陡然仰面定定看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直至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又立刻垂下头去,轻声道:“奴家自取。”
自取?难不成还是什么饱读诗书的名门闺秀?秦慎心中一动却也没有深问,只是微微一笑语气尽量温和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
云烟垂首默然不语,过了小会一动不动的肩头微微抖动起来,仿若说服自己又似说与他听般凄然道:“躲过今日,又如何能逃过明日?”
言罢犹豫片刻,伸手猛下决心般取过酒勺拿过酒樽盛酒,然后举到他面前梨花带雨的抽噎着道:“公子请。”
一时间,秦慎被她这反常的行为弄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两人就此僵在当地,而这次的动静实在太大,竟引得其乐融融的盖吴几人纷纷侧目看来。
“公子莫非厌弃奴家?”云烟啜泣着举盏过顶,对视中泪眼朦胧。
见此情形,盖延吴汉满是恶趣味的看着他,另两名女子虽不敢过于表现出心中的有趣神情,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静待事态发展。
对着盖吴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眼色,秦慎无奈的双手一摊,叹息着接过酒盏一口饮尽,再看去时,两人早已深陷温柔乡,搂着怀中美人继续风流去了。
没人性!秦慎腹诽一句,忽觉怀中软玉温香一片,却是云烟又学着旁人那样挤靠怀内。
至此,纵然温玉满怀,腿股相依带来阵阵蚀骨**感觉,但那仍未完全停歇的抽泣以及发颤的身子只让他觉得自己就如黄世仁一般,又哪里还有太多心思去做他想。
唉!我终究还是个后世人啊!
要是当世思想,是不是应该早就趁着投怀送抱的机会将她上下其手?那我现在是否应该顺应大流,免得格格不入让人瞧出破绽?
天人挣扎之际,忽然一把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的透过大厅传入此间,将他从纠结中解脱出来:“吴兄!不曾想你今日竟也有如此雅兴!”
秦慎扭头看向吴汉,很难弄清此中状况,不过只一秒功夫,他就完全明白过来。
吴汉闻声色变,猛然推开怀中女子,起身步到窗前推开窗户,全然不似老友相见般中气十足的朝对面喊道:“邱兄不也正好如此!”
“哈哈”对面那人如夜枭晚啼般极为刺耳的笑了一阵,解说道:“邱某在此设宴款待蓟州楚大侠,方才得闻吴兄亦在此处,楚大侠知你剑术了得,一时技痒故而令邱某叨扰,还望吴兄勿要见怪。”
吴汉毫不犹豫的呵然一笑,道:“好说,稍后楼下见!”
古代约战这么直接爽快?诧异中秦慎看着转过身来面色陡然变沉的吴汉回到案几,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邱真那竖子!胆小如鼠,却仗着兄长在长安为官嚣张至极。”吴汉恨声言罢,看着他面色稍缓的解释道:“我与他有些过节。”
秦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的转而问道:“这楚大侠又是何人?”
吴汉从气恼中渐渐冷静下来,俯身取剑斜插腰际道:“想来应该是楚贺无疑,蓟辽一带极为有名的游侠,剑术了得,自十六岁云游四海至今十年未尝败绩。”
秦慎再了解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子颜兄可有把握?”
吴汉思索片刻,面色沉冷的摇了摇头。
“理他作甚!”盖延说着站起身来,面带不屑道:“此事不如由我出面,就他那些所犯之事,便是杀他十次亦不为过。”
吴汉闻言摆了摆手,拒绝道:“巨卿兄难道忘了来路所论之事?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此事实不便以官寺身份解决,先且不说他那兄长及后可能对你不利,光凭这种挑战官寺就不便干涉。”
“你”盖延见他拿江湖说事,一时为之气结。
吴汉宽慰的冲他笑笑,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巨卿兄,放眼天下,无论军民若有不敢接受挑战者,你又可曾见过谁还有立足之地?今日就算我在你出面之下得以保全,此后又有何面目再在渔阳苟且偷生?”
盖延默然无语,只因当世风气如此,对方所说全是实情。
秦慎静静听两人说完,目光忽闪,手按案几长剑倏然起身道:“既如此,不如让小弟来体验一把江湖之快意恩仇,如何?”
“你?”两人异口同声的扭头相看,目中尽是诧异。
秦慎懒洋洋的回以一笑,道:“怎么?莫非两位兄长信不过我?”
“这”盖延与吴汉迟疑的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与不确定,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作答,要知此乃生死相搏,实在容不得半点儿戏。
“好啦!”秦慎笑了笑,收起玩笑之态道:“小弟也算见惯生死屡遭大难之人,因此比任何人更懂得生命之宝贵,若无十足把握,我从不会拿自身性命去尝试冒险,如此说,两位兄长是否可以稍微放心少许?”
看着他认真之下的那份自信,以及劲装下陡然而生的如猎豹作势欲扑般充满力量的矫健身姿与面临挑战却从容不迫没有丝毫畏惧的洒然气概,两人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一种信心,默默点头。
秦慎哂笑道:“你们这般模样,却是同意,还是不信呢?”
两人又是点了点头。
那边厢云烟面色微红的捧盏上前,拜道:“奴家预祝公子旗开得胜!”
第054章 青楼比剑()
对于云烟突然的转变,秦慎微觉诧异却也无暇思及其他,接过一口饮尽后邀上盖吴两人掀帘而出,朝楼下踏去。
同一时间,走廊对面时机拿捏极为准确的走出另一行人,目光落在己方三人身上相向而来。
秦慎心知这应该就是今日对手,不由将对方几人暗暗打量。
领头之人是个五短身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尽管笑容满面,却难掩一脸奸诈狡猾之气,令人生恶。
身侧相随的则是一个身穿武士服,脚踏平底履,中等身材体型极佳的英伟青年,行进间步履平稳,目不斜视,卓尔不群中透露出无尽的傲气与自负。
年少成名,未经磨难,又有几人能心如止水?秦慎嘴角微撇,对随在两人身后难以看清模样的几人再无兴趣,心底暗自思量稍后应对之法。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他其实并无十足把握,方才在室内的信心满满,不过是想给盖吴两人吃颗定心丸以便引战上身罢了。
而至于为何明知可能不敌仍做这个决定,当然也并非是他一时兴起真想体验一把江湖感觉。
在他看来,若拿江湖和性命相比,还是让江湖在心中继续维持一个美好的梦想似乎更好,只是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打算。
他随瞿寒学剑至今两月有余,也曾私下问过以自己如今的剑术在当世能算什么水平,得来的答案是瞿寒淡淡回道:“二流。”
二流是什么水准他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从军数月,他除了战场厮杀,与瞿寒切磋,还从未拿剑与任何人单打独斗过。
“若非你有先前的摔跤技术以及触类旁通的箭技,恐怕三流都很难达!”瞿寒之后的这话让他心中更是好奇,迫切希望能够寻个当世真正的剑客切磋一番,衡量自己,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又怎能错过?
而相较于好奇,更为关键的是他知道剑作为这个时代携带方便的一种防身兵器,剑术是否精湛尤为重要,至于如何让自己的剑术不断进步,在他想来,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断的挑战。
如今,在御风诀带给他的敏锐感知下,他相信自己也已经到了更进一层的时机。
短短两段走廊,两队行进得不疾不徐的人群很快便在阶梯处相遇。
在这个时代,任何人都希望走在他人之前,这是一种权利和身份的象征,邱真让人难以察觉的稍微加快了脚步,将要踏出步伐时还不忘丢给三人一个得意而揶揄的眼神,却刚好对上盖延以及秦慎极其冷厉的一视,不由的就是心中一颤,脚下亦是为之一顿。
三人转过楼梯拐角,率先朝大厅踏去,空留邱真呆立原地脸色变了又变。
大厅内此时两队随从拔剑相向并未退去,气氛紧张,早先饮酒作乐的欢客已经纷纷揽着怀中美人躲往一旁,仆人小厮正小心翼翼的避开剑拔弩张的两群人撤开案几,紧张有序的为稍后比试腾出地方。
看这忙而不乱的架势,想来青楼斗殴乃稀松寻常之事啊!秦慎心中感叹间,吴汉示意随从撤去架势。
这时邱真等人亦来到大厅,相对而立,欢客们知机的从一侧绕往二楼走廊,凭栏而立,一则方便观战,二则以免误伤。
渔阳城最大的两位富商大动干戈,以武平事,让他们兴奋中有了更多期待。
待到稍后回府亦或各奔东西,这将是他们对旁人最大的谈资。
窃窃私语中,大厅腾出了一个百余平米的空间,四周以及二层回廊挤满观战人群。
邱真趾高气昂的顾盼一圈,想象着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灭掉对方威风,心中得意之极,回首迫不及待的戏谑道:“吴兄,这便开始如何?免得耽搁太久败坏了众人玩乐的兴致。”
吴汉厌恶的眼皮一翻正待要言,秦慎抢先一步淡淡道:“家兄剑术非凡,又岂是随意一人便可挑战,且先过了在下这关再说不妨。”
“你?你是何人?我可未曾听说吴兄何时有”邱真说着不屑的拿眼向他打量,却骤然迎来对方的冷眼回敬,顿时在那森然寒芒逼视下心惊得连反问的话语一时也接不下去,连忙强自镇定,又语无伦次道:“你你又有何资格与楚大侠一战?”
言罢立刻扭头避开摄人目光看向吴汉,心中陡然一松的同时暗道这究竟是什么人,眼神竟如此可怕,心悸间咧嘴一笑缓解方才尴尬,这才朝吴汉奚落道:“吴兄莫非方才被人掏空身子这才找人代战?若是如此,我这倒是有些妙药,不知吴兄是否需要呢?”
只待他满是猥琐不堪的说完,身后随从附和的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
“锵!”主辱臣死,吴汉的一众随从怒拔长剑,踏步上前,而对方亦是毫不相让,立时止住笑声抽剑相迎,一时长剑出鞘之音不绝,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吴汉面色阴沉的变了数变,心中猛下决定时,秦慎置周围紧张气氛仿若未睹的懒洋洋道:“却不知云中秦慎是否有资格向你挑战?”
秦慎?四周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骚动。
而听到这个名字,邱真亦是一愣后面色惊疑不定的看了过去,直到对上他那耐人寻味的征询目光,虽然不复先前的森寒杀意,仍让他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冰冷寒意。
树的影,人的名。
在这个崇尚个人武力的时代,秦慎这个名字在民间经过二十余日的传播早已变味,无论抗匈英雄还是杀人狂魔,都不可否认的在所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在边境城镇,尤为如此。
很显然,邱真听的可能是另外一个版本。
不过,秦慎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众人微一疑惑之后,再看向他身侧的盖延,心中已肯定眼前此人就是秦慎无疑,于是纷纷闭口不言,顿时厅内鸦雀无声。
传说中的恶魔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恶魔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尽管秦慎在传言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汉英雄,可谁又知杀人不眨眼的他是否会一怒斩尽众人呢?还是小心为妙,以免惹祸上身,众人噤若寒蝉的如是想道。
邱真亦是这般做想。
而就在他胆战心惊左右为难暗恨流年不利全然不知如何是好时,楚贺踏前一步,抱拳淡然道:“原来是秦将军,既然将军有意,在下乐意奉陪。”
见他自作主张应战,邱真从发愣中醒来不满的盯视一眼,却换来了对方的视若无睹。
“如此甚好。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慎抱拳回礼中说着玩味的看了邱真一眼,续道:“我这人比试向来有个爱好,若无此举,任何比试对我而言皆是乏味。”
“嗯。”楚贺没有表现出丝毫好奇或者诧异的平静道:“将军请讲。”
看他面对自己的预设疑问情绪古井不波,秦慎心中渐渐重视起对方,面上却依旧那副懒散模样笑了笑,解释道:“亦非特别嗜好,不过是所有比试皆需彩头罢了。”
楚贺点了点头,皱眉看了眼怯懦难言的邱真,不冷不淡的代答道:“却不知将军此次又需什么彩头?”
“所需甚小。”秦慎轻描淡写的耸肩一笑,颔首朝邱真一点道:“只需他将方才那些所谓的妙药全部吃掉就行,当然不近女色!”
话音刚落,四下里传来一阵猥琐窃笑,却又急剧平息。
人人寒意陡生的想道:这秦慎果然如传闻般狠厉阴毒!你看这谈笑间就想让一个男人就此废掉,哎哟,我还是安静看戏便好,免得哪里招惹到他惹祸上身!
这边邱真闻言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对于他突然莫名卷入决斗其中,他感到无辜至极,在他看来,楚贺应战不过是他自己的事罢了,与他又有何干?有心想要辩解告饶,可是摄于秦慎威势,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而楚贺则是面色变了一变,旋即淡淡道:“待将军赢过再说不迟。”
秦慎洒然一笑,自信道:“我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在下亦是。”
“好!”秦慎深看对方一眼,点头道:“稍后莫要反悔便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