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也没打算回到顾墨身边,事实上,我已经回不去了。”庄暖晨心口隐隐疼痛,“在我决定放弃的那一天就已经决定不再见他,而你和江漠远的行为,让我彻底连翻身和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许暮佳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眼神泛起一丝内疚,几秒钟后才喃喃说了句,“对不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真的可以为了爱而疯狂的,如同我,如同江漠远。”
“你们爱的是你们自己,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填满自己的需求。”庄暖晨漠然对上她的双眼,深吸一口气,“算了,你们这种人连良心都没有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顾阿姨为什么要见我?”
“顾阿姨说有话要问你,必须要见到你,她还不知道顾墨的事。”许暮佳拉住她,眼神警觉,“我是没办法才叫你来的,我可以让你去见顾阿姨,但你必须保证不去见顾墨。”
庄暖晨闻言后自嘲地笑了笑,“放心,就算你现在求着让我去见顾墨我也不会去的,因为,我现在已经没脸再见他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不够深爱
顾母从重症病房转到了特护病房,病房的空气流通更好些,因为病患要处于重点观察和防止病情恶化,大多数的重症病房私密性都很强,但特护病房不同,窗帘拉开后便是大片的落地窗,透过窗子便是医院风景如画的小花园。爱唛鎷灞癹
冬季的医院里不会是最美的,起码花园中的樱花没开,起码也闻不到丁香花摇曳进病房里的花香。
但阳光甚好。
明晃晃的,不会太刺眼,更不会太薄凉,正好。
所以,当庄暖晨推门进来的时候,病房地毯上的阳光细碎得如同散了一地的金子似的柔和,房间里没有夸张的消毒药水味道,总有一种淡淡的暖香,是阳光的味道。
顾母阖着双眼躺在病床上,旁边是借以维持生命活力的新型仪器,各项功能都在有序运行。
她放轻了步子上前,观察了一下顾母的脸色,看上去比在重症病房里要好得多。
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庄暖晨看向顾母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愧疚和自责。
许暮佳跟她说,顾母并不知道顾墨跳楼的事,问及的时候只说他这阵子到外地出差就行了。
她轻敛长睫,所有的事情都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顾墨也不会跳楼,是她违背了和他的约定,所以他才会用最极端最严苛的方式来惩罚她、提醒着她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下意识轻叹了一口气,没成想顾母却醒了。
她的眼在见到庄暖晨后变得明朗,而后激动。
“暖晨?是你吗?”
庄暖晨将身子探前,轻声道,“顾阿姨,是我。”
顾母闻言后更是激动,抬手颤抖着伸向她,“真的是你暖晨,阿姨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顾阿姨,我就在您面前呢,怎么会见不到我呢?”她赶忙握住顾母的手,心里却难受极了。
“顾墨呢?他知不知道你来?”13481971
庄暖晨心口一酸,强忍着心头悲痛挤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不过这段时间他在外地,有工作在身。”
顾母点点头,“这孩子出差出得还真不是时候啊……”
她敛睫,强压心头那股子窒息感。
“顾阿姨,您找我来是要说什么吗?”
淡淡的光亮映在顾母的脸上,她的精神看上去的确要比重症病房好得多,转头看向庄暖晨一脸的担忧,“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顾墨到底是怎么了?这阵子又无缘无故多出个许小姐来,暖晨,是顾墨对不起你了吗?”
“不,顾墨他很好,他没对不起我。”庄暖晨赶忙否定,嗓音略感失落,“是我,对不起顾墨。”Uzh9。
顾母听了后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摇头无奈笑了笑,拉住她的手,“暖晨啊,你的性格阿姨还不了解吗?顾墨的脾气坏,你就不同,你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他生气的。也许这阵子你们真是闹了矛盾是阿姨不知道的,但你们相爱了这么多年,没必要生气到将其他人牵扯起来,我看得出,那个许小姐很爱顾墨,你们可不能因为吵架而便宜了其他女人。”
心房使劲缩了缩,如果可能的话,她也很想回到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见她不说话,顾母还以为是说进了她的心坎里,叹了口气,“我能看出来顾墨还是深爱你的,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许小姐,但我问他他也不说,只是说你不再来了,阿姨听着着急,又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没办法只能把你叫过来问清楚,说实话啊,怎么讲都是我对不起你和顾墨,所以现在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希望你和顾墨可以早点结婚。”
庄暖晨喉咙紧紧的,像是有根皮筋狠狠勒住脖子喘不上气来。
“年前你跟顾墨不是还张罗着要结婚吗?”顾母看着她关切道,“阿姨希望你们能够赶紧结婚,这样啊,我就算是哪天真走了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顾阿姨,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现在的精神已经好多了。”庄暖晨赶忙道。
“傻丫头啊,人都要老都有死那天,自从我住进这个医院,生老病死已经看得很开了。”顾母轻声道。
“既然这样,您为什么要断掉仪器呢?您这么做让顾墨多担心啊。”
顾母叹了口气,“我就是不想加重顾墨的负担才想着那么做,我清楚我的病,就是每天要靠着仪器活着,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呢?不仅浪费钱还浪费时间。”
“您不能这么想,您活着才是顾墨努力下去的最大动力,如果您真是为了顾墨好就千万不要再这么做了。”她的声音很请却很坚决。
顾母点点头,“幸好那天顾墨是出了差,要不然被他知道这件事多耽误他的工作啊,我已经叮嘱小许和医生都不要告诉顾墨。”
庄暖晨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天顾墨八成就是要去婚礼现场,结果顾阿姨这边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先来医院。
原来顾阿姨以为那天顾墨出差了。
看着顾母,她轻轻点头。
其实顾墨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想想却没由来的生气,顾墨这么做是对顾阿姨的不负责啊。轻也暖他。
“跟顾墨和好吧,我知道那孩子倔,但阿姨敢保证他爱的就是你。”顾母苦口婆心劝说道。
庄暖晨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良久后才握住顾母的手轻声道,“顾阿姨,其实有些事情我不想再瞒着您……”
顾母见她的神情,似乎也不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眼神也变得有点凝重。
“不过您得答应我您不能情绪激动。”
顾母的手下意识攥了攥,点点头。
她想了想,半晌后才对上顾母的双眼,“其实在年前的时候,我和顾墨就已经分手了。”
“什么?你们两个分手了?不可能……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分手?”
“顾阿姨,您先听我说。”庄暖晨原本觉得这番话不应该出自她的嘴,应该是让顾墨来告诉她才行,但目前这个状况,她觉得再隐瞒下去反倒是残忍了,倒不如就将话说明白比较好。
顾母看着她,呼吸有些急促。
“顾阿姨,您这么激动我真的不敢跟您再说了。”
“好好好,我不激动。”顾母赶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半晌后才恢复正常,看着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暖晨咬了咬唇,“是我对不起顾墨,我以为再在一起后我们可以真的白头到来,但事实上不是。我们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小心谨慎比快乐要多很多,其实彼此都明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六年的时间其实已经悄然改变了彼此,尤其是我。我以为自己还是那么爱他,可惜很快我就发现,我爱上了别人,这是在跟顾墨一起后才发现的……”
爱情里没有谁对谁错,如果是要编个故事的话,她情愿自己做那个丑角,相比她将顾墨卖给了许暮佳这么一说,她在情感上的背叛更能令人接受吧。
原本她就错了。
顾墨应该有个美好前程,他应该快乐幸福地生活着,哪怕他没有再回北京也是好的,可是他回来了,他又遇上了她,是她,带给了他悲剧。
顾母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摇摇头,“暖晨,你不是这样的孩子。”
“阿姨,人都会变的,我真的受不了每天都跟顾墨争吵个不停,起初我以为是他不够信任我不够包容我,最后才发现其实问题在我,是我,已经变得不够爱他。”
“你怎么会不够爱他呢?别人不清楚难道阿姨还不清楚吗?如果你不是深爱他当初就不能牺牲自己来成全他的前程,也不会宁可委屈自己也不告诉他实情。”顾母死活都不相信庄暖晨是这种人,“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孩子再能为顾墨这么付出了。”
“可是,我真的不爱他了。”庄暖晨狠下心,将所有的痛深压下来,慢慢举起另一只手,“事实上,我已经结婚了,嫁给了我最爱的男人。”
“什么?”顾母蓦然大惊,瞪大双眼盯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顾阿姨,我知道您很希望我和顾墨在一起,但感情的实不能勉强,我已经不爱他了就不能再去骗他。我现在很幸福,所以也希望他能够幸福。”庄暖晨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事实上,许暮佳真的很爱顾墨,她对顾墨的爱远远要胜过我对顾墨的爱,这点,我敢肯定。”
“但顾墨爱的是你啊。”顾母用手使劲锤了捶床。
“可您是爱着顾墨的,所以还请您以后多劝劝他,让他忘了我吧。”庄暖晨强忍着呼吸的痛楚,轻声道,“我根本不值得他来爱。”
顾母喘着粗气盯着庄暖晨,良久后突然问道,“你真的不爱顾墨了?”
庄暖晨眼神一怔,几秒钟后轻轻点头。
顾母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继续盯着她。
“今天我能来这儿也是许暮佳的想法,其实她真的很关心顾墨和顾阿姨您。”许暮佳做错了太多事,但有句话她是对的,为爱筹谋没什么不对。
她主动放弃了顾墨,这何尝不是为爱筹谋呢?
顾母闻言后无奈摇头,闭上眼,半天后才又睁开,重重地长叹一口气,“是我耽误了你们,如果当初没有让你们分手,现在也不至于被时间改变了一切。”
“顾阿姨,时间能够改变的始终会改变。”庄暖晨轻声道,“这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跟顾墨彼此相爱谁都分不开,如果爱得不够深,任何事都能成为导火线促使我们分手,这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说完这话,她的心却跟着深深震动了一下!
深爱的话怎么分都分不开,爱得不够深,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导致分手的导火线?是这样的吗?
她跟顾墨……真的爱得不够深?
突然意识到这点,她却没由来的惊恐。
不……
这种意识和想法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份感情长期的依赖和看法,她开始害怕自己的内心。
一直一来,她都认为自己跟顾墨的爱情固若金汤,纵使是外力阻隔不能再在一起,他和她还是深爱着彼此,可现在……为什么事实会这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阿姨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母的话打断了她的惶恐,眼神尽是寂寥,轻轻拉过她的手,“不过阿姨还是要谢谢你没有骗我,暖晨,阿姨始终是对不起你的。”
庄暖晨也紧紧攥着顾母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
从病房出来后,庄暖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却发现,吐出的气流都是疼的。
大片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子倾泻了进来。
看着被阳光刺得金亮的窗子,她有些迷惘。
有时候,当你笃定一件事是那么毫不迟疑,可事实就用最直接的方式来告诉你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
正如她和顾墨的爱情。
她会迷惘,会彷徨,甚至会惊恐。
曾经在大学的时候艾念问过她一个问题,问她如果同样两个优秀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会选择谁?当时她的回答很简单,爱谁就选择谁了。
当顾墨和江漠远同时在她生命中出现后,她是那么清醒地知道,她爱着顾墨,深爱着顾墨,对江漠远则是感激,再由感激慢慢转为喜欢。
她从不想去避讳这点。
是的,她喜欢江漠远,可喜欢,跟爱毕竟不同吧。
但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么执着地爱着顾墨的心真的变了吗?
她的想法没变,可心怎么就不对劲了呢?
道理谁都会说,假如换做她是旁人的话也会说些大道理的冠冕话。静下心,她来仔细分析的话,她和顾墨的分开真的不是因为外界,真的只是因为……他们不够深爱?
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正如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她那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倾斜,那种对江漠远的喜欢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了质!
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她的眼更多的是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排斥什么。
在排斥自己的心,还是在排斥江漠远曾经做下的种种恶劣的行为,更或者,她在恐慌自己正在朝着一个魔鬼倾斜,她不要这样!
又一事实
庄暖晨的脸被阳光照得苍白。爱唛鎷灞癹
站在窗子前失去了方向。
直到许暮佳走上前,在她背后幽幽地说了句,“方便聊两句吗?”
她转头,对上许暮佳略显寂寥的眸,半晌后轻轻点了下头。Uzhd。
———————————
又见草坪。
不过相比刚刚,庄暖晨和许暮佳两人之间已经少了份剑拔弩张。
在被大片阳光晒热的木椅上,许暮佳坐了下来。
庄暖晨这才仔细打量着她,发现她的双眼尽是疲倦,心中对她的怨恨也随之减少一些。
也许,她跟她一样,这段时间过得都不怎么好。
“你想对我说什么?”庄暖晨没有坐下,踩了踩脚底下的枯草,淡淡问了句。
许暮佳仰头看着她,苦笑,“你是不是挺想骂我的?”
“是,但已经打过你了。”庄暖晨看向她。
许暮佳却笑了,无奈摇头。
“有些话的确要当面摊开的。”庄暖晨意外说了句。
许暮佳疑惑看着她。
“我很想知道你和江漠远的合作形式。”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她来回慢慢踱着步,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形成好看的光影,映得她的发质甚好。“你是主动找到他的还是他强迫你的?”
结婚那天,是她亲耳听到江漠远在威胁许暮佳。
许暮佳没有马上回答,却问了句,“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因为这会决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爱顾墨,还是,只为了江漠远的威胁不得不赔上自己的感情。”
许暮佳先是一愣,而后自嘲笑道,“还好,在我做了这么卑鄙的事情后,还能有人为我起了恻隐之心。”
庄暖晨顿步,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没那么伟大,如果不是深爱顾墨,我根本就不会跟江漠远合作。”许暮佳一五一十回答,“可后来江漠远威胁我的话的的确确是真的,正如你听到的。”
庄暖晨黛眉一皱,“我不明白你的话。”
“你见过魔鬼吗?”她笑着问了句。
庄暖晨淡然与她对视,“见过,江漠远。”
许暮佳一愣,半晌后哈哈大笑,笑得近乎眼泪都要出来了。
“很可笑吗?”
许暮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容,站起身走近她,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对了,江漠远就是个魔鬼。”
“还有你。”她又淡淡补上了句。
谁知,许暮佳却摇摇头。
“庄暖晨你错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个跟魔鬼做交易的人。”她轻叹一口气,“有的人喜欢跟人做交易,有的人擅于跟上帝做交易,还有的人迫不得已只能跟魔鬼做交易,而我,就是那个迫不得已的人。可是你要知道,跟人做交易可以谈条件,跟上帝做交易可以谈宽容,跟魔鬼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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