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努力,不刻苦,就注定要被淘汰。”
“我说的,你能明白吗?”
“明白,”大兵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个屁,你要是明白了还至于在这戳着吗?”
大兵爸一脸的鄙视,看着儿子一脸的不爽,坐在旁边的小马哥和老耿神色尴尬,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下去了。
“你教训儿子回家再教训,现在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训人训习惯了,这不是家里。”
大兵妈看到情况有些尴尬,立刻拉住了大兵爸,同时对老耿歉意的笑了笑。
“小耿,小马,你们今年会留队吗?”
“啊?”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过了一会儿同时摇了摇头。
“叔叔,我准备回家。”
“我也是,在这里呆了十多年了,也想回家看看了。”
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带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和留恋,大兵爸想要继续追问,却被大兵妈给拉住了。
大兵爸是一个性情中人,有什么说什么,也许在他的心里,把十三班的人当成了战友,而不是晚辈。
跟他相处的过程,带着尴尬,也有笑容,他的兵味很浓,让人远远地就能感觉出来。
短短的寸头,干净的脸颊,时刻都挺直的后背,没有因为时间的沧桑而发生任何改变,就像他说的,当兵是一辈子的事情。
张君宝他们几个人回来以后,大兵爸又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情,打背包、武装越野、还有格斗,大兵爸样样精通,而十三班的人们样样稀松。
第80章 梦想()
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有时候张君宝的脑子里会想起这句话,忘了是哪个老鸟跟他叨叨的了。
咸鱼翻身还是咸鱼啊,也不会化龙飞上天。
这是张君宝的想法。
为什么当兵?
当兵为了什么?
这也许是是每一个人当过兵和准备当兵的人在想的事情,有人说为了锻炼,有人说为了改变命运。
张君宝说那都是扯淡,说白了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吗?
大兵的父母离开以后,张君宝把这个问题想了很久。
老兵是什么?
是一辈子的精神支柱和人生信仰?
是一个人努力的方向和动力?
从大兵爸离开的那一天开始,十三班的老鸟们开始变得沉默了。
大飞和大兵都没有再继续打牌,大兵开始学会看书了,只是经常碰上他不认识的字,就连字也不认识他。
大飞偶尔会翻动几下那个记着退伍时间的破本子,但是更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发呆。
老耿和小马哥两个人现在每天都会围着十三班这个屁大的地方转好几圈,有时候看见他俩的眼睛都有些红肿。
强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张君宝跑步训练了,前段时间老刘说要把他调回连队战斗班,等老兵退伍了,他就回去了。
张君宝在干什么?
老耿说让他读书,让他考军校,将来能够成为一名军官。
也许是老耿吃够了没有文化的苦,自从决定让张君宝考军校以后,大飞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的。
按照几个老家伙的想法,张君宝想要考学或者提干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三等功作为部队进阶的保障。
当然,如果部队将来不要他,依然没个卵用。
草原上进入秋天以后气温下降的速度快的令人发指,还没有到十一呢,一些土坡上的草已经开始发黄了。
每次跑武装越野的时候,张君宝都要骂上几句这该死的鬼天气。
现在他的生活充实的让人头疼,上午参加军事训练,下午和晚上复习高中的功课,大飞还会不定时抽查。
小白那个家伙似乎也变得懒散了,腿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以后,这家伙开始掉毛了。
小马哥不知道是不是又捡垃圾的天赋,每天都会仔细的把小白掉下来的毛给清理干净,然后找个塑料袋收起来。
宿舍后面的一个窝棚里放着满满的垃圾,都是小马哥捡回来的。
鬼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爱好啊。
咸鱼也有梦想,至少不会被人当成菜随意地吃进肚子里。
张君宝的梦想就是能够好好休息,他的生活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机器,时间久了,也会累。
有时候,他曾经想过一个人背着背囊带上家伙事冲入草原深处,来一次说走就走的野营,美其名曰野外生存,可是现实给他的打击就是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十三班一公里以外的地方。
出门远行,最少两人一起,这是部队外出的规矩。
一个人在草原上呆的时间久了,心里就会长草。
每天起床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色,每天重复着昨天的日子,枯燥,乏味。
他记得外国有两个写小说的什么大师就是喜欢孤独,一个人呆在乌漆抹黑的房子里去幻想着所谓的灵感。
喜欢孤独的人是一种境界,但是张君宝不认为自己能够升华。
去他大爷的寂寞吧!
张君宝一个人站在房顶上对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呐喊,大声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然并卵?
发泄过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的从房顶上下来,然后带着小白去厨房做饭。
最近老耿已经不让张君宝上哨了,就连那支执勤用的八一杠也被锁进了柜子里,张君宝认为这是几个老家伙在防着他。
有人说寂寞如烟,男人就应该烟酒不离身,那样才有男人特有的沧桑感。
见鬼去吧。
团里车队的老司机们曾经给张君宝尝过烟的味道,仅仅是一口,他就在咳嗽声中把烟掐灭了。
老司机们大笑着说他不懂生活,浪费了精神食粮。
张君宝说烟酒不能排解寂寞,一个人的心里长了草,要想办法斩草除根。
国庆节那天,老耿组织大家坐在屋里守着那台老旧的电视机看升国旗仪式,仅仅是央视的转播。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草原十三班并没有什么变化,也许对于老兵们来说,那个仪式更像是悼念他们挚爱的青春和部队吧。
那天,全班人站在电视机前面敬礼,然后撕心裂肺的唱着国歌,在张君宝看来有些犯傻。
当了兵,总是要经历一些什么。
哭过、笑过以后,留下的就是眼泪和回忆。
回忆如烟,寂寞如雪。
这是老耿这个傻大憨粗自己总结的军旅人生,当兵十几年了,三十多岁的人还是一条老光棍。
离家时村里还是泥泞的土路,去年休假探亲,邻居们早已经开上了私家车。
那一身橄榄绿有些刺眼,就像是他家破旧的房子,人们总是喜欢好奇的围观新鲜的事物,待到看不见前途,就留下一脸的鄙视溜之大吉。
老耿说,那段时间他的心很疼。
所以,他想回家了!
他爱部队吗?
爱!
他有理想吗?
有!
可是现实的无情蹉跎了他的人生,饱受白眼的日子让一家人有些抬不起头。
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里,军人,似乎又成了一种讽刺,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
张君宝每天中午都会一个人坐在小院里看着草原发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神游草原,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我准备留队了。”
大兵在旁边坐了下来,这个曾经无数孽债压身的少年,现在已经学会了每天刮胡子。
他的年纪不大,比张君宝大一岁而已。
“真的准备留下了?”
“是啊。”
“那挺好,明年我还有个伴。”
“我不会在咱们部队了,”大兵的眼睛看着远处的草原,似乎有些伤感,却看不到任何留恋,也许他的心里也已经长满了草,“我要调走了。”
张君宝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接话,也说不出来话。
“上次我爸妈来看我,关系就已经办好了。”
“去哪?”张君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东北,集团军司令部的车队司机。”
“你那腰能行吗?”张君宝嗤笑,眼神里却透露出冰冷和无奈。
“笑话,哥哥我当年也是夜驭两匹大洋马的!”
说话间大马金刀,霸气侧漏,大兵似乎又恢复了那幅土匪的样子。
只是他们两个人都明白,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土匪了。
刮了胡子像是一个中年大叔似的男人还能叫土匪吗?可笑。
第81章 指导员()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
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集团军装甲第385机步团四营十一连的全体官兵正在俱乐部里面唱着送行的歌。
今天,连队指导员就要离开了。
很多老兵唱着歌就哭了,两个眼睛红通通的像个核桃。
尽管早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场面,说好了不哭,但是站在人群里的那一刻,张君宝还是哭了出来。
今天,他们全班人员凌晨四点钟就骑着从希都大叔家借来的马朝城里的驻地出发,强哥一如既往的留在了驻地,他们是为了给指导员送行。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连队,这是张君宝第二次见到连队的模样了。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回到这里,在他的心里,战士的第二故乡也许就是草原上那个和窝棚没啥两样的砖瓦房。
也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太过于普通,也许是指导员要离开的消息让人们无暇他顾,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有再碰到姜涛那种鸟人。
早上八点半,全连除了正常参加勤务的人员以外,所有人都在连队俱乐部集合。
这是一场军人之间特有的欢送会。
“今天啊,我就讲两句,你们以后也不用说我整天叨叨麻烦你们了。”
指导员拿着话筒站在前面,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却充满了悲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战友之间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里睡觉,几年下来,石头心都要融化了。
“我呢,是去团里工作,也没有走多远,有空的时候溜达着就回来了。”
“哎呀,有些不习惯说什么煽情的话啊。”
张君宝站在人群里看的清楚,指导员说着话突然就掉出了眼泪,写满沧桑皱纹的脸上泛起一丝亮晶晶的光。
“每年部队退伍,咱们战士们离开,我也送过很多人,我也想过有一天会有人送我,就是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你们以后可不能再学我走路了啊,我可是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人,比如什么鲁少城、刘洪建、陈元辰啊,尤其是你们,都是老兵。”
“噗嗤”一声,不知道是谁突然笑了出来,紧接着屋里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站在前面的老刘也忍不住笑了,一起生活了多年,谁都了解彼此是什么样的人。
“汪导,唱个歌吧。”
一排长王亮突然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屋里的人们就跟着起哄。
“停停停,我哪里会唱什么歌啊,”汪导尖锐的嗓音听上去确实有些不好听,但是特别有沧桑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不行,汪导,你都要走了,给我们唱一个吧。”
“汪指导,来一个!”
“叫你来,你就来!”
……
俱乐部里突然响起了拉歌的口号声,一排长站在前面挥舞着拳头,全连的人都在大声地嘶吼着。
张君宝站在人群里,莫名其妙的就跟上了节奏。
部队拉歌和集体活动总是这么诡异,仅仅是一个口号或者几句军歌,就能够让一群人嗷嗷叫的兴奋起来。
“好,”汪导大手一挥,说道:“我唱个驼铃吧。”
九几年入伍的老家伙,总是喜欢老歌,张君宝后来就在想,如果当初汪导唱的是《九九艳阳天》之类的歌,连队估计都没几个人会唱。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
“战友啊战友,”
“亲爱的弟兄,”
“当心夜半北风寒,”
“一路多保重,”
……
连队的官兵们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跟着唱了起来,声音很大。
中国大兵们的嘶吼式唱腔,配合着五音不全的破锣嗓子,竟然能够把这首歌唱出独有的味道。
那是融入战友感情的味道。
一首歌唱完,指导员有些忍不住,一个人转过了身。
老刘从他的手里接过话筒,扫视了一圈连队的众人,说道:“今天指导员就要走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等到老兵退伍以后,也许就真的见不到了。”
“说实话,今天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是指导员提职的大喜日子,可是我……。”
老刘的话说了一半,就不争气的放下了话筒。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张君宝第一次经历这种离别,心里酸酸的,本以为会坚强的坚持到最后,结果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
他和汪指导的见面和交流并不多,也仅仅是住院那段时间。
汪指导帮他跑断了腿,帮他在团里要了照顾,这些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就要走了,那句话不知道怎么说,有种离别也许是无声胜有声吧。
张君宝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机会跟指导员见面,虽然说是在一个团里,可是距离会越来越远。
他是三年义务兵制的最后一批参军人员,曾经在农场喂过猪,后来经历了抗洪救灾,火线入党,火线立功。
汪指导身上受过伤,从他歪歪扭扭的胯部和肩膀来看,就知道是腰伤。
他走路很有特色,体能训练穿着皮鞋和长筒袜子,这在营区驻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连队的老兵有时候会学他走路的样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味道。
他的军姿从来都不规整,但是上级也没有说过他;他带的兵都当上了连长,而他还是个指导员。
他是团里年纪最大的指导员,听说上级改革部队的一些制度,把他调到了后勤单位。
也许他再也回不到一线战场了,这是老耿他们的推测。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对于一名军人来说,就是一种悲哀。
生当保家卫国,死亦护我河山,那才是军人心底最期望的价值所在。
英雄从来都是挂在墙上的!
欢送会开的时间并不长,连队四个排的兵全都给汪指导准备了节目,基本上全都是军歌。
绕来绕去的离不开《驼铃》、《送战友》、《永远的兄弟》、《一路顺风》。
激昂的歌声也许能够减轻内心的苦涩,不经意间流下的眼泪就是军旅时光最真实的写照。
指导员要离开了,连队就只有老刘一个人接管,军政一家。
听老耿嘟囔着说连队的鸟人们要吃苦头了,张君宝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欢送会结束以后,刚刚走出俱乐部,张君宝就收到两个消息。
第一个是去教导队受训的鸟人们回来了,还有司训大队和通信兵专业的鸟人全都回来了。
第二个就是汪指导要见他。
第82章 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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