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宗浩,他怎么会在我刚好要被拿下的瞬间出现?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而且他当时示警的时候似乎知道我藏身马车一样,这恐怕也不能用巧合来解释吧?
“秦小兄可否取弓与某一观?”就在他对所有事情进行梳理的时候,宗浩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
秦慎取下长弓递给对方,宗浩把玩了一番后将弓还给他道:“以绣衣使者的能耐恐怕很快就会循迹追来,我们在此已耽搁不少时间还需速速离去,不知秦小兄有何打算?”
“在下”秦慎微一迟疑,还是老实道:“在下要往北边去办一些事情。”
宗浩点了点头,洒然起身道:“那我们就在此分别吧。”
秦慎对古代侠士这种随性而为毫不拖沓的作风心折不已,有点不舍道:“不知宗公桑梓何处?他日在下也好登门拜谢。”
“某不过是居无定所之辈罢了。”宗浩淡淡一笑,再次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扭头目视远方意味深长道:“若是有缘,你我定有再见之日。”
“那好吧。”秦慎见他始终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顿时也是兴致缺缺,拱手目送对方身手矫捷的钻进山林飘然离去后呆立草坡愣愣出神片晌,叹了口气过去将两匹马赶散,认准方向,也钻进山林朝北边奔去。
第009章 新的征程()
经过五天的风餐露宿,疲惫甚至有点狼狈的秦慎伏身山林看着不远处绵延的长城,心里只想骂娘。
他已经沿着长城内围走了不知多少路了,想要从关卡出到塞外,他没有出关文牍,想要从长城翻出去,又处处有兵卒把守,这恼人的状况让他一阵抓狂又无可奈何。
翻身仰躺,眼神空洞的盯着头顶树叶外的湛蓝天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信念正在一丝丝崩溃。
他很沮丧,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坚持必须要翻出长城去到塞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回到草原,去草原找到那个让他穿越到这个王莽末年的洞穴再次回到未来,虽然他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找到,还有就算找到了又是否真的能送他回去,但是他必须去尝试。
这并不需要什么深思熟虑,他不是孤苦伶仃的孤儿,他在后世有亲人,有优渥的生活,这所有的一切,是这个时代不能给予他的,他是家中的独子,他能想象到家人得知他失踪后的那种悲伤,所以他必须回去。
对!必须要回去!
亲情是抚慰伤痛失落的最好良药,再次坚定信念的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认真分析当前的状况。
他之所以藏头露尾处处受挫,无非就是因为缺少一个身份,如果他有了合适的身份,那自然也就可以来去自如,可是,该如何获取身份呢?
最后他决定去附近的城镇碰下运气,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有人的地方才有机会。
打定主意,秦慎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物件掩藏起来,有了目标的他很快就行动起来,将身上的物品一股脑的掏出来,黄金,钱包,手机,火机,弓箭,匕首,手表,一个控弓的玉质扳指,瞄望镜
秦慎来回巡梭几眼后将黄金、匕首和扳指拿回身上,其余的东西则打包寻了个干燥隐蔽的高处藏好,认真记清了地理位置后便朝山林外走去。
来到山外,秦慎并不敢沿着大道直行,而是尽量寻那偏僻之处行进。
他没有通行文牍,且不说那王执法,光是那些一路的关卡和里长亭长之类的盘查就不得不让他小心提防,再者天知道那王执法有没有已经把绣衣吏四散出去寻找他的下落,现在的他就算说是惊弓之鸟亦不为过,实在不敢轻易冒险。
而他的担心也并非全无道理,此时王睦早已寻到了他最初昏迷的那个村落。
沿着偏僻处一路行进,眼中景象令他唏嘘不已,途经的村落尽皆残垣断壁民不聊生少有烟火,比起云中的繁华凄惨百倍,也不知是边关守将抗击不力,还是为官者盘剥太狠,亦或是这里的匈奴太过厉害?
恐怕三者兼而有之吧。
对于西汉末年,他还算有所了解,毕竟历史书上有过介绍,无非就是朝廷政治**,奢华无度,地方搜刮盘剥,豪强地主大量兼并土地,使得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困苦。
而后王莽篡汉,自以为是的施行新政,发布新币,更加扰乱市场,如此一来,本来就已经民不聊生的西汉更是雪上加霜,导致各地起义不断,又恰逢连年蝗灾旱灾瘟疫,饥荒四起,百姓根本难以生存。
而那王莽又将匈奴单于改为“降奴服于”,平白无端的给匈奴降了等级,能不让匈奴心生恼怒?王莽仍不尽兴,他又主动挑起战争动用武力,边境冲突战乱不绝
天灾**之下,朔方、云中、定襄三郡靠近匈奴,这里的百姓自然也就更是苦不堪言,有那活不下去的只得举家赶去关中成为流民。
对于王莽,秦慎真的很好奇,他推行王田制,限制私有土地,将个人超出的土地化为国有,无土地者由国家分配,一心想要解决西汉后期以来土地兼并严重的问题,禁赏奴婢,推广国营事业,改革币制等等等等,这做派实在是
难怪他会被称为“中国第一个社会主义者”,只可惜这种种行为终究未能成功,假如西汉末年没有这些持续连年的各种自然灾害,他会成功吗?秦慎左思右想最终思无所得,只好拿历史不容假设来安慰自己。
这王莽,不会真的是后世最为成功的穿越者吧?
如果真是的话,那么他追杀我也算正常,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可是这也不对,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穿越来这里?再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应该好好笼络我才是,毕竟我说不定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还有,这么多穿越者,那历史中为什么只有他留下名字和那一丝丝改革的痕迹?
难道其他的刚冒头就因为太过异类被杀了?还是因为全都借鉴了王莽的遭遇变得入乡随俗融进了滚滚的历史洪流中?再或者是真的存在多维空间,我所看到只是我那个空间的历史?那我现在身处的又是哪个空间?
秦慎越想越是凌乱,觉得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有其矛盾之处。
一路胡思乱想直到日落时分依旧没有看到城镇,只好偷偷摸进一个人烟极其稀少的村庄住下,正要将白天赶路时捡到的那只不幸撞死的野鸡烤熟犒劳下自己,却发现火机并未带在身上,围着院落转了好几圈也认不出古人用来生火的东西,只得无奈作罢空着肚子将就了一晚。
翌日一早,他又在村落里鬼鬼祟祟的东翻西找终于寻到一套衣物鞋袜,将少女给他的半斤黄金留下后换上新装,再将旧衣物卷好以便上路后掩埋在丛林销毁踪迹,这才再次踏上征程。
日上三竿,终于看到了远远的一个城池,心中一喜却又踌躇起来。
也不知道绣衣吏是否已经散到这个城池?站在原地默然半晌,最后只得安慰自己多想无益到时随机应变便朝城池大步走去。
等待入城之际,秦慎抬头想要认出城池名字,然而好半天才认出第一个字应该是个“武”字,至于第二个字则是无论如何也认不出来,只得摇头放弃,暗忖自己在后世好歹也就读于二流大学,没想到来古代反而变成文盲。
正在黯然神伤间,前方“哗啦啦”的一阵动静让他瞬间收敛心神留意应付,只见城内涌出一队兵卒。
众兵卒并未朝他走来,而是径直去到城门一侧,只见其中一人抽出一张告示贴在墙上,然后又有兵卒拿出铜锣一阵敲打,待路人三三两两聚了过去,便卖力喊道:“诸位父老乡亲,奉我家都尉之命,现对武泉百姓行募兵之事”
秦慎跟着听了一阵,连听带猜的大概也明白了对方说的意思,无非就是国家正是用兵之时,不论你的出身如何皆可入伍,流民不追责,犯有前科者既往不咎,良民则有补偿,同时将入伍的好处说了个天花乱坠,又将为国效力的荣光拔了个天高。
如果让他来总结的话,就是四句话,那就是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炮一响,封侯拜相。
天下是兴是亡和他并无关系,不过对方说的入伍条件却让他动心不已,只要入伍,他就能摆脱黑户成为军户,那对他的行动有莫大好处,不过还需提防其中有诈。
秦慎左右看看,拱手朝身旁的人低声问道:“这位兄台,我听对方开的条件极其优厚,何以应者寥寥?”
那人扭头朝他看看,见他一副真的求知神情而不是找茬模样,这才开口道:“这位小兄有所不知,如今正是六月时节,转眼就是秋收,这几年每每这个时节匈奴就会寇边抢粮,那可是性命相搏之事,是以百姓宁做流民也不愿从军。”
言罢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似乎很为数月后的匈奴来犯忧心。
宁做流民也不愿从军,虽然没有两者的切身体会,秦慎闻言亦是感受到其中心酸,小声道谢后分开人群朝里走去。
第010章 大隐于军()
挤进最里层后秦慎抱拳道:“诸位兄弟,在下乃化外猎户,有心为国效力,只不知在何处报名?”
那负责宣讲的兵卒正讲得口干舌燥却徒然无功,心火上燎时见终于有人站了出来而且还是猎户,连忙停下朝他一笑,取下水囊喝了几口后道:“兄台在这里稍等片刻,待募满十人后自有兄弟带你去军营分配。”
秦慎点了点头便站在一侧等候。
也不知是秦慎的带头作用还是今天是那兵卒的黄道吉日,不到片刻就有第二人站了出来,然后陆续又有人报名,那兵卒喜不自胜更加卖力讲解,要知道,往日里他吆喝一上午都未必能招来一人。
秦慎将那些应征之人暗暗打量,发现基本都是面黄肌瘦之辈,唯有两人看起来精明强悍,其中一人年约三十看起来极其沉稳身材更是和自己相仿,不由让他多看几眼,那人似乎感受到窥视目光朝他瞧来,秦慎毫不避讳的朝他友好点头一笑,对方亦是点头致意。
待到募满十人,然后便有兵卒出来带领他们往城内军营走去。
秦慎跟随在众人身后穿过门道,放眼看去只见城内也是一派熙熙攘攘景象,不过比起来云中城来却杂乱不少,数日间见识各种城市风貌,身份有了着落的他不由也安心以游览者的角度欣赏起来。
城内宽阔的街道两旁是参差不齐的数百栋泥屋和木屋,各种农作物、铁锅铜釜、牲口以及南来北往的买卖人挤满了整条长达一里的大街,其中不乏高鼻深眼、头发卷曲的胡人手牵满载货物的马匹,肩搭皮毛山货,正在跟买家讨价还价
还未待他看个尽兴,又被兵卒带领着拐进一条小街,走了不远便踏入军营之内,这才知道军营原来就在城门附近。
“秦慎,年二一,武泉猎户,善骑射,于天凤五年六月征调入云中右部。”
看着军中主事在竹简上写下的一笔一划,他知道自己终于是有身份的人了。
那主事记录完毕后取下一块木质吊牌递给他,秦慎接过看了两眼,只见木牌正中刻着“云中右部”的字样,另一面则书写着“秦慎”两字,字体周边被一些花纹包围,他猜想这应该是相当于后世军官证的物件。
等到造完军籍,又跟随去武库领兵器铠甲,武库主事看他一眼淡淡道:“开几石弓?”
秦慎微一估计,道:“石二。”
主事一愣,不过并未多言而是让人取了石二弓过来。
秦慎接过试着张了张弓,不好意思道:“好似轻了些,还是换石六吧,有劳了。”
那主事看他轻易拉开长弓面现惊异之色,闻言连忙喊人换弓,秦慎接过石六弓试了试觉得勉强够用,道谢后又领了短剑长戟和一应衣物铠甲继续去下一个部门等待分配。
刚步到那个营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争执声传来,只听一人无奈道:“曹兵长,不是我不愿调兵给你,而是军中实在没有多余兵卒。”
另一人嚷嚷道:“俺不管,俺找都伯要人,都伯说他手下没人,让俺自己来要,若是你不给俺,俺就天天吃睡在大营不回去了。”
“就算你吃睡在大营我也生不出兵卒来嘛。”
那人见来横的不行,叹了口气哀求道:“唉,杨主薄,不是俺为难你,你也知道我们那一部所守烽燧的处境,按说我们烽燧本来只负责巡视以及狼烟示警,可是那个地段刚好易攻难守又年久失修,匈奴总有小股部队挑那里突破袭扰,就前几日,匈奴又从那里打了过来,让俺损兵不少,俺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还有这么好突破的地方,我怎么没找到?秦慎听得心中连称可惜,只听那杨主薄也是叹了口气道:“好吧,今日营内又出去募兵,且看看是否能募到,若是有,就全部调拨于你可好?若是没有”
“行!”
待里面争执消停,兵卒便将他们引了进去。
秦慎踏入房内,只见正中间的案几后跪坐着一个颇有文士气息的中年男子,左侧则跪坐着一个年约三十许样貌如张飞般的人物,此刻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珠朝他们打量,直到听兵卒介绍说这是今日募来的新兵后顿时喜上眉梢,不过高兴不到片刻便又有点黯然,想来是对这批兵卒的质素不是很满意。
秦慎将他丰富变化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觉得好笑。
案几后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变化,调笑道:“怎么?不满意?那就让我留在营中操练数月后再交予你如何?”
那人连连摆手道:“得得得,不劳主薄挂心,俺自己领回去操练。”
言罢很是不满的朝秦慎他们双眼一瞪,凶巴巴道:“瞧你们这歪七竖八的模样,还不快去将衣物换了!”
秦慎也跟着去找营房换了领来的深衣长裤,束上黑色方巾,再戴上武士冠将发型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罩上皮质盔甲,换上圆头平底履,裹上行缠,腰插短剑,最后将那象征他身份的木章吊在盔甲内的皮质束腰上,一个西汉末年的边卒就这样新鲜出炉。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那个貌似张飞的人面前时,那人挑剔的目光总算是缓和些,然后大咧咧道:“跟俺去领一些干粮,这就上路吧。”
说完正要往伙房走去,又一拍脑门补道:“忘了跟你们介绍俺了,俺叫曹进。”
去往烽燧的路上曹进也没有闲着,边走边给众人讲解军中规矩,秦慎这才了解到原来古代军中有极其严厉的连坐法。
每十人为一连坐,假如其中一人逃跑或者作战中后退,其余九人都要跟着处罚,而什长则要斩首,如果一个百人队中有五人逃跑,都伯就要斩首,千人队中有二十人逃跑,校尉就要斩首
这个消息无疑让他的逃跑计划不得不跟着改变。
本来他的打算是混到军籍后悄悄离队,当得知要去长城烽燧后更是打定了到时偷偷翻出长城去塞外寻找那神秘洞穴的主意。
然而现在则不能不为别人考虑,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其他九人平白受刑甚至害死什长,这种行为与他的本心背道而驰,那么就只剩下一边从军一边找机会探查洞穴所在这个选择。
不过让他稍微心安的是烽火台天高皇帝远,他不必担心绣衣吏查到这里。
太阳西下时分众人行至一处山谷,曹进喊停并告知此地离烽燧还有一半路程,是以今晚歇在野外,然后安排人手捡柴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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