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青衣公子突然叫停“在下无意与少侠为敌,劝少侠还是少管闲事为妙。”
“哦?”剑侠收回戾气“可我不小心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会放过我吗?”少侠冷冷回绝,语气带有嘲讽。
“我不是你的对手。”青衣公子甩了甩袖负手在后,儒雅依然。
他的坦诚,让少侠有些惊愕。
“公孙青书,在敌人面前诚实,往往会断送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不知道吗?”
“敌人?我可没这样想过。”青衣公子意味深长地望下巷弄里的萱萃,眼中腾起异样的神色“我们只是各为其主罢了。”
“看在少侠的面上,这个女人,我不会碰,后会有期。”
随即,青衣公子以优雅的姿势飞腾向空中,驾着轻功远离。
结束了么?
少侠与萱萃同时在心中疑问。
少侠并没有追击青衣公子的意思,一来不想再生事端,二来,那个公孙青书的轻功了得,怕是自己也无法追上。
黑影从屋顶上飞下,稳健地落在萱萃面前。少侠一指点在萱萃脖间,为她解了穴。
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她,少侠无奈道:“你还真是麻烦。”
萱萃睁大双眼愣愣地望着他。
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有,温柔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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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北,三里之外,荒郊。
久无人迹,原先的道路已被疯狂生长的杂草掩盖。
不远处座落一间残破的老庙,至今荒废多年,香火不再。
少侠推开门,贴在门上满满的灰立刻腾起来,成一阵烟雾。他便用手挥挥,散开那些灰。跟在他身后的萱萃一时没有准备,吸了几口尘,咳嗽几声。
“他们不会找到这里。”少侠自说自话,并没有特地回头看萱萃,只是兀自走到佛像旁的一角蹲下,把一些地上散落的干草拾起,重新铺好。
萱萃四顾老庙,庙里灰尘满布,蜘蛛网在结了厚厚一层,而且顶上的瓦已有许多塌落,夕阳光辉从中射进。
她小心翼翼地少侠问:“天快黑了,今晚……我要住这?”
少侠站起身子,拍了拍袖上的尘土,重新将黑色长剑握紧在手中,望了萱萃一眼便要出庙:“那么,公主殿下自行保重。”
萱萃立刻紧张得冲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别,别,别。我……很乐意住在这里啊,呵呵。”
她笑得尴尬,连自己也清楚明白现在该有多糗。
“那还真是委屈公主殿下了。”
少侠看她笨拙的模样,故意这样嘲笑她,并没有恶意。
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却只是一闪即逝,萱萃仿佛隐隐看到:“你在笑?”
他没有回答,表情平淡。
空气流动得似乎比平时慢很多,庙里静得也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突然。“咕——”
萱萃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双颊霎时绯红。
“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来。”
萱萃含羞,把头埋底:“我……不饿。”
“咕——”这声堪比上一声。萱萃的脖子似乎负载不住脑袋的重量,一直往下到不能再下。
“别乱跑,等着我。”
出门前,少侠注意看了她肩头上的衣裳有些残破,细想,该是澜音之夜弄破的吧。
他走出庙门,正要合上。萱萃突兀地朝他道了一句:“你会杀了我吗?”少侠诧异,向她望去,见她直直盯着自己,眸中的液体转悠而有光泽。
他僵住动作半晌,才道“不会。”
随即,门合上了。洒在萱萃身上的夕阳的光随着合门的动作而迅速收敛。
萱萃走到少侠铺好的干草堆上坐下,本想挨到墙上休息一会,可见身后的墙残旧而发黄,并且灰尘满布就打消了念头。只弓着腰,环抱自己的膝盖。
“你要快点回来……”
好困……
呢喃中,她陷入意识的疲惫。
少侠的身影飞速从皇城掠向北三里的郊外,快得如满弓射出的箭。
这个笨女人,当初怎么不回宫?
他边驾着轻功边回想这几日来的种种,澜音之夜劫下了暗杀,他便一路跟随萱萃,坐在回宫马车上的萱萃自然不知,他还在途中为她挡下了两次暗杀,可不料,这个不安分的公主又自己返了回来。
那个公孙青书,就真的那么轻易放过她么?
他内心始终存着这个疑虑。
当他回到庙中,天空已是一片璀璨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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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青衣公子托起茶杯优雅地吹吹茶杯上飘起来的香气:“皇后娘娘,对手可是江林剑客半面少侠,在下武功尚浅,可不是他的对手。”
王皇后眼睛瞪大,如同一颗马上要掉落的珠子。
“你不是说杀人从未失手过吗!本宫可没耐心听你解释!”
“哈哈。”青衣公子放下茶杯,笑得不知所然“萱萃公主自然要死。”
“那么你有何打算?”王皇后听他话后平静下情绪。
“今日萱萃公主手中那只玩偶,在下早已下了奇毒。那可是在下精心研制的七日夺命散。”
青衣公子镇定自若,字字清晰:“在下虽善制毒,可却没有研制解药的习惯。”
皇后看看窗外满天星辰,笑声肆意。
正文 【十七】荒郊一夜(二)
少侠再次进入老庙时,萱萃在角落抱膝恬睡,他并没有将她叫醒,见天色渐完,便集了些干柴生火。
这家伙只有睡觉的时候令人省心。
少侠用干枝条挑了挑火堆,跳动的火舌“噼咆”作响。他的眸中印着火光,染红一片。
老庙外的夏虫窸窸窣窣的响声接连不断地传来,萱萃方才渐渐苏醒。
“银絮,伺候本公主用膳……”
意识尚未清醒,萱萃只觉肚子里空空如也,便在半醒半朦胧的情况下嘟嚷起来。
当眼前的黑色身影慢慢走进她的时候,她用手使力揉了揉双眼。
怎么,是个男人?好熟悉的模样……
男人?
男人!
“啊!”萱萃失声惊叫起来,立刻看了看自己周身的衣裳……
意识在此刻完全明朗起来,青衣公子,半面少侠,荒郊老庙……
然后,睡着了?
……
刚才我这是在干嘛!
萱萃脸上的红云迅速燃烧起来。刚才怎么会笨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样他会不会以为我认为他是……那种人?
少侠倒是见怪不怪,这家伙,反正也不是头一次了。
半面少侠故意承接她的话,朝她打趣道:“我手中只有几个馒头,会不会委屈了公主殿下?”
少侠将包裹着馒头的黄纸打开,几个馒头便凑到萱萃眼前。因为萱萃久未醒来,馒头上的温存已经消散不在。
萱萃立刻抓了一个馒头,低下头连连咬了几口。脸上的绯红始终没有褪去的意思,反而更加醒目。
“公主殿下,要啃到指头了。”
他真的笑了,萱萃清楚地看到。
之后,少侠起身,到火堆旁拾起一个包袱,朝萱萃一扔。
“你的衣服破了,换上这个吧。”
萱萃接过包袱,看了看里边的素衣,再斜眼一看自己的肩头,衣上真有一条好大的口子。
但,萱萃只是抱着衣裳,朝前直看着少侠。
“公主殿下,这件素衣,您不满意么?”
“我……”火光照在萱萃的红润的脸上,少侠才意识到什么。
他赶紧走出老庙,迅速把门合上:“那个……换好了说一声。”
尽管行走江湖,出入生死之局。
但,这是他第一次内心有了波澜。
真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不久,庙内传出娇羞的女声:“你可以进来了。”
这一次进庙以后,不知为何,他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什么,气氛霎时变得尴尬。
两人坐在火堆前默不作声,他看着火星爆裂出神,她则一言不发地吃着他带来的那些馒头。
是她先开了口:“你……住这?”话出口后,自己立即后悔,明明就是没人住过的地方。
“不是。”
“哦,那……在哪?”
少侠顿愕,看了一眼萱萃,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有家。”
萱萃自觉多嘴,埋下头极其不自然地又连啃了几口馒头。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三番两次地救你对吗?”没想到,少侠竟然先提出了她心中的疑惑,令她不禁一怔:“呃……”
“是为了我自己。”同样的轻描淡写,但却让萱萃更加疑惑不解,她睁大盈亮的大眼睛望着他:“啊?”
“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身世不明,甚至,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我为那个人做事,她就会告诉我,那些我想知道的一切。”
萱萃不明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一丝不安的因素闪过心中,她内心顿时忐忑起来。
“是不是我的母妃!”
“你无须再猜,也猜不到。”少侠不愿再说下去,便又独出了老庙。庙门上他硕长的身影隐隐约约看得不真切。
“你早些休息,我在门外守着。”
夜是漫长的,庙内没有了声响,只有庙外的夏虫孜孜不倦的鸣叫声,他看着一只从不远处的树枝上突然高飞的鸟儿,自言自语:“你始终是要回去的。”
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能再为这个女人拖下去。
她的死活,只是使命而已。
只是使命而已……
次日清晨,萱萃睫毛稍稍抖动,光亮射入她的双眸时,她才极不情愿地醒来。出宫几日,这是最安稳的一晚。
但,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密密麻麻,人数不下三十!
不一会儿,她看到残破的窗外透过一圈人的身影,把庙包围了!
怎么办!怎么办!少侠你在哪里!
霎那间,庙门被冲开,那些人一拥而入,萱萃吓得惊恐地叫出声来。
“参见萱萃公主!”毫无预兆,那些人突然齐齐在她跟前跪下,最前头的那名左侧带刀的男人,在她跟前单膝跪着。
“属下救驾来迟,让公主受惊了。”
萱萃脑袋一片混乱,看着眼前的那个英俊的面孔,不禁诧异道:
“季扬!是你?”
正文 【十八】皇子心计
钰鸢一日未见谦承,兀自在房内练琴,琴音思念浓郁,连一旁的宫女秀洙都能通过古琴飘出的曲中明白主子的心思。
曲毕,钰鸢托着那一袭淡粉色的罗纱长裙走出房,独自向谦承平日习书写字的书房走去。
他是不是在书房习书?
她是个循规蹈矩的皇妃,从不过问谦承的行踪,对谦承的看法一向悉心倾听,从未对此多添一言一语。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他。当自己如愿成了他的皇妃的那一夜,才深切地体会到,这不是梦,是真的。
然而,她猜不透那个男人的心,似乎他是爱她的,又似乎不是……
钰鸢深知谦承心怀天下之志,便时时配合自己的姑妈姬贵妃,甘心涉足宫中斗争。在夕贞道观的光阴,她也曾同她们一样如水纯洁,如今,她的心何尝不想如同梓晗,如同君妍一般,向往自由,把握自己的人生命运。但为了那个男人的宏图大业,她无怨无悔。
钰鸢到了书房门,并没有马上进去,思量了半晌,才轻轻推开了房门。
没有她渴望看到的那个人的身影,她的双眸暗淡下色彩。
随即,地上那些散落的宣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到那些宣纸附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一张张拾,那些字迹她认得,是谦承的。
但,看到最后一章宣纸的字,她的心突然被什么蜇了一下——狂草的笔迹,她清楚地辨认出那四个字——掌司藜湘。
宫内盛传煜启爱慕十多年的那位女官?怎么会……
难道,谦承的心中另有其人?
心如寒风拂过,空空如也。
“钰鸢?”
谦承入门,见她蹲在地上握着那些宣纸心不在焉的模样。
钰鸢收悄悄起泪容,拾起宣纸后站起身子,朝谦承温柔一笑:“你回来了。”
“怎么了?”谦承见她浓密的睫毛已经濡湿,并且眼眶泛红。她哭过?
“没什么。我在等你呢。”钰鸢将那些宣纸负手藏在身后,极力隐藏进袖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用手指轻轻帮她拭去还残留的泪。钰鸢摇摇头,温柔道:“秀洙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你也忙了一天了,去用膳吧。”
“嗯。”
随后,谦承与钰鸢一同出了书房。是他去合上了门,在快合上门的时分,他注意到地上的那一沓宣纸已经不在。
原来,是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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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司局。
“映采,你的宫灯设计图纸呢?拿来给我看看。”
藜湘与几名掌司局的宫女讨论着几日之后羽遐公主的生辰事宜。日子越来越近,她手上的活也越来越多,甚至每夜都要挑灯策划。
映采信心满满地递上她花费了三日时光设计出来的宫灯图纸:“请掌司大人过目。”
藜湘全神贯注地端详起图纸,久久不语。映采的屏息凝神,伴着心脏无规则地跳动等待大人开口。
“还不行。”藜湘简洁的判定,让映采的心瞬间下沉。
“把这个拿去。”藜湘拿出自己昨夜设计好的图纸递到映采面前“让她们照着这个图纸制作宫灯。”
当映采看到藜湘的设计时,不禁在内心惊叹一声,如此华丽的工笔,设计中时时展露瑞意呈祥。这样的境界,怕是自己永远也无法超越。
映采向藜湘行告退礼,拿着图纸欲要离开。
“映采,你的设计我会留着,让淳儿她们好好学习。”映采心中大喜,我的设计,掌司大人如此看重……她感激地朝藜湘道谢:“映采谢过掌司大人厚爱。”藜湘微微点头,示意她快快离去交付图纸。
映采离开后,门外突然传来某位公公尖锐的声音——
“二皇妃驾到——”
二皇妃钰鸢?她怎么会来?
粉色佳人与身后的宫女秀洙一同进入掌司局的堂内。她的美,令这个狭窄的空间霎时明媚。
藜湘也来不及多想,走到钰鸢面前欠了欠身:“二皇妃万福。”
钰鸢温柔地走近她,将她扶起:“掌司大人不必多礼。”
“羽瑕生辰大典将至,这些日子,还劳掌司大人费心了。”
“这都是藜湘分内的事。二皇妃此番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藜湘的眉心因心内的疑惑而微微皱起。
“我入宫不久就听说宫里有个美貌聪慧的掌司大人,年纪轻轻便把这个小小的掌司局打理得有模有样,就连三皇弟也对掌司大人倾慕万分,此番冒昧前来,就是想一睹大人芳华。”钰鸢边说着,边朝藜湘平日调蜡香的地方走去。桌上盛着各色的香料粉末的小碟子整齐地摆放着,钰鸢轻轻抬起纤纤玉手,用指甲取了一抹紫色粉末,仔细看了看:“大人的心真巧,这些东西如此复杂,看来只有掌司大人能运作自如。”
藜湘好深居皇宫几十年,二皇妃的话听来动听,却让藜湘心中有所警惕,特别是最后一句,让她感觉话中有话。
“藜湘只不过适合干干这些粗活,不比二皇妃玉手抚琴,令人惊叹。”
钰鸢将手挽成兰花,挡在小嘴前笑道:“玉手?掌司大人真会拿我开心。”
说着,钰鸢再次走近藜湘,轻轻抬起她的手,她的动作让藜湘内心一个激灵,但却无可奈何。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掌司大人也该好好保养自己的手才对,否则,怎么用它去揪住男人的心。”
藜湘惶恐,直直望向钰鸢:“请恕藜湘愚钝,二皇妃的话,藜湘不明白。”
一个女人莫名的挑衅,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她的男人。
藜湘心中细想除了在沁园与二皇子偶有交谈,其他场合却是形同陌路,二皇妃怎么会盯上自己,是不是其间有所误会?
“难道,你真的甘心呆在掌司局?”钰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藏得下你这只金凤凰!”
“二皇嫂所言甚是,藜湘这只金凤凰始终是要飞向轩宝斋的。”身穿绣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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