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修仙大道三千,看谁怎么修而已。”何必想到自己的前生过往,声音有些低落:“修仙炼体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往往是人心。”
云蔚点头:“也是,刚才我们还言笑晏晏,转身就要刀刃相对,实在是”
“所以应是我连累了你。”何必叹了一声,擦完上身胸前的伤口,反手抹了几下后背,他正要穿上新衣,云蔚恭敬道:“仙师若不介意,我可愿为您擦药。”
何必顿下手,转头看着云蔚,好一会,扔出一罐药膏给对方:“不用您啊您的,也不用叫我仙师。”
稳稳地接住药膏,云蔚垂下手臂,过了一会,才用右手擦上药膏,轻轻涂在何必后背上:“但仙师本就是我的长辈——”
“我未必就比你大,你又不是我门派中人,没有必要学他们说话。”何必咬牙,忍受后背火辣辣的痛楚,内心有些许纳闷。
方才自己擦药还没觉得如此疼痛,怎地后背伤得这么重?但痛的好,疼痛,就是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云蔚微微眯起眼睛,手掌在何必背上擦过:“仙师之前不是对那个城守说,我是您的弟子?”
何必噎了一下,感受到身后力道慢慢撤去,他一转身,坦荡荡地面对着云蔚,眼中满是认真:“我与你——有些许因缘,但修仙之路,我自己尚不清楚。如何能带你飞升?原本我只想着让你一生富贵,生活美满终老。但你如果踏上修仙之路,未来如何,我完全不能保证与你。就如现在,谁强,谁就能欺压你。师出名门如何?没了利益,师门又要如何待你?前一刻还能谈笑,一转身,就能暗算于你。秘境仙草机缘,都能成为杀死你的理由。你如果是一个凡人,他们或许不屑杀你,你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你修仙,威胁到他们一点,就是他人为刀俎,你为鱼肉。生死尚不能自顾,谈什么未来?”
云蔚看着有些激动的何必,对方话说得直接,但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
被何必光着上身盯着,即使眼前的身躯年轻而且美好。饶是云蔚,也有些许顶不住了。
云蔚眯起眼睛,哎了一声:“反正,现在我也进入到所谓的秘境里了,不如请仙师,就当满足我的小愿望,看看这秘境的景色?”
说着,云蔚扭头看向被自己放在一边草丛里的卵,白色的卵颤动了一下,慢慢裂开来。壳顶裂开一块,慢慢露出一个带着肉冠的小脑袋——大难不死的冠踪幼崽,孵化了。
第8章 巽离秘境(下)()
小冠踪除了头上多了一点米粒大小如雄*冠的肉茸外,整个就如一条黑白花的小蛇。
蛋壳软塌塌的,小蛇身上还有不少粘液,琥珀色的眼珠蠕动了一下,分叉的小舌头吐出来,迅速触了触身边的蛋壳。
何必后退一步,扭头背身,披上新拿出来的内衫,云蔚扭头看着何必,眼神落在对方胳膊后背上,不由一愣。
紧接着,何必开始解开腰带,云蔚扭头伸手挡住一脸懵懂啃完蛋壳,悉悉索索往云蔚于何必方向爬来的小冠踪,脸色古怪地捞起小东西,顺手摸了一把。
鳞片细密光滑,个头匀称,挺好的一条。
不过
云蔚手上缠着小冠踪,稍稍回头看一眼身后,何必脱掉鞋子,似已穿好了裤子,此时正在换袜子。云蔚摸着手臂上圈成一圈的小冠踪,隐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仙师方才,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风刃加身,面对强敌都面不改色的仙师,因为看到你这小东西,变了脸色。云蔚摸着冠踪的小肉冠,动作轻柔。
何必换上新衣,将旧衣用火符焚烧之后,再从包里掏出一套衣物来,转身正要递给云蔚,便见对方右手臂上的小冠踪尖细分叉的舌头一吐,冲着自己一扭头,嘶了一声。
何必手中的衣服直直甩向云蔚,将人盖了一头一脸。
“你换身衣服。”何必故作淡定道,脚步微移动,又稍稍远离了云蔚一点。
云蔚摸下衣服,转身背对何必,脱衣换衣。
方端给何必准备的衣服都是一套一套齐全的,何必与云蔚身量相似,一身衣物穿起来倒是刚好,唯独鞋子尺码小了点。
云蔚光着脚踩在地上,他此时穿的,与何必相仿。都是白色宽袖衫,浅蓝色花纹,腰带上隐约云纹浮动。
两人站得近了,远远看来,难分彼此。何必打量着云蔚,目光在他两只手上多停留了一下,最后落在云蔚脚上。
“我也没有你合脚的鞋子,你先穿你原来的,稍后我去找一点材料,将就一下。”何必将云蔚原本的布衣一起烧掉。
云蔚顺从地穿回自己旧鞋,何必也不嫌弃,弯腰将云蔚试过的鞋装回乾坤袋内,直起身来。他手抬了一下,转了一圈,拉住云蔚的左手,带着人往林边走去。
“既然进来了,我们也在这秘境里走上几圈。”
云蔚默默跟着何必,两人安静地走着。秘境里,湖泊水清澈,岸边草盛花多,沿着汇入湖泊的小河朝着不远处的树林走去,云蔚四处张望着。
虚空之中,苍穹天顶,除却恍如人间白日的光源外,便是一望无边的晴空,还有白云悠悠而过。若再飞上几只飞鸟,和人间无异了。
“秘境小世界各有乾坤日月,看起来和人间无异。”何必突然出声,却是为云蔚做解释。即使声音冰冷,话也不多,仍让云蔚心中不由一动。
“仙师”云蔚低头看着何必牵着自己的手,指节有力。
“嗯?”
“仙师为何对我这么好?就不怕我是什么恶人,对你有所不利?”云蔚低声道,何必头也没回。
“我并没有什么东西惧怕失去。”何必回道,抓着云蔚的手紧了一紧:“我现在不过遵从本心,遵从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已。”
“本心?内心想法?”云蔚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同时扭头看了一眼两人身后某处,眼神凌厉,瞳孔瞬间变成竖直的。待他回头之时,又变成一脸慵懒无辜的普通人类的样子。
何必停下脚步,左手折下一枝树枝,手中一运气,普通的树枝冰凌缠身,瞬间凝成一把模样奇怪的冰剑。
云蔚看着何必突然转身,一把将自己护在身后,左手剑换右手,冰寒的真气四散而出,将四周狂妄摆动的藤蔓直接冻住,剑尖直接插入宛如人腿粗,张着花朵一般大嘴,嘴中满是尖牙的一团事物中。
墨绿的汁液从这诡异的花头上喷出,一声凄厉地惨叫从花头深处发出,更多的藤蔓从花柱后方穿过来,直直攻向何必云蔚,被冻得僵硬。
越来越多的藤蔓攻出,何必身周愈加冰冷,大量的冰灵气跟着剑气四处破环,绿色的林地间逐渐出现一大片冰雪景色。
云蔚双手拢在袖中,摸了摸冻得发抖的冠踪,脚步微微后移,脚尖向下,狠狠一跺。
与此同时,何必翻袖一刺,手上冰霜包裹的树枝直直将巨大的尖牙花头对穿,满地张牙舞爪的藤蔓齐齐垂落在地,冰霜包裹的藤蔓砸了个粉碎,随着冰雪消散,一截一截断在地上。
何必回头看着云蔚,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些许不安。
“方才可是有些地动?”
云蔚一脸茫然,四处看了看:“没有吧?藤蔓太重?那是何物?”
何必扭头看着地上的诡异植物,嫌弃地后退两步:“这东西长得诡异,看来,这所谓的巽离秘境,未必能给人机缘,更像是一个静待外来着自投罗网的陷阱。”
何必环顾一圈,扭头看着云蔚:“我给你的大氅呢?”
云蔚一愣,继而无奈又带着些许宠溺笑了起来:“方才我跟鞋子放在一起,被您收入乾坤袋中了。”
何必扭头看向一边,手伸进乾坤袋里摸索了一阵,抽出大氅,连带着掏出几根发带,一根玉簪。
何必板着脸,将大氅丢给云蔚,连带着发带玉簪一起:“自己挽上,穿上大氅。”
云蔚接过大氅发带,看着何必的神情更加柔和:“这大氅刀枪不入,方才已为我挡下不少伤害,如今给我,那——”
“我本就是修士,淬体炼体理所当然,再者,我修为比你深厚,如果我都要依靠法宝了,谁来护你?”何必淡然道,神情有些落寞:“何况,如果不是遇见我,此刻你未必会在此地,遭遇此等事件。”
云蔚自个挽起头发,簪上簪子,整个人气势一变,从慵懒、其貌不扬,瞬间惹人注目了不少。
倘若脸色再白上几分,便是翩翩青年一个。
他披着大氅,靠近何必,笑眯眯道:“凡事不定,假若没有遇到仙师,我在何处,遇到何事,谁也说不定。现在我们在此,就是有缘。是生是死,此刻共往便是。”
第9章 秘境真相()
何必看了云蔚一眼,转头盯着地上残骸。云蔚眼尖,看到他耳朵上一抹浅红。
“随便你。”
半晌,何必生硬道,只更靠近云蔚一点,以一种警戒、护卫地姿势,带着人往回走。
云蔚半眯起眼睛跟在何必身后,四下张望着。
不知是刚才树林中突然的一战引发,还是秘境环境有所改变,原本清澄透亮的天空逐渐失去了光芒,天地都被一层淡雾笼罩。
甚至连人呼吸间,都带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粘腻感。
何必走了两步,反手一把扣住云蔚,神情更加严肃。云蔚站在何必身后,目光从对方头顶到手腕移动,末了,停留在何必鬓边——秘境入口的风刃割掉了何必一些头发,此刻正毛扎扎簇着。
“仙师,你的头发。”云蔚咳了一声,何必头也没回,手上更加用力:“嘘别出声,有点不对。”
云蔚点了点头,扭头环顾了周围几眼。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青山绿地,潺潺流水,偏偏因为突变的天色,整个环境都给人一种黏糊、憋闷的感觉。
云蔚嘴微张,正要开口,何必转身抬手,直接将他抱了起来,甩出半把残剑,两人腾空而起。
云蔚眼看着方才站着的地面蠕动了一下,继而像是被煮沸化开的肉冻汤,地面一点一点融化开来。青色的草地被黑灰色的泥地覆盖。断裂在地上的藤蔓残肢被翻卷入地面。坚实的大地像一张狰狞的口,无声地咀嚼着,隐约还有嘶喊声。地面翻滚之时,似乎还有浅灰色、柔软的东西蠕动。
何必抱着云蔚,眉头皱得死紧。
他隐约想起第二世,自己内心偏执,为了取得各种法宝,到处寻找秘境,然后听到一个传闻。
大道三千,异界无数。何必等人所在的,也不过三千世界中的一方小天地。在这天地之外,更是其他各种境界、世界。每个世界都有所谓的自己的天地法则,按序运行。
但既然有修仙者逆天而行,在法则夹缝中晋升飞仙,自然也有其他世界的生物破开虚空而来。
第二世,何必听过一个传闻,某年溧阳城守进过一个秘境,岂料秘境是境外生物化身,九死一生,溧阳城守大难不死逃出秘境,毁了面容,坏了嗓子。但他也不是一无所有。城守拼死一搏,直接将那境外生物击杀,得了一颗圆润蜃珠。蜃珠能释放出真假难辨的环境,诱人放松警惕,用于防守再好不过,因着这珠子,溧阳城防守再添助力,一时间成为更多凡人仰慕的存在。
何必也只在瞬间想到那个传闻,内心的不安使得他即刻做了决定,直接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云蔚带着虚空飞行。
他的预感也没有让他失望,两人御剑临风,看着山清水秀的景色渐渐变成泥泞可怖的沼泽,清澈的湖水渐渐变得污浊起来。
何必眉头皱得死紧,手上抱着云蔚更紧了一紧,云蔚正要开口,何必似是想到了什么,单手从乾坤袋中摸出三张符咒来,自个和云蔚身上都贴了一张后,另外一张捏在手中。
“你说得轻松,我却无法释怀。”何必看着符咒,叹了一声,云蔚一脸纯真地看着何必,表情天真又无辜。
何必忍不住露出和自己以往完全不同的表情,带了一点无奈、一点悲伤:“你信——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我不知道。”云蔚轻声道,手搭在何必腰间,坚定得很。
“我不知道什么是能改变,什么是不能改变。”他看着何必一字一句说道:“但我相信你。”
“你不应该相信我。如果我存了坏心思,你又要如何?不要轻信他人,你应该记住这点。”何必正色道,同时抬手拍出手上的符咒,一阵青光闪过,天地间,电闪雷鸣,巨大的惊雷平地生起,横穿了天与地。
“即使您总是这么说着,但您又何尝不是对我满怀信任?”惊雷声中,云蔚笑道,仿佛一点也不受雷电影响,丝毫没有怯意。
何必脸色变了一下,他深深看着云蔚:“我说什么你都会信?别忘了你不过一个凡人,如果你有何不轨,我当场便可击杀了你!你只需要仔细思考,我们出去之后,想要些什么吧!”
何必这话说得实在不客气,若是一般人听了,饶是秉性再好,怕也是会动气。但云蔚没有。他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大氅,衣服、还有先前何必时刻护卫着自己的细小动作,笑了笑,眼睛里都盛满了欣喜。
自己这个奇怪的便宜师父,做的和说的,是两样。
何必那一张雷鸣符咒炸开之后,整个秘境天地开始不由自主地变化起来。
无论是人类还是兽鬼妖仙,修道之时,为了突破天地法则,都要经受雷劫。因而雷电是不少迷障和诡阵的破解法门。方端给何必准备的这一张青雷符咒,乃是东洲大陆最好的符咒师所绘,一年不过六百张,一张便是三十块上品灵石。这些价值云蔚不懂,何必也不在乎,两人完全被逐渐露出真相的秘境吸引。
和晴空不同,黑云翻滚的天空才是这秘境真实的天空。而一地冒着诡异泡泡的泥泞沼泽、以及张着獠牙的各色奇怪植物,才是秘境中植被的真实面目。
一望无尽的大地全是泥泞沼泽,歪歪扭扭长着的树木,开着颜色诡异的花朵,泥沼中,大块的物体蠕动着,仿佛整个大地都是一个活着的东西
几声惨叫响起,何必一手抱着云蔚,一手再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普通的铁剑,慢慢靠近惨叫声发出的地方。
两人避开泥沼地上伸出的诡异植物藤蔓,远远地,就看到三个人陷在泥沼地中,动弹不得。
猩红色的液体溢满泥沼,一块灰黑色的物体正疯狂地颤动着,一条神似里牛眼睛的触手上下颤抖,半只巨大的眼球在触手尽头,正缓缓流出黑白色的浆体。
娇俏的夏玲玲双目圆睁,身子被扯成两截,死得好不凄惨!美丽的面孔上满是惊异,她身边不断攻击灰黑色物体的,是一身伤痕的童俊。
那叫做阿刀的青年面孔朝下,不知生死。
“蜃”
云蔚几不可闻道,这边何必揽着他的手一紧,引得云蔚注目。
第10章 逃离秘境()
两人浮在半空,正和巨大的软体怪缠斗的童俊一抬头便看到二人,当下不顾一切,嘶吼起来:“先生、先生救我!”
他一分神,柔软的怪物整个从泥沼里浮起巨大的身体,狠狠拍向童俊。
夏玲玲两截身体被甩出去,鲜血淋漓。阿刀整个被吞入泥沼,瞬间没了踪迹。
云蔚感觉到手臂一紧,冠踪幼崽在他手臂上紧张地缠了又缠。幼崽对危险感受最直接,他正要出声,何必看了童俊一眼,飞得更高了一点。
童俊绝望地继续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