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他不得不去求菲茨洛伊,以看看自己的地雀。”
“你可说中要点了。你这个调皮蛋。”她笑了。“至于地点,我们纯粹是根据他的猜测来做的。我想,从长远来看,那具有偶然性。”
“为什么?”
“它表明,那个时候他还没有提出理论的任何迹象,不是吗?要是他在加拉帕戈斯就已想到了那理论,那么他就不太可能犯那样可笑的错误了,是吧?”
“我想不会。”
“因此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我们知道他是在回到伦敦后才开始形成那一理论的。他花了一年或者两年工夫。没有我发现原文:Eureka是阿基米德发奇*书*电&子^书现浮力定理时的欢叫声。意指发现真理的欢呼。——译者了的某一时刻。他在1836年回国,1842起草了一个35页的提纲。”
“他写那玩意儿为什么花了22年之久?”
“那就是美国人所谓的6万4千美元的问题,不是吗?”
他跟着她进入控制间——又被短暂地锁在了一起。
“从我个人来说”,她说,“我不觉得答案有那样复杂。”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这样说吧。那时基督教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了。他只花了两个10年就把它推翻了。90比1的比率——也不赖嘛。”
锁咔哒一声开了。她陪他走到通向下面大厅的二楼壮观的楼梯口。他们的视线与那些恐龙刚好齐平。
“请告诉我”,休说,“你们有没有从小猎犬号来的标有‘R。M。’的标本?”
“有”,法洛斯女士回答说,“是罗伯特·麦考密克寄回来的。我想您听说过他吧?”
休听说过,但只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两天前,他在网上找到小猎犬号的船员名单,并把它打印了出来。第一个是“阿什·冈罗姆——乘务员”,最后是“约克·明尼斯特——乘客”。在火车上时,他把名单过了一遍,发现有一个名字的起首字与“R。M。”相符——罗伯特·麦考密克,医生。
她接着说道:“只有几十个。有的与达尔文的混在一起,是在返航后他一起寄来的,不过数量不多,原因当然是他在里约热内卢就早早弃航了——是吧?”
“是吗?”
“实际上这是达尔文本人所记。他甚至还作了一点儿有趣的描绘——那人下了船,走上码头,肩上托着一只鹦鹉。正是这样,我们才知道有这事。”
“那些标本标有日期吗?”
“是的,当然有。麦考密克接受过科学训练,尽管他并不出色。”
“那些日期是……什么时间?”
“所有的都是轮船在里约热内卢靠岸之前几个月的日期。不太可能是其后的——是吧?”
“我想是的。”
“您想是的——我想您在这一点上应该是确信才对。”
休察觉到她话中有一丝的责备。她似乎觉得自己在怀疑这位伟人的话。
“对”,他说,“他到底怎么了?”
“麦考密克吗?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肯定继续在外旅行,并在国外呆了好些年。我记得他后来好像是死了,也许是海难吧。”
她一如和他见面时那样,热忱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与他握别,刘海在前额直晃。
“无关大体的事”,她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在整部剧中,他只是个次要人物——不是吗?”
休去和布丽奇特见面时,赶上白金汉宫卫兵换岗引起的交通堵塞,结果迟到了20分钟。当他到了公园从人群中往前挤时,他看见她倚着栏杆站在入口处。她身穿一条印花连衣裙,大腿绷得圆圆的,头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他吃了一惊,这样突然地看见她,发现她居然如此漂亮。但他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不仅是因为她已结婚了,而且还因为她曾是他哥哥的未婚妻。她看见了他,于是样子很生硬地走过来。
“没关系的”,她绷着脸笑了一下说。
“堵车了。”
“我猜是。”很奇怪,她居然没有发火。“这些该死的游客。我们走这边。”她又说道,然后领着他沿一条左拐的小路往公园里枝叶繁茂的林子走去。他估计她是预先就策划好了的。太阳已经出来了。
“天气不错啊。”他说
“闲话少说。”英语开场白的所有短句都没有了用场。
“行。天气真糟糕。”
“那是咋说的呢——说自然能反映人最深层内心情感的那个文学用语?——指华兹华斯和所有其他那些悲伤的诗人的?”
“悲情谬误。”
“对。但恰恰相反,自然绝没有反映出我的情感。我现在是伤心透了。”
“电话里听起来你很心烦。”
“是有点。还不止一点。在我看来,该你负责。”
“我?”
“你突然冒出来。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到哪里去。你仍然活在你哥的阴影里,把过去什么事情都勾起来了。”
“哪些事情?”
“情感,蠢猪。情感。”
他没作声。
“如果你回了我的信”,她说,“我们可能会继续保持联系。我们可能那个时候就处理好了,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没回信的原因。
他们走过一垄盛开的鲜花。它们都朝着太阳,色泽绚丽夺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蜜蜂四处飞舞,让人目眩。她肯定爱卡尔很深,他想。这一念头在他心里唤起一股强烈的爱和感激,使他想起他和她在巴黎见面第一周的情景。
“也许你根本还没忘记过去的事情,”他温柔地说。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你没忘。如果你没忘,我也忘不了。”
“为什么呢?老天,我有6年都没见到你了。我的生活与你的有什么关系?”
“大着呢。别忘了,我们几乎算是姐弟了。”
“我知道——再有3个月,你就要结婚了。”
她顿了一下,把头转到一边。“我也说不准。”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看,有某些事情你不了解。有很多你都不了解。”
他们走到一个池塘上面的桥上。桥很挤,他们只得一前一后走。他在她肩膀后面急切地问道:“哪些事?你指的什么?”他赶上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肘。“说清楚你指的是哪些事?”
“喂,轻点嘛。”
“你真烦,布丽奇特!别总那样神秘兮兮的嘛。要是你知道啥,就直说。”
她甩开他。“问题就在这儿。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心里在想那些事。有好多的事都要解释。”
“哪些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事。”
他们来到一条长凳前。她坐了下来。他也坐下来,面对着她。池塘对面的边上漂浮着浮渣和纸屑。几只鸭子摇摇摆摆地顺着石子路往前走。一个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往水里抛了些面包片,鸭子便扑了过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盯着她,等她往下说。
“唉”,她最后说。“真还有点麻烦,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你应该晓得,到最后卡尔和我之间出现了些麻烦。”听到她说出卡尔两个字,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真切起来。
“当他回美国去的时候——我知道你当时以为他只是去玩一下,但在我却不清楚他是否还会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道别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但你们打算在英国结婚啊。他的整个生活都在这里。你是说他想分手?”
“并不完全。但他当时行为很怪异,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你说他怎么样了?他怎么不像平常的样子了?”
“你总把他看作是一位兄长,觉得他很自信,对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总是那样。他也有他自己难以把握的一面。”
“你在说什么——他跟你说他拿不准是否结婚?”
“不,也不是。他发现很难说出来。”
“说什么?”
“说他遇到的麻烦。”
她稍稍叹了一下气,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了的明信片递给休。明信片上是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光彩夺目地站在阳光下,水的颜色蓝亮亮的,显得很不自然。在卡片的另一面——他吃了一惊——他认出是他哥哥的笔迹。字太小,他看了好一阵才看清楚。
最爱的布:
对不起我只写了这些,但也没什么说的。什么都没有决定。我还没告诉爸爸实验室的事。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请耐心等我一下。有时感觉非常糟,尤其是晚上。丘吉尔的黑狗仍在我脚跟后面呜呜直叫。我对你的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有一天,也许,如果有幸,我们会把这看作是一场梦——准确地说,噩梦。求求你原谅……
爱你的卡
还有一句附言。休盯着它,简直难以相信:
我希望和休谈谈。
他的心颤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她说,“情绪很不好。他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遇上了严重的车祸。他对什么都没信心,非常低落。他竭力想在我面前掩饰——一想到这些我就好想哭……我的确哭过——他拼命地掩饰。因为他无法勇敢地让自己说出来。我甚至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很难受。”
“丘吉尔的黑狗……?”
“那是他的习语——抑郁。”
休难以接受——卡尔会抑郁。卡尔需要他。“还有实验室——他非常喜欢那工作。他为什么会辞职呢?”
她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他没给我讲。他只是有一天回家,说不想再在那儿工作了。他说他对那个地方没有了信心——他们完成不了使命。”
“他们的使命是什么?”
“不清楚。那是政府实验室。没人知道。生物学研究。”
他们站起来又往前走,不久便到了环形凉亭。
“这一切都那么……难以置信,”休说。“我当时不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你不知道?他回家的时候,你没注意到什么……不同?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有。”但他有点疑惑,他也不那么肯定。
“那你们根本就没谈过?”他知道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也怕被问到。
“没有。没多少时间。之前只有两三个星期时间,后来就出事了。而且其间有些时候我还不在,我在四处找工作。”
“哦。”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信。“那我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明白了。”
“你是说——明白他遇到什么麻烦?”
“也包括那一点。”
他们到了美尔大街。街上往来的车辆川流不息。街对面是一溜庄严的政府建筑。
“肯定有人知道,”他不信。“他的同事,上级,朋友。”
“事实上,的确有一个人。如果你想联系,也许可以安排一下。也许我会举办一个晚宴,之后你们可以约个时间会面。”
“布丽奇特,办嘛,求你。我会非常感谢你。”
“我会的。”
他们亲吻告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布丽奇特走白金汉宫方向,休走特拉法加尔广场方向。他转身看着她,想想她可能也会转过身,向他挥手,就像她和卡尔离开巴黎时那样。但她没有,而是坚定而稳步地朝前走去。
贝丝已经到了普林斯里真特酒吧,背对着一面镜子坐在一个角落里。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一条牛仔短裤和一双旅游鞋。她的头发仍是盘在头顶,几绺的鬈发垂在脸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空啤酒杯。
她面带微笑。休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抱歉,我来迟了”,他说。
“你没迟到。”
“我也不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向你道歉你会不会冒火。”
他去点了些啤酒。酒吧里非常拥挤,也很吵。一层烟雾弥漫在空气里,压得很低。他挤到吧台,然后用一只手端着两大杯挤了回来——滴酒不洒。
“有些东西告诉我你练过这一招”,她说。
“练过。”
她笑着接过酒。
“进行得怎样?”他问道。
“研究吗?还可以。”她笑着说。“你呢?”
“不错,相当好。”
警戒幕又拉起来了。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想这地方要是在纽约会如何。”
“落地就会生根。太适合交际了,照明也非常不错。”
“我从没真正融入过酒吧的环境。”
“我也是。不过我喜欢它们的名字——金皇冠,大象与城堡。”
“懒汉与生菜。我最喜欢。”
“纽约人喜欢酒吧。一个光线幽暗的地方,小杯酒,一个多疑的爱尔兰酒吧服务生,在你两侧的空凳子,唱机里放着弗兰克·辛那特拉的《与我一起飞》。”
“打住。你让我开始怀乡了。”
“如果你想得怀乡病,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她跟着他来到外面。他领她走了几个街区,在米基·弗林恩的美式台球房前停了下来。
“你说得一点没错。”她说。
他们又每人喝了两大杯,并打了个平局。第三局他们赌了5英镑。她大获全胜。他付给她硬币。她露齿一笑,把它们全装进了短裤口袋。
他们走到帕克皮斯,在草地上坐下来观看一场傍晚板球赛。白队的球员每打一个球就移动得非常快。
“我从没学会这种球。”他说。
“只是比棒球时间长一点,规则还要傻些。”
他们说话多了一些,然后绕过球场,在离摄政王街不远的椅子上坐下来。天渐渐黑下来。
“给我讲讲你的婚姻情况,”他说。他对自己的措辞感到很懊悔——太笨拙了,一听就知道是想打探对方。但他的确想了解她。
“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
“谁能说得清楚呢?”
“说说看。”
“好吧。开始的时候很不错,那份新鲜感很令人兴奋。我当时真的很喜欢马丁。他诙谐,迷人,比我认识的任何人知识都渊博。他能以英国人那种难以言传的微妙方式让你惊叹。你看的任何一本书他都读过,但他不会马上说给你听,而要在你讲出对书的理解后,他才会发言——而他的解释又总是更加深奥。
“我是那种美国人,是一股新鲜气息,快人快语。我爱上了英格兰,而马丁就是所有那一切的化身。丰美的晚餐,众多的朋友,深邃的谈话。下雨的星期天,燃着火炉,我的椅子旁边一大堆报纸。到通风的乡村老房子过周末。剑桥贵宾桌上十几种不同的酒。激进的政治观点也不乏正确性与判断力——对一切事、一切人的判断。那一切都让人感觉如此……安全。”
“听上去不错。”
“是的,有一阵子是这样。但不久马丁就病了。他的行为变得很怪异,情绪变化很大,严重抑郁。他的朋友们告诉我说,在遇到我之前,他就不时那样。我本想与他相守在一起——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但我们相互还太不了解。我并不真正地喜欢他——我是说,还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我原想我们结婚后就好了,因为时间久了,我的爱就会增长,会变得更加牢固。但事实并非如此,爱也没增长。我们成了朋友。有一天在希思罗机场的行李传送带处,那一切就结束了。”
“说详细点。”
“当时我们出去旅行。我们几乎是从未停息地对抗了一年多时间。这是又一次绝望之旅。我们希望到外面去,把所有一切都解决好。我们去了黑山海岸外的一个小岛。那地方叫斯韦蒂斯特凡,房屋是渔民的茅棚改造成的。小岛很漂亮。但我们开始吵嘴,一丁点的事情就会把我们惹毛。马丁变得非常粗暴,接着又很沮丧。一天,我在外面游泳。他把屋里打得稀烂,窗玻璃没一片好的。我们只得走。在回来的飞机上,他不愿坐我旁边。后来我们试图和好,也和好了,并说了更多保证的话——但我知道那没什么用。当我们到了机场,在那里等我们的箱子时,我看着他。他的下巴又绷得很紧。我突然意识到没什么希望了。因此我们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