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你有皇命在身不假,其实我亦有皇命在身。”那君侯的声音压得极低。
随即一人语气不耐道:“君侯有话直说便是,何必故弄玄虚。”
只听那君侯叹了口气,小声道:“不瞒执法,陛下这次让我前来迎接匈奴使者亦是志在必得,陛下似乎唉,总之就是不容有失,陛下对他们另有大用。”
沉默片刻,那王执法忽而桀桀低笑道:“君侯还真是铁石心肠,若是被你泉下姑母知晓,也不知作何感想。”
那君侯苦笑一声,道:“都是为我中原着想,就算先姑母知晓相信她也会理解我吧。”
顿了顿,又道:“我与他们一直呆在驿馆,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人物,执法又何必执意搜车,若是他们因此而怒返草原,我们在陛下面前岂不是都难以交代?”
值此紧张关头,秦慎也知道能否脱身全在这王执法一念之间,登时心跳如鼓暗暗祈祷,老君、如来、圣母、上帝诸天神佛一通乱求全部请来身边护佑,终于
只听王执法动摇道:“你确定车中并无嫌犯?”
“城中甫一生乱我们便出了驿馆,沿途均有兵卒而我们亦有护卫,就算那要犯有通天本事,又如何能藏入我们车中?”
片晌。
那王执法沉吟着无奈道:“既如此那便不搜吧!”
听到这句期待已久的话语,秦慎不由如释重负般暗舒一口长气,他知道自己总算可以说是脱离了险境。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此时车外
异变骤生。
第007章 虎口逃生()
城门处的长街寂静无声,剑拔弩张的双方兵卒自不需多言,就连那些等待出城的路人亦是在这种紧张气氛之下屏息凝气。
王睦自来到这辆马车旁后就隐隐察觉出附近有一股刻意压制的深缓呼吸,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路人发出并未放在心上,及至沉思中发现这呼吸似乎是从近在咫尺处传来,这就不能不让他加以留意了,然后,他听到一种“哒哒哒”的声音。
那是一种急促、轻快而又极有规律的声音,他以前从未听到过。
怪异的装扮,精炼的箭矢,今天他从那人身上已经见识过两种前所未闻的事物,而现在,他又发现了一种。
他几可肯定那人就藏身在这辆马车之中。
他故作无奈的同意放行予以试探,然后他捕捉到马车中传来的那一丝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的轻微动静。
至此他再无怀疑,话音刚落便骤然发难提气纵身扑向马车。
同一时间,伴随着“锵”的一声街边路人中猛然射出一只剑鞘,夹杂着破空之音后发先至疾刺王睦后心。
王睦纵身一跃时蓦然心生警兆。
执掌绣衣十余年来,恨他之人不知凡几,就连他自己都早已记不清到底经历过多少明刀暗枪,他能活到现在,所倚仗的除了一身非凡本领,更有那在生死中历练出来的如猎兽般的灵敏触觉。
纵然此刻猝不及防之下被人偷袭,电光火石间王睦亦是车轮借力一蹬旋身往右方错开以毫厘之差险险避开这一击。
“噗”,剑鞘擦身而过,大半没入皮毛之中。
还未待他落地,人群中一人双手高举长剑大踏步疾趋上前配合身形前冲的气势毫不相让的“唰唰唰”迅猛当头连劈三剑。
甫一落地立足未稳的王睦刹时又被对方先声夺人的连绵三剑逼得踉跄后退数步,犹幸他见惯大风大浪虽乱不慌,面对再次劈来的长剑迅疾一个倒纵险之又险的后避数步拉开距离,看着骚乱的人群“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厉声喝道:“擅跑者,格杀勿论!”
上午的一幕他牢记于心,他绝不会容许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而这退避的片刻他也终于看清攻来之人是一个年约五旬、粗布麻衣、面容古朴的精悍老者。
骚乱众人被王睦的厉喝以及逼上的兵卒震慑,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动弹半分。
老者亦趁着这一间隙喝道:“已被发现,无需再藏!”
言毕再次迅若闪电的踏步上前拉近与王睦的距离将手中长剑幻化为道道光影卷向对方。
秦慎刚舒长气时便感觉车身一抖,心中一惊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又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插入皮毛,随即一阵喧闹以及两声厉喝传来。
被发现了吗?还是在诓骗我现身?
犹豫不决间忽然叮叮当当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听着车外的动静秦慎心乱如麻,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全凭猜测的感觉让他异常难受,猛一横心掀开皮毛倏然坐起,刺眼的阳光让他一时什么都看不清楚,片刻适应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龙腾虎跃你来我往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眼前一幕他茫然无比。
秦慎的突然现身出乎所有人意料,一时间所有兵卒全都诧异的呆望着他竟是忘了反应。
王睦则是一脸果然如此之色,斜退扭身举剑挑开老者攻向左肋的一剑后猛然提气反攻三剑,“铛铛铛”三声后老者竟是被他震得连退三步。
王睦嘿然冷笑手下毫不留情,趁势追击进逼一剑时配合气息沉声喝道:“还等什么,拿下!”
众兵卒这才醒转过来,纷纷持戟拿枪朝马车逼近,而那些匈奴侍卫则对眼前状况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弄不清楚这人到底是混进车队还是首领有意为之,只得缓缓后退着拿眼看向首领以及少女等人听候命令。
少女此时望着秦慎大脑一片空白对侍卫询问的目光一无所觉,她没想到车队中真有要犯,而且居然是他!
秦慎看看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再看看缓缓逼近的兵卒,叹了口气后心中反而变得释然,他自小就是个具有坚强斗志不论任何挫折都没办法削弱他意志的人,就算如今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但是束手就擒并不是他的风格,之前他所能做的已经全都尽力去做,而现在要做的,那就是战斗!
要是有把47就好了,秦慎忽然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就在他要跳下马车一刹那
“抢马!”老者以守势连续格挡王睦攻来的数剑后沉声呼道。
秦慎闻言愕然,旋即苦笑,他只是想要下去尽到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罢了,又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于上百人中抢夺马匹,不过他亦从对方的言语中听出一线生机,同时也提醒了他以自己的能力假如跳下去陷入鏖战再想脱身几无可能,于是立在马车上静观其变。
老者眼角余光扫见他面露苦色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无奈中静心去虑举剑荡开王睦攻来的长剑,一声闷哼气势陡然转猛化守为攻大刀阔斧的直劈对方。
王睦没料到对方之前和自已一样也留有余力,猝然间略显慌乱的抬剑格挡。
长剑刚刚劈下,老者不等剑招变老忽然手腕一缩由直劈变为平刺,将他逼退一步后侧身飞出一脚猛踢腰胯,趁他闪避之时再一个连环踢将他步伐打乱,随即“唰唰唰”狂攻十余剑
至此王睦已在老者的猛攻之下狼狈不堪的“噔噔噔”连退二十余步。
秦慎亦被这数秒间的一套连击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将要逼近马车的兵卒都忘了计较。
形势千钧一发刻不容缓,老者不待王睦过多反应,倏然收剑转身大跨步疾冲而来纵身跃上马车借力将他送往一名骑士马背。
眨眼间的变故下秦慎连惊诧都来不及就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百忙中醒悟过来飞出一脚狠踢那名骑士,趁他栽倒之时一把抢过缰绳调转马头,此时老者亦是飞身扑向另一名骑士
于此同时,气息稍显紊乱的王睦立足猛喝:“射杀!”
众兵卒闻令面面相觑,周围都是普通百姓,若是误杀如何是好?
王睦见状大怒道:“违令者斩!”
众人这才连忙从后背取下弓箭,然而就在这一迟疑间秦慎与老者已是双腿一夹马腹朝城门疾冲过去。
城门前早已架设拒马,只留有丈余通道供行人车马通行,老者一马当先挟雷霆之势手持夺来的长戟左扫右拍杀入城门兵卒之中。
弓手顿时又犹豫起来,因为他俩周围现在还有自己同袍。
假若绣衣吏在此何尝会发生这种情况,王睦恼怒中悔恨不已,疾奔马匹处轻盈跃上马背,喝道:“追!”
两人已经穿过兵卒快要奔出城门,这时身后响起嘈杂蹄声,秦慎扭头回望,只见领头一人正是王执法,当下不敢迟疑快速取下长弓抽出三支箭矢夹在指间,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铮铮铮”连珠三箭分朝他座下马匹左中右三路疾射而去
十八般兵器,以剑为尊,以弓至强!
秦慎对他的箭术极为自信,不过他亦深知对方并非平凡之辈,是以不敢大意以三支箭矢封死对方所有避路。
事实也如他所料。
王睦见左中右全被封死于是陡提缰绳控马腾空想要避开,只可惜这三箭实在太过迅疾凌厉而且角度刁钻,纵然他早已有所准备,仍被居中一箭正中尚未提起的马腹,马匹吃痛之下霎时狂性大发,王睦连忙勒马飘身跃往一侧。
狭长的门道内,其余两箭也有意外收获。
看着身后人仰马翻的追击之人,心中畅快之极的秦慎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双手拢嘴朝后大声喊道:“匈奴使者,他们诓骗你去长安另有图谋,你们还需多加小心。”
言毕催马与老者绝尘而去
第008章 疑窦重重()
策马随在老者身后沿着大道一路疾奔,随后又转入小道穿林过野涉水翻山,直至周围荒无人烟马鼻咻咻不耐奔跑两人这才放缓马速寻了个清静优雅的草坡停下。
秦慎翻身下马放开缰绳微一环顾四周,夏花、小溪、丛林以及远处横亘的山脉无不盎然生机,闭眼享受的深呼吸一口潮湿中夹杂着芳草芬香的清新空气,凝神静听充满耳际的虫鸣、鸟叫、溪流潺潺声,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如此刻般觉得生命是这般美好。
境由心生,所言非虚。
短短瞬间,死中逃生的他对生命的真谛似乎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片刻,秦慎睁开双眼朝已然下马的老者抱拳道:“在下秦慎多谢阁下仗义相救,还敢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老者正目带好奇的朝他打量,闻言回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鄙人宗浩。”
秦慎正色道:“对宗公来说或许是小事,不过对我而言却是性命攸关之大事,况且还差点陷宗公于险境,在下实在于心难安,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
叹了口气,旋又释然道:“大恩不言谢,以后宗公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尽管吩咐,刀山火海在下无有不从。”
宗浩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未再多言。
坡下溪边传来马匹欢快的嘶鸣,秦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告罪一声奔至溪边饮了个痛快,这才缓缓走回山坡,宗浩随手抛给他一个包袱,秦慎接过用手一捏,知道应该是干粮之类,道谢后就地一坐解开包袱取出干粮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秦小兄是否三天前方才入世?”宗浩忽然问道。
“啊?!”毫无防备的秦慎被他的言语一惊,刹时捧着肉脯张大嘴巴愕然望向宗浩。
宗浩亦正目闪精光的瞧着他。
他怎么知道?!秦慎压下心中惊骇咧嘴干笑道:“宗公在开什么玩笑,在下入世已有二十一年。”
“是吗?!”宗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秦慎面色恢复如常,快速回道:“当然,人之一生,不是一出世便入世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宗浩微笑着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秦慎讪讪一笑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已经将他出卖,如今无论再如何补救恐怕亦是徒劳,同时他心中也有一个不得其解的疑团,为何宗浩知道,王莽似乎也知道,难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世界?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就算后世尖端的科技也未必能这么快锁定到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啊!
细思恐极,而这把悬于头顶的利剑一日不得以解除,他就将一日不得安宁,既然身临险境,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化解,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对方面貌中正不似歹人又能够舍命相救,应该没有太多恶意,何不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心念电转间顷刻便有决断,“既然宗公似乎已然知晓,那我也再无隐瞒的必要,我确实是三天前方才首次出山,只不知宗公又是如何知晓?”
说完紧盯宗浩面颊不放过丝毫变化。
“唔”宗浩得到肯定答案后一时目泛异色的瞧着他微微颔首沉吟起来,片刻后一脸促狭道:“某是猜的。”
秦慎实在没想到得来的竟然是这么个答案,失望之余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宗浩对他的反应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又道:“恕某冒昧相问,秦小兄是否是前朝嬴氏后裔?”
“不是。”秦慎顺口答道,复又满腹疑惑道:“宗公何以有此一问?”
“是吗?”宗浩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皱眉沉思低声自问,过了片刻才目露狐疑之色看着他解释道:“当年咸阳城破王族子孙俱皆以国为姓,更有一部分人避居山中,某听你说三日前方才首次出山,是故以为你乃前朝王族后裔,你当真不是?”
“这”秦慎顿时变得犹豫起来,他也没看过族谱,祖先到底是哪一支他并不确定,如果贸然说不是,万一真的又恰好是这一支,那他岂不是变成不认祖宗不肖子孙了?
他的犹豫看在宗浩眼中却又是另一种解释,宗浩释然笑道:“秦小兄无须担心,如今距离前朝已有两百余年,谁又还会来计较这些。”
秦慎哭笑不得,岔开话题道:“宗公还是说说如何得知在下三日前方才出世吧,咳切莫再拿猜测之言搪塞于我。”
宗浩淡淡一笑,审视他片刻后道:“某不过是从你的衣物样式以及脏旧程度判断而已,亦不曾料到竟会一语言中,实在是惭愧。”
说完老脸一红,似乎对不幸言中极其不好意思一般。
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话哪怕是放到两千年前都合适无比。
秦慎知道对方所言不尽不实,有心想要继续追问,可是对方又讳深莫测的避而不答,想要拷问,对方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再说就算真能拷问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得作罢转而问道:“宗公可知今日追我之人是何来头?”
“绣衣使者。”对此宗浩没有隐瞒,说完发现秦慎一脸懵懂,继而解释道:“绣衣使者,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一支队伍,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奉命巡视各地负责讨奸、治狱、捕盗,督查官员亲贵奢侈、逾制、不法之事,发现问题可代天子行事,权力极大。”
竟然是相当于“锦衣卫”那样的要害部门!那他们怎么会盯上我?秦慎震惊之余继续问道:“那宗公又知否对方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这个,料想是对方见你行装怪异之故吧,秦小兄难道不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极其惹眼吗?”宗浩说完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还好吧。”秦慎兴致悻悻的敷衍答道。
他没想到任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对方就是死不松口,只好放下从他这里打听消息的念头低头暗自琢磨,一时间寂静一片。
绣衣执法对我如此上心,就算有自己穿着怪异的因素,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满大街穿奇装异服的人也是不少,怎么就偏偏对我穷追不舍?这其中肯定有自己还没弄清楚的原因。
还有这个宗浩,他怎么会在我刚好要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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