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扬看着他，眼中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谁让江湖中人总是道义为先呢？不懂变通，所以才会落在我的手中！
“季大人今天看起来兴致不错。”
没想到，半面少侠先开口问候了季扬。季扬本是讶异，但只是瞬间，他又恢复原先那样自信而且冷肃的表情。
“今日少侠主动向季某开口，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要对季某说？”
半面少侠也倒觉得可笑，这个侍卫似乎每一句话都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果然同是握剑之人，若不是处在江湖之中，行为处事都要与利益挂钩。
于是，少侠浅笑，回答得简洁：“没有。”
季扬对于他的回答也不例外，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少侠处在室内不知外边的情况，今日浓云遮天，怕是要变天了。”
不知这话有何深意，但令半面少侠听得不舒服。
“季大人有话直说。”
季扬负手在后，自信一笑，这笑却是冷漠的。
“少侠不必多心，季某只是好心提醒一下，今夜也许会有雷雨也说不定。”
“那还真是要多谢季大人提醒。”
“不客气。”
屋外的墨色的云越积越厚，阴沉的气息笼罩着大地，一场声势浩大的雷雨就要来临了。
看样子，将是在今夜。
……
入夜，天幕像漏了似的，雨水泼洒下大地，宫中多处地面很快就积满水了水，好似一股股小溪流，漫无目的地向四面八方流去……
侍卫署，半面少侠软禁在室内虽然看不到外边的情形，但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地声他听得声声入耳。
他不奢望萱萃公主真的如约来营救他，说到底公主也只是一介女流，如此胜算又有几何？
那日她离开时眼神坚定无比，看样子不是在开玩笑，若她真的涉险救我出去，出了岔子她会不会受牵连？
一声惊雷伴着闪电响起，少侠回过神来，心下暗暗责备自己：愚货！当初为什么没有拒绝她！
一向平静的他竟然觉得此时心乱如麻，那个小公主的脸不断浮现在他的眼前，少侠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是期待？是懊悔？是自责……
或许都有，滋味万千。
萱萃站着寝宫外，银絮为她撑着伞，雨势极大，她一身华裳早已被瓢泼的雨水溅湿，伞檐流下成股的水连成了水线挡在她的眼前，她看着这样的雨景，不由担忧起来：
也不知道梓晗姐姐的计划会不会成功，但，也只能为此一搏了！
一道闪电将天幕撕裂，萱萃的眸子被照亮：“银絮，行动。”
“公主……”银絮看着萱萃被闪电照得时明时暗的侧脸，心中担忧不已。
“快啊！”
萱萃朝银絮怒吼了一声，银絮被公主这样坚定的眼神震慑到了，她知道公主这次是认真的，不敢忤逆公主意思，紧紧咬了下唇，撑着伞跑向侍卫署。
萱萃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全身，
银絮一走，萱萃便掏出匕首，狠狠刺了自己肩头一刀，随即倒在地上。狂大的雨水差点要淹没萱萃的视线，她看着银絮在雨障中走远，她表情怔怔地，在等待结果。
“不好啦！有刺客！有刺客！公主……季大人，快来救救公主殿下！你快来呀……”
银絮的叫喊声混着雨水簌簌的声音响彻皇宫，在侍卫署的季扬一听，心立刻悬了起来。
该死，那些同党居然敢对公主不利！
季扬不及多想，立刻抓起放在桌案上的万宗宝剑，飞掠出侍卫署，一翻上了自己的凌风爱马，极速向萱萃公主的惠仁宫驾马而去。
敢对公主不利，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季扬驾着马穿行在雨中，眼里露出凄厉的凶光。
听到马蹄声达达不息，梓晗站着在一处暗墙，看着季扬飞马奔驰，掠走了。
她嘴角一抹诡谲的笑勾起，于是从袖中拿出面罩遮住了她的脸，驾着轻功飞身向侍卫署。没错，她正是要去营救受困的半面少侠。
这可不是调虎离山之计，梓晗知道侍卫见到萱萃后一定会有所察觉，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只要潜入侍卫署，为半面少侠解开穴道，一切都可以逆转。
……
很快，侍卫已经驾马到了惠仁宫前，发现萱萃公主倒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他心中大惊，，立刻翻下马背：
“公主——”
雨泊中的娇小人儿没有丝毫反应，季扬立刻掠身到她身边，将她托起拦在怀中。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季扬慌了阵脚，雨水从他流利的脸部轮廓上流下，滴在萱萃的脸上。
萱萃只是肩部刺痛，但是自己伤了自己，所以伤得并不算深。她虚弱地将眼撑开一道黑缝，模模糊糊看到了季扬的脸。
是什么？在他的眼眶中闪烁……
雨水么……
难道，他在哭？
萱萃突然讶异不已，这个臭侍卫，他怎么会……
这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他分明是哭了，还红了眼睛……
突然，一个令萱萃心跳不已的想法窜上脑际：
难道说……
他、喜欢我？
……
（敬请期待下一章：【七十七】雨夜倾情）
正文 【七十八】雨夜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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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季扬仔细一看萱萃肩头上的伤，他带着焦急之色的眼光褪去，立刻显露镇定之态，随即眼神又转为恼怒。
这个伤口……
这分明就是公主自己刺伤的！
“公主殿下，为什么要骗我！”
萱萃清清楚楚地看到，季扬的双眼似乎要喷出火舌来。她开着季扬愤怒的脸，有些害怕：
“我……真的受伤了……”
雨水不停地流尽他的眼眶，季扬怒目着萱萃始，任凭雨水流动在眼中，他终没有眨眼。
难道她不惜伤害自己就是为了那剑客！？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不顾一切！
“公主殿下若要臣死，臣百死而不回！但若要臣放了那个闯宫的刺客，臣绝对不能答应！”
他这么一说，萱萃知道伪装已被他识破，听他口口声声说不会放过半面少侠，萱萃也被激怒了！
她强撑着身体，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你敢伤害他我会恨你！”
季扬静默，黑眸深不见底，他们周围的雨水漫得更高了。
不时地有宫人打伞路过，也有有巡逻的侍卫冒雨经过。见是季大人伴着公主，也便没人敢多加忘语，只是匆匆走过，趁人不备的时候看了没有打伞、暧昧地坐在地上的他们。
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没人敢听……
“好！我放了他！”季扬的眼睛满布着血丝，坚毅地看着她。
萱萃心一惊，睁大眼睛撞上季扬的目光。
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松了口，他不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么？
“为什么……”萱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企图要在他脸上找到一丝他撒谎的痕迹。
“因为……”一抹饱含心酸的笑意勾起在他嘴角，雨水滑落进嘴里，他觉得味道苦涩，“怕你会恨我……”
萱萃为此心头一怔。
眼前这个人，不再是那个恭敬严肃的侍卫，他说“怕你会恨我”而不是“怕公主会恨我”，称呼变了，浓烈的感情他再也藏不住。
萱萃更加的确定那个猜想。原来，他真的喜欢我……
“我……”萱萃竟然觉得有些难受，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季扬眼神变得柔和，他仿佛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为她牵马的侍卫，是那样的温柔无限：“公主，别在雨中耽搁太久，回寝宫吧。”
是不是雨水太大的缘故，萱萃看他的脸看得不真切，这个侍卫一直被她认定为“性格古怪”，是这样时冷时热、阴晴不定的一个人。
但这一刻，仿佛都有了解释。他会这样，全是因为我吧？
心快被风雨搅乱了，萱萃不知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萱萃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季扬得了公主的命令，将她温柔地从积水的地面抱起，回了寝宫。
萱萃被抱着的这个过程，始终默不作声。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已经忘了天降大雨，已经忘了道肩头有伤。
好多浮动的记忆凌乱在她的脑中，放走恩威将军那夜，季扬受伤倒在她怀中那耐人寻味的笑意，她终于明白了；她伤心时，他出现在皇姐的寝宫外等她，请命为她牵马散心，原来都不是巧合，是他有心那么做……
他会从温柔变得冷肃，只是因为她说“讨厌他”……
原来，我好笨，现在才明白他的心意……
想到这，萱萃心口犯疼，她缓缓从他怀中抬起脸，此时季扬一脸坚毅地看着前方，依旧是一贯恭敬的表情。
但，萱萃看着他，却偷偷流下了泪……
侍卫署。
易装蒙面的梓晗很熟络地飞掠上侍卫署的屋顶上，她俯身看着侍卫署的情形。
这个侍卫署不大，巡守的侍卫并不多，估计都在宫中各处巡逻。雨很大，雨声干扰之下，梓晗听不到任何侍卫署里的动静。
听萱萃公主说，半面少侠被关在东房的第二间。
无须再浪费时间，梓晗立即点掠在屋檐上，她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已经找到了那间房，从外的确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在走动着，这就是半面少侠吧？
可是！
梓晗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像季扬这样精明的人，不可能守备如此松懈。莫非……
他在等同党上钩！
梓晗本想入内相救，但突然又有了个新的想法，她静静匍匐在檐顶上看着，大雨泼洒在她身上她也毫不在意，面纱动了动，是她在微笑，看样子，她在等一场好戏——
没有人肯定半面少侠的同党会来，季扬估计也和我一样，在赌这个局，就赌今夜！
……
有紫衣丽人撑伞而来，雨中，她一手提着宫灯，灯光在雨雾中朦胧不清，却隐隐照亮了女人的脸，是一张清秀隽丽的脸。
一名侍卫看清来人后，话语惯有的恭谨对孤身而来的女人道：“掌司大人，雨正大，为何亲自前来侍卫署？”
藜湘一笑，温柔道：“三皇子去了汶金国慰抚汶金国殇，季大人是三皇子的朋友，皇子去前有事托我给亲自季大人带话。”
藜湘故意将“亲自”二字提高声调。侍卫一听，这话是轻是重立马分晓。掌司大人是三皇子的准皇妃，三皇子托她亲自带话，这也不是什么有可疑的事。
如此一想，侍卫放下戒备，堆笑着道：“大人方才驾马离开了，掌司大人不如明日再来？”
藜湘默了半晌：“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她刻意转身极缓，为的是让侍卫有足够的时间看清她凝眉叹息地表情。她才走了两步，侍卫果然叫住了她。
“掌司大人，这雨貌似有下得更大地趋势，不如您先在侍卫署里待雨小些再走吧。”
等的就是这一句。
藜湘回过身，朝那侍卫浅浅一笑：“多谢美意。”
进了侍卫署，藜湘不断留意着侍卫署里地情形，这里陈设很单调，可以说是一览无遗。
除了侍卫殿，几乎没有什么房室，侍卫殿的东侧是唯一地走廊，一条廊并不算长，但唯独有一间房前，有两名侍卫握刀守着。少侠该是被软禁在那间房无误。
“掌司大人先入殿内，我去给大人沏杯热茶暖身。”
经侍卫好心提醒，藜湘收回望向那道走廊的目光，朝他微微颔首，将伞合上以后，入殿。
这一幕，正好屋檐之上的梓晗看得清清楚楚。
郑藜湘是同党？不是她设计令少侠受伏的吗？
莫非，这又是她的什么诡计？
真是越来越精彩了……
正文 【七十九】神秘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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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茶上飘起香雾，藜湘轻轻一吹，散了。
“日前我听说侍卫署关押着闯宫的刺客，可现下的侍卫署内看守单薄，就不怕刺客逃了？”
侍卫握刀恭敬地站在她身侧，耐心地解释着：“掌司大人不必担心，季大人已经封了那刺客全身的穴道，他已经没有能耐飞出侍卫署了。”
“原来是这样……”藜湘兀自轻轻道了一句，随后抿下一口茶，感觉身子有了暖意。
殿内静了下来，只有藜湘用茶杯盖子摩挲杯沿的声音。
“掌司大人，我还得去巡逻，您请自便吧。”带刀侍卫恭谨地对藜湘颔首，稳步出了侍卫殿，他没有任何雨具，却似乎感觉不到狂风大雨的存在，不一会儿，他就隐没进了大雨之中。
房顶上的梓晗掠身进了侍卫殿，敏捷地攀附在梁上。她虚着凤眼仔细观察下面的藜湘，那个女人依旧淡定如常，除了专心喝茶，什么也没做。
奇怪，她难道不是来救半面少侠的么？
梓晗正疑惑着，发现又有人进了侍卫署。
是一名宫女，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穿着掌司局的宫裳，想必是掌司局的人。
她提着刚刚吹熄的宫灯，右手还有一把红色的油纸伞。外头风大雨大，这个宫女的衣上倒是没沾一滴雨水，就连鞋面也是干的。
梓晗看着那名宫女，不禁讶异起来。
“你怎么来了？”藜湘抬眼看那名宫女，问道。
“掌司大人，局里有事需要您亲去处理。”宫女恭谦地低着头，梓晗在梁上也看不清她的脸。她身形清瘦，走的步子也轻盈如飘。
藜湘看了她一眼，放下茶杯，言语不紧不慢：“我知道了，我晚些再回去，外头风雨大，你既然来了，就跟着我一起候着大人吧。”
宫女没有忤逆藜湘的意思，朝她点点头，然后到藜湘身后站着去了。
那宫女一转身，梓晗便有机会看清了她的脸。宫女有清丽如仙子一般的面容，这种容貌不可以用美艳来形容，却给人淡淡的，舒适的感觉。加之她身形清瘦，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世俗气息，就像是仙家瑶女一般。
宫中竟有这样的女子？
梓晗不由地在心中称奇。
但很快，梓晗便觉得不对劲。这个宫女，穿越风雨衣不沾水，而且碎步如飘，她一定会武！
猜得不错的话，她就是同党！
这时，宫女附身向藜湘耳语了几句，随后，她便出了侍卫殿。到底说了什么，梓晗一句也听不到。
该去跟着那宫女，还是留下来观察郑藜湘？梓晗犹豫不决。
既然那人会武，一定是去寻少侠，但是救是杀，还不是个定数。所以，梓晗打算跟上去看看情况。
就在梓晗将要掠身转移时，殿内的藜湘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风大雨大，一个人也不容易。”
这话不轻不重，却也能让梓晗听清楚。梓晗不知她是否发现了梁上的自己，便侧身往下看了看，只见藜湘重新端起了茶杯，又朝着轻雾吹了几口气，似乎没有发现房梁有人。
“多谢掌司大人关心。”门外有名守卫以为掌司大人在对他说话，便传话进来。
梓晗怕那名宫女走远，不及再做多猜想，掠出了侍卫殿。
藜湘这才抬眼望上房梁，那个黑影，很快就消失了。
方才假扮成宫女的瑶蝉姐姐说得不错，梁上果然有人。
是姜小姐吧？
藜湘浅浅笑了，笑得耐人寻味。
那名顾瑶蝉易装的宫女撑着伞向殿外走了几步，突然稍稍停了下来，头微微斜侧，那梁上的人果然跟了过来，心想：那人是什么人？宫里的？还是姑姑派来的？
既然那人一直潜行着没有动手，是在等什么？是敌是友？
一会便知道了罢……
顾瑶蝉从腰间的绦带中取出一只小竹筒，她屏息，然后轻轻打开竹筒，藏于袖中。
东面走廊就在前方，瑶蝉缓步走了过去。
“慢着！”侍卫叫住她，她停下脚步，恭敬地垂首。
“你不可以过去。”侍卫道。
“我……我想上茅房……”瑶蝉支支吾吾起来，摆出一副尴尬的样子。
侍卫语塞了半晌，有些羞愧地看着她，比她更为尴尬。
“呃……你去吧，茅房在尽头……”侍卫又勉强得正了正色，嘱咐道，“走过第二间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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