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不是这样的,萱儿……萱儿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萱萃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玉桃而已,三皇兄宫里的人,就算借十个胆子也不敢碰啊。
“皇妹贵为公主,要打个宫女也是情理之中。”语气依然冷淡。
“三皇兄,萱儿,萱儿真不是这个意思。”见皇兄不理解,萱萃急得就快掉泪“萱儿想看看皇嫂的伤势而已……”
煜启冷哼一声,显然不领情。
“劳皇妹挂心了,由我照顾着,她会好好的。皇妹还是速回吧。”
小时候犯了小错被皇兄呵斥,这么多年来一直躲着三皇兄,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自己从未有过恶意!
萱萃心似乎被千万只针扎着生疼,知道皇兄不疼,她很努力地想讨好未来的三皇嫂,希望改变皇兄对她的印象,仅仅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皇兄就对萱儿如此冷漠,为什么……”泪,从睁着的眼中滴滴落下,如净澈的秋水,一时濡湿她的脸。
“萱儿对皇兄从来没有恶意,小时候在轩宝斋折了皇兄的兰花,萱儿很后悔,可是萱儿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皇兄还是为此记恨萱儿么?如果不是,萱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煜启背过身没有回答她,但他的黑眸已经垂下。
伤心蔓延整颗心脏,萱萃找不到任何留下的理由,一挥广袖挡着脸冲出轩宝斋。
“公主!公主!”银絮不知所措,立刻向公主追去。但一出轩宝斋却不知道公主往哪个方向跑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银絮追去,却不知和萱萃反了方向。
萱萃不停地用广袖擦泪,忘了奔过多少条宫道,忘了一路多少诧异的目光,她始终跑着,心如刀绞般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奔至宫道岔路口,听得一声贯耳的马啸,萱萃望去,一匹骏马奔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自己!
“啊!”
“公主小心!”
马背上的侍卫来不及勒马,慌忙之中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快速掠向萱萃,搂过她的蛮腰,拥着将她带至一旁。惊险一刻,骏马从两人身侧擦过。
“公主您没事吧?”季扬急切地问道。
萱萃已被吓去了七魂六魄,贴在季扬胸前,面色苍白竟说不出一个字。
季扬立刻放开萱萃,单膝跪在她跟前:“属下冒犯,恳请公主降罪!”
稍稍有了缓和,萱萃咽下一口口水,喘着粗气道:“季大人快起,我没事……”
骏马“凌风”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似乎感到自己犯了错,就地放下蹄子,俯身等着主人来惩罚。
萱萃见马如此通人性,方才的的惊怕之意尽散,反而有些喜欢。
“季大人,这马儿真灵了!”她破涕为笑,季扬松下一口气。
“回公主,它叫‘凌风’,这是漠北的汗血马。”
“汗血马!?”萱萃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流的汗像血一样的马么!”
季扬微笑着朝公主颔首,表示认同。然后,他用手指熟络地朝凌风吹了个响哨,凌风得到主人的命令,立刻起身,奔来在他们面前停下。季扬拉住马缰,凌风配合地稍稍低下头,季扬就很随意地揉搓凌风马头上的几撮毛。
萱萃看着季扬微笑着抚摸马儿,第一次见这个冷峻的侍卫微笑啊……
她好奇地伸出手,缓缓地碰了碰凌风的马脖子,马儿挠了挠头,蹭向萱萃的手,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萱萃心中欢喜,朝季扬笑道:“你看你看!它喜欢我!”
季扬见她对凌风如此钟爱,惊喜不已:“公主若是喜欢,可以骑上凌风,臣愿意牵着马送公主回惠仁宫。”
侍卫此刻温荣无限,萱萃看着他俊朗的脸有些失神,过了好一会,她才朝着季扬开心地点了点头。
……
------
煜启依然在原地一言不发。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疲惫地闭上双眼。
一声温柔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其实你并不讨厌她,对么?”
知道是藜湘,煜启缓缓睁开眼,转过身凝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公主儿时折坏的那株吊兰有多重要。”藜湘只觉心中哀恸“那是从娘娘兰清宫带出来的最后一株兰花……”
正文 【五十六】移花接木
入夜,浮云几许,月色朦胧。
处在轩宝斋几日,断绝一切外人来访,藜湘十分挂念掌司局,此刻有意要出门回局里看看。可是宫女玉桃却死活不肯让藜湘出门,说是三皇子的特别吩咐。
藜湘也只是点了点头,礼貌地对玉桃轻轻一笑:“辛苦了。”
随即,又返回了寝房合上了门。
煜启又出宫了……
想到这,藜湘真真切切地感到心脏那个位置被什么扎了一下。
他贵为皇子,我又何等何能劳他为我四处奔波?欠了他的情怕是几世也还不清,然而我只不过是深宫之中一介女流,身份卑微。傻瓜,不值得啊……
皇上已经下旨暂时革去藜湘掌司之职,待查清烟火式意外的真相之后再做定夺。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汶金国王子死因仍然不明,天朝与汶金国关系开始恶化,汶金国上下不满天朝皇帝徇私包庇自己的准儿媳,诋毁天朝的言论一时漫天飞扬,其他各国因天朝强盛,也只是中立不敢妄加言论。
然而,整个天朝的人心,却多偏向于汶金国一边。毕竟,一名异国王子死于皇宫,我泱泱大国迟迟给不了一个交代,实在有损国威!
这时,房内突然听得外边走廊几声宫女的窃窃私语。
“这么多天过去了,殿下还真是护着掌司大人啊……”女声有些轻篾。
“嘘,小点声,你就不怕她听见了……”另一声战战兢兢。
“怕什么!天朝的脸都给她丢尽了!”她故意抬高了语调,似乎就是让藜湘听见。
“你们都在干什么呢!膳司局的人送完了药膳怎么还在这里!”玉桃突然出现,严厉地打断了议论的两个小宫女。
玉桃在宫里毕竟是正宫女,那两个小宫女一见立刻吓出冷汗:“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还不快回去!”玉桃又一声呵斥。
藜湘只是在房内静静地看着那两只身影匆匆地离去,却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滋味。
“掌司大人,您早些休息,殿下今夜怕是不回来了。”玉桃恭敬的声音透进门来。
“知道了,玉桃也去歇着吧。”藜湘尽力平复心情回答道。
“奴婢这就告退。”
窗外的身影离去,只留下斑驳的树影摇曳在门上。
藜湘从袖中拿出今日姜小姐送来的信函,她将信函贴在心口,深深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拿到了……
记忆拉伸到萱萃公主亲临轩宝斋之前……
……
轩宝斋内堂突然嘈杂起来。
“小姐,没有殿下的命令,您不能见掌司大人!”
“掌司大人会见我的。”
“不!您不能再走近一步了!”
“你!”
……
藜湘听得出是姜小姐的声音,立刻出了方面步至内堂。
“玉桃你先下去,我有事和姜小姐单独聊聊。”
玉桃依然不愿松口:“大人,玉桃是殿下的奴婢,听殿下的吩咐是本分。”
“那好,你就在原地看着我们说话。”这句是姜小姐开的口。藜湘与玉桃不禁诧异,但见姜小姐一副气定神若之态,藜湘也不由心下叹服,果然气质非凡。
“玉桃,我都已经见了姜小姐了,我们就聊一会,不会令你为难的。”藜湘微笑着道。
玉桃紧抿着嘴唇不语,虽极不情愿,但也只能默默认下。
“掌司大人伤势如何?”姜小姐见玉桃没在阻拦,问起藜湘的伤势。
“劳姜小姐挂心了,藜湘已经好多了。如今圣上已经革了藜湘的职,姜小姐不必叫我掌司大人,叫藜湘便可。”藜湘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微微一笑“请姜小姐入座。”
“多谢。”姜小姐握着檀扇和藜湘一同入了座。
“藜湘今日似乎气色不太好,梓晗在夕贞和师傅学过点皮毛,可否为藜湘诊诊脉?”
“有劳姜小姐了。”
她们之前虽没有在私下里商量过,但刚才那一切,无论诊脉的动作,还是对话,都表现得极尽自然。玉桃在一旁悉心得看着,始终没看出什么端倪。
良久,梓晗从藜湘的腕上收回手。
“嗯,掌司大人的确气恢复得不错,还需多进药膳调理身子才是。”
藜湘点点头表示应许。
一旁的玉桃突然插了一句,言语平淡道:“今夜玉桃会令膳司局的人送些药膳给掌司大人。”
梓晗只是看了一眼玉桃,看来她不怎么欢迎我啊。
之后,梓晗便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檀扇站起身。
“好了,梓晗冒昧打扰多时,也该走了。”
藜湘也跟着起身,恭敬道:“还是多谢了姜小姐来探望藜湘。”
然而玉桃没有察觉的是,梓晗转身的那一刻,藜湘与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浅笑着对了对眼神。
随后,梓晗离开轩宝斋,藜湘也返身回房。只剩玉桃看得一头雾水,她们俩认识?
……
思绪收回,烛光照在藜湘的脸上,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把脉的过程中,梓晗在广袖挥上藜湘手臂上的瞬间,就将自己袖子里信函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了藜湘的袖中。毕竟是习武之人,如此快的手法,玉桃是看不出来的。
藜湘走近烛台,撕开信封取出信。
黑眸伴着跳动火光,映着信上的字样——
景玄帝十年,太后暴死,万贵妃意外滑胎、终身不孕。郑氏贵妃饮毒而死。郑贵妃薨前三日,王贵妃册封为后,王后侍者赵氏老奴,江南人氏,落籍登兰城……
藜湘一惊,双手颤抖,信从手中滑落下地。
“登兰城,难道赵嬷嬷也是江南水地的人,莫非这一切和皇后有关?”
正文 【五十七】皇后宴膳
季扬与皇上在锦乾宫内进行了长达一夜的商谈,外边的人只能看到他们映在窗楣上激烈讨论的身影,却无从得知季侍卫与皇上所谈何事。
“若别无他法,朕也只能如此……”皇上手搭在桌沿上,叹气。
“季扬恳请皇上三思,毕竟……”季扬躬身颔首,再三劝住皇上如此偏激的想法。
“不必说了,天就快亮了,朕准备早朝,你先下去吧。”
季扬英眉旋紧,看到皇上一脸疲惫地合上双眼,话涌上喉间却硬是忍了下来。
“微臣告退。”
季扬退出锦乾宫,在外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随后驾马离宫。
皇宫上空的云似乎卷着日光而来,少顷,破晓。
----
梓晗从梦魇中猛然睁眼。然而,这一刻眼见唯有质地上乘的帐顶。
原来只是梦……
梦中,夕贞道观失窃宝物一事天下皆知,师傅获罪,绑于邢架之上,脚底的火不断往师傅身上攀爬,她面露痛苦之色几近扭曲!梓晗在熊熊烈火之外奋力要冲入将师傅救出,可是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师傅被火焰吞噬……
虚惊一场,梓晗不由地舒了一口气,她起身到梳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如纸,右手不由地抚了抚自己的面庞,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深切的恐惧一件事了。
“师傅,徒儿不孝……”她对着铜镜低声地自说自话,要不是之前的疏忽,也不会轻易让自己丫鬟潞儿知道宝物失窃一事。悔不该当初!
不过,事情已经有些眉目,掌司大人藜湘既然和盗宝的少侠有关联,只要紧紧盯住她,就一定能找到少侠。
突然又想起一事,在入宫之前已经把调查秀香楼底细的事交给了君妍,君妍聪颖心细,这些天过去了,该有些进展了吧?
“姜小姐起身了么?皇后娘娘有请一同享用早膳。”赵嬷嬷嘶哑低沉的声音如同从虚空一般传来,透进房内。
“嬷嬷稍等。”
简单对着铜镜梳理几下,梓晗定了定发髻,手触碰到那支从南疆商人那换来的胤西古钗,这钗在情急入宫之时被梓晗随手插入了发髻内,一直没有离身。平日闲暇之余梓晗便摘下琢磨,却依然没有参透这支钗身设计的绝世暗器的暗门所在。
赵嬷嬷依然在门外候着,梓晗终于打开了房门,随她一同走去。一路上赵嬷嬷紧绷着爬满皱纹的脸,她的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给人以有怒意的错觉,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这是赵嬷嬷一贯的表情。
梓晗也只是偶尔看了她一眼,对这个老人,梓晗并无好感,嬷嬷的年纪应该与师傅相仿,师傅慈若观音,而她却冷煞得没有“人”的气息。
“小姐请进。”赵嬷嬷停下,面无表情地淡淡道了一句。
皇后娘娘端坐在桌旁等候多时,她今日仅上了极淡的妆容,发髻上的钗饰也比往日简约许多。早膳样式不多,且看起来皆是清淡的菜式,皇后娘娘并未看桌上的菜式一眼,只是静静地坐着,闭着双眼缓缓推动手上的玉佛珠,嘴里还低低吟着释家经文。
此刻的皇后娘娘褪去了盛气凌人的凤威,只是一个温和母亲的形象。
“梓晗,来了么?”皇后娘娘依然没有睁开双眼,只是端坐着轻声问道。
梓晗于礼向前为娘娘微微躬身颔首:“梓晗给皇后娘娘请安。”
向来宫里人须向皇后行宫礼或者叩拜,然而,皇后似乎特别喜欢这个姜丞相的女儿,对她格外的宽容,从不计较梓晗不按宫中礼数。
皇后娘娘这才缓缓张开眼睛,见着梓晗,她一时露出慈爱的笑意:“梓晗坐,和本宫一同用膳。”
入座,娘娘首先起起筷为梓晗夹了一快四方剔透的芸豆卷放入梓晗的碟中,关切道:“梓晗,多吃点,否则丞相大人可要怪本宫招待不周了。”
梓晗只是用眼神谢过娘娘,依然有些疑虑地夹起碗中的芸豆卷小小咬了一口。
“梓晗,在宫内几日可住得习惯?”
皇后问话,梓晗放筷。镇定且平淡地回答:“回娘娘,梓晗并不习惯住宫里。”
“哦?”皇后娘娘眉心皱起,担忧问梓晗“可是本宫招待不周?”
梓晗轻轻摇头,向门外侧过脸,那一方小门框着天空的一角,依稀可见几只鸟影在远处掠过,那个方向,是丞相府的方向。
“梓晗在永和宫里锦衣玉食,事事都有人伺候着,娘娘并无招待不周。只是——”她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梓晗并不适合生活在宫中。因为,夜里会做恶梦。”
皇后悉心听着,赞同地点点头,似笑非笑道:“是啊,外边的人撞破头也想进来,可不知里边的人时时刻刻都想逃出去。”
“……”不料皇后娘娘这样说,梓晗霎时有些吃惊。
“哟,你瞧瞧本宫这张嘴!净说胡话!”皇后娘娘笑着,一副责怪自己失言的模样“这当儿,本宫觉得霸占了姜丞相爱女好些时日了,是不是该送回去?”
这时,梓晗看着皇后娘娘依旧关切的面庞,自己却沉默了。
怎么会可能放我走……
否则,当初就不会让我回来……
不过,现在我的确不能走。
“潞儿还在宫里,我不放心。”
但事实上,此刻梓晗早已不指望潞儿会放下“芊敏小主”这个身份与她同回丞相府,因为,已经不止她一个人知道夕贞失窃宝物,皇后不也是知道了么?留下来,还是为了盯紧掌司大人,以便早日找到半面少侠。
“至于芊敏那丫头,本宫已有对策。”皇后一口未动桌上的是早膳,又重新拾起台面上的玉佛珠,站起身来。赵嬷嬷立刻上前伸出如枯柴般的手给娘娘搭上。
梓晗抬起脸看着自信满满的皇后娘娘,心下思量一番后,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么娘娘打算如何?”
皇后用足了力道推了推佛珠,眼中有异样神色:“人家贵妃娘娘收义女,本宫又何尝不可?”
不知皇后娘娘又要作何打算,梓晗却觉得自己已经一步一步在深入,几乎快要沦陷进宫廷的斗争之中。然而,一切都仿佛无可抗拒。
“皇后娘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