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浮在水面,随着水流缓缓流动。
何必咬着嘴唇,奋力推开云蔚,猛地窜出水面。荷叶花丛中,黑发如瀑的何必突然冒出来,白皙的脸上带了一抹粉色,万年坚冰一般的表情裂开来,带了几分茫然,几分餍足。
何必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还未开口,又一颗头颅冒了出来。与似是冰雪消融的何必不同,云蔚嘴角含笑,金色眼中仿佛装满了整个春日的温柔。他伸手摸向何必,快速而温柔地将人抱在怀中。
“你是我的,从心,到身体。”
无边无际的湖水陡然炸裂开来,满世界的芳华只在此一刻绽放。随着无数纷纷扬扬下落的花瓣,如雨水一般落下的温柔水滴,何必被云蔚簇拥着,慢慢地,从内心世界苏醒来。
水世界消失,深黑色,宛如夜幕一般的穹顶出现在何必眼前。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张他熟悉的脸,温柔且不似常人的眼。
“欢迎醒来。阿必。”
云蔚俯趴在何必身上,懒洋洋道,包裹着两人的冰和水皆已散去。何必身下的聚灵草软趴趴的,已经和干枯的灯芯草毫无差别。
“你”
何必开口,费劲的吐出一个字。万年不变的脸上有些变色。
云蔚笑眯眯低头,凑近何必又是一口:“神魂交融虽是美妙,但总比不过阿必温热的身体。”
他说着,身子微微一动,更让何必感受到自己小腹上方,那炽热的存在。
传说,龙性淫。故龙生九子,九子不同
没来由的,何必心中突然想到这么一句。他冲着云蔚慢慢扬起嘴角一笑,右手慢慢伸出,张开手掌——
夏无月蹲在结界外,隔着球形结界蹭里边的灵气。连续几日饱足的灵气吸收让他毛色都亮堂了不少。
这日里,拿出乾坤袋中珍藏不多的瓜子,夏无月慢慢磕着,一边露出真身,将自己的后背贴在结界上。
毫无预兆,球形结界突然裂开消失,夏无月整个人咕咚一声后仰,一粒瓜子径直落进他喉中。
夏无月猛咳着,就地一滚欲爬起来。他一滚却是滚到一堆干枯的聚灵草中,扑了满头满脸。
堂堂大能,露出半个真身,一身毛扎扎之余,还戳满枯草。夏无月一瞬间,心如死灰。但再看一眼穿得人模狗样的云蔚,夏无月慢吞吞起身,一抬头,差点惊掉他的羽毛。
云蔚脸上正中,鼻子为分隔,脸上一个巴掌印糊着。在他身边,一身白衣的何必低头看着夏无月,脸上满是惊讶。
“花的。”
“看什么看。”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夏无月呵了一声后,一骨碌爬起身,大氅一卷,兜帽一盖,末了,抖下帽子,站起身来的,还是那个少年容貌的年轻剑修。
“你修为大进了,果然是有奇遇啊。”夏无月板着脸傲然道,努力不去看云蔚的脸。
云蔚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看着山崖上方,悬在天空中的明月:“月色正好,适合赶路。”
云蔚冲着何必伸手,一脸无辜和顺从:“走吧,师父,我们该回门派了。”
夏无月扭头打了个哈欠,顺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除了蹭结界中的灵气,这几日,他也找到不少好东西。
震兑秘境,新世界,果然很多新发现。
何必脚步微动,手轻轻摸了摸衣摆。
“很整洁。”云蔚轻声道,伸手抓过何必的右手扣住:“莫担心,我已备好程仪。师父关心的师叔,定能收到可心之物。”
云蔚牵了下何必,夏无月在一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强行看两秀恩爱,他容易么!
第62章 飞升不易(二)()
卓远双手抱在胸前,黑伞在身后。他有些焦急地来回走动着,引得其他门派弟子好一阵瞩目。
各大门派进入秘境的时限已到,其他门派金丹元婴也已将先前走散的弟子或者弟子遗物带了回来,如今,只剩下综门夏无月,逍遥派何必与云蔚不曾出现。
曾经有弟子第一次进入秘境后误了时限,五年之后再次被带出秘境。按理来说,两个大能,加一个筑基,万一被困,应也能在秘境中求生。
想到这里,卓远不由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一行人等。
那一行人修为高深,除却一人之外,都是金丹后期,乃至元婴大能。一行人约十二,人人都收获满满,更有一巨大的笼子,盖满布幔,遮得严严实实。
好奇归好奇,卓远也没有赔上性命满足好奇的冲动。随说身边的大能们收获颇丰,就等秘境之门开启,带着收获回门派亦或出去分售,也跟卓远无关。
他担忧的是云蔚。一个有能力并且已经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一想到对方遮掩着,但自己隐约已然猜到的身份,卓远心中一紧。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与自己血脉相息的人,可不能就这么失了联系。
正想着,一阵骚动,卓远扭头一看,远远便见两人御剑而来。白衣宽袖,黑发如瀑,远远望着如白玉一般的人的,可不正是何必?在他身边,大氅裹身,盘膝在剑柄上的,正是综门的夏无月。
筑基弟子们议论纷纷,大能们只微微变了下脸色,相互对视了一眼。
何必落地的瞬间,恰好见着靠过来的卓远,他抬眼一瞅,卓远后背一凉,脚步一顿。
他方才确实感觉到了浓烈的杀气,只那杀气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感觉是错觉。
何必看了一眼卓远,默默将头转到一边。不久前才又见过那张死气沉沉捅破自己元婴的脸,如今见着这么一张淳朴又无辜的脸,何必真不知如何面对。
云蔚不动声色靠近何必,顺便冲卓远等人笑了一下。
何必境界又高了,这是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的。对此有人欢喜,有人羡慕,也有人抱有其他想法。
狂剑司马在人群中双眼泛红,先看一眼何必,再看一眼夏无月,末了,他目光落在云蔚和云蔚身侧的卓远身上。
不,应该说,他的目光落在卓远的黑伞之上。
“孽子!”
陡然间,司马拔剑出鞘,一剑劈向背对着他的卓远与云蔚。众人惊讶之时,何必与夏无月几乎是同时出手,一齐挡下司马的剑气。
“司马先生何意?”夏无月冷声道。他就站在那个黑脸弟子和云蔚身边,狂剑司马这一剑伤不了他,但未必伤不了另外的人。再者剑修在此,被人以剑意相逼,再不有点回应,也太丢人了!
何必默默伸手,将云蔚拉到自己身后,瞪了卓远一眼,扭头看向狂剑司马。
卓远被瞪得心惊肉跳,悄悄离何必远了两步,扭头看着云蔚,企图通过眼神交流了解点什么。
云蔚望着卓远似笑非笑,看得卓远额头冒出冷汗。见他神情拘束,云蔚意味深长地搓了搓右手。
在何必的心境世界中,那个一举破了他元婴境界的,不就是拿黑伞的大蟒后裔?不过
想起当日被自己当泥巴搓掉的黑影,云蔚眉头一挑。想来,“上一世”,这个卓远便是被蛊惑乃至夺舍,最终成了死灵寄居的皮囊。
回想起何必内心世界中窥视到的一切,云蔚心中一阵酸涩。望向何必的眼中,更带了几分柔情。
快点,他要再快点,必须要在法则的间隙中,以最快的速度升阶,然后——飞升!
云蔚在何必身后想得远,这边狂剑司马已是第二剑又攻来。
他苦修多年,虽成金丹,但后继乏力,长久不能再提升境界。且最近以来,境界甚至隐约有跌落的状况,这让司马极其惊恐。为此,他阅尽古籍,寻求至宝,也只是为了维持自身修为。
早前被云蔚卓远摘走的雪莲子,便是司马在秘境中发现且守了多年的灵草。
雪莲子加聚灵草,清心静气,是一味极好的镇心药丸。雪莲子被摘走时,司马已然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见得灵气四溢,司马当时抬手便是一剑。他的剑气落在一黑色伞状物上,如今见到这人这伞,再看到对方提升的境界,司马再也忍耐不住。
但他忘记了。卓远云蔚身边,有何必和夏无月。
夏无月挡下第一剑后不再出手,司马的第二剑被何必轻松挡下。
接连两招都被人轻易化解,司马忍无可忍,欺身而上,对着何必一剑砍下:“你们夺我至宝,阻我修行!可恨可恨!”
何必右手一抖,卓远等人只觉空中一紧,继而又回复正常。夏无月则见着何必将空气中隐约飘动的水灵气瞬间聚拢起来,凝水成冰,反手剑招拍了出去。
司马虽是金丹,但沉疴已久,何必金丹初成,却是饱受砺心锻体,虽不能雄霸一方,应对老司马却是轻松自如。
两人三招之内便见分晓。何必一剑横在司马剑上,腰部手腕一齐发力,直接将人拍了出去。司马连人带剑被拍飞,在地上滚了几圈,狠狠吐出一口淤血来。
不知是何必的冰寒真气刺激,还是运剑中促进了血液流动,一口淤血吐出后,司马似是冷静了不少。
人是冷静了,但他惦念的却不忘。神色枯槁的中年男子恶狠狠盯着卓远,直将人看得不安起来。
“喂,你是杀了他全家,还是掘了他祖坟?”夏无月没好气道:“我看他盯着你,恨不得吃肉啖骨吮脂,你做了什么?”
因着夏无月具体细致的形容,卓远胸口忍不住有些翻滚,闻言,他连连摇头:“不知,我从未——”
他突然一顿,响起了之前自己吞吃了的三颗雪莲子。想及此时,卓远目光忍不住往云蔚脸上瞟。对方一脸淡然无辜的样子。见状,卓远舌尖一卷,咳了一声,将到嘴的话咽下,换了套说辞:“大概是那位前辈,误会了吧”
“竖子!你抢我雪莲子,我虽不曾见你的脸!但我记得你的伞!”司马暴呵道,卓远闻言,脸色稍稍一变,继而他双手一拱,冲着司马道:“前辈如此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哼!”司马冷哼,站起身来,抬手用手背擦去嘴角一丝血迹。他黄浊的双眼死盯着卓远:“如此,你可想好了如何赔偿老夫?”
“灵物无主,人可采之。”一个细小娇怯的声音道,一下吸引了众人目光。狂剑司马怒瞪,只见得一个身娇气短的筑基期女弟子瞬间泪水涟涟,梨花带雨哭得惹人怜惜。
“先生、先生莫要如此看着云萝。”阮云萝要哭不哭,泪珠在眼中打着转,最终才如珍珠一般坠落,一副娇怯的模样引得不少弟子心生怜悯。
且她也是为自己门派弟子仗义执言,随说修为不高,跟元婴大能杠上也是需要很大一番勇气的。故而,不少弟子对阮云萝高看了一眼。
司马暴怒,双目圆睁,鲜红色爬满眼球:“胡说!我守着那灵药三十余载!尽心浇灌!细心养护!是我的!就是我的!”
似是被他吓到,阮云萝瑟缩了下,侧头看一眼卓远,目光在云蔚身上流连了一番,咬牙道:“可灵草也未曾在你家园中,更未像灵兽一般,与你签订契约何况”
阮云萝美目落在卓远身上,再看向司马:“何况你只凭师兄的武器便下了定论,焉知师兄是不是路过?是不是有别人乘乱采走了你的药草?”
阮云萝三言两语岔开重点,气得司马又要拔剑,被他身边的修士拦下。受到惊吓的阮云萝后退几步,站到夏无月身侧,双手紧握在身前:“总之,药草没了还可再种,你气势汹汹对师兄出手,便是不好的。”
云蔚扭头看着卓远,眉尾一挑。见状,卓远回以一脸懵然。
“你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你什么东西被人采了,在这要死要活的呀?”夏无月嗤笑道,司马脸色更是难看。他嘴唇嗫嗫了好一阵,末了,他只愤怒的咆哮道:“你们以为自己是门派弟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不过会是门派的丧家犬!被人抛弃!”
夏无月脸色不变,冷笑一声。卓远等人一脸莫名其妙,何必手握成拳。小动作落在云蔚眼中,引得云蔚无声一叹。
阮云萝被司马呵斥,红着眼睛低下头。卓远不得不走了过去,低声轻哄。众人注意力几乎都落在卓远阮云萝,还有暴躁的司马身上。见此,云蔚抬手握住何必的手,手指灵活地撬开何必掌心,指尖在对方掌心一刮。
司马那边,妙手青娥衣蓉最先开口,似是看够了,她娇笑一声,声音银铃。
“小姑娘,挺不错的。”
衣蓉一开口,阮云萝更像被吓到似的,整个人一抽,往卓远身后一闪,娇小的她被卓远身子一挡,乍一看,还真看不到人影。
衣蓉虽是冲着阮云萝笑,眼神却在卓远和云蔚身上来回打转。
这两个普通的筑基弟子,不知遇到了什么机缘,竟然隐约有了结丹的倾向!
如果真是天道眷恋之人,也太让人嫉妒了一些!
第63章 飞升不易(三)()
何必脚步微动,挡了衣蓉的视线。
察觉到何必动向,衣蓉抛了个媚眼,继而美丽的脸上笑容崩了一点。
何必双目如炬,神色清冷,看着衣蓉就如看着别的事物,这种令人被漠视的感觉实在不好,衣蓉没来由一阵气闷。
玲珑派女修声名在外,各个貌美如花。加之外修体貌,内修仙道,是为很多修士梦寐以求的道侣人选。
归元派的林子扬,便是为了讨玲珑派女修林妙儿欢心,故而盯上了云蔚。
冷眼看着司马发狂耍赖,夏无月摇头:“好好一个人,怎的就歪了心智,见谁都要咬上一口?”
回想起自个在秘境中也是被司马咄咄逼迫,夏无月有些同情的看向卓远:“不如你扔点什么东西?就当破财消灾?”
卓远低声安抚了下阮云萝,转头无奈地看着夏无月:“夏师兄说笑了,我有什么东西是那位修士看得上的?”
“你断我机缘,舍你法宝!”司马突然大声道,手直指卓远。他话一出口,卓远当场怔住。
当时拿走雪莲子,也算是他顺势而为。故而司马叫嚣时,卓远心中确实不是很有底气的。但此刻,明显就是对方找碴,亦或是借题发挥了。
要自己的法宝
卓远反手摸了摸自己身后黑伞。
触手冰凉润手。卓远紧紧盯着双目赤红的司马,对方眼中满是贪婪。
卓远慢慢扭头,看向自己门派的其他人。
很多人对此是不耐的,莫名其妙招惹上一个剑修疯子,简直跟狗皮膏药一样烦。一想到狂剑司马以死斗出名,不少修士就一阵头疼。好好一个剑修,不学夏无月风光霁月,也不学何必清冷孤高,偏偏四处游荡,还速来以疯闻名。没事就发狂打一架,别说人伤到,毁了药草折了灵兽,还要被讹上一笔,很是令人不好受。
因此,当司马直指卓远后,逍遥派中已有不少门人面色不虞。再见司马提出要求,卓远稍一犹豫,门人们脸上更是带了几分不快。
卓远茫然中,只能望向何必。抬眼望去,何必并未看他,但卓远莫名感受到对方对自己有种说不出的排斥。一时间,竟觉得心灰意冷。
“一个死物,你舍不得的是东西,还是你的执念?”云蔚突然出声道,声如惊雷,将卓远惊醒。
是了。卓远手指微微一紧,转头满眼期待地看着云蔚,对方回以他一个微笑,令卓远心中一动。
是了,自己这家传之物做的法宝,到了如今,随着当日那一抹黑影湮灭,早已变成普通的法宝,再无曾经的灵性了。
而且
卓远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