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冲大将军?”术阳侯低吟了一遍问道,“那是谁?”
“我也是刚知道。”江秉坤声音中有些愤愤,显然有着不平之意,“卫王刚刚有个任命,令他的世子江易安为折冲大将军,统领全军。”
“哦?”听了这话,术阳侯叹息了一声,“他是君上,自然有人事任免之权,不过这样重大的权力变动,居然没有找我商议,可见大王对我猜忌之心,愈发重了。”
江秉坤咬牙道:“父亲一生为君上效力,如今父亲老了,难道就鸟尽弓藏?”
术阳侯叹息了一声:“折冲大将军、虎符之类的,都是虚的,如果能以这些消除君上的猜忌之心,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江秉坤摇摇头,补充道:“君上还有一道旨意,不过是密旨。影卫增设左右都统,共同掌管,任命父亲为左都统,任命世子江易安为右都统!”
听了这话,术阳侯声音中带了一丝寒意:“哦?连我一手创立的影卫,他也想染指了吗?不要欺人太甚啊。”
江秉坤听出了父亲话中含义,点了点头。
术阳侯毕竟老辣,很快就平复了心境,看着自己的独子,眯起眼睛问道:“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因为知道父亲有意考究自己对大事的判断,江秉坤并不惊奇,侃侃而谈:“影卫是父亲筚路蓝缕,历尽千辛万苦而创立,是我们立身的根本,绝对不能让,何况影卫都只效忠父亲一人。我意可以授意影卫联名书信上奏,告诉君上,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如果分权会导致指挥效率大打折扣,影响战事顺利进行。”
听了这话,术阳侯没有直接评价,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结果似乎没有看清,茶水洒得满座都是。
江秉坤立即上前擦拭干净。
术阳侯啧啧道:“老了,不中用了啊,眼睛都花了,还是你们年轻人看得清楚。”
江秉坤道:“那都是眼前小事,天下局势和未来走向,还是父亲看得深一些。”
术阳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天下,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就像这茶桌上的茶,我们喝一杯,便少了一杯。”
江秉坤垂手细听,知道父亲马上要切入正题了。
术阳侯道:“你刚才的提议,我们授意影卫联名上书,那实际犯了朝中大忌,如果你现在就让君上知道,影卫只听我们的。你认为他还能睡得安稳,把影卫放心交给我们吗?何况,他给你的是一道密旨,正是一种试探,如果你将密旨泄露出去,那正好给人以可乘之机,毕竟,泄露密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听到父亲条分缕析,江秉坤头上汗珠涔涔而下,只觉得刚才父亲的判断鞭辟入里,自己的决意太过草率。
术阳侯倒是不以为意,轻声道:“我刚才说你长进了,是说你的对局势有自己的判断了,这一点难能可贵。永远仰人鼻息,便永远不能成长。何况,你刚才的建议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如果遇到了一位性格软弱的君主,说不定就成了。所以,与君主打交道,首先要明白的是,君主的性格。”
江秉坤仔细思索,点头嗯了一声。
房中的佛烟更浓了,如同雾气一般飘散。
两人似乎都掩隐在云烟之中,看不清真实面目。
术阳侯继续道:“我们一家在朝中显赫多年,其实极少有人能几十年不变的一帆风顺,起起伏伏才是常态。我们家的这份荣华是无数次豪赌赌出来的,所以最忌讳别人说那句爬得高跌得重,生怕跌下去,就连累你们几个起不来。我如今封侯拜将,君恩不可谓不深。这份滔天殊荣,我大卫立国以来,我是第一人。所以,不要光看我们失去的,更应该了解我们拥有的。”
江秉坤只觉得父亲声音醇厚,谆谆教导,身上烟雾缭绕,如同神仙一般。
“这里就你我父子两人,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父亲已经老了,没有很大野心,我最担心的是你,功成易,名退难,我已经骑虎难下了。”术阳侯声音中,有种前所未有的感情融铸其中,“目前河阳军南下,虽然一败再败,但我知道那都是假的。我在等,等何诺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卫军一定会败的。世子虽然熟读兵书,但是阅历太浅了,他不是何诺的对手。”
江秉坤苦笑道:“可如果卫兵败了,大厦倾踏,还有我们容身之地吗?”
术阳侯叹息道:“如果你是废物,那我不会这么经营。我年岁已经到这里了,无所谓了,寄人篱下,起码也是王宫的屋檐下。但是你不同,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的可能。”
江秉坤道:“我曾经思考过,如果我们目前起事的话,有一半的可能性成功,但是那样的人,卫国必定元气大伤,再也无力抵御外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术阳侯微微一笑:“所以这才是父亲愿意等的原因,你比世子要强。一个家族表面上蓊蔚洇润,烈火干柴,气象雍容,没用,大多内里中空,尤其忧心后继无人,越是富贵豪族,一旦儿孙一代不如一代,远比入不敷出内囊渐尽来得可怕。所幸,你让我没有这个担忧;所以,爹有时间,爹愿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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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天下局势()
因为影卫的缺席,河阳军击败南卫,主力损失很少。
反而依靠南卫的土地、河阳城的富庶,河阳军立即发展壮大。
正在这时,晋阳王朝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各地诸侯借机拥兵自重,整个天下更加四分五裂。
何诺趁着这个时机,率领铁骑大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南部领土,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几无人能挡。
不久,何诺几乎攻占了晋阳王朝南部所有土地,手下兵强马壮。
乱世之中,老百姓最希望的便是安宁,因为何诺统一了一大片领土,带来了相对的安宁,河阳城在何诺经营下,已经成了整个天下,最富庶的地区之一,已经有百姓为何诺立了生祠。
但随着河阳军发展壮大,晋阳王朝开始感觉到了不安。
。。。。。。
山雾弥漫。
何诺与孟啸尘并排而立,登上群山,驻足远望。
何诺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啸尘,最近的军报,你念给我听听。”
孟啸尘拿起军报,一个个念了出来:“依靠攻灭了南卫,我军迅速壮大,如今已经拥兵二十万。但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压力,晋阳城方面,似乎蠢蠢欲动。宁乡侯已经扩充了好几倍武德卫的数量。”
何诺皱紧眉头,睁开眼睛,满眼的云海,满耳的松涛,心旷神怡。
徐凤年深知如今和宁乡侯的差距,但没有气馁,他深知饭要一口一口吃,只要不放弃,滴水石穿,总有成功的那一天。
何诺道:“目前来说,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人才,虽然我们七兄弟人人都能独当一面,但是那还远远不够。如今我们军队发展到了二十万,的确需要一批杰出的人才来经营军队。”
孟啸尘缓缓道:“你若想寻找人才,目前我们占据大片土地,只要多发求贤令,肯上门探求,总会寻找到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就看你肯不肯放下架子了。”
何诺哑然失笑道:“我能有什么架子可端着?”
孟啸尘遥遥望向前方连绵起伏的群山,眯眼道:“那就好。”
难得今日清闲,两人聊了很多,聊到很晚,直到月明星稀,他们看到了远方一个山坡上篝火闪烁。
何诺有些好奇,率先跃马上坡,孟啸尘紧跟其后。
坡下,坐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十几号彪形大汉,个个面容阴鸷,看到何诺后首先一愣,接着露出了炙热的目光。
何诺长呼出一口气,大寒时节,这一抹白色雾气在孟啸尘眼中格外清晰。
那伙人中,穿黄色衣裳,似乎是首领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得力却不那么心腹的家伙当先锋,他们自然不太情愿。
但首领发话了:只要做掉那两人,就可以拿到一份巨额悬赏。
何诺本来只想试探,可是那两人不依不饶,着着都是杀招,凶横毒辣。
何诺明白当前的局势,只有使出手段,立住威信,才能镇得住他们。
咻!
剑光闪亮,何诺侧身粘剑下滑,削掉那冲锋卒子一根手指,不等那人哭爹喊娘,顺势一撩,一脚踢翻了那人。
脚不停歇,剑光翻滚,将第二名流寇用剑柄拍晕。
何诺径直冲陷入阵,手中剑光如雪。
才一柱香功夫,那群人就被何诺解决掉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夹杂着疼痛的哼声。
何诺长呼出一口气,所谓一鼓作气,是极有道理的。用剑最忌讳气机絮乱,以往沙场指挥,当然和这样近搏肉战有区别,但其实道理,都是相通的。
何诺这番搏杀之后,闭目凝神,呼吸绵长。
孟啸尘从怀中掏出一枚烟火棒,轻轻一抛,便发出白烟。
何诺知道这是信号,周围的河阳军会上来,收拾好这些流寇,并问出一些东西出来。
两人缓步离开,孟啸尘轻声问道:“大哥,你说大战之后,我们施行了一系列仁政,并派人肃清地方治安,为什么仍有流寇?”
其实两人按照年岁,孟啸尘还大一些,但是当时五原誓师,七兄弟结拜时,因为何诺是主上,其余六人无论年岁大小,都称何诺为大哥。
何诺平淡道:“水至清则无鱼,有流寇是正常的,不过我在想他们的来路。”
孟啸尘点了点头,心有戚戚,想了想道:“看他们的肤色、身材,应该是从北方来的,看他们饥饿的样子,似乎是很久没吃东西,按照我的分析,可能北方遭了旱灾,他们逃乱过来的。”
何诺仔细盯着孟啸尘,道:“这么肯定?”
孟啸尘笑了笑:“之前有过这方面的讯息,两者一应和,应当十拿九稳。”
果然,没过多久。一枚羽箭轻飘飘射过过来,何诺伸手抓住,从箭头上取下一个蜡丸,拨开仔细看了一会儿,道:“我们的士兵很高效,很快就把刚才那批流寇抓了起来,经过审问,目前北方的确大旱,他们是逃难才南下到这的。”
孟啸尘道:“这样一来,北方人心惶惶,轻易不会南下,让我们有了喘息发展的时机。”
何诺想了晋阳城中,那个名动天下的人物——宁乡侯。
作为晋阳四公子之首的宁乡侯,始终是一座不得不去面对的高山,以至于不说打败他,只要打成平手,他就已觉得庆幸。
曾经面对晋阳四公子,排名还在宁乡侯之下的术阳侯,何诺就吃尽了苦头,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他的影卫到底在哪里,何况是宁乡侯。
但何诺还是有信心,因为宁乡侯已经老了,而自己还很年轻。
时间如同浩瀚的河流,再波澜壮阔,依然要向东流去。
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能够翻越曾经仰视的大山。
何诺看了看身旁的孟啸尘,眼睛里闪过一丝亮色,心中更感到无边的庆幸、宽慰,身边有这样的人相助,即使眼前遇到了一些风浪,又算得了什么呢?
孟啸尘静静看着,知道何诺想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无声胜有声。
何诺敛了敛心神,瞧了瞧孟啸尘,两人心意相通,一起并排下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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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兵威大盛()
因为如今兵威大盛,河阳军声望水涨船高。
随着时局的深入,何诺也探查到北方农民起义的更多讯息,他们的首领叫做王烈,他也抓住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北方百姓,被逼无奈而起义,但是南方目前相对安定,大多数百姓不愿意被战火波及,也愿意拿起武器,保家卫国。
何诺抓住这个机会,适时的发布了征兵檄文,他想起了昔日南越北伐时,自己挥墨而就的文章,意兴盎然,稍加改动,挥笔而就。
征兵檄文
自乱民烈祸中原以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荼毒生灵百余万,蹂躏州县千余里,所过之境,人民无论贫富,一概抢掠罄尽,寸草不留。其掳入贼中者,剥取衣服,搜括银钱,银满五两而不献贼者即行斩首。男子日给米一合,驱之临阵向前,驱之筑城濬濠。妇人日给米一合,驱之登陴守夜,驱之运米挑煤。妇女而不肯解脚者,则立斩其足以示众妇。
烈贼自向于安富尊荣,而视我百姓犬豕牛马之不若。此其残忍惨酷,凡有血气者未有闻之而不痛减者也。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
今诺上奉天子之命,下遵丞相之托,统师到此,补充兵员,扩增战备,誓将卧薪尝胆,殄此凶逆,救我被掳之同胞,找出被胁之民人。不特纾君父宵旰之勤劳,而且慰英烈在天之灵。不特为百万生灵报枉杀之仇,而且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传檄远近,咸使闻知。倘有血性男子,愿入义旅,助我征剿者,诺引为心腹,酌给口粮;倘有智谋之臣,痛越贼之奸,赫然奋怒以卫河阳者,诺待之以宾师;倘有仗义仁人,捐银助饷者,另请优待。昔乱世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尔披胁之人,甘心从逆,抗拒天诛,大兵一压,玉石俱焚,亦不能更为分别也。
诺年轻德薄能鲜,独仗忠信二字为行军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长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难各忠臣烈士之魂,实鉴吾心,愿矜悯愚诚,与有志者一道,荡除越贼,纵横天下,以享功勋。
何诺这篇檄文发出后,引起了轰动,很多人都从这篇文章中感受到了何诺的赤子情怀。
越来越多的豪杰慕名来投,何诺唯才是举,妥善地安排官职,为人称道。
这一日,有一人来投,自称要做大将军。
被门卫以为是狂妄之徒,呵斥了几句,但那人不以为意,道:“我闻河阳大将军量才而用,如今却视之如蔽履,求贤之名,不过如此。”接着一番狂笑,引起了门外一阵骚动。
何诺被门外的嘲杂之声所惊,主动出门,只见门外狂笑那人容貌清癯,一袭朴素青衫,一双麻鞋,身材却很高大。
那人看到何诺后,狂笑之声更加剧烈,道:“大将军来了啊。”
何诺微微一笑,正眼看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那人朝着何诺拱手道:“在下廖正雄!南越人士!特来投奔!”
何诺道:“阁下有什么特长?”
廖正雄道:“马上功夫娴熟,近战,可对付十人围攻?”
何诺道:“哦?”
话音未落,身旁戍卫早就看不下去了,见何诺没有反对,一拥而上。
廖正雄虽然嘴上狂妄,可还真有些本事,只见他一跃而上,十指掐动,眼花缭乱,步伐灵动,造诣精深。
不出多久,原本生龙活虎,围着廖正雄的士兵,瞬间被打趴下了。
要知道,这些士兵,能够在何诺身边担当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居然不是廖正雄一合之敌。
看到这一幕,何诺和身旁的孟啸尘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又招揽了一名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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