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请问靖王爷,像你这样三妻四妾的男人,女人敢要么?”凌烟别有所指,她的眼神瞄向了凌雨。
虽然姐妹俩没有深谈过,但凌烟大概知道妹妹的一些心思。
身为妾的女儿,恐怕没一个人满意自己的出身和地位,更不会有一个人是为了以后再当妾而迫不及待地长大。
她们内心的阴影和不安,远远大于外人表面看见的一切。
果然,凌雨一声不吭,别过去了脸,默默地抱着围在自己怀里的“凌彩,”眼珠痴痴傻傻地看着枕头。
“我,我,”羿景宸吭哧半天,不再狡辩了。
他知道自己的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生在帝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是身为皇子的责任和本分,没人能逃避得了。
再若不幸,他被父皇传位为皇帝的话,三宫六院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呢?
顾珺竹同情地看了一眼羿景宸,什么话也没说。
几个人的谈话因为凌烟的有意引导最后不欢而散,在四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不小的震动。
返回洛邑的路上,凌雨和羿景宸渐渐有了一些隔阂,两人不像来的时候那么随意了,相互碰撞的眼神往往在对视的瞬间,一个低头,一个扭头,十分的别扭。
倒是凌彩,这一趟出门,几个人对它极其宠爱,好吃好喝的供着,从一开始见到东西狂吃,变得返回时已经非肉不吃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浑身的皮毛油光发亮,小肚子肥嘟嘟向下坠着,走起路来小屁股一扭一扭的,成了人见人爱的小公主。
十天的路程,因为操心粮饷的事情,又有羿景宸和凌雨生分的缘故,只用了八天的时间就赶到了老君山下的别院。
羿景宸换了变装,带着张晋从山脚下一处隐秘的地方跳进了围墙,人不知鬼不觉地又做回了他逍遥奢侈的靖王爷。
当天晚上,他修书一份,派人送给了楚光耀,询问粮饷筹办适宜。
此时,楚光耀正在县衙内和殷实商量此事。
“你看,靖王爷派人送信了。”楚光耀顺手把信件交给了殷实。
“老爷准备怎样处理?”殷实一目十行看完了信,他要先掌握了楚光耀的想法,才能按安排自己的计划。
“那个小狐狸,想把全部的胆子都压给我,我自然要好好想一想。”楚光耀来回踱着步,他要设计出一个万全之策。既不能坏了此次大事,让羿景宸不起他,又要给为来的女婿。三皇子争光,日后行走朝廷的时候能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
“殷实,粮饷什么时候能全部到位?”楚光耀已经让殷实抽调、动用了县城内外的全部人手,他亲自制定路线,羿景宸派人拿着令牌,联合外地的州府、县衙,源源不断从周围向洛邑运送粮食。
“禀老爷。最后一支车队后天晌午之前可以赶到。”殷实右手指着摊在桌子上的一张地图,弯弯曲曲画出了具体路线图。
“这几天靖王爷都干什么了?”楚光耀眼睛盯着地图,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羿景宸真的就那么老实么?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派人守在门外。别院的大门从来没打开过。其间从里面出来过几个下人,也都说靖王爷一直呆在那里,除了喝酒做了,就是划船听戏什么。也没有外人进去过。”殷实比楚光耀更忌讳羿景宸。他甚至在这个县令知道的人手外又加派了更多的人监视那所别院,以防出现别的不测。
十天来,每天都有人向他报告羿景宸的行踪,虽不至于细到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但他在别院的哪个部位,大体干了什么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这让殷实略略放了心。尤其是他收到飞鸽传书后,立即按照乾东国的计划安排自己的属下,做好完全准备。
“殷实。你安排一下,后天辰时封城。所有人等不得出入,等最后一支车队入城,即刻赶往谷仓街粮库入库。”
殷实即刻回答:“是,老爷。”
这个时间和他计算好的时间正好一致,后天,他也要开始行动了。
“你跟本县现在去靖王爷那里,请他后天到场。”楚光耀知道,这么大的事,就算全是自己出的力,最后的功劳也得算在羿景宸的头上。
人家是空降的皇子,自己是区区的七品县令,没有任何可比性。
“王爷,楚光耀求见。”张晋在书房门口轻声禀告着。
从回到这里,他家主子的心情就不太好,或者说,从返回的那一刻,靖王爷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先叫若柳过来,再带楚光耀来。”羿景宸扔下手里的书,翻身从贵妃椅上下来。
若柳,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羿景宸带到别院的美人,十天里形影不离的他的新欢。
楚光耀第一次来这座别院,走进之后,他算真正见识了皇家的高贵和皇子的骄奢淫逸。
如果说城内的皇子府邸金碧辉煌、奢侈浮华,这里就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依山而建的别院,一院一个景致,既有苏州园林的典雅精致,又有北方建筑的大气豪放,情调独特,宁静致远。
尤其是进到第三层院落,满目摇弋的绿叶间水雾缭绕,一个个鹅卵石修建的水池,大小不一,形状各异,飘散着淡淡硫磺味的清澈温泉,咕嘟嘟向外翻着水泡,冒着热气,
隔着氤氲雾气,楚光耀依稀看见一个身着红色锦缎的窈窕女子轻移莲步,抬腕低眉,水袖飞舞,墨发如瀑。
在距离美人不远的一个水池中,羿景宸慵懒地靠在水池边,闭目养神,根本不看美人一眼。
楚光耀隔着很远高声禀告:“下官见过靖王爷。”
他有些后悔了,选择这时来本身就是一个过错,扰了王爷的好兴致。
羿景宸慢慢睁开眼,举起右手摆了摆,那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子连忙蹲下施了一个礼,倒退着退出了这个院落。
羿景宸站起身,精瘦裸露的上半身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天神,威武神勇。
张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件白色长袍,披到羿景宸的身上,伺候着他坐在一个摆满各种水果的桌案前。
“楚大人到此何事?”羿景宸冷冷地问,似乎对他打断自己的雅兴非常不满。
“下官告罪,因为事情紧急,所以…”楚光耀停顿了,他再等着羿景宸的发话。
“什么事?”靖王不耐烦的问,他举起已经凉了一会的一大杯茶,“咕咚”一口一饮而尽,随手“啪”的一声扣在桌案上。
这声响把楚光耀吓了一跳。他长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慢慢回禀着:“后日最后一批粮饷入仓,请靖王爷到场主持。”
他不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狐狸听到这个消息不激动。
他带着钦差大臣的光环来到洛邑,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么?
“真的?”羿景宸果然一改刚才的傲慢和厌恶,精致的五官立刻布满了欢喜和得意。
“是,下官已经下令后天辰时封城,午时入仓,特来禀告王爷。”楚光耀刻意讨好,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心中暗想,只要自己办成了这件事,确定能和三皇子成为翁婿,他害怕眼前这个靖王爷么?到时候,不要说六皇子了,就是二皇子也得给他三分情面。
“好,本王明日京城,后日在谷仓街恭候大人。只要楚大人扮成此事,本王即刻上奏父皇,给楚大人奖赏!”羿景宸兴奋滴拍起了桌案,满脸如沐春风,看着楚光耀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张晋,传令下去,明日回城。”羿景宸雷厉风行的做出了决定。
楚光耀暗中冷笑,这时他倒有能耐了啊,缩头乌龟般冬眠了十天,等自己准备好一切了,他就出来抢占胜利果实了。
呸!别看他官小,他也瞧不起这样的人。
第二天傍晚,羿景宸的车队在太阳落山前慢悠悠晃进了城门,又慢悠悠回到了靖王的临时府邸。
当晚,殷实禀告楚光耀,靖王爷的府邸唱了半夜的戏,余音缭绕,三日不绝。
呸!王侯将相宁有种,自己只能给他们乖乖地打洞。楚光耀心里再次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泛亮的时候,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拉着一匹骏马,从县衙的后面悄悄走出,而后翻身上马,像城门疾驶而去。
卯时,一夜睡不着觉的殷实早早起了床,在自家的院子里绕弯弯,他心情急躁的等着手下人的回禀。
“一圈、两圈、三圈……”殷实心中暗暗数着,一直扰了四五十圈,也不见来人。
“怎么回事?”殷实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他昨天明明已经告诉了手下,今天最迟卯时末必须全部乔装进城,在谷仓街东头的“老李家牛肉汤铺”集合。
可现在已经快到辰时了,自己必须马上就要赶到县衙,手下的人还没有来人向他回禀消息。
殷实再也待不住了,他拉着一匹马走出院门,马上发现了古怪之处。
往日早就人来人往的街道今天稀稀拉拉了的只有几个人,他们的手全部指向了城门,嘴里还都嘟囔叫骂着。
殷实心慌了,他立刻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奔向了城门口。
等他骑到城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很多急于出城的人,都在大声喊叫着:“为什么不开城门?”、“快点开门,我们要出城!”
这时,一个士兵站在城门楼上,厉声呵斥:“楚大人有令,城门直至正午全部落锁,任何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自相残杀()
楚大人有令?!
哈哈哈,殷实无声的仰天大笑。
谁说楚光耀傻?谁说楚光耀笨?事不临头,他又怎么能想到自己守了好几年的,一个看似没有主见、人云亦云的墙头草,疾风暴雨来临的前夕突然挺直了腰杆,在关键性的一场战役中试图发挥关键性的作用。
这样的人,才真正称得上老奸巨猾,他欺骗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殷实抬眼看看天上的太阳,时辰距离粮饷入库越来越近,如此一来,他预谋已久的、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还是那样完美无缺,只是,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执行者了。
柔和的光线下,殷实眯起一双苦涩的眼睛,浑身上下的血液急速运转,紧急关头,自己该怎么办呢?
放弃这次行动,以后再寻找机会图谋大计?还是破釜沉舟,豁出去自己潜伏五年的一切,促成三皇子的大业?
怎么办?
殷实左右为难了。
“去去去,快点散开,再在这里闹事,就把你们抓起来!”眼看越聚越多的百姓,城墙上的士兵急了,他甚至抓过身边一个士兵手里的弓箭,拉弓搭箭,左右晃动,对住了城门边拥挤的人群。
城门下的士兵也挥舞着手中的长枪短剑,极力驱散身边的人群。
反复几次后,围堵的百姓眼看根本无法出城,也就不再坚持了,三三两两咒骂着离开了。
不一会的功夫。城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殷实骑着马,跟随离开的人群向城内走去。
突然,他心里产生了一股疑惑。
今天原定应该还有一支车队入城才对。楚光耀为什么这么急急的提前封城了呢?
难道他还有别的安排么?
想及此,殷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懊恼和轻率!他必须马上知道目前事情究竟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经过家门口的时候,他弃马步行,急匆匆赶到了县衙。
县衙内,所有的衙役已经整装待发了。
楚光耀罕见地站在院子里,一身新嘎嘎笔挺的朝服,衬着他那张下巴刮得青溜溜的白脸。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这个瞬间,殷实恍然大悟,尽管洛邑县令只是一个七品小官。但是能稳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左右逢源、上下通吃,常年屹立不倒的人,怎么可能是傻瓜呢。
算来算去。真正的傻瓜里。怕是他最傻了吧。
“大人,我刚听到消息,城门已经封了,最后一批粮饷怎么入城呢?”不管如何,殷实还要老老实实尽他现在的本分,越吃惊越能体现他的诚实度。
楚
光耀既然背着他,他当然要作出相对应的姿态,才不辜负县令大人的一片“苦心”。
“师爷不必惊慌。今日丑时,靖王爷调派他的随行卫队。连夜赶路,已将粮饷运入城中。”楚光耀处之泰然,早先遇到事情总是左右问计的仓促模样荡然无存。
殷实低下头,拱手拜了又拜:“佩服佩服,老爷果真睿智过人!”
可是他的心里,却咬牙切齿的恨:“蠢货!你的自作聪明坏了三皇子的大计!”
他想起了上次进京面见三皇子时,那时三皇子为了扳倒反对他的人,制造了一起中毒事件。
在他终于等到三皇子召见的时候,密谋的就是靖仇粮饷的问题。
可惜啊可惜,三皇子遇见一个愚不可及的老丈人,居然在关键时刻主动和自己的对头合作,成为三皇子完美计划的终结者,也可能成为三皇子终身大业的终结者。
殷实的内心发生了急剧的变化,经历过大风大浪,最后在小河沟里翻船,他觉得憋气和忍无可忍。
歪曲的行道他必须要纠正过来。
他低垂的眼睛瞥向了县衙的左侧,那里,是县衙的茅厕。
“哎呀,”殷实捂着肚子轻喊了一声。
楚光耀嘲笑地看了一眼:“又肚子疼了?”
他的这个手下,才华横溢,文采出众,可惜是个拿不出手、糊不上墙的酸秀才,自从投靠他之后,但凡遇见刀光剑影的事,就会心慌、肚子疼,比他一个纯纯粹粹的文人还胆小。
“去去去,蹲了茅厕回家吧,反正今天衙门不会有事了。”楚光耀挥挥手,向一边撵着殷实。
午时将至,洛邑城内的谷仓街里三层、外三层被围的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一年一度的粮饷入仓仪式就要街口的谷神庙举行了。
相传谷神庙是凤汐国建国后的第一位皇帝和皇后省下三年一切节日的例银所建,庙内供奉着谷神后稷的金身,为了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从那以后,作为天下粮仓的洛邑县城每年都要举办盛达的谷物入仓仪式。
今年的仪式,在百姓看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但是在某些人的眼里,却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羿景宸、楚光耀、各地押送粮饷的士兵和洛邑县内的部分粮商、米铺的掌柜们,鱼贯涌入不大的谷神庙。
这座谷神庙,秉承了凤汐国历代君主节俭朴素的习惯,四四方方的小院内只搭建了一个戏台式的殿宇,内供金身谷神,端坐在以麦谷穗为底座的谷物台上,预示着谷物高产,永保丰收。
羿景宸独自一人上前三步,高举手中头柱祭祀高香,对着谷神拜了三拜,恭恭敬敬插入香炉之内,然后又后退三步,撩起前衣襟对跪倒在地,高声祈告:“请谷神保佑我凤汐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民和年丰、国运昌盛!”
说罢行三叩首礼。
在他身后,呼呼啦啦跪下了其余所有的人。跟着靖王祈祷叩拜。
就在这时,一道霞光穿透升腾缭绕的烟雾,笔直地照耀在羿景宸头顶。顺势而下,为他周身笼罩了一圈金色光芒,熠熠生辉。
在他之后几步的楚光耀惊异了,这难道就是天降祥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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