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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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关汉月-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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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寒默然无语。

    秦慎轻笑一声,两人将火堆掩埋,再合力将尸体拖入密林以免被附近其他地方的匈奴发现,然后放下绳索。

    “你先下吧,我好斩断绳索。”

    “”

第034章 里应外合() 
    施展浑身解数沿着系好的绳索攀下悬崖,秦慎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到敌营后方。

    甫一落地,立刻蹲下身子朝四周打量,除了远处偶尔有欢声笑语传来,整个大营静悄悄的一片祥和之态。

    确定安全后轻抖绳索示意瞿寒可以下来,然后手提长弓单膝跪地小心戒备。

    等待无疑是让人备受煎熬的时刻,更何况是在危机四伏的敌营,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却是刺激远远大于紧张,若是回到三四个月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料到会有今日之心智和局面。

    真是造化弄人,自己最终还是一步步陷得更深

    看似漫长而实则短暂的等待,他听到身后落地的动静收回心绪,起身朝瞿寒微一点头示意,两人迅若狸猫的闪腾挪移着朝辎重粮草存放之地潜去

    悄无声息间两人摸至粮草之地外围,隐匿在黑暗中朝前打量。

    辎重处建有简易的围栏,门口有两名守卫把守,不过尽皆无精打采,其中一人更是坐在地上背倚栏杆呼呼大睡

    秦慎心中好笑,暗道等会我保证你今晚好梦难圆,送你一个残忍现实的噩梦。

    留心观察四周片刻,两人发现所有的防备不过是虚有其表,营内护卫极其松懈,只是栏内左侧的帐篷里若隐若现的有人影晃动,却不知究竟几人,而右侧则是一个更小的围栏,里面圈着数百匹战马。

    将所有情况大致摸清,秦慎朝瞿寒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去另一边,得到回应后便闪身蹑步借着障碍探了过去。

    甫一来到早已看好的地点藏身,还未来得及与瞿寒联系一起行动,此时睡觉那人起身揉了揉眼睛,同另一名守卫交谈一句,朝他这个方向踏了过来。

    假寐?被发现了?

    秦慎大吃一惊,看到对方边走边捞衣袍这才明白对方到底要干什么,连忙缩身在匈奴堆积的伐木后藏好。

    对方却脚步虚浮的径直朝他这个位置步来,秦慎不由心中暗骂,同时将匕首悄悄抽出。

    步音停在身侧拐角处。

    片刻,“滋滋滋”的声音传入耳内。

    淡淡的臊味飘入鼻中,秦慎顿时大怒,暗道这是在对我送你噩梦的报复么?那好,我现在就送给你!这般做想时毫不犹豫的闪身而出

    对方正睡眼惺忪的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大感痛快淋漓之际,忽觉身旁黑影一闪,还未来得及侧头察看就觉嘴被捂住身被锁住,大惊之下抬手就要扳来,只觉刀光一闪,咽喉微凉,一阵痛苦的寒意陡然从心底升起

    世上有什么杀人利器是如此的白耀亮眼?这是他长眠于梦的唯一想法。

    不过他却将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将对方的尸体拖到木料后藏好,秦慎起身大摇大摆的朝栏门走了过去。

    瞿寒已然得手正在等候,待他靠近后朝他撇了撇嘴角,一脸不满。

    秦慎也知方才并非动手的最佳时机,不过这有什么,最终不还是有惊无险吗?遂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朝里做了个请的手势。

    瞿寒瞪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朝里走去。

    两人轻轻步到帐外门口,听着里面的喧闹声秦慎轻挑帐帘朝里看去,只见一群人正围坐在一起吆五喝六的似乎行那赌博之事,默默数清人头放下帐帘,伸出两个拳头朝瞿寒捏紧又放松,捏紧再放松

    成败在此一举,他却犹豫起来,如今有两个选择摆在他的面前,要么先清理掉匈奴再去放火,要么放火后再回来清理匈奴,究竟该如何是好?

    先清理匈奴,想要干掉十人而不令对方出声示警,他实在并无把握。

    但是先去放火,万一还未准备好匈奴就出来又怎么办?

    短短瞬间的一番权衡,他朝瞿寒指了指脚下,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示意对方留在此地监视,然后比划自己前去放火。

    瞿寒点头表示明白,从后背取下火油递给他。

    接过火油,秦慎颔首微一示意,快速向后方猫腰钻去,抵达粮草辎重存放处后,看着一车车蒙着毡布的粮草不禁暗叹也不知有多少是我大汉百姓的血汗。

    心中这般做想,身体却半刻都未曾停留,快步绕到靠近悬崖这面,将两桶火油分别淋在毡布以及攻城器具之上,然后用匕首割下小块毡布缠于木棍,沾上火油,用火镰点上

    “噗!”的一声,随着他快速移动的步伐,粮草和辎重顿时燃起了几团火焰。

    只待将最后一处点燃,秦慎将火把狠狠的扔入火焰之中,急速绕过辎重朝营帐大步奔去。

    帐内守卫发现外面的光亮停下手中动作,疑惑中面面相觑的一人起身出来查看。

    瞿寒只待对方刚掀开帐帘探头出来便一把抓住他的头发扯了过来,提剑横抹,随手一撒痛苦挣扎的身体,掀开帐帘大踏步而入

    此时秦慎亦至,随着还未完全落下的帐帘闪身而进,疾冲左侧数人猛拔腰间长剑挥出。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直至两人倒地后其余人才醒觉过来发生何事,连忙扭身去拿兵器。

    不待横挥长剑势尽,秦慎踏步上前,手腕一翻再次斜劈最近一人咽喉,同时一脚蹬了出去。

    “砰!”

    随着他顺势的一脚蹴出,那人咽喉中剑仰面而倒。

    剩下四名匈奴被突如其来的两人和眼前景象吓得魂飞魄散,看着倒下的身体连忙往两旁滚开躲避。

    秦慎心中冷笑,手中长剑脱手而出的同时纵身飞扑,长剑贯穿一人后背之际,他亦将另一人扑倒在地,捏住对方脖子。

    不待对方反抗,秦慎猛然拾身而起,将身体重心完全压在锁住对方脖颈的手上,提拳狠狠向太阳穴位置砸去

    而此时,瞿寒也已经解决了其余两名匈奴还剑归鞘,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大功告成,啧啧赞道:“没想到秦兄第一次用剑杀敌就如此凌厉。”

    这小子,还挺记仇的呀!秦慎拾剑间双眼一翻,没好气的看了眼气定神闲的对方,天马行空的胡扯道:“几个无名小卒若还扭打半天,也未免显得我太水,若是碰到秦兄这般剑气五六米之高手,自然少不得要大战三百回合。”

    言罢也不管犹自一脸茫然的对方,随眼一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简练道:“五比五。”

    “错!是五对四。”瞿寒从他的胡言乱语中脱离出来,微一耸肩予以否认。

    秦慎摇头表示不能认同,不过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斗嘴之乐,两人亦无必要非在这种环境下辩个你长我短,只好谁都不服对方的相视一眼,不再就人头之数争论,随手取过长枪掀帘而出。

    帐外火借风势之下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火苗乱窜,火光几近映红半边天空,营内更是马嘶人吼,惊叫连连,更有人开始往这边奔来。

    见此状况,两人再不敢耽搁片刻,疾奔至对面围栏内被大火惊扰不断嘶鸣狂窜的战马处,举剑劈开栏门闪身一侧,找到出口的战马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两人瞅准机会各寻马匹翻身而上,随着滚滚马流出了栏门,踏入敌营。

    摸索着套上缰绳,秦慎双腿紧紧夹住并无马鞍的马腹,取下长弓与瞿寒在马群中朝那三三两两钻出帐篷并无准备甚至还在缠系腰带的匈奴射击。

    就在此时,谷口亦有动静传来,一阵冲天的火光扑腾而起后,有厮杀惨叫声穿透嘈杂的营地飘入耳内。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调整马头,伏身马背脱离横冲直撞的马群,穿过布置得乱七八糟的各部族营帐,朝预先约定的位置奔去。

    刚抵达预约位置,便见前方曹进与薛玉两人一马当先的领着大军如入无人之境般袭杀过来。

    秦慎扬手举弓以示提醒。

    “杀!”闷头厮杀的众将士不再沉默,猛然爆喊。

    两人吓了一跳,夹紧马腹稳住差点跌落的身子,策马汇入滚滚洪流。

    “谁出的馊主意?”甫一归队,秦慎就忍不住大声抱怨。

    “俺啊!这不是怕后队看不清导致误杀才如此嘛。”曹进脸上挤满皱巴巴的憨笑,大吼着极力邀功,心道:这般有气势,将军定然喜欢。

    秦慎怒目一瞪,恨不能将他一枪戳死,却也知道这种念头顶多只能想想,实不能付诸行动,只好闷闷的将满腔愤怒朝不远处的匈奴狠狠发泄而去。

    嘿!看来果然有效,不然将军何以杀得如此狠厉?看着他奋不顾身的背影,曹进不免心中沾沾自喜。

    此刻山谷左侧的营帐在大军的引燃下,火光处处就如中元节的河灯。

    不断的马嘶人嚎响彻山谷,声震山壁,回音交织飘荡不绝,谷内人马践踏乱作一团,系腰带之人,套马之人,扑火之人,狼奔鼠窜之人,什么人都有,当然也就少不了有部落纠集起反攻之人向他们拦截过来。

    面对迎来之敌,奔袭中众将士举弓一阵抛射,趁着匈奴纷纷落马之际持戟拿枪轰然冲进已被射得七零八落的敌阵,手下再无一合之将。

    此时大军已经袭至营地最里端,厮杀中秦慎瞥见除了小部匈奴前来阻截,更多人马则朝谷口奔去,一愣之余,当机立断领着众人直穿敌营,亦朝谷口奔杀过去。

    势不可挡的一路冲至大营中部,猛然调整马头踏入火营,将那些扑火之人一顿斩杀后手举长弓大声喝道:“弓箭准备!”

    言罢领着大军挟火势之威朝谷口斜杀而去。

    待到以极小角度斜冲至弓箭射程,众人挽弓数轮抛射压制,看着前面迎来的匈奴骑兵迅速换上早已准备的长枪长戟,以秦瞿薛曹四人为首势如破竹的冲入敌阵,将准备尚未周全的匈奴骑兵杀了个落花流水,践踏着尸体从侧角突围而出

    奔出两里,秦慎见身后仍有少量匈奴不知好歹的犹自追来,毫不犹豫的领着众人兜圈而回再一顿射杀,这才扬长而去。

    至此匈奴见自己人单势薄,又恐前方还有埋伏,故而再不敢追击,羞怒中高声喝骂着悻悻而归。

    而见匈奴不再追击,秦慎率领众人又往前奔出十余里,始传令下马歇息。

第035章 内忧外患() 
    栾提皋屠昂伫立帅帐门口,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汉军消失方向,脸色阴晴莫测。

    此时已是深夜,在尚未完全扑灭的营地火光映照下,天上的星月亦变得黯然失色,似乎在预示他此战终将失利,而令他在左贤王之位的竞争中再无资格。

    左贤王!这在以前或许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位置,然而自今年其父即位单于以来,父亲的种种行为无不昭示着其有打破祖父定下的“兄终弟及”传位制度,再次恢复成“父死子继”之法。

    他几乎敢肯定就是如此!无需太多推测,只需从父亲以自己取代叔父伊屠智牙师右谷蠡王之位,却将叔父空置一旁并不升任左贤王就可窥见一斑。

    只是,纵然如此,他又能有几分机会?

    上有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乌达鞮侯,下有氏族势力强大的幼弟蒲奴,他呢?

    纵观匈奴上下千年历史,他唯一的倚靠也不过仅仅是草原的“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或许,这也是父亲同意他请战武泉的缘由之一吧?

    在中原眼中,此刻的草原依旧是强大的存在以及威胁,不过身在其中的他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连年的干旱之下,草原亦是不能幸免,各部族为了食物以及更高的权力进行着各种明争暗斗几达内乱的地步,耗损与危机步步紧逼王庭,如果再寻找不到一条出路,整个匈奴将极有可能分崩离析。

    这是每一个栾提氏有志之人都不愿见到的局面,而值此时刻,匈奴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单于与继承人来力挽狂澜,扭转局面,这无关于名正与否,无关于氏族力量,只关乎文攻武略,睿智卓越!

    而这,也是他唯一,又是他最为强大的依靠!

    我绝不能输!栾提皋屠昂捏下了拳头,满面坚毅:哪怕世人皆认为我眷恋权位,只要我自己明白所追求的究竟是何物,于此足矣!

    再次坚定心志,将目光落在大火中幸免波及的右侧营地,那其中有哈萨珠部族方才扎下不久的数十顶帐篷,此刻人影晃动,看似忙碌不堪。

    恐怕,他正忙着躲在帐内幸灾乐祸吧?皋屠昂眼睑微缩,闪过一丝憎恶之色。

    华丽的毡房内,哈萨珠怒气滔天。

    当他如疯狗般掀翻帐内的所有摆设,扫视一眼摔无可摔,砸无再砸的遍地狼藉,犹自觉得怒气难平的踏步上前,朝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几名俏婢狠狠踹上几脚,伴随着婢女的连连惊恐尖叫,这才稍觉气顺的一屁股瘫坐在矮榻之上,气喘吁吁。

    若是此时让他知道自己在皋屠昂心中是那样一个人,他可能真会干脆在右营燃起另一场滔天火焰,免得平白受人冤枉。

    事实亦是皋屠昂真的将他猜错。

    在大敌当前之情形下,他还是能撇开成见分清孰重孰轻,倘若连这点胸襟都没有,他又如何能有今日之地位?

    然而,却也正是这种拎得清,让他今晚损伤极为惨重。

    就在半个时辰前,当汉军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烧杀而入时,他的部族方才扎下营帐不久,许多族人就连衣服都未曾脱下,面对敌袭,他立刻停下饮酒作乐,临时起意传令族人组军拦截,不料就因如此,竟让他得报损伤两百余人。

    两百余人!这足够削弱他在草原的实力!哈萨珠心中又是一阵肉疼,怒不可遏的猛一撇头,睨眼中几近咆哮道:“究竟何人所为?”

    卑躬屈膝的兵卒被他这一吼吓得一呆,头也不敢抬起的怯懦摇了摇脑袋,唯恐首领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不由将身子压得更低。

    “唉!”哈萨珠无心与他计较,发泄般的恨恨重叹一声,“啪”的一下拍在案几咬牙切齿道:“亏我刚入营时还以为他行军布阵甚有章法,不料竟是草包一个!好!现在我倒要去看看,他究竟有何说法!”

    言罢腾然站起,过了片刻,怒目犹自在那垂首哆嗦而毫无反应的几名俏婢,火气再旺的同时,暴跳如雷的吼道:“更衣!”

    至此惊吓如小鸟的众婢女才如梦初醒般抬头茫然张望,回神的瞬间一拥而上,拿起油腻不堪的衣裳往他身上七手八脚的套去。

    看着一阵旋风般从远处心急火燎踏步而来的哈萨珠,皋屠昂面无表情的心中冷哼一声,只待对方来到近前甫一立足还未来得及完全开口,率先淡淡道:“哈萨珠终于忆起此乃战时欤?”

    正要兴师问罪的哈萨珠闻言顿时半张着嘴呆愣原地,一时竟是未能反应过来。

    自踏出大帐,他早已不复以往那种软弱而易于相处的猪头形象,龙骧虎步中给人一种英雄气概的即视感,当他在草原上以这个姿态示人,还从未有人敢将他小觑,然而右谷蠡王平淡而蕴含讥诮的话语无疑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

    短暂的错愕过后,心思敏捷的他立即醒悟,有人将他在营中饮酒作乐的行为告知了右王,而对方的这种语气虽让他极为恼怒,却也让他难得的忽然冷静下来,收起惊愕之色,哼然冷道:“相比右谷蠡王严阵以待的诱敌深入,哈萨珠饮酒忘战之余的自作多情派兵拦截而最终损伤数百人,确实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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