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能死,现在还是个处男,连红白汤都没有见过,死了岂不可惜。”
费爱军与崔大林开玩笑说。
费爱军接着对大林和陈充实说:“还有一点,请你们两个人一定要注意,我与姚淑芬的事情成不成另外再说,不要把双方的老人都扯进去,我是曾经给吴忧说过,我和姚淑芬两个人的老人在一起生活比较合适,那只是一句笑话。真要是按你们说的那样去做,那就成了天下奇闻,随便说说可以,认真起来不行,我和姚淑芬也都不会轻易同意。”
大林对费爱军说:“你误解了我们的意思,两个老人在一起,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慰藉,生活上的照顾,不一定非要登记结婚。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会有共同语言,我虽然只见过你爸爸两次,但是觉得他很有才,他当过军队院校的教员,说起话来口若悬河,唾沫四溅,跟壶口瀑布差不多。姚姐的妈妈很有爱心,对待学生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听姚姐说,她还曾经被评为县里的优秀教师。”
“我爸爸说不上有才,费话多,爱唠叨。他当教员的时候对学员们倒是挺好的,只是回到家里就看不上我。他对我说过,你不要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没有碰到伯乐,伯乐见了你,也只能说是碰到了一头驴。驴怎么了?有人说了,驴是有户口的马。”
听费爱军说话的口气,心里似乎还有些不平。
大林笑着说:“你爸爸可能还不知道,伯乐现在也不再做相马的生意了,他看到卖驴肉火烧能赚钱,现在已经成为驴肉贩子了。不过你应当懂得,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照你希望的方式去爱,并不表示他不爱你,你爸爸有时候对你说一些不客气的话,是对你恨铁不成钢。”
陈充实也对费爱军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假如你与姚姐成了家,不管是买房或是租房,她妈妈与你们住在一起,帮你们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你爸爸还住在部队的公寓房里,以后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有你们小家三口人在中间,两个老人会有很多见面说话的机会,这样既避免了别人说闲话,也让他们两个老人有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费爱军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我爸爸以前对我什么样,我现在是可怜他一个人孤单、寂寞,想让他有个说话聊天的老伴,但是也怕有些事情处理不好了别人看笑话。我爸爸有个老战友,他的老伴去世以后,又找了一‘老来俏’,那个女人六十多岁了还天天梳洗打扮,她是再婚后成了家不顾家,讲吃讲喝不干活,终日与几个老头老太太在外边疯跑,白天跳舞,晚上打牌。我爸爸的战友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太太以前就是品行不端的女人,青年时养颜,中年时养汉,老年时养生。最后两家的子女兵戎相见,两个老人不欢而散。我与姚淑芬的事情今天不往下讲了,以后咱们再说,给自己一些时间了解别人,给别人一些时间了解自己,将来会省去很多麻烦。咱们调换一个频道,聊点别的内容好不好!”
“你与姚姐的事情在编辑部的办公室里不方便讲,今天就咱们三个人,最好把这个问题摊开说清楚。我同意你刚才的观点,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崔大林对费爱军说,“我们说姚姐是个好女人,也不是说她就没有缺点。比如她比较强势,不会轻易顺从别人,在有些问题上,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选择了柠檬,就不要只想着苹果的香甜;如果选择了玫瑰,就不要害怕刺扎的疼痛。还有一点,姚姐离过一次婚,还带着一个孩子,你还要准备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有的人说,男女结合是利益平衡,男人怕没钱,女人怕没颜。我不这样认为,姚姐长得不算漂亮,但是她以自己行为上的优点弥补了生理上的不足。我看得出来,她不自卑自己没颜,也不羡慕男人有钱。一般来说,一个男人,他的长相与他的才华成反比,长得越丑,越有才华;一个女人,她的长相与她的才华也是成反比,长得越漂亮,越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你可以举出很多特别的例子来反驳我,但是,这种现象比较常见。吴忧讲过一句很深刻的话,他说有德无貌的女人是一个家庭的美好装饰,我很赞同。我对你讲以上这些话的意思,是亮明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那便是,你一开始就应当把相关利弊权衡清楚,既然下决心与一个女人结合,就要对她负责一辈子,不能三心二意,不能见异思迁,更不能‘执子之手’,撸下戒指就走,去占人家的便宜。爱情不是免费赠品,而是互赠品,你爱她,她才会爱你。”
费爱军点点头说:“大林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喜欢漂亮女人是男人的天性,有人找了不漂亮的女朋友,是因为自身的条件不够好,找不到漂亮的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吴忧也是一样,他看到陈充实的女朋友长得漂亮,嫉妒得像是害了红眼病,青霉素、红霉素都治不好。他上街也喜欢瞅好看的姑娘,有一次我给他开玩笑说,你不要看见漂亮的女人就流口水,为了避免出丑,以后再出去的时候要先买个护舒宝或者尿不湿戴在嘴上。吴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他说过,一般来讲,女人身上的线条越弯曲,男人走向她的路途越笔直,女人穿的裙子越短,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越长。他还对我说过,常莹的身材是上下一般粗,但是,我喜欢她的富态,常莹的腿粗不敢穿裙子,我喜欢她穿着裤子的朴实庄重,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审美标准,她是生不逢时,如果生长在唐朝,也算是个美女了。”
陈充实说:“费编辑讲的是实际情况,前几天我请吴忧吃了一顿饭,在餐馆里,我先掏钱,他后掏心,我们两个人聊了很长的时间,他跟我说了与费编辑说过的意思相同的话,他说常莹在别人眼里肯定不是个漂亮女人,但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审美观点,愿意跟你过一辈子,能够理解你的过去,相信你的未来,包容你的现在的女人,在你的眼睛中就应当是最美的。”
大林说:“吴忧在很多问题上都想得开,很会自我满足,有时候甚至‘因为得不到,假装不想要’。学会自我满足,是一个人一生的快乐源泉。”
费爱军看看手表,对陈充实说:“我下午还要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陈充实也看了看手表,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只顾着说话,都快十二点半了,咱们赶快去吃饭。”
大林问费爱军:“北京人不都是上午举行婚礼吗,你怎么下午去参加婚礼?”
陈充实对大林说:“这你就不懂了,一般来讲,初婚在上午,二婚都在下午。”
大林说:“我确实是孤陋寡闻,不知道北京人还有这么个规矩。结婚请柬是一种特殊形式的罚款通知单,而且还不属于乱收费的范围,费编辑今天又要支付一笔开支了。”
“我这个朋友第一次结婚时,我已经随了礼,这一次送一束花就可以了。”费爱军轻松地说。
大林说:“有时候的有些事情很奇怪,尽管人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有人结婚时,朋友们只送花束,不送花圈。”
陈充实锁好门,带着崔大林、费爱军下了宿舍楼,直奔火锅店。(。)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九)①()
杨传福最近几天没有与费元青一起去公园走路,新成立的万翠路军休所所长是个从部队刚转业不久的年轻干部,工作热情很高,组织退休干部参加的各项活动也比较多。
北京市的部队领导机关多,退休干部也多,移交地方政府管理的军队退休干部数量,其中的一个区,比北京市以外的其他三个直辖市的总和还要多。
杨传福他们这些人,戎马一生,脱离了部队的管理总是有些依依不舍,但是,部队也背不动把所有退休干部都管理起来的沉重包袱,师职以下军官退休后都要移交地方政府管理。这项工作成为制度之后,退休干部们也没有了太多的不适应,把军休所当成了自己最后一个稳定的“家”。
想到自己以后要经常参加军休所的活动,杨传福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怕冷落了费元青,他与费元青尽管曾经搁过邻居,但是原来的关系不算是很密切,更多的是工作上的配合。通过退休以后,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他更加欣赏费元青的直率,也非常同情他的遭遇,觉得自己即便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天天陪着他去公园锻炼了,也要坚持经常通通电话,与老朋友聊聊天。
与费元青一起去公园锻炼的这段时间,杨传福结识了一些新朋友,有部队的,也有地方的,与他们在一起,自己觉得生活上很愉快。人退休了顾忌就少,特别是相互熟悉了之后,说话就更加随便一些,老人们聚在一起,可以敞开心扉,家长里短,天南地北,指占江山,激扬文字,大到抨击社会,小到批评庶民,站在人之旁看人,处在事之外看事,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可不是都敢做,而是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能够掌握得恰如其分。
昨天晚上,杨传福刚要准备给费元青拨个电话,费元青先把电话打过来了。
“我今天去医院做了个检查,你知道我又得了什么病吗?”
杨传福知道费元青的身体以前有些小毛病,有人说小病不断,大病难犯,觉得他现在不大可能有什么大的问题,便不经意地跟他开玩笑说:“你废话比较多,不是得了‘废(肺)言’吧!”
“肺炎倒是没有,我得了肝炎,而且是局部有些硬化。”
杨传福听了费元青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他:“真的还是假的,是爱军陪你去医院做的检查吗?”
“他昨天没有去。”
“你还没有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他?”
“没有,这孩子最近好像心事比较重,我怕再增加他的思想负担。”
“你应当对他说实话。”
杨传福劝费元青。
费元青说:“我这个人不喜欢说假话,但有时候也要撒点小谎,我给他说我在医院检查没什么大事。”
“又是一句废话,撒谎还不是说假话!”杨传福在电话里笑着说,“这件事情你应当给爱军说一下,这孩子从表面上看嘻嘻哈哈的,其实有些事情想得很细,他知道实情以后,能够帮助你治疗。首先你自己不要有思想负担,肝炎现在好治,你以后在生活中、特别是饮食上要有规律,不能总是凑合,要注意加强营养。”
费元青满不在乎地说:“我现在生大病生小病都没有太多的思想负担,活了六十多岁,已经够本了。以前有人说过,肝炎肝炎,活不了三年,条件不好,还要提前。我这次得的病要是不好治,不用买车票,不用打背包,随时准备走,老伴还在那边等着我呢!遗憾的事情就是儿子现在还没有成家,我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还有没有抱上孙子的那一天。”
费元青的话说得杨传福心里很不是滋味,接着劝他说:“你这个老费呀,不要太悲观了,我刚才说了,肝炎现在不是难治的病,就像从前的肺结核一样。我认识解放军总医院的一位肝胆专家,让他再给你再好好查一查,然后对症下药,我还等着你病好了以后陪我去公园走步呢!”
“以后去公园一起走步的机会可能不会很多,人们一般都忌讳与患过肝炎的病人接触,以后公共场合我会尽量少去。我现在主要是觉得对不起儿子和姑娘,他们小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们多少父爱,以后我也不愿意给他们添太多麻烦。自己感觉到身体差不多了,就不打算再白花钱,把钱省下来给儿子买房子,到了一定时候,我一个人爬到八宝山大门外,高喊一声:老板,准备一个干净一点的炉子,老汉我要走了!”
费元青的话又把杨传福说笑了,对他说:“你如果能高声喊叫,还去八宝山干什么,多讲些废话咱们还在一起逗乐呗!老费呀,你有病治病,别胡思乱想了,有人说得好,在职的人要多赚钱才能好好活着,退休的人只要好好活着就能多赚钱。你把病治好了,本身就是一个每个月能提取几千块钱退休费的存款折,你要是走了,就等于把你儿子的存款折搞丢了,让他想挂失都找不到地方。我们刚才讲的都是笑话,咱们相识多年,我了解你那两个孩子,你对待疾病的消极态度他们不会赞同,儿女们早早地就没有了妈妈,他们不想再失去爸爸。”
尽管在电话里有说有笑,放下电话以后,杨传福还是觉得心里边沉甸甸的,他给军休所自己所在党支部的支部书记老柳打了个招呼,告诉老柳自己有个老战友身体不好,准备抽时间陪他一起去医院看看病,最近有些集体活动可能参加不了,老柳表示理解。
最近几天,杨传福已经陪着费元青去了两次医院,他的病情比预想的还要复杂一些,医生建议费元青住院治疗,费元青同儿子姑娘商量以后,同意医生的建议,因为暂时没有床位,只有在家里边吃药边等待。
几天之后,老柳让杨传福到军休所去了一趟,先询问了他陪同朋友看病的情况,又给他介绍了最近军休所安排的文体活动内容,并拿出几张表来,征求他的意见,问他愿意参加哪一项。杨传福把几张表认真地看了一下,对老柳说:“我的嗓子像破锣一样,参加歌咏队肯定不行;现在一转圈就头晕,参加舞蹈队也不行;在机关工作多年,没有别的本事,就会舞文弄墨,参加写作班倒是可以考虑。”
“那好,这项工作由咱们军休所另一个支部的老苟同志负责,他原来是北京军区后勤部的退休干部,喜欢写作,退休后在军地公开发行和内部刊物上发表过不少文章。写作班集中活动的时间不是很多,每个月听两次讲座,聘请的教员是北京市丰台区的一位退休干部,姓史,文字功夫比较好,还是北京市作家协会的会员。”老柳说。(。)
部队大院的";老百姓";(九)②()
杨传福听了老柳的话,高兴地对他说:“太好了,你刚才讲的这两个人我都比较熟悉。”
从军休所回到家里以后,杨传福对郑丽娜说,他在军休所已经报名参加写作班,以后除了锻炼身体,主要时间就是学习写作,也尝试着给报刊寄些稿件。郑丽娜在外边天天与一帮老太太们跳舞,就怕杨传福一个人在家里着急上火,前一段时间很高兴看到他与费元青做伴经常去公园锻炼,没料到费元青后来又病了。“我支持你多去外边活动,但是不要参加有组织的什么‘学习班’和‘讲座’,上班上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受够约束吗?以后最好是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对杨传福说。
杨传福不同意郑丽娜的说法:“我觉得老年人参加集体活动比较好,人老了也要有团队意识和组织观念,这样才能活得充实,才能有一种归属感。崔灿同志你认识,他退休以前是部队的行政管理干部,现在女儿去了国外,老伴还在上班,他一个人闲着没什么事,天天骑一辆破自行车瞎转悠,我们戏称他为‘马路天使’,他总想找人聊天,公主坟地区马路边修理自行车的师傅他全认识,人家是做生意,他是没话找话说。有时候天气不好,不便于外出,他在家里百无聊赖,这屋到那屋,那屋又到这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团团转。买个几十块钱的小电器,也能打好几次免费的售后********电话,给女服务员东拉西扯说个没完。还有一次,他把电话号码拨错了,硬是与陌生人聊了半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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